第 3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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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度 更新:2021-04-17 17:41 字数:4725
再匆匆走开,一副惊慌慌的样子。
吴楚的工作干得很出色,两年后他当了新闻部的主任。他手下的年轻人对他当上新闻部主任并不感到好奇,好奇的是他的私生活:这么把年纪了,居然还没结婚,女朋友也没有,甚至连性伙伴都没有。大家就笑:他这也许是想找点另类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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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面人
作者:谢宗玉
题记:我就这样活在时间的平面上、自己的平面上、他人的平面上。
——作者
A、虞风和肖琴
城市的夜晚真是美丽,我喜欢在夜晚出行,我喜欢在有霓虹、有音乐、有红酒的地方逗留,那些地方有众多陌生的俊男靓女和一些让人沉醉的气氛,我可以一边弹琴,一边从他们身上幻想出许多美丽的故事来。白天我的工作是教书,教音乐课,面对的是一群刚进大学的学生,他们大多数像刚被摘进城的乡下蔬菜,新鲜是新鲜,但都有那么点楞头青,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为了弥补白天的苍白,晚上我就出去做兼职。我目前在一家叫盛世娱乐城的歌厅里伴奏,弹钢琴或拉小提琴。我喜欢“盛世”二字,好像就是指太平盛世,这个词如果单独放在一边,是有些俗,但与“火玫瑰”、“红狐狸”、“夜来香”、“醉梦”等等诸如此类的娱乐城名放在一起,就显示出了它的大气和华贵来。
今晚有点特别,开始我也不知究竟有什么特别,直到我看见并认识了虞风。
盛世娱乐城的灯光效果特别不错,每次我一走进去,就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株深水植物,在柔柔的海波中与别的植物一起荡漾,特别是在疯狂的迪士高开始后,我感到那震撼人心的音乐就像一重一重的海啸迎胸撞来,撞得人头脑恍惚,脚步踉跄,不由自主就会走下中心舞台,把身子抛掷出去,由疯狂的音乐主宰。那时舞厅里所有的肢臂、长发、躯干都成了海啸中的水藻,难分难解地绕在一起,荡来漾去。噢!这种忘形忘神的感觉真是太妙了。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就需要这样的调味品。
当然我也不是每晚都把自己投入到中央舞台,像今晚我就独坐临窗一隅,一边啜着啤酒,一边看着中央舞台被重重的音乐和闪烁的霓虹切割得零零碎碎的肢体,这样我就发现了虞风,一个瘦瘦的披着长发的男人。当然开始我并不知道他叫虞风。混杂在动荡人群里的虞风之所以很快被我的目光捕捉到了,是因为他的舞姿与别人不同,倒也不是他比别人跳得好,而是他比别人跳得更投入,他好像是在用心魂跳舞,而别人只是在用肢体跳。他的出现使舞台一下子出现了鲜明的对比,他才是一株真正的深水植物,能够同音乐的海浪水乳交融,而其他人都像定型定矩了的陆地植物,再怎么舞,也像是在风中。
其实并不是我最先发现这一点的,最先发现的应该是灯光师,他手中那游离的聚光灯时不时就把虞风罩在了里面,这使我竟然想起了法海用光钵罩住白蛇娘娘的情景,在这以前我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大概是光圈之下的这个男人的舞姿有些伤感吧,他像似在抒发某种痛苦的情愫,而这种痛苦又是绵绵长长的。我的心突然像被针尖挑了一下,没来由猛地一颤。我渴望认识他。
迪士高停下来以后,下一个的节目就是由我上台进行小提琴独奏,我本来打算演奏的曲目是《绿岛小夜曲》,那是一曲较为欢快的曲子,可我一定弦调,演奏出来的竟然成了《老橡树上的黄丝带》,我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的心事竟然就像那个故事中的黄丝带,在等待某个人的出现吗?我的心情一时忧伤如水。
我没想到我不由自主演奏出的曲目,居然会得到疾风暴雨般的掌声,于是我又演奏了一曲《梁祝》,我忧伤的心情一落之下,就有些哀婉了。
谁也料不到,虞风这时会走向舞台中央,聚光灯缓缓地从我身上移到他身上,他舞起来了,随着我哀婉缠绵的琴声。我的心开始一下一下地猛跳,我看见他寒星般的眸子时不时地朝我投来,空气中有丝丝蓝色的火花在闪烁。我开始猜测他的来历,我想也许是舞厅经理请他来伴舞的,可为什么经理没跟我打声招呼呢?何况我拉的曲目都是我临时决定的,真要伴舞,还得排练呢?而他一身牛仔服看起来也不像个伴舞的。我希望他不是伴舞的,我希望这场相遇是个偶然而不是必然。偶然的相遇会是一个浪漫的开始。我一直渴望生命中有未知的异动出现。
又是一次铁蹄奔踏般的掌声。我从恍惚中惊醒过来,盈盈弯腰,俯身答谢。然后撤离舞台,来到我先坐的位置上。我端起桌子上的啤酒饮了一口,然后用目光寻找到了在另一个角落里坐着的男人,看来他没有同伴,这又是一个好的机会,我估计他过不了一会就会向我走来,因为我与他已成了今晚的男女主人公。接下来是娱乐节目和歌手唱歌时间,现在我的头脑才有余地回想刚才的经过,但我已记不得自己是否表现优秀,我只记得他的表现实在令人陶醉,他取胜的法宝依然不是他的舞姿,而是他的心魂。他好像对音乐有一种天生的领悟力。他的肢体语言很感染人的。我想刚才的掌声给他的应该还多些,可我就这么盈盈一躬,把它们全部承接下来了。这么一想,我又望了他一眼,我发现他也在望我,目光如两把剑的光芒在半途对撞了一下,他就把它收回去了。他站了起来。我的心又猛跳两下,我想他要来了,这时我很想从挎包里掏出镜子看一看自己,可那太小家子气了!我就忍着没有。但当我抬眼再看他时,发现他居然是朝门外走去,一时我心急如焚,差一点就要站起来去追他。好在这事被歌厅经理抢先做了,就在门口,经理把他拦住了。他们讲了几句什么话,然后经理就把他带到了我的位置对面,经理说:肖琴,今晚你们配合得这么默契,难道不值得喝一杯吗?我请客!我笑盈盈地站起来,装作落落大方的样子,伸出手说:我叫肖琴,师院音乐教师。他犹豫了一下,才把手迎上来握住我的手,说:流浪汉虞风,来经市才五天。说完他的脸突然红了一下,我就知道他比我还紧张。他一紧张,我就不紧张了。美丽是女孩出奇制胜的法宝,我相信是自己的容貌在近距离地迫压着他。
经理与我们对饮一杯后,对虞风说:欢迎虞先生常来光临,我们将对你六折优惠。说罢就去忙别的事了。虞风看着经理走开,再把头扭回来时,目光却躲躲闪闪,不知放什么地方好。我不知他刚才的胆量跑哪去了。我说:能坐下来聊聊吗?他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坐下来。我向服务员要了一个水果拼盘和一瓶红酒,他显得更加坐立不安了。我有些不快,问:虞先生还有别的事吗?他摇摇头说:没、没有。神情却依然黯淡。我更加不快,又说:你跟刚才在台上的时候判若两人。他苦涩一笑:我没想到要认识你。我心里一凉,冷冷说道:你现在也还不算认识了我。他没看我,抬起眉毛把额上弄了三道苍凉的皱纹,自言自语地说:这将是一种痛苦之源。我心一惊,一股暖暖的东西一下子就周遍了全身。如果说女人靠美丽迫压男人,那么男人就是靠语言征服女人。我满脸绯红地看着这个一见面就抒情的男人,虞风抬起睫毛看着我,久久才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可我说的是实话。我有一种预感。我打断他的话说: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哎,你是从哪里来的?我想把话岔开。
虞风一笑,说:我从一个小县城来的。……你是大学音乐教师,怎么会在这里做事?虞风大概不愿谈及他,又把我的话岔开。
而我才不想搞得那么神秘兮兮呢?我的身世很简单。父亲先在一个小镇上与母亲结婚,有了我。恢复高考后的第四年,父亲想改变一下他在镇中学当音乐老师的位子,就去考北京音乐学院,毕业后分配在本市师范学院当老师,又过了三年,才把我们一家迁到本市,那时我已九岁。这期间,我还有了一个比我小七岁的弟弟。我在师范学院长大,父亲没来及让我有其它兴趣,就把我拽上了音乐的道路,高中毕业我被保送上了本学院音乐系,四年后又被保送到北京音乐学院读研究生,然后再分回来教书。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母亲逝世。过了一年,父亲续弦,是他的学生,比他小十多岁。父亲的婚礼我没有参加,但我并不反对他再婚。再是我弟弟目前已是大一学生,在北大西语系。
我与虞风拉杂地聊了这些,就到了灯火阑珊、曲尽人散的时候。等到这时,我才发现虞风一直没有给我问他情况的机会。服务生把帐单送过来,打六折后一百二十元。我刚要付帐,虞风抓住了我的手,我就让他。没想到他翻遍自己所有的口袋也找不拢这么多钱,他很窘很无奈地看着我,我给了服务生一百五十元,说剩下的是小费。虞风满脸通红,他怪怪地一笑,说:谢谢肖小姐今晚的款待,我会记住的。然后调头就走。我不知所措,搞不懂他为什么说走就走?我快步向前,把一张名片递给他说:上面有我的手机、扩机和家里电话,有时间联系啊。他接过名片,又是莫明其妙地一笑,说声谢谢,又转身要走。情急之下,我冲着他的背影叫道:我怎么联系你啊?他回头对我耸了耸肩,说:我居无定所,没有扩机手机电话,什么也没有。然后就这么走了。路灯和车灯渐渐迷失了他的身影,迷蒙了我的眼睛。我傻傻地站在那里,气得想哭,他一个穷光蛋,凭什么这么傲气啊?今晚我的所作所为可太失身份了,我干嘛要把自己弄得这么掉价?
美好的夜晚竟是如此的结局,我做错什么了啊?这么一想,我就冷静下来了。也许并不是他傲气,而是我骨子里天生流露出的傲气和虚荣伤害到了他,当时我干嘛要给服务生小费呢?我这不是成心在损他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未免大纤敏了点。很多男人远远看,都挺优秀的,走近了,就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也罢,跟虞风,这个结局看来是迟早注定的。我的未来难道会交给一个一名不文的人?我可从没这么想过。何况为了音乐,我也许还会远走他乡,我父亲希望我还能出去深造。我喜欢美丽的经市,但西欧和北美的城市也许更适合我些,我父亲认为我的最终目标应该是那些地方。
B、虞逸和关奕逸
白天的城市充满喧嚣和浮尘,夜晚的城市则变得含糊而暧昧,从来就没有一个纯粹清爽的时候。我从伪伤感的酒吧出来,忍不住就要吐,矫情的病态歌曲攀沿城市的各个角落已有多年,何时是一个尽头啊?
瞧瞧,前面那家伙又在电线杆上贴什么了?肯定是专治花柳病痔疮之类的广告。这年代好像整个城市只剩下这两种病了,没有一根电线杆不贴这类广告。如果说城市电线杆是男人阴茎的象征,这类广告可就贴对地方了。哈哈!难怪难怪!真他妈滑稽!我倒要看看我的猜测是否对了?待前面那个家伙走到更前面的电线杆时,我的好奇心把我引领到了他贴的东西面前。乖乖,居然不是广告,而是诗歌!看来在这午夜三更,我遇同道中人了。前面那家伙一定是喝醉了。我把刚糊上的纸揭下来,借着路灯把诗歌读了一遍,好小子,高手!
《在荡漾的音乐中速写爱人》
除了时间谁也不会伴你长期行走
除了寂寞谁也侵占不了我的心
——题记
我爱人的长发是深水里的海藻
我爱人的红唇是玫瑰色的香槟
我爱人的双臂高举着日神和酒神的光芒
我爱人的腋窝是仲夏夜之梦
是春天衍生的池塘
是最最深深的花蕊
我爱人闪光的背部是滑翔的飞鸟
是光逐的波纹
我爱人的大腿是引领心灵回归的路途
白色的马驹在我眼前涌跃
那是我爱人健美的臀部
我爱人的眼睛是百大慕三角区神秘的漩涡
是野火边平静的小草
是刀光下的颤栗是炼炉中的熔波
是囚禁我的孤岛
哇噻!这小子肯定是失恋了,大好诗情却浪费在一个妖女身上,岂不可惜?不过谁要能把我描写成这样,我就是死也要跟定他了。但我干瘦的身材就是死也跟诗中的描写相差十万八千里,情人眼中出西施,我就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有魅力的女人。这诗真让人嫉妒。且看这小子再写些什么,跟着他的背后,我从另一根电线杆上又揭下一张纸,上面写道:
每一只摇篮都在问我们
你来自何方?
每一口棺材都在问我们
你去往何方?
这首诗好像不是他写的,好多诗人都发过类似的感慨。但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