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04-17 17:41      字数:4688
  一片水面搅得像煮沸了似的。让江上的捕鱼人见了,好不羡煞。王泽荫回头再扒开孕妇的肚子看时,里面却空空荡荡的,哪有什么胎儿啊,显然胎儿全变蛆了。这个女人是被强奸后怀孕的,开始她并没打算自杀,后来见自己怀孕了,迫于压力,只好投江。罪犯后来虽然被抓获归案,但由于胎儿已经蛆化,无法找到有力的证据来指证罪犯的罪行,罪犯最后只含含糊糊判了两年劳教。
  这次苏芳是听到满江蛆飘时才开始呕吐的。等她从厕所出来,王泽荫怪怪一笑,夸她有进步。苏芳从不喝酒,这一次却找来一个杯子,狠狠喝了三小杯。一会儿她脸上就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了。本来是该去上班的时间,她却摇摇晃晃倒在床上睡着了。
  中午我放学回来,王泽荫光着上身,坐在客厅里大口大口地吸着烟,一眼瞥见我,就顺手扯了件衣服把上身掩住。苏芳则坐在卧室的床上嘤咛哭着,她全身一丝不挂,衣服扔得满地都是。苏芳的大奶挺在胸前特别刺眼,我的心猛地砰砰砰地跳得厉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王泽荫他妈的老奸巨滑,不愧比苏芳大七岁,现在他终于得逞了。我说:哦,你们有事?那我到外面随便吃点什么算了。说罢扭头就跑出去了。我担心苏芳又会回娘家去。但没有。苏芳慢慢变刚强了。晚上我回到家里,苏芳已把晚餐做好了。她除了头发仍然披散,其余已看不出中午的半点影子。苏芳的晚餐没做好,每一道菜都咸得要命,让我和王泽荫吃得直皱眉头,苏芳却夹着菜大把大把地往嘴里送,一点反应也没有。放下筷子,王泽荫端起酒杯,又开始讲故事了。王泽荫这回讲的是种种死亡后的尸变情况。王泽荫说只有服安眠药死的人最好看,很恬静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在睡觉,甚至比生前还要美,尸体放一天都不会出现尸斑。王泽荫说十多年来他一共解剖了三十几具安眠药致命的尸体,其中年轻的女尸就有十多具。王泽荫喝一口酒说:解剖这样的尸体真是一种享受啊——!他把尾音拖得好长好长。这回苏芳没呕吐了,她一边夹着菜往嘴里送,一边似听非听的样子,时不时还要瞟一眼王泽荫。
  六、苏芳出事了。在手术室里,苏芳差一点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当尸体解剖了。好在旁边有几个护士看着,飞快夺下了她的刀,才没有酿成大错。但婴儿的小鸡鸡上从此肯定多了一道无法抹去的疤痕。当天医院各部门的头头就开了一个大会,会议的结果是撤销苏芳护士长的职位,从此调离手术室,正式在走廊的接待室里搞登记。这是苏芳做过的旧事,只不过以前是临时,现在是正式的。
  苏芳出了事,回到家里却没事一般。她把挎包随手一丢,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也不看王泽荫,就说:以前都是我做饭,今天你也给我做餐饭看?王泽荫看了她一眼,站起来走进厨房。我和王泽荫是后来过了好久,才知道那天苏芳出了事。知道后王泽荫也没跟我说什么,只咧开嘴巴笑了一下。
  王泽荫的故事就这么一直讲着,我不记得他是讲了一年还是两年。到后来,无论他讲叙怎样腐烂恶臭的尸体,苏芳都不会呕吐了,相反,她还要询问几句相关的细节。看不出是真心询问,还是带有讥讽意味。这期间,王泽荫有N次想“强暴”苏芳,但成功的次数寥寥。苏芳自从把手术刀放了去接待室搞登记后,就像大家闺秀被放逐,成了民间野女,王泽荫要“非礼”她,她就又抓又撕,有一次她甚至还用嘴去咬,把王泽荫的手背咬得鲜血淋漓。当然事后她再一次吐得口若悬河。王泽荫常常满脸满胸脯是伤,却难以取得实质性战果。
  苏芳和王泽荫的战事我有的碰上了,有的没碰上。没碰上我也能从王泽荫脸上红丝丝的抓痕中辨识出。如果碰上了,我就会惊叫一声:买嘎头!你们总这样,烦不烦哪?!王泽荫听我这么说,一般会偃旗息鼓,不情愿地从苏芳身上爬起来走开。有时苏芳的乳房被他弄出来了,苏芳就会马上扯点什么把乳房遮住,好像怕我看见似的。我鼻子里哼了两声,已是见怪不怪了。
  王泽荫讲故事的兴趣渐渐不那么浓了,以前他几乎每天都讲。现在他非要喝得微微醉了,才讲几句。但往往开头没多久,我就打断了他的话,我说:话说三遍不好听,饭炒三遍不好吃。你讲来讲去,全是重复的。别再讲啦!王泽荫一双红眼盯着我,问:我都讲过啦?我冲着他说:早讲过啦!王泽荫缓缓点点头,埋头续继喝酒。
  王泽荫又开始喜欢夜里往外面跑了,他跑我也跑。我和我的同伴在深夜的街头,总一副乐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我们有时拾起石子砸路灯,砸中了就傻乐;我们也用玩具手枪顶着一个陌生人的腰,要他举起手来,待他真的举起手了,我们就风一般地旋走,一路傻乐个不停。我们有时也围着一个衣服又脏又烂的街头落魄人,不做什么,就冲着他傻笑不已,让这个落魄人惊惶地望着我们,团团转着。有时我们就一路把店铺里的卷闸门砰砰咚咚地砸得山响,就像谭盾敲编钟似的,把里面的守店人吓得“半夜鸡叫”,我们就笑得东倒西歪。甚至特别无聊的时候,我们还会把胜利广场花盆的摆设图案完全给换过来,这是项比较庞大的工程,但当我们按照自己的设计意图,把花盆重新组合后,一个个就挺有成就感地傻乐!
  偶尔我也去跟踪王泽荫,但王泽荫反侦探的能力太强了,我跟不了一段路就会跟丢。我不知道王泽荫为何把自己搞得神秘起来?以前王泽荫夜里出来,一般像散步似的走路,现在他一出门就伸手招的。这也是我跟踪不了他的原因之一。我本来也可招的跟踪,但当我要的士司机盯上前面那辆车时,的士司机就会狐疑地打量我半天,我还必须找个充分的理由,他们才肯照我说的去做,可这时前面的车子往往已溶入万千流灯之中。
  当然王泽荫也不是像前两年那样每晚都往外跑,除了工作需要晚上加班外,他每周大概有两个晚上在外面度过。其余的晚上就呆在家里看碟,都是些黄片,也不知他从哪里搞来的?以他的职业大概要得到这些东西并不难。我不往外跑的时候,一般十点半睡觉,但现在王泽荫往往十点就命令我去睡觉。我把卧室的门一关上,他就看黄片。开始我听到客厅里隐隐约约有声声断断的呻吟,还以为是王泽荫和苏芳发出的。我感到很意外,心想苏芳与王泽荫怎么就从对立走上统一了呢?我就把耳朵凑在门背想听仔细,苏芳却突然推门进来,把我骇得心都跳嗓眼了。我嗫嚅道:我以为你们又打架了……苏芳不理睬我,她把自己撂在床上,拖着被子就把身子和头全蒙上了。隔一会儿,她又猛地把被子从头上扯下来,对我说:睡!我说:我睡不着。苏芳说:睡不着也睡!我只好上床。
  王泽荫除了看黄片外,偶尔也看恐怖片,苏芳怕听恐怖片的声音,躲在被窝里簌簌发抖;我不怕,我觉得恐怖片的声音特刺激,特过瘾。有时我就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客厅与王泽荫一块看。王泽荫不让我看,他赶我去睡觉,我就说:要看一起看,要不都不看。你吵得我们睡不着。王泽荫来了脾气,他冷不防就给了我一个耳光,但我早就习惯了他的耳光,我捂着发烫的脸,还是那句话:要看一起看,要不都不看!王泽荫气呼呼的,他把头侧过一边,意思是懒得理我。我停一会儿就在旁边坐下来了。苏芳在卧室里辗转反侧,她把卧室的灯揿亮,还是睡不着。后来她也跑到客厅了,不过不看影碟,而是远远坐在一个角落里织毛衣。
  半夜三更,苏芳的尖叫声把我从恶梦中惊醒,我全身是汗,虚弱地喘着气,我问苏芳怎么了,她说她做恶梦了。我不知隔壁的王泽荫是不是也在做恶梦。
  恐怖片以美国和日本的片子较好,那些片子能制造出足够的气氛,让你进入角色,然后出奇不意,吓你一大跳。有时它步步紧逼,让你没有退路,只能一步一步坠入恐怖的深渊。你看着看着,就感到心儿悬到嗓眼上了。相对来说,香港的恐怖片就要差些,香港的恐怖片好多拍得血肉淋漓的,不是恐怖,是恶心。但王泽荫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不管是什么碟片,他都弄来一大堆。
  七、这一阵,市里各家医院陆续发生离奇案宗,各医院太平间的年轻女尸连续被人挖去了乳房,肚脐和外阴,有的连头都砍去了。虽然罪犯只与死人过意不去,但全市的活人那几天都谈案色变。特别是年轻的女人,生怕自己哪天死了,也被人这里挖一块,那里挖一块。市领导要重案大队务必破获此案,重案大队的头头没有它法,只能把他自己和手下的全部喽罗都派到各个医院的太平间守株待兔。但收效甚微。王泽荫也忙起来了,因为每一具被损坏的尸体都需要他去剖解,但这种案子,他又能从中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呢?他把各具尸体摆弄来摆弄去,最后对重案大队的头头说:从下刀的手法看,这应该是一个人所为。而这种判断,不用解剖,重案大队的全体民警早已达成了共识。甚至有多半市民都推测是一个人作案。所以王泽荫说了等于没说。技术科的头头对王泽荫很不满意,可既然他都找不出蛛丝马迹,再派别的人去,一样会无功而返。
  王泽荫又缩回家里看碟了。重案大队忙活了整整三个月,最后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好在罪犯也销声匿迹了。市民们很快淡忘了这事,因为隔不了几天报纸上就有新的噱头,把市民的心抓得紧紧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苏芳对王泽荫看黄碟也见怪不怪了。不再像开始那样,只要那种声音叫起来,她就会气冲冲走进卧室,同时把门重重地一关。现在王泽荫看碟,她在客厅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有时也会远远坐下来,表情严肃地同王泽荫一起看。他俩就一步一步向统一的趋势发展,我却被他们害苦了。我不能看黄碟,我若跑到客厅去看,王泽荫就不单是掀我耳光,他甚至会拿椅子砸我。苏芳也跟他一样凶巴巴的。很多时候,我在卧室里坐立不安,心里空空荡荡慌得厉害,像饿的感觉,却又并不饿。然后我就把卧室的门悄悄拉开一点,让那些含混不清的声音尽可能地挤用卧室,挤进我的耳朵。更多的时候,王泽荫一看黄碟,我就气冲冲地甩手而去。我在夜色如水的街上走来走去,我头脑里尽是电视里的那些画面。王泽荫和苏芳尽管不让我看,可我总能找些借口看几眼,我不知男人和女人之间还可以这样。我感到体内有火在燃烧,有时我真想把身边男孩的裤子一把拉下来,想看看他们究竟有何秘密可言。可我一直没有这样做。我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动不动就用脚踢人。我以为大家会舍我而去,但没有,我越这样粗鲁,他们就越对我推崇备至。他们还给取了一个非常难听的诨号,叫鬼脚魔女。因为我一动怒,就朝他们的下体踢。
  我在外面越玩越晚,有时深夜同伴们都回家了,我还一个人在街上溜达。我把易拉罐踢得咕咕咚咚滚着,让响声吸引陌生的行人。有人表情茫然地望着我,我也就表情茫然地望着他;有人瞪我一眼,我也就瞪她一眼。
  有一次深夜,同伴们陆续散去,只有大宝还跟我同一段路,我突然说:大宝,我们去看录相。大宝诧异地望着我说:好晚了。我说:你不敢去!你怕你爸打烂你屁股。大宝说:你别激将,去就去!你买票!我看着他怪怪地一笑。刚才经过野马录相厅门口时,我见今晚午夜场放映的是:春城淫妓。我不动声色地把大宝往野马录相厅带,不动声色地买票,然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大宝。大宝比我小一岁,他肯定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他一脸惊惶。我冷笑着就往里走,大宝只好硬着头皮跟我进去。这是我第一次看全一场黄片。那些场景给我的感受,我无法用几个词或几句话表达清楚。看完之后,我感觉自己突然长大成人了。
  大宝与我从录相厅出来,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在深夜清冷的街头飞跑起来。他的脚步声咚咚当当一会儿就响远了。我冲着他哈哈大笑起来。我笑着笑着,突然感觉肚子好疼,就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随后的晚上,我们再在街上找乐子的时候,大宝总离我远远的。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的脸就绯红绯红的。然后我想,我就从他身上开始探知秘密好了。我不相信男人那东西会变成录相中的那样。男婴的东西我见过,可录相里男人的东西与男婴的东西简直大相径庭。我想知道大宝那东西是怎么样的。
  然而我却一直没有机会,大宝再不肯与我单独走在一起了。我不知道女人究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