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负债赌博      更新:2021-04-13 23:43      字数:4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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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一些他不可能知道的关于我的情况。
  不远处有人在用锤子凿石头。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做石雕。几个男人的影子,他们正在把石子铺的路面夯实。
  路边种了一些小树,挂起了彩灯。他们在建一条林荫道。
  地面被挖开,推土机和集装箱之间是瓦砾堆和沙堆。敲击声轻了,余音回荡着。就连车辆的噪声也显得很遥远。脚步声的节奏里蕴藏着一支进行曲,那是父亲拥有的惟一一张唱片上的进行曲。胜利进行曲。
  到处都没有卖啤酒的小店。
  当我在五点半钟来到奥岱洛·苏丹酒店的大堂时,梅苏特正低头看着他的表格,他眼睛都没抬一下就对我说道:“很好,您来了,阿尔宾,我有新情况要告诉你。”他看了看我,断定我显得非常疲惫。“您度过了一个可怕的夜晚。”——“您怎么知道的? ”——“我在这家酒店工作了三十年。大多数第一次来土耳其的男人们都看了那些好莱坞拍的东方影片,他们想在这里有点不同寻常的经历。集市和清真寺虽然很漂亮,但是一定还有什么地方藏着鸦片窟和热情如火的女人。但是不管他们钻进了什么地方,第二天早晨他们的模样看上去一准儿就像是经过了炼狱,他们会需要他们大使馆的电话号码,因为他们的钱和证件都丢了。”——“我什么都没丢。”——“也许有人保护您。”——“胡说。”——“您听着:有人打电话给我,这个人我认识。他知道很多很多情况,并且想帮助您。您和其他人一起乘船去杜苏努伦地区吧,就算您和丽维娅闹翻了,也应该去。那儿比市中心这里安全。有人会和您碰头,带您去见线人。
  碰头的地点嘛,您到了那里就知道了。要视情况而定。您不用想太多,当然了,风险还是有一点的。“——”我为什么要相信您? “——”我以为在这一点上我们已经说明白了。“——”中间人如何认出我? “——”他认识您。“——”那还好。“——”眼下我也不能告诉你更多的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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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的时候,纳格尔和阿尔宾继续着他们的关于艺术和世界现状的交谈。纳格尔一刻不停地说着话,阿尔宾只是偶尔插几句他的看法,纠正一下纳格尔的思路。两个人都很高兴能遇到一个在他们一边开怀痛饮一边发表越来越大胆的言论时不会扫兴地数杯子的人。夜里,当我们在这一天里第二次坐在东方豪华酒吧里时,他们已经彼此以“你”相称了。纳格尔宣布说,当他解释一些内在关联的时候,阿尔宾能够理解他的意思,这是他和我们的不同;我们全班都抱怨他的意思表达得不清楚,现在看来问题不在于他表达得不清楚,而是我们理解有困难。他咧着嘴,用手指头挖着耳朵说:尽管如此,我们也不必担心他会从现在开始给我们打负分,因为说到底就连他太太也是赞同我们的观点的。重要的是,她能忍受他。而他也不会因为她连算一道他用脑子就能算出来的算术题都要用计算器而笑话她。
  阿尔宾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从我们坐在丽维娅旁边的座位上以后,丽维娅就在一直不停地和扬说话。这一点如此明显,就连哈根都悄声对我说:“她想从扬身上得到点儿什么。而扬好像也挺感兴趣,尽管莫娜也在这儿。”莫娜断言道:“这个雕刻家和他的摄影师女友……如果你问我的话,欧拉夫,他们俩之间完了。但愿扬不要被卷进去。尤其是那个谋杀的故事,至少我是不知道该怎么看待。”
  十二点半左右的时候,丽维娅告辞了。她轻抚一下阿尔宾的肩膀,在扬的左右脸上各亲了一下,对大家摆了摆手。没过多久,扬就问我能不能和他一起上楼去喝一杯房间冰箱里的啤酒,他说这里的谈话越来越漫无边际,而且他还有事情要告诉我。纳格尔和阿尔宾要了伏特加。纳格尔还顺便打听了那个酒吧女招待的一些私人信息,比如她是否住在附近,她的男朋友是否也上夜班之类的,以便以后跟她搭讪。他这样做只是出于习惯而已,并不真的相信会有什么结果。那个姑娘熟练地和这种喜欢搭讪的男人保持着距离,笑着回绝了他。
  据丽维娅说,阿尔宾是在三点多回到房间的,他只是有点微醉,而且奇怪地表现得很安静。自从这次旅行出发以来,他破天荒第一次没有咒骂这个散发着臭味的畸形城市里的贪婪的人们。他说:“我喜欢这个纳格尔。他绝望得不可救药,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却让人觉得,这一切似乎很有趣,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艺术家的绝望无法给任何人以帮助。”
  然后他用他那双被烈酒冲洗过的眼睛望着丽维娅说:“你相信珠宝商人约纳坦·米勒被人枪杀了吗? 还是你并不相信? 我想听诚实的回答,否则就干脆别说。”
  “我无法告诉你我相信什么,我相信的东西每分钟变五次。”
  “你有什么建议,我该怎么做? ”
  “喝点水。或者可乐。”
  “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谢谢。”
  阿尔宾翻了个身,睡着了。
  这天夜里的大部分时间,她都清醒地躺着,思考着在她的内心之眼前转动着的那些图像,并得出一个又一个的结论:她要把给特亚的明信片投进信筒;她要试试看能不能电话联系到特亚;她要对阿尔宾解释说:她已经做出了决定,旅行结束后就和他分开……但是所有这一切她都不会去做。
  第二天早晨,空气潮湿而寒冷。阿尔宾走进早餐餐厅的时候对着我们的方向点了点头,这个问候是给纳格尔的。
  莫娜叹了口气,继续聚精会神地朗读着圣索菲亚教堂是如何从教堂变成清真寺、又从清真寺变成博物馆的。阿尔宾从自助餐台上拿了两块芝麻面包,坐在我们这张桌子最靠后的一个座位上,一言不发。莫娜在朗读旅行手册中的这几段时,还加进了一些她自己对于早期基督教异端的一知半解的知识以及她对自己盘子里的不同种类的奶酪的赞叹。纳格尔嚼着他的果酱小面包,痛苦地扯着嘴角,他真希望他太太在这里,因为一般情况下都是她负责让他不受任何陌生声音干扰地开始适应新的一天。尽管莫娜可能很漂亮——昨天晚上他还想抚摩她的头发呢,但是今天早上他很难分享她那种愉快的情绪。十点之前应该安静。早晨应该是荒芜、空旷的,就像创世之初一样,只有这样,第一个思想才能有勇气从保护着它的混沌黑暗中来到光天化日之下。
  “最亲爱的莫娜,”纳格尔说,“等我们到这个地方去的时候你再给我们念不好吗? 肚子咕咕叫时谁也听不进去的,我们还没有吸收精神营养的能力呢。”
  “教授先生,我总是喜欢提前了解一点我要参观的地方的信息。否则我就只能像傻瓜一样呆呆地看着那些风景名胜了。”
  丽维娅比阿尔宾晚十分钟到来,发现我们这张桌已经没有位置了,她没说什么,坐在了隔壁桌。我估计,这让她感到如释重负,因为这样她就不用再和阿尔宾讨论他的下一步行动。她下定决心不卷进这件事中去,也不想参加任何行动。她的眼睛盯着门口。还没等扬自己进入我的视野,我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他走了进来。像阿尔宾理所当然地坐在我们这边一样,扬也理所当然地端着盘子走到丽维娅身边坐下了。
  “他们肯定以前就认识,只是没说出来罢了,”莫娜说,但是并没有从她的旅行手册上抬起头来。
  “谁认识谁? ”纳格尔问。
  “无所谓,”我说。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在拱墩的拱顶上,立体拱顶和平面拱顶的各种单个形式共同构成了一个建筑部分,并且都已经失去了各自的功能。只有通过去除各别形式的材料性才能做到这一点。取代由一些单个的叶形装饰花纹构成的立体结构的,是与底部脱离的平面装饰图案。
  如果想要理解这种从立体到平面的过渡,我们可以看看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提奥多斯风格的前堂的建筑雕塑就可以了,这种……“
  “纳格尔,你有火吗? ”阿尔宾问道,“谁有火? ”
  “……这种建筑雕塑我们可以在西方的前庭中看到,在这里,叶形装饰花纹已经被反映在平面上。——你应该问一下吸烟是否打扰我,我还没吃完呢。”
  “等你念完了,我的烟也抽完了。再说我是在阳台上抽。”
  纳格尔把他的打火机递给阿尔宾,然后站起来,用手势制止了一个根本没有人做出的异议。“我也去,”他说,“好让莫娜能安静地吃早餐。而且我还想看看那个米勒是在哪儿被枪杀的。”
  “外面很安静,”阿尔宾边往外走边说,并顺手给那两只海鸥扔了一点面包渣。雾气使得周围房屋的剪影变得朦胧而柔和。米勒的那个套房拉着窗帘,窗帘在动,但不是被风吹动的。有人呆在这个房间里,用胳膊或后背碰到了窗帘。
  应该是好几个人,因为窗帘的不同地方同时被压到玻璃上。
  这种碰撞使窗帘露出一点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到房间里亮着灯,而且那灯光比一般的酒店房间里的灯要亮。有几条影子一闪而过,彼此交叉、重叠、又分开。阿尔宾想,这些人到底是不小心呢,还是并不担心有被发现的危险? 他们在被人窥视,这一点肯定已经有人告诉过他们了。他想发现一些线索,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窗帘缝太小,除了能断定里面有人之外,再看不出什么了。不管他们在那里遗失了什么,他们一定知道,那里曾经发生过骇人听闻的事件。要么他们跟凶手是一伙儿的,要么就是有人给他们胡诌了一些意外啊、自杀啊一类的故事。地毯上的暗红色污渍不一定是凶杀案带来的结果,但却毫无疑问是干了的血渍,但即便是在伊斯坦布尔,也不会有人在酒店房间里宰杀牲畜的。
  “不管怎么说,苏丹酒店这么近,完全可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纳格尔说。
  “在有些风向中,还能听到对面的人在说什么。这些房子构成了一个扬声器,能把套房里的声音——奇怪的是只是这间套房里的声音——放大并传送过来。他说的是:保重你,宝贝。这是他最后的话。”
  “不错。至少比‘亲爱的,你能把黄油递给我吗’或者‘这条裙子看起来很廉价,甜心! ’要好一些。”他们齐声大笑起来。
  “你有没有兴趣一块去圣索菲亚大教堂? ”
  “为什么不呢? 不过我之后要离开一会儿。”
  当阿尔宾提出加入我们的活动的建议时,丽维娅的反应是拒绝。但是当他开始考虑其他方案时,她又急忙做出决定:还是和我们一起活动。
  过来好半天,所有人才都集合在酒店门前的大街上。
  迪亚特罗大街从马尔马拉海边开始一直通到集市的西大门,然后骤然开始上坡。没走几步,阿尔宾就有点呼吸困难。扬皱了皱眉,丽维娅见状便解释说,阿尔宾最近哮喘发作了。每次她让他去看医生,他都说,她应该知道他还没到生命垂危的时候呢。他让她感到难受。她担心我们会根据他的健康状况来推断她的。纳格尔也大口喘着气,还解开衬衫最上面的几个钮扣,用手抓着胸口。路走到一半,他们两人就并排靠在一所房子边上,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最后他们弯下腰,手里拄着一根看不见的拐杖,扮演起老态龙钟的老翁来,一边还发出窃笑。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莫娜从他们身边走过时说道,声音不大不小,拿不定主意是否该让他们听到。
  科琳娜努力抗拒着对于陷入一种没有退路的状态的恐惧。萨宾娜把她的拐杖忘在了酒店里,因此只好挽着阿德尔的胳膊。弗里茨观赏着一家糕点店的橱窗。舍尔夫走在我前面,正在对斯凡蒂叶解释说,圣像之争是随着公元六世纪和七世纪时圣像不断独立的过程产生的。对于普通信徒来说,圣像越来越具有了某种有生命物的特点,它是某种介于护身符和天使之间的东西,绝对不只是涂在木头上晒干的颜料。曾经有过记载,说圣像能够驱妖降魔,能在梦里预言未来.或者能带来各种各样的奇迹。还有一些圣像浸透了鲜血和眼泪,因为它们真的能够复仇。举个例子说,人们把公元六八二年摧毁了特拉布宗市的那次强烈的地震归因于叙利亚人的神埃弗勒姆的一个珍贵圣像的愤怒:因为在复活节的祭祀中,一个喝醉了的副主祭将香炉里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