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朝令夕改      更新:2021-04-13 23:25      字数:4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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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衫人右手一抖,将旗插在地上,随即如鬼魅般向后一个滑步,躲过了喷撒的血雨。场中立时寂静无声,木子李等人也都停止了格斗,眼睁睁望着此人,震憾无已,仿如身在梦魇之中。
  那人的声音如有磁力,向木子李道:“李大叔,你还得我么?”木子李如闻霹雳:“你、你姓彭?”“不错,”那人态度悠闲,微笑道:“我是彭素王。”冷谦和凌冲同时想道:“彭素王,这名字好熟,却在哪里听到过?”
  木子李问:“你不是与日帝在一处么?日帝何在?”彭素王道:“我这便带您去拜见日帝。”木子李面色大变,双手抱头:“不,不,我不见他,我不见他!”大叫一声,向西便跑。
  彭素王拔腿追去,身如冯虚凌风,优雅迅捷,彷佛大罗真仙一般。众人都在心里大叫:“天哪,天哪,世上竟有如此的武功!不,这不是人,一定是神仙,一定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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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准备举办三天的豪杰大会,就这样短短两个多时辰,以主持喋血当场而告终。凌冲虽然急忙冲了出去,还是失去了师父冷谦的行踪。他没心思吃午饭,告别了王保保和毛翼,就径自回到了万宝坊左李花园。
  那位使豹尾鞭的高手正在等他,见凌冲面色苍白,双目呆滞,仿佛中了梦魇一般,赶紧走上前来搭他脉息。凌冲强自震摄住心神,将会中情况细说一遍。那高手听到有人一招便杀死了伽璘真,虽非亲眼所见,也同样震撼不已。他沉吟半晌,低声道:“兄弟,此中情由,愚兄倒略知一二,不能再瞒着你了。我姓史,父母起的名字早已忘,倒是还有个诨名唤做史计都……”
  凌冲一愣:“计都?”“不错,”史计都叹口气道:“凶星计都——日、月、金、木、水、火、土七曜,再加罗睺、计都,是为九曜——甚么人?!”他说着话,突然站起身来,面对窗口,摆一个警戒的式子。
  “是我。”两扇窗户无风自开,只见园子里施施然一人背手而立。凌冲认得,正是帮助收捕邱福来的那位青衫文士龚先生。
  史计都长叹一声:“你果然找来了。”他转向凌冲:“兄弟,你先大都城中随处去走走罢,我与此人有些话要讲。”凌冲望着他,却并不动步。史计都又道:“无事的,休为我挂心——你掌灯时分再回来罢。”
  凌冲望一眼那位龚先生,只见他微笑而立,倒似乎并没甚么杀气,想起在警巡院里听见,程肃亭叫他作“龚罗睺”——龚罗睺,罗睺,莫非他也是九曜中人么?于是凌冲向史计都一揖:“大哥小心者。”走出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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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得花园,凌冲漫无目的地乱走了一阵,看天色已经申时了,这才想到午饭还没有吃,不免肚子一阵叫穷。他找一个小吃摊,吃了两碗阳春面,又一路向北走来,走了一程,突然醒悟,前面不远就是清真居了。
  自己怎么莫明其妙地又要往清真居去?他满脑子都是雪妮娅的面孔,挥之不去,心里似忧似喜,正自徘徊,突然一物自天而降,打在头上。
  他一抚后脑,定睛看时,是一柄短短的竹叉子,抬头望去,只见旁边是栋两层小阁子,窗户里隐约一个女人的影子一闪。凌冲心里好笑:“莫非是潘金莲叉窗打着了西门庆?噫嘻,我可有哪点象着西门大官人?”
  正待离开,忽然听见窗子里果然传出个女人柔媚的声音:“官人请留步。”凌冲又好气又好笑:“不曾打痛,娘子请回。”那女人声音道:“我看官人好生面善,有一事相询。官人且请留步。”
  凌冲一愣抬头,见那女子已经探出脸来,真的风韵嫣然,只是还没上头,是个黄花闺女——倒果然很面熟的样子。那女子问道:“官人前些时候,可曾与朋友往驱口市去?还得奴家么?”
  凌冲恍然大悟,这不是驱口市上,暗中递给王保保一枚金钗的那个女子么:“原来是姑娘。”那女子见他得了自己,甚为高兴:“官人稍候,我下去开了门,有些事情请问官人。”
  年轻人好奇心旺盛,凌冲立刻把甚么潘金莲、西门庆的故事抛到了爪哇国去。当时男女之防也并不象宋代那样严密,不一会那女子开了门,他便告个罪,老实不客气走进去了。
  屋子不大,陈设简陋,那女子让了坐,烧了碗茶递上来,开口问道:“请问官人,当日与官人同行的那位朋友,唤作甚么?”凌冲皱皱眉头:“终究不是那厮买的你么?”“不,”那女子笑了,“第二日便有一位老人家,执了那股钗来买下我,唤我认了他作干爹,养在这阁子里,说主人过几日便来,却始终不知他究是何许人也。”
  “此人唤作王保保,”凌冲道,“我与他相识不久,只晓得中州人士,做军官的,其他么……也不甚了了。”那女子一愣,凌冲问她:“我只道姑娘晓得他的底细,这才赠钗。偌大个大都城,王孙公子正多,不知名姓身份,姑娘如何偏挑中了他?”
  那女子笑道:“官人也不知他的底细,如何肯与他交游?我看他眉目间英气勃发,料是个英雄豪杰,这才……告罪,还未曾请教官人贵姓?”凌冲抱拳答道:“敝姓凌,单名一个冲字。姑娘……”那女子一福:“小女子姓商。”
  凌冲站起身:“实是帮不到商姑娘……这样罢,再见了王保保,我催他尽早前来与姑娘相见。”那女子站起身来又是一福:“如此,有劳官人了。”
  从阁子里出来,凌冲越想越是疑惑。王保保布衣科头,口称贫穷,可是真的买下了这女子,还有一所宅子养着她。虽然宅子不是很好,但大都地贵,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他一个外省军官,如何有这等财力?
  再想想他的气度,果然并非常人,连小舅子毛翼也是锦衣华服,相貌威武,而且能在校场上订到阁子,与都总管顾秉忠相邻——莫非,他是廓扩帖木儿军中的高级幕僚?
  想到毛翼,才想起王保保断弦未续的消息忘了告诉那商姓女子。闭上眼睛琢磨一下,二人郎才女貌,倒是佳配,如果再遇见王保保,不妨拿此事开个大大的玩笑。胡思乱想中,竟然又走到了清真居的门口。
  凌冲想,王保保也许正在清真居里,不妨拉了他去见那商姓女子。明明知道是自己找个借口,想再见雪妮娅一面,还是抬腿要往里迈,却见两个太学生模样的人醉醺醺踱了出来,挡在他的面前。
  只听其中一人道:“甚么鸟回回,竟不许人吃酒。咱们且他处吃来。”另一个道:“都怪张强那几个贼厮在此闹事,害得舍监发话,天黑前必要转去。否则你我再喝他个两三斤,打甚么不紧?”另一个道:“这清真居的老板不知甚么来头,小小件事,竟劳动顾总管来太学里大发脾气。你都脚下飘飘了,还再喝两三斤,小心与张强他们一般,着拿去总管府里吃板子。”
  凌冲听他们说话,抬头一望天色,果然昏沉沉的,快要掌灯了。心里挂史计都,急忙把迈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匆匆往来路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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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计都正摆好了酒等他。凌冲才坐下来,他便忙着倒酒:“兄弟,且陪大哥吃上几杯。”凌冲连忙端杯奉陪。二人连吃了七八杯酒,史计都只是皱着眉头,一语不发。
  “大哥,”凌冲忍不住了,“有甚事情为难么?”“唉,”史计都叹气道,“这桩情事,不晓得是福是祸哩。兄弟,你我既然是好兄弟,我的事情总不好瞒你——你也休瞒我,你是西吴王的部下,派来大都城里坐探的不是?”
  凌冲知道这事也根本瞒不了对方,于是点一点头。史计都道:“愚兄之事呢,咱们从头讲起。三十年前,那时辰我不过十七八岁的后生,方才艺成下山,一心要行侠仗义,还想驱逐鞑虏……”
  他又喝干一杯酒,夹了块肉吃,这才缓缓地说道:“行走江湖,终于被我结识了一些好朋友,都说鞑子势大,非是一两个人逞血气之勇便可成功的。他们引我去见了一个人也……”
  他眼望远方,象在回想那遥远的过去:“怎的说呢?愚兄笨嘴拙舌的,也不详细讲说这段因果了罢。总之大伙一起做这番事业,都结义拜了把子,便是‘九曜星君’。”
  凌冲凝神听他往下说。只听他长吸一口气:“实则还应是‘七曜星君’,中央镇星周大哥,东方岁星李大哥,南方荧惑董大哥,西方太白厉大哥,北方辰星陆大哥,还有就是适才来寻我的罗睺星龚海端龚大哥,与我这个计都星。七曜之外,其后又来个月孛星简小妹……”
  凌冲问道:“那日月呢?”史计都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日帝、月后,本是夫妇,丰神俊朗,武功天下无敌,仿佛大罗金仙一般,你休说见呵,想都想不到哩。虽者说拜了把子,但咱们几粒凡星,哪敢与日月争辉,还有其他一些兄弟,都心甘情愿地做他们婢仆,任由差遣。
  “至元四年,二十七年前罢,镇星周子旺大哥在袁州率白莲徒众起义——周大哥是彭莹玉彭和尚的首徒,功夫青出于蓝,不在乃师之下,咱们兄弟几个,除了日帝、月后,最敬服的便是周大哥。周大哥后来吃了败仗,身负重伤,但并未曾死。被鞑子捉来大都凌迟的,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凌冲心道:“果然周子旺当日未死。”只听史计都接着说道:“周大哥逃归丹枫九霞阁……”凌冲惊问:“丹枫九霞阁?!”“正是,九曜的本营便是丹枫九霞阁,日帝便是丹枫九霞阁主人,”史计都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凌冲惊愕的神情,继续说道,“周大哥逃归丹枫九霞阁养伤,却引出一场天大的祸事来呵!”
  他顿一顿,又是一杯酒落肚:“日帝责怪周大哥太过轻举妄动,白白葬送了我大汉数千好男儿的性命。月后却赞周大哥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说日帝每日只会唠叨‘时机未到’,徒为大言,却不敢有丝毫举动。二人大吵了一架,月后竟然领着月孛小妹反出丹枫九霞阁而去。
  “时隔不久,周大哥伤愈,领了岁星李大哥——便是今日你在校场上所见的那个‘木子李’,他的本名唤作李树坤——他们二人前往淮东,寻机再起。到了至正七年,万事俱备,正要起事,却不知哪里泄露了消息,鞑子调了数万军马前来剿杀。周大哥他们才三十六人呵,虽双拳难敌四手,兀自与敌周旋了七、八日,杀死鞑子千余。周大哥终于力尽,中箭身亡,李大哥重伤逃回……”
  凌冲听说过这件事情,当初集庆花山一带三十六人打败元军数万,自己或死或逃,却无一人被捉,时隔二十年,想起来都不免使人血脉贲张,翘指大呼“真个好汉”!
  他仰头也干了一杯酒,却听史计都继续说道:“月后听闻此事,前来大闹丹枫九霞阁,说定是日帝泄露了周大哥的行藏。日帝大怒,讲道夫妻多年,不想月后竟如此看待自己丈夫,气头上将月后、李大哥与月孛小妹都赶出丹枫九霞阁去也,并道从此恩断义绝,叫他们莫再踏入庄中半步。
  “自此而后,日帝性情大变,今日斥责这个,明日囚禁那个,搞得谷中人人自危。我是个粗人,年纪又最小,日帝倒还信得过我。一日他邀我同饮,吃得大醉,将心里话都吐了出来。
  “原来日帝与月后自小青梅竹马,又同拜在道州大剑客符翼轸门下。符翼轸于至治二年起义败死。日帝道:‘师父的剑术天下无敌,又精通用兵之道,连他尚且数月便即失败,我们又岂敢不谋定而后动?惕尘’——那是月后的名字——他道‘惕尘见不及此,还则罢了,凭甚么怀疑我会出卖周子旺?!’”
  史计都长叹一声,道:“日帝的心事我也解得哩,竟被最亲近之人怀疑,其痛何如?但他自此看谁都似包藏祸心,却实实的令人心寒。他说平素最看顾李大哥,谁料李大哥帮腔月后来诬蔑他;他又说龚大哥心机深沉,董大哥机智多变,陆大哥总顶撞他,都不可信;剩下一个厉大哥,在月后未嫁之时曾去提过亲,后来与日帝较剑输了,才乖乖退出,此时旧仇自然也翻将出来……
  “至正十三年冬腊月——嗯,我得清哩,便是王善破罗源那一月——陆大哥突然失踪了,不几天便有谣言传将出来,说是被日帝遣人暗杀。厉大哥去寻日帝理论,一言不合便动上了手——他却哪里是日帝的对手,不过数十合,便被废了手脚。那几日呵,丹枫九霞阁纷乱如粥。不过两月有余,董大哥重伤被囚,龚大哥反将出去,日帝气得吐血,自此只信任自己新收的仆佣,老兄弟们杀的杀,囚的囚,我也终于存身不住,遂借口母病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