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1-04-06 04:42      字数:4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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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汉对刘得财说,“好吗,没想到皇宫里也不安全。”刘得财说:“天皇不必惊慌,此人也是太监,还曾在嘉庆帝身边做过随身侍卫呢。不知什么原因,又被贬到膳食房打下手,虽说他是太监总管常永贵的同乡,可看得出,此人似乎有点良心未泯,并未有过仗势欺人的事发生。前一次,杨进忠被打之后,他还去看看呢。不过,天皇,碍于他和常永贵的关系,我也没敢发展他,他也不缺什么,也没遭过什么大难。”
  “天皇”说道:“不能这样看问题,他肯定有难处,每一个当太监的人,除了他喜好功名,都是迫不得已的。”望着涨红脸的刘得财,“天皇”打住了说话,怕扯远扯多了,伤了这位兄弟的心,忙说道:“不管怎样,这是件棘手的事,不能放在这儿,赶紧想个办法。”
  额上的汗也冒出来了,万一要被巡视的宫廷侍卫发现,那可就真完了。刘得财眼珠子一转,说:“干脆这样,把他搬到杨进忠的屋子里。近日,大家都听说他倒了霉,可谁也不敢去看他。再说他的屋子就紧挨着苍震门后面的拐巷里,有一道墙隔着,既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又不能轻易地暴露自己。一举两得,天皇还可看看杨进忠,劝他隐忍一时,就像上次我被常永贵毒打得半死后,刚醒来,天皇所劝导我的那样。”
  “好吧。”说着,“天皇”扯起张明东顺着浓密的林荫道,由前面的刘得财引路,左拐右拐,七岔八插,走进了杨进忠的屋子。
  这位天皇是谁?他来这皇宫干什么呢?还得从头细表。
  清代经过顺、康、雍三朝九十余年的发展,至乾隆时期走向鼎盛,这一时期内国内基本安宁、经济繁荣。表面上的繁荣掩盖不了百姓的生活每况愈下,出现了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的现象,而官吏们奢糜无度,官贪兵疲、整个清王朝也开始走下坡路了。嘉庆元年,在社会矛盾日益尖锐的情况下,川、楚、陕三省爆发了本书开头所描写的规模宏大的白莲教大起义。这次起义历时九年半,波及五省区。嘉庆帝在焦头烂额之余,调集全国之兵,耗尽国家之财,还多亏嘉庆帝扳倒了和笆钡孛植沽斯獾目骺铡?br />
  大规模的白莲教的起义失败了,但它留下的许多火种还在继续扩燃。在北方的京畿一带,有一支叫做大理教的教派仍在活动。它是将京畿地区八卦教的一个支派坝卦教、红阳教及其支派青阳和白阳教、直鲁豫交界地区的一支震卦教和离卦教联合起来,定名为天理教。
  坝卦教原名荣华会,它是当时北部地区势力较强,影响较大的一个民间秘密的组织。嘉庆十三年,荣华会的成员陈冒林被其弟在保定府告发,会内一些主要头目如宋跃进、刘呈祥等均被杖责后发配边疆、原来的副首领郭潮俊也被吓得不敢管事,使荣华会处于瘫痪状态。当时,荣华会另一位小头目林清虽被杖责后,但回到会中依然兢兢业业,一回到北京就被推为首领。他们信奉“三际说”(即三教归一),就是把松散的青阳、红阳和白阳教合并为一个。以“真空家乡,无生父母”为“八字真言”,其意是要造就一个“无生无灭、法力无边的“无生父母”作为超度人间苦难的“救星”,使那些受尽苦难的穷苦百姓,得以登上“真空家乡”的天堂,到“极乐园”里去共享“荣华”。
  这八字真诀,每天林清都要带领众徒们早晨向东、午时向南、下晚向西朝太阳磕头。每天坚持,即可运气;经常念诵,则不可受穷,给那些饱受灾祸的百姓以极大的心灵上的安慰。
  林清本人是直隶顺天府大兴县宋家庄人,祖居浙江绍兴,以种田为业,后随父迁至大兴。林清十七八岁先是在北京西单牌楼里九如堂药铺内学徒,三年期满后到一家药铺当伙计,因嫖娼身生疮毒被逐出药堂,从此流落街头。在朋友的帮助下,又在顺城门外做过更夫。乃父死后,他接替父亲做了南路厅巡检司书吏,一年后,在永定河办工、私折夫价,被查出革职。与别人合伙开茶店,终因好赌,终于亏本。后来不得不南下苏州、浙江等回府粮道里的衙役,又在江宁(南京)一带行医。嘉庆十一年,回到京城大兴老家,由姐夫的介绍加入京畿的荣华会。在不短的时期内,林清的遭遇十分坎坷。在长期的生活磨难中,由于他饱尝了无数的艰辛、歧视和逼勒,耳闻目睹了社会吏治的腐败,民不聊生的情景。因此,在荣华会中,干得格外卖力。
  林清亲自走街串户,以行医治病为名进行传教活动,向人宣传学说,只要加入荣华会,就可以做到柴米不缺。他待教徒和蔼可亲,每当看到有谁不对的地方,都抱着善意的态度予以指出,直到对方点头承认错误为止,从不大声训斥,因此很快地赢得了广大教徒的爱戴。
  嘉庆十六年,正当嘉庆帝得意地进行西巡的时候,林清先后三次南下,在河南滑县会见了九宫教首领李文成、离卦教首领冯克善,商讨了成立双方联合的重大问题。由于林清的徒弟牛亮臣的积极撮合,很快在七月,三个人在河南道口召开会议,定名为天理教,着手准备起义。他们建立了天理教的最高领导层,决定“八卦、九宫、林、李共掌”;林清为“天皇”、冯克善为“地皇”、李文成为“人皇”,起义胜利时,“约分土地,林取直隶,李得河南,冯割山东”。
  早在嘉庆十六年八月,“慧星出现在西水方”。当即,钦天监上奏嘉庆帝称,慧星出在西北方,将是主兵之象,须得先为防备,方可消弭灾祸,可是嘉庆帝向来对所谓的星相之说从不相信。要不是皇后再三劝说,嘉庆帝说不定能把个钦天官给免了职,平白无故地扰乱民心吗?再说,当时,嘉庆帝刚刚西巡回来不久,又无他碍,河事出奇地安静下来,大江大河都驯服得像个绵羊,哪里能有灾兵之说?皇后钮祜禄氏可是一门心思地相信,再说西巡五台山的艳遇时,皇后也给了很大的宽容,遂听了皇后的话,问钦天监,此象应在哪年哪月,要如何防备的法子?钦天监又查核一遍再次奏道:“在嘉庆十八年时的闰八月。避之办法有,可将该年的闰八月,改为次年闰二月,就可以免却兵灾了。”嘉庆帝当即准奏,又装模作样地下了一道谕诏召示天下百官都要各自修省,免遭天谴。在匆匆之间,两年已过,眼看看将到八月,远在避暑山庄的嘉庆帝此时正躺在温柔的梦乡里呢。
  实际上,林清、李文成、冯克善等,也抓住了这一星象,为起义编造“天意”的依据。当时,李文成说:“星射紫微垣,主兵象。应在西之年、戌之月,寅之日、午之时,约定举大事必成。”
  按照推算,应定于嘉庆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午时起义。这一起义的时间,旋即被十七年正月在滑县道口镇的各地散首秘密会议被确定,分头准备。十七年十二月,李文成亲赴直隶大兴县黄村会见林清,约定好,时间一到,林清在京城这边动手,那边李文成准时在滑县举行。
  一场起义的风暴就要到来了。
  林清在来皇宫之前就已经惊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仗着对北京的地形熟悉,他再一次逃脱了官兵的追捕。这样的事对于林清来说已有过二次了。当然不包括林清上元节遇到大顺那次。
  一次,林清独自一人赶往紫禁城,寻找基化门的太监刘得财。刘得财是最早拜林清为师入教的一名太监。当时,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林清正在急急赶路时,冷不防胡同里的一阵大风掀起了林清的玄黑色的前襟,露出了挂在腰间的天理教坝卦腰牌,为众多行人所见。林清哪里注意到这一点呢?他正在盘算着刘得财是不是又多拉几位内廷太监加入天理教,正在想着,应该在第一次给那些教徒们讲什么教理?也担心刘得财吸引的教徒是否都可靠呢?
  忽然,后面一阵急踏的脚步声向自己紧逼过来。林清一惊,猛地一甩头望见九门副提督塔思脱率领兵丁朝自己悄悄地靠近。他是何等的机灵,一溜烟似地挤进一家店铺,顺着后墙窜上了天窗,飞也似地逃去。不料,正疾步如飞的林清发觉四下里全是兵丁。情急之下,窜房檐,逾墙头一下子消失在紫禁城里。幸亏天色已晚,就着暮色,他跳进了皇宫,躲在刘得财的屋里一天一夜没敢露头。
  再一次,林清与几位教徒,其中的一位在京城里开了一个酒馆,名为“一品香”。林清的到来使教徒们激动不已,捡了个临窗僻静的雅座坐下来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清应承不了教徒们的奉劝,不由得多喝了几杯,在大讲一番天理教教义后,一个不留神,说出了天理教准备在九月动手的消息,惊骇得教徒们忙着去关窗户,忙着去下楼探视。几个教徒刚下楼,就被腰挂宝刀的御林军给堵了上来。原来这几位御林军就在楼下小酌,楼上的喧哗声不时飘进耳朵,他们警觉起来,耳中模糊地听到有人在高声阔论什么教理,更有什么举事的计划,相互望了一眼,拔刀冲上楼去。
  这一吓,林清酒也醒了大半。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后,非常冷静面对几位官兵走过去。热情地邀他们过去喝酒,弄得官兵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林清道:各位辛苦了,都是吃皇粮的,难免月俸紧俏,不够花。并从口袋掏出二十两一锭的纹银四只放到桌上道,各位官爷如蒙不弃,大兴庄村民林清愿意结交各位弟兄。这酒馆的老板就是俺的拜把弟兄,本人一向喜好交结,尤好舞枪弄棒的武艺人。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海碗被他两手合力,顿成碎片从宽大刚劲的手掌中掉落下来,引得教徒们一阵喝采。林清见他们还有踌躇,便故做神秘地说道:各位官爷还是信不过我,我来问一句,各位中可有进入过皇宫中的人。官兵中有个牌官模样的点着头。林清便一把拉住他的手,好兄弟,我说几个人,想必你会认识其一。小的数果房太监杨进忠,基化门守卫刘得财,西华门高泰、高广福,好了,不提这些没有身份的人,想必你听说过太监总管常永贵。
  天哪,这常永贵别说出入皇宫的人认识,就是京城的普通百姓虽说未见过,就听也听说过。林清一席话说得那个旗牌官连连点头,心想,幸好没抓起来。要不然这一闹下去,牵扯守门的太监身上,他要给你定个对皇宫不忠,不知宫中礼节等罪,还不是说着玩儿的事,上下嘴皮子一合,说打几十板就几十板,易如反掌,更别说那个阴阳怪气的太监总管常永贵,他不时去朝廷内的各部联系情况,尤其是每月一次的定期向内务府汇报安全情况时,稍微一个不留神被抓住辫子,轻则皮肤红肿,重则皮开肉绽,划得来吗?
  想到这,那旗牌的脸色变成一盆秋菊,一面点头,一面道着不是,退出了雅座。临下楼时,还没忘冲着林清一抱拳,果是条英雄汉子,咱们后会有期之类的奉承话。林清一面还礼,一面还是把两绽银子塞到那旗牌官的手中。只是小声吩咐道:别让你上司知道,就当是朋友送的辛苦费,打打散酒而已。那几位官兵眉开眼笑,不迭地说着:承蒙关心,承蒙关心,日后定有所报,只要咱们在一天的位子上,就一天不会难为林兄。说着还喜滋滋地退出了。
  这一次,林清由东华门欲进紫禁宫时,不想遇到麻烦。原来,这个东华门的守卫太监是果房杨进忠的同乡,平时都说好了的,进出都很方便。不想今天不巧,那个同乡正好去看望杨进忠了,不在,这下遇到了麻烦。一个眼尖的士兵,一眼就认出来,“哎呀!”一声惊叫过后,那个兵丁高声喊道:“此人是邪教徒。”当然,他也不知道林清的真正身份,但仅凭这一点,就足够林清受的了。这一声对于林清来说不啻是晴天打了个响雷。林清扭头就跑,身后的一群侍卫及官兵随后就追。
  林清撒开脚丫子,履下生风,亏得一身轻功,闪过几条胡同,感到身后的追捕声越来越远。稍稍喘了口气,又在街面上信步观望,想去寻“一品香”躲一躲,情急之中,是岔了道,正迟疑寻觅逃路时,身后的呐喊声又迫近了。林清回头一望,那太阳光下的明晃晃的战刀格外刺眼,两边的行人对这样的阵式似乎熟视无睹,待那群官兵走近时,却训练有素般闪出中间的道儿,一下子把林清搁在路中央,孤伶伶地似汪洋中的一条小船,林清随着人流挤进一条偏僻的胡同里,像泥鳅般柔韧的身形左晃右闪之间,恰似一只飘忽不定的风筝……
  就这样捉迷藏般耗去大半天的光景,眼看天色将黑,满天的星斗闪烁着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