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节
作者:知恩报恩      更新:2021-03-16 01:02      字数:5088
  在这个时代,这样明晃晃的外遇,女人却连维护自己的权利都没有。
  她明明在理智上已经接受了,但情感上却仍然无法说服自己。
  想到那个妩媚入骨的女子,想着那八分相似的容貌,秋月只觉得心里一阵子的刺痛。
  胤禛就这么想将她、将年家踩在脚底,找这么个风尘女子来贬低她么
  秋月狠狠的握着拳头,留了两寸长的指甲生生被折断,扎进了肉里。
  马车缓缓的前行,喧闹的声音渐渐远去,出了城门,外京郊行去。路上安静的很,只听见马蹄“得得”作响声和车轮滚滚的声音。
  秋月裹了裹身上的披肩,愤怒过后,却身深深的悲凉。
  果然是个多事之秋,前面李氏在宫里露出了那样的表情,也不知她有什么招数。德妃将钮祜禄氏留在宫里,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为袭爵的事起什么心思,或对弘时和福惠不利。
  还有康熙对弘历的恩宠过甚,朝堂上的水已经够混的了,眼下还出了个外宅的事。想到这里,秋月叹了一口气:眼下事情颇多,这些事她暂且先搁置一旁,护着福惠方是正经。只要胤禛还没登上皇位,她就不可掉以轻心。
  倘或胤禛上位之事出了一丝岔子,到时候可不仅仅是雍亲王府上下好几百口人的事。那些依附在雍王府旗下的家族,比如年家、李卫家等等都会遭到牵连。
  如是这般想着,秋月深吐出一口气,小三小四小五都有了,也不差这么一个隐形的。将眼底的悲哀掩住,秋月掀起窗帘一角,看着郊外暮春景色,残花凋零,一片颓唐衰草之色。
  《坛经》里说: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
  秋月苦笑了一下,枉她读了这么多书,遇到事情,却还是参不透。
  马斯洛的需求理论,说:人的大脑分左右脑,左脑控制理智,右脑控制情绪,左右脑是分开的,即便理智在清楚,情绪却也是人力无法控制的。
  前念著境,即烦恼;后念离境,即菩提。
  她,果然还是得陇望蜀了。
  瞥了眼被驱赶置一旁,不敢抬头,匆匆而过的粗布麻衣的过客,秋月放下了帘子。
  享了多大的尊荣,就要付出对等的代价。
  很公平,不是么?
  两种思想在脑海中交战,一会儿这般想,一会儿那样辩,到了园子的时候,也到了傍晚之际。
  秋月扶着春纤的手,踏着矮凳走了下来,看着宁静的院子和昏黄的烛光,微微勾起了嘴角,心里略微感到暖意。
  至少,在这此间,还有一人等着她回来。
  这样想着,踏上操手游廊,才走近东厢房,就听福惠糯糯的声音从窗子透了出来,“夏姑姑,额娘什么时候回来呀?”
  然后是夏悠琴的声音,“估摸着时候,主子也该回来了,小阿哥可是饿了,奴婢让他们准备晚饭去,可好。”
  “不要,福惠要等额娘一起吃。”
  听到这里,秋月加快了脚步,门口的小丫头也打起了帘子,嘴里念道:“主子回来了。”
  然后就听见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哦,额娘回来了。”
  “小阿哥,奴婢给您穿鞋子。”
  秋月刚踏进屋里,就见福惠穿着袜子从内室跑了出来,扑到秋月的怀里,“额娘可回来了,福惠想你了。”
  秋月一边牵着福惠的手往屋里走,一边道:“今儿额娘不在家,可有乖乖看书写大字,调皮捣乱没有?”
  “才没有呢,福惠乖乖吃了两碗饭,还背了一首唐诗,写了俩张大字。”
  “唷,这么乖,那额娘待会可得检查检查。”
  “额娘尽管放马过来,我不怕。”
  母子俩平淡的对话在这静夜显得如此温馨,及至炕席而坐,抱着福惠絮絮的说着话儿。
  夏悠琴见这温馨的一幕,心里也觉得暖暖的,吩咐人备好饭菜。
  母子二人用了饭,净了手,让福惠拿了他写的作业,检查了他功课的进度。母子二人又玩耍了会子,伺候他洗了澡,亲自替他盖了锦被,吩咐素云和嬷嬷好生看着,自己扶着夏悠琴的手往内室走去。
  屋里只有秋月和夏悠琴两人,秋月倦倦的揉了揉颈间,懒懒道:“让人把水抬进来吧,今儿累了,在屋里洗。”
  夏悠琴点头应是,自去炊水。
  秋月泡了个热水澡,穿着睡袍一身清爽的转过屏风时,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烟青色的幔帐已经垂下,屋子并不亮堂,让人昏昏欲睡的。
  若平时,秋月定是累的歇下了,可今儿事多,秋月竟也没有睡意。斜斜的倚在软塌上,让夏悠琴在一旁绣墩上坐了,两人闲闲的说着话儿。
  夏悠琴在灯下做着绣活,闲话道:“今儿福晋让人送来了这个月的例钱,还有小阿哥的两套新做的衣裳,对了,还送来了一盒玫瑰膏子,说是德妃娘娘赏的,统共就四盒。”
  秋月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雍亲王府的嫡福晋贤惠可是出了名,她……”顿了顿,端着袅袅茶盏,“这么些年,她也是不容易。”
  语气微微叹息,有些寂寥,更多的却是怅然。
  今儿的事,最有资格说的,应该是乌喇那拉氏,她有什么权利越俎代庖?
  想到此处,秋月更觉得倦了,挥手道:“我想一个人看会子书,你去库里选匹好料子,赏给春纤,今儿她也吓着了。”
  夏悠琴见她神色淡淡,眉宇间一股子倦意,便收拾了手里的活计,端着出了内室。
  秋月披了件外裳,随手从书架拿了一本书,却是《坛经》。翻开一页,恰好是般若品第二。
  善知识,何名般若?般若者,唐言智慧也。一切处所,一切时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世人愚迷,不见般若。口说般若,心中常愚,常自言我修般若,念念说空,不识真空。般若无形相,智慧心即是。若作如是解,即名般若智。
  何名波罗蜜?此是西国语,唐言到彼岸。解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于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通流,即名为彼岸,故号波罗蜜。
  “著境生灭起,离境无生灭。”秋月呢喃道,若有所思,却依旧烦闷。
  遂披衣趿鞋而起,立于书案后,缓缓磨墨。墨汁色泽浓郁,却散发出淡淡的梅花凛香。
  捻起一支狼毫,在素笺纸上左面纵向写下:
  人生如此 人生如此
  浮生如斯 緣生緣死
  誰知 誰知
  情終情始 情真情癡。
  何許 何處
  情之至
  第二百三十四章 离开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三十四章 离开
  吟罢搁笔,又闷坐了一会。
  正不知何时,夏悠琴从外间捧着漆木盘子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清香小米粥。
  见秋月在书案前闷坐着,道:“主子用了这么长时间的功,喝碗粥垫垫肚子,今儿晚饭您可没用几口。”
  边说着,边扶了秋月在床上歪着。
  秋月喝了两口粥,笑道:“也劳你费心,若有一天离了你,我可怎么办。”
  夏悠琴笑道:“那奴婢伺候主子一辈子。”
  说着,又寻了些平常的话与秋月,见她神色缓了缓,才道:“听春纤说主子从年府出来心情不大好,可是年府有了什么事,还是宫里娘娘说了什么?”
  秋月将剩下的小半碗粥放进托盘,摇了摇头,道:“无事,爷今天来过没?”
  “爷中午过来和小阿哥吃的午饭,晚膳再书房用的,今晚宿在外书房。”
  秋月接过茶水漱了口,点头道:“行了,今儿我也累了。”
  闻言,夏悠琴移灯下帘,服侍秋月睡下。
  秋月躺在枕上,想着今儿发生的种种,听见窗外竹梢蕉叶之上,雨声淅沥,清寒透慕,不觉滴下泪来。
  原来,竟下起了淅淅小雨。
  伴着雨声慕寒,直到四更将阑,放渐渐睡了。
  随后几日,胤禛又得了旨意,胤禛和弘历扈从康熙到避暑山庄避暑,且指名让钮祜禄氏随驾。
  旨意一处,王府诸人皆坐不住了。这弘历竟这般得宠了,连年氏和福惠都比不上。
  于是,五福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春纤站在抄手游廊上,看着门庭冷落的院落,想着热闹非凡的五福堂,看着坐在窗子边神色淡淡,看着福惠练字的秋月,不禁抱怨道:“这些女人可真是墙头草,从前咱们主子得宠时,她们是多么殷勤,赶都赶不走。现在四阿哥得皇上亲眼了,就都巴巴的跑到五福堂那边献殷勤去了,咱们这院子,何曾这么冷清过。”
  素云坐在一旁游廊做着针线,淡淡道:“主子又不在意,咱们做奴才操这份闲心干嘛,不如多做点分内的活计,才是正经。”
  春纤一把坐在素云身边,“话可不是这么说,你看如今这形势,钮祜禄福晋母凭子贵,这府里惯是捧高踩低的,有流言说咱们主子要失宠了,你还能坐的住啊。”
  素云咬断了线头,将做好的衣裳举起,看了看,点了点头。
  春纤拿过她做好的衣裳,道:“你又替六阿哥做了一件衣服啊,这针线做的可真好。”
  素云笑道:“六阿哥这段日子又长高了不少,我怕衣裳不够穿,昨儿福晋不是才赏了几匹江南织造的料子给主子么。主子给了六阿哥两匹,我就用那料子替六阿哥做了一套衣裳。你啊,有这闲功夫操这闲心,还不如多做点分内的事。”
  见春纤还懵懵懂懂,便使了个颜色。顺着她的目光,春纤看到夏悠琴在东厢房外间做着绣活,耳旁是素云的声音,“你瞧,夏姑姑都没有着急,可见是胸有成竹,那里要你个直心肠的操这么个闲心。”
  春纤叹了一口气,“也是,我也不过是为主子操闲心罢了,算了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做我的事吧。我这个脑子,这些事都想不清楚。”
  素云将做好的衣服放在一旁,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就是了,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别给主子添麻烦就行了。主子和夏姑姑可比咱们俩聪明呢,咱们啊,别给主子添乱就成。”
  春纤看着神色淡淡的秋月,点了点头。
  十日后,康熙离京,雍亲王及其子六阿哥随行,而钮祜禄氏作为康熙钦点的随行人员,自然跟随其后。
  而在胤禛离开京城后几日,秋月和乌喇那拉氏说了一声,便带着福惠离开了圆明园,到了自己陪嫁的庄子上小住。
  真是傍晚时分;精致的院子宁静安详,昏黄的烛光被燃起,床榻上倚着一抹纤细的身影,在晃动的烛光下忽闪忽现。
  这时,安静的屋室里忽然响起了或轻或重的脚步声,惊醒了陷入思绪的秋月。抬首,顺着声响看去,就见夏悠琴和春纤托着汤药吃食过来,后面还跟着毛毛噪噪的福惠。
  “额娘好些了么?”福惠甫一进屋,就扑到了秋月的床边,“额娘要快些好起来,福惠还要额娘看福惠舞剑呢,福惠现在舞的可好了,师傅今儿还夸奖了的。”
  秋月摸了摸福惠的头,笑道:“额娘已经好很多了,过两日就能看福惠舞剑了。”
  “主子,您的药已经熬好了,趁热喝了吧”春纤端起托盘里的药碗。
  秋月接过春纤递过来的药碗,夏悠琴一边摆着吃食一边笑道:“主子病着这几日,小阿哥天天悬心着呢。”
  秋月一口气将药饮尽,从青花瓷罐里拣了颗蜜饯含在嘴里,笑道:“幸好有福惠在我身边,如今我也不算孤单,也可聊以慰藉。”
  夏悠琴瞧秋月神色微缓,想着从京里传来的消息说:弘历阿哥不仅备受皇上宠爱,时时陪随康熙身侧,而且将日常批阅奏章、引见官吏的“万壑松风”殿旁的三间小殿“鉴始斋”,赐给他作为读书之所。
  而且因弘历阿哥喜书法字画,短短几日不断地得到康熙帝所赐书法,或长幅,或横幅,或诗扇。而且康熙赐给弘历的书画一一给胤禛瞧过,再被其“宝而藏之”。
  想到此处,夏悠琴看着倚在床榻,病若扶柳的秋月,心里叹了一口气,当真是世事无常,幸而主子还有六阿哥,不然这病,只怕更难好了。
  而用饭时,福惠学着平日秋月伺候他用饭那样,笨拙的替秋月夹着菜,惹的秋月清泪连连,抱着福惠母子俩痛哭了一场,发泄了心中的郁悒。
  夏悠琴在母子二人流泪时,便给春纤使了个颜色,两人退了出去。
  春纤疑惑问道:“姑姑,咱们为何不在里间劝劝主子,反而退了出来?”
  夏悠琴摇头道:“主子这病啊,都积在心里,如今哭了出来,解了心中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