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温暖寒冬      更新:2021-03-16 00:52      字数:4777
  乌茜走后,我和十八只是无言伫立,谁都没有挪动分毫。
  终于……
  “其实,对你照顾,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把乌茜的话放在心上的。”十八终于肯正面与我说话了,虽还是往日淡淡的样子,可他的话,却一路滚烫的窜进我心里,也不知怎的,眼泪“吧嗒”就接连落下了。
  这次,我,却如何再让它冷却呢?几月以来的克制早不见了踪影。十八的种种汹涌闪现,我终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料自己已是泣不成声:“对不起,十八。真的对不起……”
  十八面上虽难掩慌乱,却也只是递过来一个手帕,示意我擦泪。他神色黯淡,语气低沉,一席话说得不紧不慢:
  “不用对不起啊,紫落。不论是淮王还是我,对你怎样的好又得到怎样的回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你照顾这件事,有人在做便足够。而得到你的倾慕,你知道么,那是额外的幸运,而非是应有的回报……”
  我越听越心痛,怕自己坚持不住,遂狠狠点头后忙抽噎着往马车的方向走,可经过十八时,整个人像被一个力量一把虏住,然后心被他那似是与生俱来的安稳拂过,我执意又多走了几步后,刹那驻足。
  忍不住回身,十八仍在原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热我泪更凶。这些日子以来,我终于明白,我要的是那个与我毫无嫌隙、顾虑,与我默契丛生,我与嬉笑怒骂的十八啊。眼下这个礼貌遥远的十八,最是我难过的原因。
  也是不自觉的,我竟迈出步子,一点点靠近他的脊背,整个人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然后,就那样缓缓的伸出手,环上去,脸沉沉的靠上他的脊梁。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直到十八怆凉的开口:“紫落,放开我好么?你若还似往常,我只是觉得自己没那么幸运而已,可若你投以我这般同情愧疚的拥抱,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
  我听了这话,好是心疼……可不免也生出些埋怨: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我怎么做!
  接而越想越气:
  你十八就打算一直这样不冷不热的对我?!
  难不成要我再给你道歉?!
  还是要下跪才行?!
  我以为自己早已是满腔怒火,可是……
  更令我忐忑的是我不敢去想十八的表情,是我有些不懂自己了。
  我在做什么啊?
  这时我发觉,自己那清晰可闻的心跳声,竟是如此沉稳,我突然觉得很轻松,心里真的很轻松,几个月来……不,好像是更久更久的日子以来,终于解开禁锢得以解脱,得以开通的那样轻松。
  唔……难道这竟是一件我早就该做了的事情么?
  只是……十八又会怎么……
  我虽垂着泪,却也不自觉地莞尔:“十八你听好了,这一抱,我今后就不打算放开了。”
  这一句轻讲的很轻,轻微到,只刚刚盖过自己的心跳声。
  许久,十八转身反搂过我,动作很柔,并伴着一句云淡风轻的“嗯”。
  我哧笑,而后更加小声地补了一句——
  “不然,我嫁给你吧。”
  “呵呵……”十八胸腔震震的,那句“好”便是从他骨头里传进我里的,听着分外深刻,如同镌在碑上的沟壑——不畏年岁,嗤笑风霜。
  否极泰来。
  看着我们执手归来,乌茜像是把自己嫁出去了一般,乐得合不拢嘴。最后竟是一边哭一边笑一边念叨着“可算是老天有眼……”又一边把我推上了十八的马车,说是小两口多日不见,定当有一箩筐的体己话要说。
  我虽纳闷着我们怎么就多日不见了,可结果在十八也上车后,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十八,好久不见。”
  然后我们两个相视一笑,乐作一团。
  乐过之后,十八只是静静的望着我。我有些小尴尬,好像一时间突然不会与他相处了,最后又只得默默拾起一张厚脸皮,拱手作揖道:“年公子,恭喜喽。”
  十八乐不可支,最后竟是俯过身给了我酥酥麻麻的一个吻。眼见着我脸红心跳的样子,他伸手把我揽进怀里。
  我不甘心自己一副被他拿的死死的没出息样,硬是倔着说:“刚才那一下我可尝出来了,年公子是位老手。”
  十八明明一副赖皮的样子,声音却煞是无辜:“苏姑娘是不是尝错了,不然……再尝一个?”
  呃……十八才不管我反对,再一记深吻之后,我方用胳膊肘狠狠地顶了他的肋骨,完全不理他龇牙咧嘴的喊疼:“浑蛋,你究竟拿多少女人练过!”
  眼见着要被我踹下马车,十八急忙嚷嚷着:“英雄饶命!谁还没个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小的早就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了,若您心里不舒坦那您且说个办法,小的不求旁的,只消能在您心里赎个罪成吗?”
  “说!你这浑蛋之前和多少女人好过?”……想不到我自诩潇洒,结果真轮到自己身上,还是犯了这小心眼的毛病。不过眼下也只能用“我不是介意,唯有些好奇”来给自己宽心。
  “没……没有过……”
  “骗子!你刚才……你刚才那……那……可是灵巧的很嘛!”
  “用您的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况且这东西全凭一个天赋,小的……”
  “天赋你个头!你这臭不要脸的色胚!滚!”
  “您……您若舍得……小的这就……就……”
  我探过身,支起帘子:“滚啊,英雄我自是舍得!”
  十八却是牢牢地将我搂住:“我可舍不得滚。”
  只这一句,我便随着乐了。刚才的嚣张劲儿早散了去,我只将脑袋靠在他肩上,摆摆手:“罢了罢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年美人,我栽在你手里了。”
  十八抱着我靠回到车厢后边,喃喃着栽得好……
  我突又挣起身:“这个问题可要好好回答我!”
  十八点点头。
  “你从何时,属意于我?”
  十八微笑着把我圈回臂弯,嘴巴凑近我耳朵,每个字都咬的极其迷人:“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我红着脸回想第一次见到十八时的光景,啊,是姜燕城前……不,要更早一点:“竟是我选花魁的时候?啧啧……你小子的色心够绵长的啊……不过想来,那天的我让人不动心也难啊,嗯,有眼光!”
  十八笑起来,他那酒窝映着暖暖的深眸,很是醉人:“嗯,那日的你,芳华绝代。”
  作者有话要说:  “那日的你,绝代芳华。”
  哈哈~下一章就是第二卷的第十八章了~值此百年好合之际,又恰逢如此特殊的数字,不如就来个“彩蛋章”吧~
  ☆、十八番外(一)
  同车的胖老头,便是门中各位称作员外的人——虽时至如今,他的身份似乎早已不做昔日寻常乡绅富户那般简单。
  玄坤门掌门,这名号说与常人,倒也只当是寻常江湖门派当家云云。可若说与南礼王朝那些生活在最顶端的人们,那这一位的身份可就复杂了。他们之间都守着一个彼此通晓的秘密,那就是这个王朝的运作,早已离不开这个深藏不露却又势力庞大、绵延了百余年的组织,无论是从皇族统治的人才、守卫、财力还是百姓生活的吃喝用度——片刻都离不开了。所以这些尖端上的人们里,忠于安氏的,无不在担忧是否有朝一日玄坤门会取安氏而代之;不满安氏的,则总是想方设法要拉拢这股势力,他们似乎认定了只要有玄坤门做靠山便无异于坐拥了天下。
  昨日的清早,这个小男孩对玄坤门的认知还只同常人一般;而到了傍晚,却被身边这个胖老头灌输了关于玄坤门的所有机密——有很多,是那些阶级顶端的人也不曾知晓的。
  男孩丑话已放在前面:"你莫自作主张,既便与我说了这些,也要挟不了我的。多不过就是宰了我,我又不是没死过。"
  老头笑的很是开怀:"你这娃儿,缘何这般厌恶作我门下继承人?"
  男孩儿心不在焉,对那问话也不回答。只顾叼着一根稻草,眯着眼睛看夕阳下沉。
  员外厚厚的手掌轻拍男孩的脑门:"唔……小人儿一个,心思可沉着呢……"
  男孩丢了稻草:"麻烦,为一大家子做主,太麻烦。而且……命都不死自己的,自己也不是自己的,太麻烦了。"
  老头没再劝他,只道:"今夜与我去接个人吧,反正你也无事可做,如何?"
  男孩摇头:"你行你的事,我们本不相干的,这几日既便你待我不错,可我一没答应投你门下,二没……"
  "走一趟而已,事后你若再离开,我便不留,可否?"
  男孩终于也勉强点头。
  马车上,男孩百无聊赖,难得主动问起玄坤门的事:"你不是说,门里已经有了几位不错的人选,那个姚勋果,还有一位大小姐,难得都是年少熟思且机敏聪慧的,为何还要赖着我?"
  "我救了你这些日子,连你名字都还没问到,你看,你多有本事。"员外笑起来,眼睛弯成一条缝,跟年画里的老寿星一般:"他们的才智是打出生起专人训练出来的,而你,是自己历练得来的。"
  男孩双眼一闭,歪靠在一边,嘴里喃喃着:"没劲。"
  员外若有所思的看着男孩,许久,问:"你有过想要保护的人么?"
  男孩转了转身子,似是没有听见,不作回答。
  员外又说:"当你有一天,想要保护一个人,可是发现自己的力量远不能及时,会难过的,很难过。"
  男孩依旧默不作声。员外没再言他,也闭起眼睛略作休息。然而,此时脑子里却又闪现了救下男孩那日的画面。
  清早,七八个小乞丐冲撞了四个宿夜醉酒的官兵,然后被官兵逼到死胡同,眼见着官兵居然取出了兵刃。员外正要过去解救,就见其中一个男孩突然一阵嚷嚷,竟是在对其他几个伙伴做部署。然后孩子们听了他的话,撕咬偷袭,围攻暗算,之后分散钻逃,最后竟齐数溜了。
  员外突然对这个男孩起了兴趣,因为他试想如果自己是那个男孩,如此情急之下恐怕也想不出更妙的部署。男孩想的招,已是多种兵法的活用了,况且,男孩懂得利用官兵站位上的疏漏进行布阵,可攻可守可逃,最难得的是,这个约莫只有七八岁的男孩并没有利用阵势上的优势去攻击敌方,只是极为安分的溜之大吉,不伤人分毫,且在逃跑时不忘让伙伴将夺来的兵器丢开,有几个舍不得的经他微微一瞪,便也立刻丢的远远的。要知道,除了他以外,那些孩子都有十二三岁了吧。
  这一细节,足见男孩缜密心思与凌人气势之外,为人且善。
  员外安排人留意这个孩子,而后便前去赴约与商要密谈。
  等他回来问手下要孩子的踪迹时,却得知小乞丐中的三个被抓了,其余的正想办法救呢。手下还告诉员外,小乞丐他们得罪的根本不是什么官兵,而是几个昨夜逃狱的恶棍,他们杀了狱卒,抢了衣服,从领城逃到这兴尹城。
  员外赶去时,却见机灵的那一个已经被五花大绑着跪在角落,歹人一棍下去把他打倒,再观其余的,早已摊在血泊里。员外的人匆忙赶去,救下了尚存气息的男孩,并将逃犯绳之以法。
  后来,员外命人给男孩梳洗干净,换了衣服,瞧了伤口。由于员外在此尚有事情要办,所以停留的几日一直照顾着孩子。
  再说这男孩,醒后得知自己的伙伴悉数死在逃犯手里,却不见有一丝惊惧难过之情。有人问及,他反问缘何要在乎。若再问他既不在乎,那为何还赶去救人,他只道那些是他的手下,若没了他们就要自己亲自乞讨了,麻烦。
  众人闻此皆惊,唯有员外笑而不语。果然,在某夜,众人睡后,男孩独自来到院子,拣了七块石头,摆成一排,然后冲着石块磕了三个头,还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竟是悼念同伴的言辞。
  被派着时刻紧盯男孩的手下报告了此事,并说自己听了男孩的话,也甚是难过。员外越发觉得,这个孩子,就是他可以放心托付的继承人,只有他,是最合适的。
  回忆至此,员外睁开眼睛,听着男孩沉沉的呼吸,想是睡着了,于是抽出一条薄衾搭在他身上。
  此次他要去接的,也是一个孩子,也是生死未卜。
  前段日子他接到掌门的消息,急忙往中原赶,就在路上,他发现自己右手的掌心结出了一颗朱砂痣,这意味着,自己成为掌门了。但此刻又没有收到前掌门离世的密信,难道他。。。是提前自爆手筋?姜燕城内究竟发生何等变故?
  然而他即使疑虑再多,也得先与中原各门下头目交接。终于捱到了今日,得知姜燕城大火,即到了苏掌门嘱托他前往姜燕城秘密接自己女儿的日子。
  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