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温暖寒冬      更新:2021-03-16 00:52      字数:4777
  我忍着莫大的难受,坐到琴前。伸手轻抚,朝在座的男孩子们一阵媚笑,唱了一首《甜蜜蜜》。
  不需要有多么柔韧的腰肢舞技,不需要半褪衣衫欲拒还迎,我唱着在他们听来销魂蚀骨的词句儿,再仗着自己有些姿色,间歇的向他们含情默默地送送菠菜……呃,秋波……一曲唱毕,险些让在场的男人们按捺不住。
  再观女孩子们,个个惊诧害羞,也有随着云鹤对我翻白眼儿的。
  我淡淡一笑,心里想说你云鹤不是说我青楼范儿么,那我就让你知道你根本不是厌恶我,而是嫉妒,让你对自己也要恨恨不得。
  “玉钗谷在酥月节月末会举办首次的旅游节,到时还请各位公子大人捧场哦。”
  听得众人连连答应,我收敛了唱歌时的狐妖气儿,又摆回清淡的脸往回走。
  “姑娘,你的荷包掉了!”一个我刚刚经过的男孩子手里攥着一个精绣的荷包冲我说。
  我从来不带荷包在身上,他分明攥的是自己的荷包,而他这样做无非是想做点什么偷腥儿的事吧。我心里一阵恶心,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向他不浓不淡的笑了笑,坐回自己的位置。隐约还听得他嘀咕了什么“有意思”之类的话。
  “也德海你没见过女人啊!”不知是哪个女孩子气愤的骂他一句,看这架势估计是对这男孩儿有意思的。
  “啧啧……这骨子里的骚劲儿媚劲儿真真是好人家的姑娘比不来的……”
  对桌的云鹤鼓着掌,嘴里也不闲着:“你别说,我若是个男人,也真心期盼能被你勾引呢!”
  “郡主的意思是……”字面上听着像是在暗评我的妩媚,可这个云鹤会只甘心这样说吗?我可不信……
  果然,朱唇轻启,舌若淬毒:“我的意思就是比较好奇,任你百般献媚搔首弄姿,我却看都懒得看你,你会不会很想死?而我又会不会很过瘾?”
  如果说我真有什么本事,那一定是明明气到炸却准能在第一时间用无懈可击的笑容来全力反击:“这有什么好奇的,紫落悉数相告便是了。紫落当然不会很想死,最多是在心里同情这个男人木讷乏味不解风情有眼无珠命不好罢了,至于那男人么……郡主看您那淮王姐夫对紫落的倾心照料便可知,定是没有很过瘾,反而是羞赧愧疚……兴许还后悔得很呢。”
  眼见着云鹤恨不得一箭戳死我的表情,我接着说:“郡主果然是豪爽女子,知道的少却总爱问,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问题会不会很蠢,紫落最喜欢给郡主这样的人解惑了,因为解答起来连脑子都不用动呢,多省力气啊。”
  “你活够了是不是!”安君羽冷声乍起。
  有了安君羽的厉喝,云鹤的眼神更加娇纵得意起来,自以为反败为胜了。
  我看着安君羽的冷面,脑袋嗡的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吹走了,我试图抓住,却又不知向何处伸手,于是只得扫视其他人,像是在寻求一场帮助。
  场面僵持,云湳面色沉重,却出言融缓:“殿下息怒,云鹤平日骄纵,况这次又挑衅在先,也该吃些教训。再者,紫落姑娘受邀前来,是云家的客人,更无责罚的道理。”
  “少主宽厚,快谢恩。”安君羽没了情绪,听着却更吓人。
  我心胸憋闷、喉间哽咽,看着在座所有人似乎都是一副让我赶紧赔个不是速速了事的样子,我内心的屈辱和委屈轰然四溢。可又不知为何,明明是悲伤的基调,我却觉得一阵轻松。
  还僵持什么啊……说到底,人家尊贵的郡主小姐总是对的,而我这卑贱小人连同情都得不到……罢了,得不到就不要了,连同你安君羽的那一份,姑娘我统统不要了。
  然而脑袋里百转千回,肢体上却僵持麻木。我眼睛转向云鹤的方向,却总也不能把焦点汇在她身上,于是只好空洞着神情,微微的弯下膝盖。不就是服软么,你们爱看我就演给你们看,看我卑躬屈膝的跪伏在地后,你安君羽是欣慰还是心痛。
  突然一只大手扶起正要道歉的我,我猛地回神,见是云湳。他愧疚的眼神一扫而过,人也离开了。只见他大步朝云鹤迈去:“跟我回去反省,明日给紫落姑娘上门赔罪!”
  “我……”云鹤挣扎都来不及便被云湳的目光喝住,瞬时低下了头。
  云湳收了情绪向在座的各位抱拳:“对不住各位贵客,云家教导无方,扰了各位的雅兴,尤其是对紫落姑娘,云湳更是无颜相对,姑娘才华横溢为人坦诚,对云鹤忍让万分,可家妹无半点感恩之心,实是不该。云湳携妹管制,恕不能奉陪。”
  丢下这话,云家兄妹就离了帐子。其他的客人见状自然也呆不下去,便先后回去了。
  而我一直僵在方才的站姿里,直到安君羽大力的拾起我的手腕,快步将我托出帐子。
  到了一片四下无人的空野,安君羽狠狠地甩手,我便重重的摔在地上。我揉着剧痛的胳膊和腿,支起身子,回头漠然的打量他……这样的对峙,好生熟悉啊,我第一次被他拐进淮国,在他的别院里,就是这样被他对待。
  我们……终于又回到最初的立场了么……?
  “你活够了是不是!”和方才说的话,一字不差。变了的,是不再冷冽的语气,现在的他,暴戾狂躁。
  “我怎么了?”我看进他的怒目。
  “你怎么了?哼……有什么是你还没怎么的?”
  “你是聋么,听不到云鹤说的话是不是,你说我怎么了……难不成就因为她是郡主,我就活该被她侮辱么,我还就不信这天生的贱命了,你管得着么?”我的语气淡漠的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都要让云家三分,你跟云鹤这样针锋相对,是想死么?”
  “跟你有关系么?哦……还真有关系,云鹤这样对我,不就是因为她的姐夫,你么?”我颤巍巍的站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不屑的瞟了安君羽一眼。
  脚迈开还没落下,我就被紧紧地裹在安君羽滚烫的怀抱里。他的吻同样滚烫,烧在我的脖子上、耳朵上、脸上。将我转到面对他的方向,这才赫然停住。
  “你……”他将手从我腰上拿下,抬起,刮抹着我的眼泪,眼神惶恐而茫然。
  “如你所言,我看这样的你,就是羞赧愧疚,而且后悔致死,刚才你唱情曲儿,我恨不得把所有男人都拖出去砍了……若是云老爷子要你的命,恐怕我根本插不上嘴,你可知道……刚才有一个瞬间,我真以为要失去你了,你又如何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它的发生……”他的吻落在我的嘴角,却被我涟涟而下的泪打湿了。
  “不要哭了,我知道你委屈……”他忽的温声。
  我想……我好像终于看到了,那飞走的东西呢……
  他的话说完,我咧嘴笑了出来:“委屈……还不至于让我落泪,我哭的是,我们好像……好像真的错过了……”
  他的怀抱不经意的松了一下,我后退一步便挣了出来。
  “殿下,换做昨日,我觉得世间万痛都痛不过心碎,而直到方才,我才发现,原来心死才是最可怕的,它让你想要拾起一份爱,却再也抽不出一丝力气……”
  安君羽的眼睛丝毫不移,只是牢牢地锁着我:“我,以为你懂。”
  我苦笑,眼泪顺势渗进嘴角,我不住的点头,狠狠地点头:“我懂,可我不过是以为我懂……直到现在才明白,你永远都做不到一心一意。”
  他轻柔的将我搂进自己的怀抱,一只手轻拍我因啜泣而颤抖的脊背,另一只手护在我的颈上,然后柔柔的在我耳边说:“就这么肯定?其实我可以对你一心一意的。”
  我猛地摇头:“我猜不透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说你只认苑慈王妃,可还不是对隐虹夫人疼爱专宠?你说你不爱我,刚才又算什么?你说有什么你都会护着我,到最终反而是将我推搡在地。殿下,你太霸道了,凭什么让我还对你深信不疑?永远都不可能了……”
  “紫落啊,霸道的是你吧……就这么硬生生的闯进别人的生活,不管不顾的诉说真心后再自己逍遥,却任凭我独自伤神,现在,我好不容易看清自己,你却又要理直气壮的离开,我们这一场交情,竟是你一个人在主导呢。”
  我依旧是摇头:“我不管,比起你,至少我还给出了一个交代……让我走吧……”
  他抬起我的下巴,深深凝视:“你知道我要的,不只是一个交代。”
  “我……”我推开他,转身就跑。
  怕他追来,怕被别人看到,怕自己的想法因他的话而再次摇摆不定。
  跑到最后,腿不住的抖,终于还是摔跪在原野上。大风呼啸,我蜷起身子,侧脸贴着硬冷的枯草根,右眼凝出的眼泪划过鼻梁,流进了左眼,然后再从左眼继续向下滑,随后渗进冰凉土里,我自己脸上的浮土也化成了泥巴。
  等着风小了,我面向天空躺着。天,真蓝。
  直到现在,我都不敢深深吸气,总觉得胸前的起伏都会让那片空下的地方嗡嗡作响……你看,这才是寂寞啊。
  当你心里还有一个念想,你为他开心难过,为他产生的所有积极消极的念头,为他的没皮没脸和死不承认,不都是生动鲜活的自己么?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你自己,就只是自己的。
  我盘算了心里空下的位置,才知道安君羽原来曾对我这么重要……原来比起思念,无法爱你才是最寂寞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没打算写很多的,可是这故事越写就觉得有越多的事情要交代,于是写到现在都还没抖出前面伏下的一些事情。
  前几天决定把小文分卷了,于是这一章就成为第一卷的结尾,小成就,小撒花~
  呃……又要过年了,休整几天,整理一下思路,把后面写好的片段串理一下,过完年再展开第二卷的情节吧~
  最后祝大家龙年大吉,心想事成~
  ☆、身向何处寻
  一觉醒来,环顾四周,竟是一个破旧不堪的屋子。窗框间订着乱七八糟的木头片,床和被褥也都是馊味,随意钉搭的桌上,也就一个破碗。我头疼眼酸,喉咙干涩,于是下床去看那个破碗,里面有些水,于是不管干净脏,都仰脖子喝了。拖着疲惫的身体蹭到门边,试探的推拉了一下,果然是从外面锁上的。
  我只能再躺回到那个脏又臭的床上,等着。
  是的,我在等那个绑架我的人。
  不出所料,门终于还是开了。外面进来一个男孩子,见我醒着,而且是特别平静的看着他,跐溜一下就摔门出去了。
  什么心理素质啊这是!我心里暗骂。
  过了一会我又听到重叠的脚步声,然后门再次被推开。这下我果然提起了兴趣,因为我看到一个面具人!
  靠,这……这……这也太武侠了吧!
  他身形高大,右脸嵌着半边铁面具,从左面露出来的脸看来,是有种铁骨铮铮的样子,于是我疑惑:“问一下,我这是被绑架了吧?”
  “是。”
  “哦……没事了,那个,我有点渴,给点水成吗,要有吃的话就更好了!”
  那个面具男的左边脸展现了笑容,然后对旁边那个手下叽里咕噜说了一顿,那男孩子再一次跐溜跑掉了。
  “鞑族人?”
  “还以为你不在乎呢。”他又笑了。
  “在乎和好奇是不一样的,我是后者。”
  “其实你若是展现一点害怕的神色我可能会更有成就感一点。”
  “怕什么,被绑架了害怕的无非就那几个原因,怕家里担心,我没家人;拿不出钱,我有几个有钱的朋友,你跟他们要就是了;怕被糟蹋,我一个青楼出来的怕这作甚;怕被伤害杀掉的,我无牵无挂没有未了的心事也不恋倦这个恶心的尘世,你下手麻利的话我还能谢谢你;当然了,还有那种没什么原因就是害怕的,偏我不是那种人。”
  “痛快,冲这一点,等我的事情办成了,还能与你交个朋友。”
  我说了一句随便你,便又蜷回臭被子里。
  “现在这么一副洒脱的样子,倒让我觉得捡回来时那个满脸泪痕的还是不是你。”
  我一骨碌坐起来,动作太猛,脑袋又抽的疼:“捡回来?”
  “是啊,看着原上倒着一个姑娘,探了探还有气儿,便捡回家里照顾着,只不过后来又听说了你别的事情,才觉得你可以另有用途。”
  “什么用途?”
  “要点钱回来。”
  “哈?枉你这一副大侠的打扮,还真就是个骗钱的?”
  他又笑。
  “你要钱做什么?”
  “还赌债。”
  我彻底无语了,刚才问那一句还期望着他的回答能像小说或电影里的的侠士那样,什么劫富济贫啊、为民除害啊的,再不济哪怕是为了赎一个青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