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温暖寒冬      更新:2021-03-16 00:52      字数:4807
  脑中提前把词儿改好,一首分外应景的《北国之春》便脱口而出:
  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
  木兰花开山谷中,北国的春天啊,北国的春天哪里寻?
  何处不知季节变换,不知季节已变换?
  母亲犹在摇递衣衫,送来寒衣御严冬。
  玉钗啊玉钗,只在玉钗,你如慈母寄春怀。
  残雪消融,溪流淙淙,独木桥自横,
  嫩芽初上落叶松,玉钗的四季啊,玉钗的四季宛若春。
  纵然君妾心意相投,然今尚未吐真情。
  分别已在三秋外,妾问郎君可安宁。
  玉钗啊玉钗,北国玉钗,只盼君归探玉钗。
  棣棠丛丛,朝雾蒙蒙,水车小屋静。
  传来阵阵儿歌声,玉钗的年岁啊,玉钗的年岁长驻足。
  家兄酷似老父亲,一对沉默寡言人,可曾闲来愁沽酒,偶尔相对饮几盅。
  玉钗啊玉钗,原中玉钗,择日定当共往之。
  借着这首歌本来的思乡之意,我又将“玉钗”统统换成“故乡”,用东涞话唱给尚磬先生,来感谢她屡次救我于水火之中。她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也读懂了歌里的乡愁,眼中的湿雾久不散去。
  再观他人,满眼都是对玉钗谷的向往,这才让我真真心满意足,暂时忘记我今天遇到的那些爱恨难分的纠缠。
  就这么和大家欢闹了一整个晚上,直到清早的号角锣鼓声起。
  我与尚磬先生各自收拾了妆容,赶去参加云家的祭祀大典。
  相比起我平日的生活环境,今早的云家大营堪称是人山人海。得亏我与尚磬先生都是他云家正式邀请的客人,才能穿过重重人群,进到云家人行礼与祭祀的大帐子里。
  我们进去,已经有云家的小辈儿向老爷子敬辞岁酒了。
  刚站定,紧接着就进来了蒋荌荿,他一踏进来,一个有些岁数的阿姨就在他脑门上抹了一瞥奶油,我正要震惊小洁癖会不会发作,可看他笑眯眯的乖巧样子,约摸猜到了这是一种礼仪或是祝福吧。
  云家人多,辞岁酒敬了有半个多时辰才完毕。而后便是众人迁至帐外的敖包处。前世就听过敖包,可这一会才亲眼看见了。
  高坡之上,大石块垒起的一座圆锥形祭坛上,插着一杆巨大的红毛枪,祭祀台为中心,半径大约两丈的圆界上有十二根柱子,柱子顶端是十二生肖的雕像。从雕像到中央的枪头间挂着粗粗的麻绳,麻绳上记着各色的哈达,整体看来,神圣无比。
  云家祭祀的活动我看不太懂,说的话我更是不懂。他们庄重肃穆的参拜祈祷,连云鹤都是十分虔诚的样子。这样持续了不是很久,便又回到刚才的大帐子里了。
  这下的氛围便喜庆许多,而且帐子里按身份也摆了用餐的桌子。我们在侍女的招呼下找了位置坐,就看云老爷子又坐上了至尊的位子。
  他吩咐开宴,然后蒋荌荿昨夜提过的“烤全羊”就被抬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云中酥月节(五)
  蒋荌荿说烤全羊是苏奈尔的餐中之尊,是宴席上的一道最讲究的传统名菜,其形、色、味俱佳,具有浓郁的民族风味。上席时烹制者将整羊平卧于一大木盘中,羊脖上系一红绸带、打成花结以示隆重。餐车配有刀、叉,有专人在客人面前将羊卸成小块,先把里脊上的瘦肉切下来,放在盘子里端上去,视客人身份依次奉递,最后把带骨头的肉端上去,接着才能上饭。这便是烤全羊待客的全过程。
  由于“烤全羊”的加工方法特殊和讲究,只供贵族享用,一般牧民根本吃不到。我们何其荣幸,沾了云家的光才有幸吃上一回。
  烤全羊刚上席,身着盛装的姑娘们,便双手捧着哈达,唱着甜美的祝酒歌,敬献哈达并用银碗向尊贵的客人敬酒,我得了经验,只等着祝酒的歌唱完了,才饮尽杯中美酒。
  等羊肉送到,我迫不及待的夹来一尝,果然是极品!于是大吃大喝看表演,乐呵呵的过完了这个上午。当然了,我的大大咧咧旁,总也少不了某个小魔鬼的鄙夷与叹气,我好脾气的全忽略掉了。
  输人不输阵嘛,这一场窝囊的暗恋已经在我的人生划下了一道不光彩的痕迹,莫名其妙被陷入了不道德诟病中,我虽认栽了,可绝不打算破罐子破摔,挽回一程是一程。
  今天我阳光明媚的出现,已经让打算看我好戏的云鹤失望了,那我便只好继续没心没肺,光明磊落了。
  吃完饭,云老爷子发话,说大年初一要好好热闹,可惜自己毕竟有了岁数,所以只好让年轻人去闹腾了,随后便吩咐云湳招待好客人们,要让大家都参与其中,好好感受一下草原云家的热情。
  云湳考虑到大家年龄不同,兴趣不同,于是以云家少主的身份分别拜托了他的叔叔侄子们来招待相应年纪的客人们。
  大家热闹热闹着就自动分组了。
  不幸的是,我的人头被凑在了“年轻客人”之中,更不幸的是,由于蒋荌荿太小,尚磬先生太老(其实也不过三十好几四十岁吧,那儿老了?!),于是他们识趣的找到了各自的组织,弃我而去。
  约起来一起玩闹的人中,多是云家的子弟、贵族富家的公子、小姐们。云珠因为有身孕所以回帐子休息了,安君羽却留了下来。
  有人提议去赛马,于是在马场上,大伙都开始活动筋骨,准备奋战拔头筹了。
  “紫落姑娘!”阴魂不散的云鹤笑嘻嘻的跳到我面前:“你的马挑好了么?”
  “我……”
  “不会骑马?”她根本没理我:“哎,听说你们中原的女孩子都不善马技,没想到你堂堂的青楼头牌也落的俗气……”
  “……”
  “哎呦!对不起!瞧我说什么呢,形容风尘女人怎么用了‘堂堂’二字,紫落姑娘你可千万别笑话我啊。”
  贱人。
  我心里默默的骂完这一句顿时好受许多,然后学她笑说:“没关系,我不笑话你,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么。”
  云鹤笑着恶狠狠的瞪我一眼,没错,她真的能做到:“说真的,我给你挑了一匹好马,你不试试?”
  我正想一口答应,却被挡在了身后。
  “不用了,你自己去吧。”安君羽根本没问我的意见。
  “姐夫,人家紫落姑娘说不定想呢!”云鹤撒娇。
  “云鹤,你那点小伎俩我会不知道么?快去牵你自己的马吧,等下比赛开始了。”
  我以为云鹤听了这话总要尴尬一下吧,没想到她乐呵呵的点点头,还特别明媚的说了一句“知道了姐夫”,然后小跑着去了比赛的场地。
  “看什么呢?也想用你的‘眼刀’把她剜几下?”安君羽似笑非笑的转过身来。
  “没有,我归纳总结这位云家郡主的优良品质呢。”
  “哦?”他来了兴致:“说说看。”
  “首先,有大将之风,一战过后,输赢不管拔身便撤,绝不恋战,够洒脱!第二,思维敏捷,反应机智,语出如箭字字戳要害,有水准!第三,再怎么恶毒都不影响面上的如花笑靥,仪态佳!”
  “哼……换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的人呢,你这反讽的功力也可以傲视群雄嘛。”
  “不好意思,这不是反讽是真话,你想太多了。”我凑不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只能把头沉下来。
  “我可不信。”他与中带笑,揶揄我。
  “那就不信吧。”我踱开步子,四处溜达。
  他跟了上来:“怎今儿个这般乖巧?”
  “我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所以请不要用这种语气和词儿来评价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善工心计,语出不明,我玩不起便不玩,之所以不争辩,是懒得理你。”
  他瞬间冷厉的看我一眼,说真的,我被吓了一跳。
  “看来帮忙帮了一个白眼儿狼。”最终还是他收了刚才的戾气,强硬的扭上了缓和的口吻。
  “狐狸帮狼,指不定最后吃亏的是谁呢。”我没好气。
  “你这丫头,云鹤惹了你就找我撒气么?”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撇那么请做什么,那可是你亲亲的小姨子。”我不冷不热的语气再一次成功的惹恼他。
  他钳住我的肩膀:“我娶的是她姐姐又不是她,说到底她也跟我没那么亲络,再说云珠可不似她,她听说那晚你醉酒,还狠狠责骂了云鹤!”
  我轻合的扶开他的手,懒得同他争执,于是故作温言道:“知道了殿下,看来还要恭喜你娶到如此贤良的夫人了。”
  “哼,是啊。”
  我自己说时没觉得怎样,可“是啊”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的心又狠狠的抽了一下,不禁皱了眉头。
  “总之,莫要与云鹤再争斗了,再有什么,我会护着你,嗯?”
  我还能信你吗?
  我默默的问,然后看着他,目不转睛。
  看他的表情,看他的眼睛,许久,找不到欺骗也找不到真诚,于是遗憾地转开:“我已经在忍让了,至于你怎么做,随便吧。”
  他只当我是在同意、答应他,于是露出安心的表情。
  我看在眼里,又是一阵凄凉——安君羽,你到底有在试图明白我、懂我么?若是换做十八听了刚才的话,一定会知道我是在诉说自己的委屈,绝不会像你这样,草草的安心。
  我们一圈一圈的溜达,我一直沉默,他偶尔说几句话,或是评论一下比赛场上的形式,我随着瞧几眼,却终未与他搭话。我不知道安君羽在想什么,因为我这样的故作冷漠他一点都不介意。这不是他?或者这就是那个我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他?
  远处的喝彩声传来,也参杂着骏马嘶鸣的唳声。云湳被一群年轻人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看样子,是他赢了。
  我本庆幸终于结束,终于可以摆脱安君羽,摆脱云鹤了,不料不知哪家的公子小姐们来完武的又要来文的,非要把那吟诗作赋琴瑟相合来个全套。我又只好随着他们他们同去。路上还有几个年轻人跟我搭话,说是也看了我昨夜和尚磬先生的表演,真心佩服喜欢,我只好礼貌性的表示感谢。
  这话被安君羽听了去,我心中找到小小的慰藉,至少证明我没有因为你失态,或许也可以说明你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看他们一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的样子,我努力把自己藏起来,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结果还是华丽丽被云鹤盯上上了:“紫落姑娘,你坐了这么久也不言不语的,莫不是同我姐夫一般瞧不上我们的小把戏?”
  我吃了前几次的亏,这次索性连嘴都不张,只是看着她。果然她依旧没打算听我的回答:“可惜有时候人与人是不能比的,你若只是想当然的活着,很可悲。”
  我看了一眼安君羽,这位号称会护着我的人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心里的OS是:我就知道你靠不住!
  然而这样的想法是该喜悦还是难过呢?
  喜悦我果然看透他了,还是难过我怎么就爱这样一个人到死去活来的地步?真矛盾,我发现跟他纠缠久了,心性都强大不少……自己都惨成一滩烂泥了却总有闲情来想些有的没的。
  “喂!”云鹤提高音调,把我从自己的小纠结中硬生生提溜出来:“且不说我是圣上钦封的郡主,就是个普通人,跟你说话时你也得留心听着吧,不过也不怪你,你们那些教坊里都是教怎么讨好男人的而不似普通人家的谈吐礼仪。”
  “郡主何来对我们青楼里的事情这般了熟呢?莫不是……”我笑问。
  云鹤瘪瘪嘴,恨不得一口咬死我。
  “胡忒什么,郡主的玩笑也是你能开的?”安君羽一言相迫,我都很不得吐血了。
  “淮王殿下您想到哪儿去了,小女子不还没说完么,紫落想问的是,莫不是郡主从她那爱拈花惹草的姐夫那里听来的?”
  在场的几个男孩子听了这话忍俊不禁,估摸着也是经常流连烟花之地的,听出了我这青楼调调。安君羽目色泛寒,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云鹤也缓过劲儿来:“这么会子就听紫落姑娘胡咧咧了,正经本事分毫没展示,莫非只是个空架子?”
  我笑:“郡主这么说是在拐着弯的骂您姐夫瞎喽?他曾出黄金万两来买紫落一天一夜,您这是在嫌弃他的品味吧?”
  安君羽估计是已经开启对我的自动屏蔽系统了,果断用一张冷脸来应对我所有冷嘲热讽。
  作者有话要说:  写女人吵架吵架什么的最过瘾了~~~哞哈哈哈哈哈~~~
  ☆、云中酥月节(六)
  我忍着莫大的难受,坐到琴前。伸手轻抚,朝在座的男孩子们一阵媚笑,唱了一首《甜蜜蜜》。
  不需要有多么柔韧的腰肢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