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温暖寒冬      更新:2021-03-16 00:52      字数:4770
  对于这样的举动,我自己也很纳闷——我这样的避而不见,究竟是在怕他什么?
  然而容不得我归纳答案,一声“紫落”便如一条缰绳,绊住我的双脚,迫使我停在这密密的柳荫下。
  转身的力气都没有,蝉鸣柳摇,都似在嘲笑我。
  “紫落。”
  这一声再响起时,我似乎已经嗅到了淡淡的萱草花香。
  “呵,还是这么无礼,真当自己是九万万条命的猫祖宗么?”这打趣儿的声音丝毫没有使我团缩的心略微舒展。
  我想不到任何言语,最后只是默默转身面对他,然后福身行礼。
  “哧……我看这不是猫祖宗,分明是被猫祖宗咬掉舌头了。”难得他笑的绚烂,我却只觉得无比刺眼。
  他见我闻言转身要走,便几步跨到我面前,拦住我的去路。
  我面无表情,任凭唇齿间怎样用力都挤不出只言片语。
  “清减了,这些日子。”炬目下投,终于还是点散了我思绪里的阴霾。
  “拜你所赐嘛。”绷不住脸,我还是笑了。
  “瞧瞧,幸亏是提早遇上了,不然该有多深的误会了。”见我露了笑脸,安君羽的肩头往后展了展,我这才意识到,方才他的肢体竟也僵硬的可以。
  似是心里觉得平衡了,我这才笑盈盈的看着他:“什么误会啊?”
  “这不正要说么,别记恨我暗示皇兄严惩你,事情赶得急,皇兄会以为我是真生气了,罚你也是不好抹了我的面子。若不把你从永安弄出来,怕是事后皇兄觉出我有意用金玉欢掩你做幌子,到时区区梦春阁是拦不住的,皇兄或是其他势力定会挟你来牵制我。所以,路上虽苦,但脱离永安险境才是要紧事。”
  “嗯,我知道。”
  “你又知道?”稳健如安君羽也略带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知道你做什么都是有原因的。”
  “哈哈哈,看来我的解释对你总是多余的。”
  “哎,那不是。有件事我还真要问问。”
  “你说。”看安君羽的表情,似乎很满意我居然也有要问的事情。
  “你把我和其他两个花魁邀去淮国到底要做什么,我知道你这么做,可不像圣旨里说的那样。”
  看他眉头紧锁,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不过,他终于还是没什么隐藏:“也没什么,偏巧你们一行人里,有我用来警告别人的筹码,所以叫去淮国,示意那个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哦。”
  “怎么不问是谁?”
  “我不想知道,你要防的人,又不一定会害我。”
  “你倒是想得开。”
  “她一向想得开。”耳边的声音吓得我向前一踉跄。结果在差点撞到安君羽的时候,被声音的主人一把扯住,然后似是被不易察觉的拉到身后。
  我挣出被扯住的胳膊,抬手狠狠打在这人肩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臭十八!”
  “嘶……”十八一缩被打到的那边膀子,回看我:“你这毒妇……”
  我瞪大眼睛,皱着眉头,不甘示弱的看着他:“要死!”
  “好啦好啦好啦……懒得和你这臭女子计较……”
  “嗯哼……”对面的安君羽清清嗓子,十八忙忙转过去。就听安君羽说:“你们如此相熟了啊。”
  “你们如此相熟了啊?”十八原封不动的把这句话还给安君羽。我明白的听出这两句话相互擦出的呛人烟味儿。
  安君羽表情古怪:“这位兄弟是……?”
  “兄弟不敢当,在下可没您那么尊贵的血统,草民名叫十八。”想着安君羽的脾气,我为十八狠狠地捏了一把汗,心里却也是责怪的,这个不要命的十八,怎么对谁都这么不友好,说他没事找抽,实在是贴切。
  “哦……”安君羽不怒反笑:“原来……今天你是十八啊?”
  诶?今天、你是、十八?
  今天?
  难道……他们互晓底细?
  “嗯,最近一直是。”十八沉沉的点头。
  安君羽乐着摇头:“行了,别演了,你回头看看她!脑袋一会子转了八百个弯了,你就这么想逗她担心啊?”
  安君羽冲十八摆摆手,十八回过头正对上我纠结的脸,果真是“扑哧”一下笑喷了。
  “哼!我早该记起你们认识的!”我对他们二人各送一对怒目。
  “那当然,不然怎么叫官商勾结啊!”十八的笑容,极其得瑟,相当欠扁。他笑着凑过来,小声对我说:“不过大姑娘,先别傻站着冲我们甩脸了,你看看淮王后面那位吧,还不过去问问怎么了。”
  “什么呀……”我嘟囔着探出身子去看,然后心里暗叹,遭了!
  是玲玲!
  我从来都没对玲玲说过我对安君羽的心思,别说这心思,甚至连我在淮国时的境遇也是扯了谎的,所以自打在淮国那次,玲玲就以为我同她一样,仇恨着安君羽。可方才我们的言语动作,谈不上亲熟也至少算是平近,这些她怕是都收在眼里了,不然,怎么会有现在这般愤怒、受伤更失望的样子。
  她看向我的眼里,满是被背叛了的凄怆,一时间,我慌了手脚,只是傻站着。直到她一抹泪水,转身迈开步子,我才发疯似得追过去。
  “玲玲!”我喊得过于用力,嗓子都燥燥的疼。可即使这样,却依旧拦不住那个踩着落魄步子的倔强的身影。
  “玲玲你听我说……”我追到她面前,扶住她的双臂,大喘着气。
  玲玲只是淌着泪,看也不看我。
  “玲玲,于情,我骗你实属不该,但是于理,淮王的事情是万不能讲出一点半点的。我扯的谎子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是你什么人,就值得你这样护着他,为了他,你居然来骗我!避免麻烦……哼,我是那个麻烦么?!”玲玲抹了泪脸,厉厉的盯着我。
  “不……他是……我不是……”我没了力气,没了勇气,失神的看着她。脑袋里像被搅过了一样,想全部都告诉玲玲,可犹豫太多,总也张不开口,一时间话都说乱了。
  “罢了……”玲玲轻轻将我的手推下她的胳膊,满脸讽笑,不知是在嘲我还是嘲她自己:“真心比不上无心,你我这些年的姐妹情谊弥足珍贵,我莫玲玲看得重,怎奈紫落你却只把我当做个傻子,当做麻烦。罢了,只怪我痴了,不怪你。”
  “莫玲玲你给我站住!”看她要走,我一把将她扯回,她和我都惊异于我的鲁莽倾力。
  “莫玲玲,你理智一点行不行,就算再怎么亲密,也不可能事事分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与无奈,也请你,不要歪解我对这些年姐妹情的态度,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比你少!说什么真心比不上无心,是啊,你怪我没说是吧,行,我今天就一字一句的告诉你,”瞟见十八、安君羽以及孙福庆李石虎两位都追过来,我却依旧拦不下横了心的自己:“淮王殿下,他不是我的谁,只不过是我痴心妄念、暗恋成殇的男人罢了,我为他想着惦念着,是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
  说到这,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大家都是震惊混着尴尬:“但即使是这样的情愫也根本比不上你莫玲玲的存在!我知道的都是不该我知道的,所以我索性全瞒了你,这样万一事情有变,我管他是谁要杀人灭口,都灭不到你莫玲玲头上!你是我最亲最亲的朋友,就算你心甘情愿与我共步险境,我都不能成全你。你说你不怪我,是啊,我待你如此,你凭什么怪我……”我狠狠地甩开一直握着的玲玲的胳膊,停了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叛离转相指(中)
  见情势转场,我微微燃起的小怒火也被理智灭了干净,现下又不知怎么收场,于是咽了咽口水,说:“我饿了,你要没事了,就一起吃饭吧。”
  我没好气的瞅着莫玲玲,她泛着泪花,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脑袋,还过来拉我的手。哎,幸好我了解莫玲玲,熟识她的性子,知道怎么镇住她,虽然我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心计有点不地道。
  “说的是啊……一起吃吧,看热闹都忘记肚子饿了……”十八童鞋倒是没心没肺的恰到好处,可我读得出,他看我的眼神里分明写满了“这些话你也真好意思说的出口。”
  许是见这变故来得突然,抹平的也是迅速,安君羽缓了缓面上,笑说:“本王跟你们蘑菇太久,要事还未办,那,就先行一步了。”
  十八意味不明的哂笑他,而后收了玩笑的嘴脸又与他低语了几句,便拱手相别。
  大家被招呼着寻酒楼时,孙李二人又被去而复返的淮王喝住:“你们两个,路上好生护着几位,既然漏了身份,回去记得领罚。”
  “是是是……”
  本以为我可以大无畏的向莫玲玲、向大家吐露一切,以为语过言轻,可事后琢磨竟百般不是滋味,当着安君羽的面,间接着表白了,当事人却不痛不痒的,这算什么啊!
  “慢着!”
  脱口而出的字眼迫使我不得不硬着头皮绕过行大礼跪拜的两人,朝安君羽挪去。唉,果然我也没有想象中平复得快呢,所谓的洒脱,我学得不够彻底。
  然而,行至他面前,又不知怎么开口了,心里想的是打算告诉他,就算我挑明了喜欢他,也别放在心上,我对做小三没兴趣,如此之后,还能留个潇洒的印象给大家,不至于让人们同情的对待我。我不愿意被当做用情至深的楷模,不论前世今生,我自己总跳不过这个障碍,觉得这很丢脸。
  然而话到嘴边,又觉得会不会不合适,毕竟在这个时代待久了,深受感染,竟也是矜持起来。
  见我说不出什么,最后是安君羽先开了口:“其实……我收了你本是可以的。”
  收了我?他妈的这还是人话么,我爱上的那个男人对女人就只有“收了”和“不收”两种概念?我是眼瞎啊!然而怒气刚起,却又瞬间湮灭在他之后的话里……
  “但你很特别,因着你的坦然与自在,我敬你、赏你、让你,对你不设心防、诚然相对,又出手相互,然一切均非男女之情,故而你的爱慕,我受不得。上次你在淮乡所言,我即已明,事后常思,总觉对你不住,遂此番将你邀往淮地,护你周全,也算感谢佳人倾慕了。谁人花容月貌,得之本当我幸,可是对你,我却如何也做不到,我深觉得,若谁敢娶你,必当倾尽所爱方可。”
  安君羽的一席话说得极为冷静沉着,表情又略带关切,纵使被拒绝了,我竟也觉得暖暖的:“谢殿下垂怜抬爱,难得这一场不关风月的恩馈,日后紫落定会断了不该有的念头,与殿下坦然相对。”
  “如此便好。”
  看着这墨色缎影阔步离去,我们也安心去寻酒楼觅食。路上玲玲小声对我讲:“原来真正的淮王竟是这样的,怪我一直认住了‘霜公子’的德行,才有了所有的不解与愤懑,倘若这般,紫落,你竟是没有爱错人呢。”
  我听后也只是笑笑,没有爱错人么?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本就是错。况且月之和十八也各有理由来不这么觉得。不过都不重要了,既然被人家明明白白发了卡,以后还是好好疗伤,移情别恋的好——当然了,我做得到的话。
  似乎所有的不美好都烟消云散,十八童鞋——也就是低调又多金的年公子已经开始玄坤门知识普及了。
  倒不是说见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只是这玄坤门蔓延渗透的程度,着实令我大开眼界。整个桑岭城,从餐饮到娱乐,从日常必需到奢侈享受,都或多或少的与玄坤门有关联,那些金字招牌的酒楼客栈银局等,要么是玄坤门开的,要么是占了大股,珠宝首饰米粮蔬果的货源也多是玄坤门经手的,就连街边买包子的阿妈的笼屉上,都能隐隐看见玄坤门的标记。
  “十八,玄坤门竟然如此了得,为何我之前听说的却不是这样呢?”莫玲玲惊叹。
  “先挑几个举国闻名的金字招牌讲,比如说起银局,一定先想到大财主陈佐川的‘鼎澜号’,说起首饰铺子,唯杜遒正老板的‘景鎏轩’最是奢华精美显身份,说起粮店那自然是付维康老板的‘丰谷粮店’最实惠丰足,这些老板们可都是天下都叫得响的,殊不知这些开遍南礼各大城镇的看似不相关的店号,其实都是玄坤门的分号。真正的老板,都是同一人——那就是玄坤门的掌门人!你问为何却没听过这□,那是因为当家国君不许外人知道罢了……”
  “当家国君?难道,玄坤门还是国有产业?”
  十八大致明白我问的是什么,却见他无奈道:“并非国有,而是国用……”
  听完这话倒觉得和我猜得差不多。在一个君主制的王朝,个人发展成这样不可能不被帝王忌惮,若即使这样还能够发展,那必然是因为对国家而言,利大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