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温暖寒冬      更新:2021-03-16 00:52      字数:4807
  作者有话要说:
  ☆、梦春不逢春
  “其实,这次回来,我真的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你,路上我试想了很多,是仇恨你因你的师门圈禁我双亲致死,还是故作大度将你与你的师门分别看待,想了一路,也没觉得哪种更好,直到见了你,反倒有底了,就像这样说话谈心,虽不似当初,却依旧是依靠的感觉,呵呵……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是习惯了有你在的生活,依靠着你,很踏实,你知道吗,十八你总是让我很安心。”
  “嗯。”
  “所以,你别再向我隐瞒了。”
  十八不答话,我也没继续逼问。我看着这月下的院落,听着夜半的蝉鸣,虽然在永安以北,盛夏的气息却同样清晰。
  吃过晚饭,玲玲和孙李二人都被我支开了,我找了十八寻到客栈的天井处,四下无人,我终于可以不再藏掖着,将满腔疑问统统丢给十八。
  “紫落。”他终于开口。
  “嗯?”
  “桑梓的梓,缨络的络。”
  “嗯。”看来,十八是打算与我坦诚相见了。
  “我,从来没想过隐瞒,只是事态一步步发展,就到了现在。我知道的东西太多太多,有些是你想知道的,有些是你不想的,还有是你从没预料过的,若要让我统统讲给你,真的讲不完,所以,你想知道什么,你便问,我便答;你没问到的,我不会多说,这样如何?”
  “嗯……行,你早这样不就好了。”我用肩头轻轻撞了坐在旁边的十八的臂膀,他被我一撞,故作要倒的样子,我一扯,他又晃回来,然后又撞我一下,接着咧开嘴,呵呵的笑出来。
  “傻笑……”我嘴上说他,自己却也是笑盈盈的。突然觉得,这样真好,所有的芥蒂,都化没了,幸好。
  “十八,你对我爹爹了解多少?”
  “令尊名叫苏景,是……”
  “算了!我换个问题吧。”十八不解的看向我,我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要把这个问题搁置下:“当年,我爹弥留之际,叮嘱我莫要打听自己的身家,我听了他的话,这么多年,也竟糊涂的从未打探过什么。以前,我觉得那平静的生活也许就是因为我没有触碰那些底线才得来的,现在却发现,我以为的平静,原来充满了危机与算计,身边的人,是我不知道的人,听到的话,是我不明白的意思……说了你别不信,其实,我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前,有过类似特别危险的生活,从那种生活逃脱出来后,我就打算再也不去涉险了。我想,爹爹是太怜惜我了,舍不得让我去过那种机关算尽险象迭生的生活,我不小心得知了娘亲的身份,本来是高兴的,可现在,突然就有了一种违背誓言的感觉,觉得有愧于爹爹,也有愧于自己。我怕我知道的更多后,就要背负起许多沉重的东西,家族的期望和恩怨都强加到我身上,就因为伦理与常规,我就必须把上一代的恩怨当做自己的恩怨,这样相报却无了,是明知没有意义却一定要做的。等经历了那些之后,我还能是现在这个我行我素自在坦然的我么?真正的仇恨就可以化解么?都不会吧……所以,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就像现在这样,不带任何影响,用自己的眼睛去审度每一个出现的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要因为一些其他的事蒙蔽了双眼。你说呢,十八?”
  “呃……我不知道,不过你既是这么想的,那就这么做吧。梓络你不是旁人能揣测的了的,我一直都觉得你对很多事情是不合常理的不在乎,本以为你就是冷淡的性子,可后来又发现你挺有血性的,刚才你的话,才真正将我点明白,原来苏姑娘是位洒脱逍遥客啊!倒是难得很呢。不说就不说吧,或许是天命也说不定呢。”
  “苏……梓……络……呵呵,长这么大,才能把自己的名字说全了。”
  “你早问我,我早告诉你了,我人很好说话,这你是知道的!”
  “你别得意啊,我只是说不问我自己了,可没说不问你!十八……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就是十八,尚磬先生的侍从,不过若加上姓,就是另外一人了。通常呢,单说姓,我可是个显贵的人,名声大,却几乎没露过脸;只说名儿,地位浅,却是人脉广罗的,比如说翎蝶儿之类的也都能叫上我的名儿……”
  “废话很多啊你……”我跌着调子故作不满的说。
  “讲了这么多,只是想报备你,等我说了,你未必还能这么轻松待我……”
  “快说吧!”十八这磨磨唧唧嘴巴,还真是让人抓狂。
  十八细细的将我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万般为难的样子挠的我心痒痒,我欲再度开口之前,听得了清澈却不再轻快地声音——
  “年十八。”
  “我叫年十八,是众人口中那玄坤门的掌门人,年氏公子。”
  “你怎么不叫安十八,还安家的十八皇子,未来的皇帝呢!哦,叫云十八也挺好的,还能是龙种呢对吧?没正形……快说你是谁!”
  ……
  ……
  ……
  “十八,你不会是……说的是,真的吗?”我察觉气氛不对,看十八无奈又认真的样子,我心下一慌。细细想来,若他只是个侍从,绝不会是我所认识的十八的这般气度,所以我一直认定他不简单。可要说十八就是年公子,是那个与安君羽相交的年公子,是那个玄坤门的掌门人,也太……那样身份的人,相随在我周围,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还用得着他亲自出面?
  “真的。”
  我们两两无话,却只是照原样相倚着坐在天井里。
  十八,难怪你会说,我听了真相便会不再轻松,我想你也明白了我对自己的不探知。当你只是一个玄坤门人的侍从,恩恩怨怨轮不到你,便也无需责备,我们就可以像这样自在的相处。当你成了玄坤门的掌门,一切的责任都继承在你身上,一切的罪过也由你包揽,我的爹娘被你的师门囚禁关押,这笔家仇,便是我看你的标签,就算我再理性,也做不到对你毫不改变。
  “起风了,我送你回屋歇着吧。”十八起身,站在我面前,向我伸手。
  我看他递在我面前,那摊开的右手掌,由于夜黑,只能约莫的看着同样位置的痣点。我不言不语,只是盯着那颗痣愣愣的。
  “其实,如果你还愿意听听令尊的事,我到可以讲一些。”
  “你右掌心的痣……”我伸手摩挲上去“带给我的,都是温暖的记忆,睹物思人,也了却了我的孤寂,让我觉得,有个人似乎从没离开,一直留在这里,保护我。”
  “梓络,你……”
  “所以,”我打断他:“因为它,我就原谅你了,只要我见着它一日,我便一日不恨你。难得我以为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认定了你不会伤害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所以,你就一直这样不背弃我好不好?”
  “好!”十八闻言,爽利的坐回到石头上。
  “答应得这么快,是真心的么?看你这样,我倒要提防了,别等你把我卖了,我还倒替你数钱呢!”
  “答应你是因为我尊重你嘛。”
  “尊重?这词用的好……让我觉得回家了似的,不是姜燕城那里,而是更远更远的那个家。”
  “其实……我一直是这样,一直是尊重你所有的决定选择,早知道你要选花魁定会过起颠沛的生活,但是你有自己的主意,我便没从中设阻;你对淮王的……我也是知道的,明知道你会受伤,却只道是你的决定,便不多说;那日你用自己给李石虎换解药,事后玲玲埋怨我,我也只说是你的选择,便尊重了……”
  “这些你倒是想拦,你拦得住么?”我戏谑的撞他。
  “拦得住。”他笑着撞回来。
  “吹牛吧你!”我一闪身想躲,没想到他预料好了似的换了方向,最后还是重重的撞到我。
  “臭十八……对了!我想起来一个!一个你自相矛盾的地方。”
  “什么?”
  “梦春阁,你说是不是啊。是谁说一直以来我问什么便会都说的,又是谁瞒着不告诉我的?”
  “这不是当时不方便么……一旦说了,牵扯出一大堆的背景,不好交代啊。”
  “现在可以承认了吧?”
  “好,我承认,梦春阁是玄坤门建在永安收集消息秘闻用的,青楼的招牌只是个幌子。”
  “东家大人,还是你现在的声音好听些,那一晚的,听着恕!?br />
  “怎么被你瞧出来得?”
  我听到这,终于忍不住笑。十八见我不说,又问了一遍,还说什么自问藏得很深,从没想过会被人看出来。
  “我……哈哈哈哈……我若说了,你得坚强地活着,可不能寻死自残之类的!”
  “本公子才没那么想不开呢,你快说吧!”
  “其实……”我强忍着笑,又故意拖着腔:“刚才是诈你的,听你承认了,我才知道原来是这回事……我真的什么都没瞧出来,全是听东家大人你自己说的。”
  十八好一阵气结,终于在我的赔笑下,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我……这就把舌头咬了去……真没想到我居然栽在你苏梓络手里,无颜苟活了……”
  “得了吧,早知道你那梦春阁不简单,先前你说不知道那的背景我就觉得你没说真话,就算我没猜到全部,也至少说对一半呢。”
  “看你这么聪颖,真恨不得娶了你啊~”十八弯起食指勾我的下巴,被我狠狠地拍回去:“滚吧你!”
  “哈哈哈哈哈哈……”
  “停停停停停!别笑了,你好好给我说说玄坤门吧。”
  “做什么,想拜到我门下?”
  “啧……”我瞪起眼睛,十八这才收了玩笑的模样。
  “想听哪方面啊?”
  “你们除了做机关摆阵术,还做什么啊?”
  “赚钱啊……”
  “呃……还真是意外啊……”我被十八的回答冻的一阵恶寒。
  “其实,究竟做什么,完全依照掌门的喜好,先辈们立志钻研,我却喜欢赚钱。”
  “嘁……早看出来,坑我那么多银子……”
  “哎呦呦,你那点小钱,小爷我都不当钱的好不好!”
  “还钱!”
  “说出来怕吓坏你!和我的存银相比,国库那就是个零头!”
  “所以啊,还钱!”
  “……”
  “……”
  “你这没见识的女人,就知道钱钱钱!随便找座城,哎,找都不用找,接下来我们要路过桑岭吧?等到了桑岭,让你开开眼界,看你还好意思提……”
  其实当我听十八说我没见识的时候,我心里是冷笑的,我是打哪来的,见过多少你没见过东西啊,十八你吹牛吹闪腰了吧!
  结果,等我们真的到了桑岭,我才发现,十八说中了所有的事,包括让我开眼界。不过,在开眼界之前,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叛离转相指(上)
  十八在对向孙李三人隐瞒身份的前提下,对我和其他三只说要办一个“玄坤门主题介绍会”,当然了,这活动名称是我归纳的,毋庸置疑。
  对此,莫玲玲同学表示很惊讶,我被劫了一次之后怎么变得这样狗腿,人家炫富这种事我居然还这么热诚。
  我暗自苦笑,我对玄坤门狗腿?那不近乎是认贼作父了么……我不过是想在熟识玄坤门的过程里摸到些爹娘的蛛丝马迹。或者可以这么说,即便爹娘丧命姜燕城,我对那里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记挂……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虽然我没有胆量掀开这道疮痂看看里面真实的血肉,但我真的忍不住还是要摩挲一下这凹凸的痕迹。
  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人么,有时就是爱找自己的麻烦,更直白的说,是有那么一点贱。
  十八说玄坤门家大业大,仔细介绍起来要很久,于是就先招呼大家在一家客栈住下了,午饭之前我和玲玲决定到集市上溜达溜达,这一溜达不要紧,偏偏遇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这人一袭黑缎长袍,袍上有银线绣的云纹;黑发高束,颈直肩宽,足显英挺的身躯;举手投足,气度非凡。即使没有任何的言语,我依旧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闪耀无限光芒的背影的主人。
  这并不奇怪,我若连这点都做不到,又谈何对他的爱慕与眷恋呢?
  我凝视之际,肢体已在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顾不得在对街摊子上挑拣首饰的玲玲,匆忙转身疾走,只顾聆听着越跳越猛的心跳,不顾脚下的步子踩得仓促,直至耳畔生风,才意识到自己逃的竟是如此狼狈。
  对于这样的举动,我自己也很纳闷——我这样的避而不见,究竟是在怕他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