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浮游云中      更新:2021-02-26 21:41      字数:4835
  第九章
  破晓时分,初上的春日送着秦伤何向西而去,他双臂平托着夕逖往都城疾奔,脚步尽量的平稳轻盈,生怕加重了夕逖的痛苦。可夕逖的伤口又岂是这样就能愈合弥补的?
  夕逖晕晕沉沉,忽然颇清明的问道:“我哥哥可是真的要来了?”
  秦伤何不明他何以此时问起这个,因点头道:“不错,至多后日即可抵达都城。”
  夕逖满足的轻笑,合目良久,再度睁开时,眸中熠熠生光,凝视秦伤何光洁的下颌道:“劳烦你一件事——”秦伤何疑问的低目看他——“请将我的尸身交还与我兄长。”
  他话没说完,秦伤何已呵斥道:“不得胡言乱语!”
  夕逖淡笑不语,仍是那么悠远平静的凝视着他,秦伤何终于顶受不住,勉强道:“我答应你。”不知怎的,胸中又酸又闷,堵得难受。
  夕逖放松了身体,沉入他的臂弯中,笑道:“谢谢。”
  秦伤何看到他安详的神态,心中莫名的烦闷,像是不服气般大声道:“你不过是内伤郁积,我明焰教能人众多,难道竟治你不好?!”
  夕逖不和他争执,因为累,也因为吵不过他。秦伤何说的一点不错,他本来确是内伤郁积。可他一不该被逼服了和先天气冲突极剧的波荀花蜜,二不该伤后加伤,还被强着行房,三不该伤后硬是用了劫生败还功中的死中求活之术,且有两次之多。
  原本也就是损耗功力,永难恢复罢了,可凑巧了前两因,他怕是……
  或者亦非没有救命丹方,只是任何不利于许夕铤的事,他都一概拒绝去想!他的哥哥有着宏图大志,怎能因他这不成才的顽劣弟弟而有错失?
  一年后再见,将是怎样的心情?犹记得年前因为沉夜的出身和许夕铤大吵一架,愤而负气冲走。而今,沉夜已去,哥哥的声势越来越壮大,而自己……夕逖暗自苦笑,他算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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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连服十七天波荀花蜜,中毒熬刑,房事过度,还被你打伤,又硬是挑起真气,还——咦?他本该伤重不起,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真力聚凝爆发,唉,只是这法子太过霸道,以他当时的体质,没立时吐血倒毙已是他命大了。劫生败还功果然不凡!”
  那性情乖僻的仇生细细把过夕逖脉后如是说。
  他是明焰教的元老级人物,亦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仇煞医圣,他手下活人无数,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上。
  仇生出手不看钱财,他说,有些人是阎王爷点名要的,他不敢强留;有些人命不该绝,他说什么也要救回来。
  “这小子自己不想活了,我救他做甚?!”仇生冷冷说道,就要离去。
  秦伤何横臂一拦,咬着细牙刻然道:“他就算是玉帝老儿要的,你也得给救活了!”字字掷地有声。
  仇生阴戚戚的道:“他命本不该绝,要我救他也无妨,只有一件,他若能活下来,体质必弱极,房事于他伤情大不利,你可忍得?”
  秦伤何微现尴尬,僵硬的道:“多久?”
  仇生褛着长须,不置可否的道:“那就看他自己啰。”
  秦伤何脸色一沉,嗔道:“难道若非他自愿,我就碰不得他吗?”
  仇生摇头道:“那倒不是。而是因为他元气伤损太重,能否救活我都把握不大,即若成功也必然是武功全失。他要是自己想不开,那就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仇生掸掸衣衫,起身往映祺阁去,忽地转身道:“我也劝你一句,他这人是遇强愈强的性子,你要是用强,这辈子也别想得他真心以待,你好自为之吧!”
  秦伤何苦笑无言,他岂能不明白仇生所说?只是说得容易,当真投入其中,哪能那般超脱?他若能超脱于外,那又和平日相待姬妾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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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生虽性子古怪,兼且有点多管闲事,医术还是绝顶的好。施术后不到半日,夕逖已醒来,能自行撑坐起身了。
  他这回倒是很乖顺,有水喝水,有饭吃饭,安静的接受调排。不知是否因许夕铤即将来到的原因?秦伤何只得安慰自己,起码是让夕逖有个盼头。
  他踏入映祺阁,夕逖刚用过晚饭,他瞥到夕逖虽吃得还是不多,总算是肯吃了,也不禁为之欣喜。
  夕逖听到脚步声,向他望来,意外的没有滑开目光,甚至微微点了点头。秦伤何惊喜过望,走上前,笑道:“睡得可好?有没有不舒服?”
  夕逖盈盈笑道:“好得很呢!我从不知道没了内气会睡得这么沉。”
  秦伤何怔了,讪讪不知该如何作答,眼见夕逖笑容可人,不像在嘲讽,可那话语……
  伤何因试探道:“腹中不痛了吧?”
  夕逖笑得更是粲然,滑齿而笑,细密的银牙几乎咬的碎了。“秦兄何必明知故问?哦,你是怕我再逃吗?你放心好了,我逃不走了,我如今废人一个,逃不走的。”
  伤何被那语气中的悲愤震住,他痴痴道:“没了武功也不算是废人吧?”
  夕逖仰天打个哈哈,惨然失笑道:“你原本好好的拥有一样东西,下一瞬间却全部失去了,你会如何?”
  伤何万分歉疚,夕逖恨他没错,若非当日不顾后果的以波荀花蜜制住他内气,绝无今日之事。可他的身份自尊不容他说出心底深深的歉意,因而他一步上前搂住躲避无效的夕逖,试图以自己的温暖化去夕逖心中的伤痛。
  夕逖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柔软,伤何的下颌抵在他的头顶,感受到他警戒的松懈,心中宽慰。他猛的把夕逖推出怀中,定在身前一尺处,深情看入夕逖的清眸,郑重的道:“我以明焰圣火起誓,今生若不能令你恢复武功,我必一死相谢!”
  夕逖面色一凛,灵动黑亮的瞳仁定在秦伤何目潭深底。少刻,他忽而朗笑道:“没有武功又如何?我有手有脚,有头有脑,要在江湖上混口饭吃,绰绰有余的。你不可小觑了我!”刹那间恢复了从前的乐观坦荡。
  伤何既感伤于他的达观,又伤感于他的荏弱。这样自信不羁的夕逖就是他最醉心而最难触碰到的。第一次他倨傲昂首,不肯下跪的样子仍历历在目,虽是一点好奇,一分心动,一丝情愫,就足以使他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了。
  就如现下拥着他入睡,规矩守礼得让人不敢相信他是那个风流轻佻的秦伤何。他却莫名的感到满足,这是种微妙难言的感觉,像偶得了一壶美酒,像偷摘了一颗鲜果,像适逢了一场喜宴。
  很舒心沉醉的感觉……也许就是所谓的幸福?
  他从前也有过心动的姬妾,愿意看到她们欢笑开心,喜欢她们蹭在自己身边撒娇,然后赏给她们想要的,珠宝、华衣、美酒……但从不曾无欲无求的只想拥她们入怀,感受她们的心跳在自己胸口的驿动。
  他也曾以为夕逖和她们无异,只不过是男子——对于美好的事物,他都是抱持欣赏态度的。并非因为夕逖是男子而与众不同,事实上,他是伤何的第一个男伴,也或许是最后一个。
  夕逖自有一股摄人的魅力,散发在他的眉眼间,发肤中,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寻出魅力的源头,去探究去爱护……
  他尚未寻到,可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夕逖,如果占有欲之强烈映射欢喜的程度的话,那他该是恋夕逖入骨了。
  他不相信夕逖完全恨他,这个他有自信。当然不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表,以夕逖依赖许夕铤之深,他根本不会以貌取人。夕逖是恨他,但混杂的复杂情感就绝非简单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他捕捉到过夕逖偷看他时的困惑眼神;单纯的恨是勇往直前,不会困惑的!
  但,夕逖迷恋严沉夜,依赖许夕铤是不争的事实,虽然严沉夜已死,许夕铤与他兄弟失和,夕逖心中念兹在兹大概还是他们俩吧?
  明天,明天就是见真章的时候了!
  许夕铤,这个神交多时的劲敌,到底是何魔魅?能使手下一群乌合之众齐心合力,揭竿举事?又让夕逖在许夕铤公开宣布脱离兄弟关系,仍死心塌地的敬仰着他?
  秦伤何无意识的揽紧了怀中的夕逖,简直有点等不及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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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然而第二日,时已过午,仍未有许夕铤一行三人的行踪报来。秦伤何疑惑之余,不免生了警惕。纵然许夕铤对夕逖被俘之事表现得极为淡漠:消息送出两个月,才迟迟有所回应,但以江湖上对许夕铤其人的评述,以及夕逖近乎盲目的崇拜,都可知此人大不简单!
  若他是天性凉薄之人,绝无能令数万叛军服膺,甘心随其出生入死。英雄识英雄,伤何视其为敌的同时,欣赏他的机略智谋。这许夕铤配做他的对手!
  现下他既对夕逖心生眷爱,自不肯以他为质要挟于许夕铤,徒然掉价!他要和许夕铤公平的对决一场,这不仅是平生的心愿,也是消抹夕逖深刻印象的好机会!
  这是夕逖两个多月来,难得一回神清气爽的醒来。那些日子,他要么身上伤重,疼得无法安睡;要么就是晕死过去,醒来时也是头晕目眩,胸腹间抑闷难当。
  看来失去武功也并非没有好处,起码秦伤何不再碰他,和他相拥而眠固然非他所愿,还是比被强暴好太多。人得知足不是?
  夕逖暗自苦笑,任由曲儿为他整衣,温语道:“前日他们可有为难你?”
  曲儿轻灵的低笑,向他霎霎眼,小声道:“不但没为难我,姐妹们还夸我胆大呢!”
  夕逖扬眉询问,曲儿道:“她们说我既没哭,连叫都没叫一声,要是她们啊,一定吓得……哭呢。”曲儿转到他身后为他拉整衣衫,抿嘴笑道:“其实我哪是大胆,我是吓得傻了。”
  夕逖不能自制的因她的俏皮可人,而放低了对秦府众人的心防。如果这也是秦伤何的策略之一,他不得不感佩他的思虑之深。
  曲儿道:“公子想吃什么,曲儿去叫厨房办来。”
  夕逖随口道:“都好。”
  曲儿知他向来随和,而且肯定又没有胃口,暗叹一声不再多问,一福出了映祺阁。
  夕逖待她出了去,盘膝于榻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着调息运气;这已是多少个“最后”了?昨晚一夜他岂能入睡,一次次的在空空如也的丹田里搜肠刮肚寻找气息的踪迹,一次次的遍体冷汗,绝望懈气。
  他是个柴米油盐的大凡人,不是餐风饮露的仙人,苦练十余年的内气一宿间荡然无存,叫他如何承担?人很奇怪,若永远得不到,还能安慰自己“非不能也,是不为也”;可一旦拥有突又失去,就不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语可以平复得了的。
  听得曲儿在屋外道:“……他是厨下的帮工,帮我拿东西的,你来……”遂从榻上起身,随意看着屋外一成不变的风景。
  回过身,曲儿正领着个身材颇高壮的粗服男仆进来,那男仆低垂着头跟在曲儿后面,手中不协调的提着个较身材为精小的食篮。
  夕逖不以为意,淡笑随口道:“今日是什么?”却见曲儿神色异怪,目光不断掠闪,他心知有异,未及反应,那男仆指出如电,曲儿已被点倒。
  夕逖如遭雷殛定在当地,难以置信的凝视着那张陌生的脸。
  那人抬手在脸上一抹,手上多了张薄巧的人皮面具,原本毫不起眼的面容完全变了样。
  他粉色的唇边缓缓滑出一道自信欣慰的笑容,微抬起脸,含笑注视夕逖。夕逖的目光早已模糊,咬着唇咽回喉中涌上的酸气。
  那浓眉深目,高挺鼻梁;那和自己七分相似,却更为硬朗的脸庞;那英气勃发,笔挺如枪的身躯……多少次梦回,而今就在咫尺之外,触手可及。
  “哥……”
  那人箭步冲上前,和语不成声的夕逖手臂相握,指箍铁紧抒发着泛滥的思念。他一扯,和夕逖互揽入怀,狠狠的拥着,偷偷抬起手抹开眼角的水雾。
  “哥……”夕逖又唤着。
  眼前复有何人,当是他崇敬的大哥——许夕铤!
  “你这小子,叫我好生担忧!”许夕铤把夕逖推至眼前,细细的将他审视一遍,皱眉道:“瘦了!”
  夕逖如坠梦里,许夕铤出现得这么突然,太也不真实。一时只想将许夕铤看清楚,看明白,确定他是真实存在身边。
  “哥……”
  许夕铤叹道:“再叫下去,人都给你叫老了。”一边拉着夕逖坐下。
  夕逖听着亲昵熟悉的语气,登时百感交集。一年前相别,再见时已人事皆非。沉夜去了,自己身心俱裂,武功全失。唯一没变的是哥哥散发的温暖,和他亲切的笑容。
  他哽咽着微笑道:“这样也叫得老,那你今后可得躲着我点。”
  许夕铤瞥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给你吓也吓老了。”
  一顿,肃然沉声道:“你和严沉夜一年来的行踪我大致知道,那天听说你们在微风湖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