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
浮游云中 更新:2021-02-26 20:12 字数:4927
团上演易卜生和德阿能齐奥的剧本,还上演《哈姆雷特》,帕瑟伐利是个胖胖的、
卡鲁索式的意大利人,他的《哈姆雷特》险些使劳伦斯忍俊不住掉出8 号包厢:
“作为一个唯一的英国人,在这里算得上是个头面人物——他们是特意为我演出的。”
汉姆雷特被称呼为Signore (先生),听上去十分有趣,这个口里嘟味着“Essere
-Ononessere”的汉姆雷特在台上鬼鬼崇崇地窜来窜去,好像他在àIoCripen”谋
杀了某位夫人,“是他父亲的鬼魂在追赶他似的”——然而,劳伦斯将这一切,加
上其他的趣事,都写进了他的《意大利的晨曦》。
此书中的章节原是作为杂志上的小品文出现的——《纺工和僧侣》,《柠檬树
花园》,《剧院》——这些文章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劳伦斯在加格兰诺的生活方式,
因为它们都是他所见所闻的真实记录。这些文章在他的思想发展中是很重要的,因
为这其中包含了他对工业化文明的第一次抨击。这一主题显而易见,但在后来的文
章中却表现比较轻微;在1915 年重写这些文章在1916 年出版的时候,劳伦斯强
化了这一主题。在重写中他还改进了文章的结构。下面一例就是他为《英文周刊》
所写的有关他去教堂的描写:
我只到教堂去过一次。那里非常阴暗,有一股强烈的、缭绕了几世纪的焚薰之
香味。这使我联想起了一些庞然大物的巢穴,我的神志突然醒悟过来。
我期待着什么东西,我需要什么东西,我的肉体也苏醒了。我匆匆走到外面,
走入外面奇妙的阳光之中。要我再进入教堂,得付出极大的努力。但是那铺饰过的
门槛却像宝石一样清晰。
在《意大利的晨曦》中那一篇的不同之处是显而易见的:
我走进教堂,那里非常阴暗,包孕着儿个世纪以来余留下来的香气。这使我联
想到了庞然巨兽的巢穴。我的神志被唤醒了,它们在闷热、芬芳的黑暗中跳跃。我
的皮肤像是有所期待,像是在期待某种接触,某种拥抱,似乎它意识到了与物质世
界的那种接触,与周围沉重的、充满暗示的物体之内体接触。那是一种感觉上的、
闷热的、令人难受的黑暗。然而,我的灵魂在收缩。
我又走到外面。经过铺饰的门槛像宝石一样清晰,那美妙明眉的阳光在高空变
得蔚蓝,好像注入了我的身心。
劳伦斯显然是在完成了《虹》之后重写此文的,然而文章中的大部分字句并没
显示出他在写作这部小说中表现出来的娴熟的风格。而且经过修改后的文章中用了
拉丁化的单词如impregnated (包孕)和affected(引起联想),这影响了文章的
简洁性,被动语态的加入破坏了行文的直接性,还有重复——这是劳伦斯经常熟练
应用的手法——也显得极不自然。但是,尽管有这些不足之处,第二稿还是优于第
一稿,后者在承转上显得十分唐突。与第二稿相比,第一稿只是泛泛之作,第二稿
中增加的词句给描述以一种肉体的直觉,将读者置身于教堂之中,这是第一稿所没
有的效果。即使是那个从拉丁语派生来的单词expectant (期待的)——在那儿是
一个相当简单的词——因在“我的皮肤在有所期待”一句中也显得十分有效;还有
“那闷热的、充满芬芳的黑暗”一下子把读者的感觉神经带进了教堂;充满芬芳一
词用得恰到好处。(对于这段文章,阿娜依斯·宁在她的著作《D ·H ·劳伦斯》
1930 年,1964 年重印)中作过很有见地的评论。
劳伦斯在写作中想要捕捉的形象或象征物之一就是黑暗,与他的另一个象征物
“元气”(thebloo )一样,这成了他一个重要的形象。劳伦斯从来不是一个真正
的哲学家,然而,与许多真正的哲学家一样,他也在寻求一种理想的平衡,或在中
间地带有所发现;在他自己的作品中,他后来用了极性(pelarity)这个术语。
因为他认为在这个过于理智化了的世界上过于强调肉体和直觉,劳伦斯常常被
人误解。在《意大利的晨曦》的《剧院》一文中,他不仅描写了帕瑟伐利的演技—
—在他写给麦克利沃的长信中——而且还谈到汉姆雷特代表了“一种肉体的退化”
:从劳伦斯的哲学观点去看,他是过于理智化了。劳伦斯“总是对汉姆雷特抱有反
感:不管他是由福勃斯——罗伯特或其他什么人扮演的,在舞台上他看上去总是个
卑躬屈膝,粗俗不洁的家伙,这个根据自画像和蜕变出来的鬼魂合成人物从一开始
就是一个令人讨厌的角色”。在表现“那种来自肉体的精神上的剧烈反应”方面,
帕瑟伐利是最为合适的演员,因为,他是“那种现代意大利人,怀疑、孤独、自悲,
在一种肉体的堕落中挣扎。”当阿姆勒托的演出结束时,劳伦斯感到很高兴,“但
我喜欢这剧院,我喜欢朝下观望那些农民们,他们是那样的全神贯注”。
《纺工和僧侣》,《拧檬树花园》和《剧院》三篇文章继《十字架》一文之后,
组成了《意大利的晨曦》的第二、三、四章,它们讲的都是有关在加格兰诺的事情。
在此书另外的六章中,最后两篇记叙了劳伦斯后来步行游历瑞十的经历;在这前面
的四篇则描述了他们在森·高登齐奥的生活情景,这是在加格兰诺北部,位于陡峭
山崖上的一个农庄,劳伦斯和弗丽达于1913年3 月下旬在这里逗留了两个星期。
他们是在康斯坦斯和爱德华·加纳特的一位朋友安东尼夫人到达加格兰诺一个
月之后动身去那里的。在劳伦斯的信中,这位安东尼夫人是位相当神秘的人物;除
了对劳伦斯和弗丽达之外,她尽量不使自己引人注意,因为她是在惊恐地躲避她的
丈夫,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瑞典画家。他跟她去了英国,从那里,加纳特夫妇将她转
移到了意大利。安东尼夫人实际上就是安东尼娅·赛利亚克斯,即大卫·加纳特在
他的自传《金色的回音》(1954)的第一章里饶有兴趣地描写成安东纽斯夫人的那
一位。
她是一位艺术家,画了一系列有关加格兰诺和森·高登齐奥的水彩画,这些画
引起了一位专家缪尔赫德·保恩的注意,他对这些画的清新、简洁以及“非旅游者
的目光”等特点予以好评,这些画“一笔一笔地勾描出真正的意大利,而我们的一
些画都或多或少地忽略了这些特点。”保恩是在托尼萨莉亚克斯的《在意大利农民
中间》一书的序言中这样写的,此书于1919 年在伦敦出版。此书用散文和画的表
现技巧描写了在高登齐奥的生活情况,书中作者将此地称作圣·劳伦佐是托尼·萨
莉亚克斯最早偶然地将劳伦佐这个绰号告诉了劳伦斯。
《在意大利农民中间》的大部分作品都是有关劳伦斯和弗丽达离开之后,托尼·
萨莉亚克斯的小女儿去了那山边胜地后的情况。不管怎样,此书是《意大利的晨曦
》的有趣指南,因为此书提供了劳伦斯在圣·高登齐奥四章中对人们的不同描写。
在那里的是卡普利斯家族:他们在《意大利的晨曦》中以费奥利斯的名字出现,在
托尼·萨莉亚克斯的书中则被称为卡斯特利斯。
萨莉亚克斯的那部书对这些人物和地方的描述要比《意大利的晨曦》中所记叙
的详细得多,但是,《在意大利农民中间》的文笔与劳伦斯的对那些山民和他们的
“非法”酒店,他们的花园和葡萄园,他们的舞蹈以及他们对美国的渴望的精彩描
写是无法相比的。
就在劳伦斯动身去圣·高登齐奥之前,他和吉西终于中断了联系。他曾给她寄
去《儿子和情人》的校样,曾给她去过一封信,她也回了信,他们的关系结束了—
—尽管吉西在劳伦斯去世后几年给海伦·考克的一封信中说:
“从本质上讲,尽管他有一种深刻的感情,我对他的感情并无改变。他们所说
的爱情之不可破灭,在一种特殊的情况中是非常正确的。”自劳伦斯与吉西在1912
年春天最后一次会面之后,他曾给她写过几次信。到德国后不久,他在特里尔给她
寄去了一张明片,明片上有一幅天主教堂的照片,然后,他写了一封信,可能是发
自沃德布劳尔,信中他说起他还在继续《保尔·莫里尔》的写作;吉西得继续原谅
他。她却感到她是否原谅他是无关紧要的。她认为,他必须对自己有所发现,“对
此,只有无情的客观规律才能告诉他”。她自己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差一点垮
了下来。几星期之后,劳伦斯给钱伯斯家寄去了一封描述他旅行的信,其中夹有一
张给吉西的便条“pourvousseulement ”(法语:仅写给你的——译注。)他兴奋
地写到了“他所建立的新的归属”,告诉她要对这些情况严格保密,他对她说“只
有埃达”知道这些情况。尽管此后不久,他将这些告诉了霍普金夫人以及她的朋友
戴克斯夫人。他对霍普金夫人说,他已经“告诉吉西给他留个机会去摆脱我对她的
影响。”关于弗丽达的消息使吉西感到震动,尽管还没有使她大惊失色。现在她觉
得她可以解除她一直对劳伦斯所承受的那种责任感了。她在信中告诉了他这一点。
然而,她也意识到,她与劳伦斯关系的中止,意味着她的那个“更伟大的自我”的
毁灭。尽管她是自由了,但前面的生活看上去是那样的凄惨和险恶。海伦。考克指
出,这时候的吉西试图要调节她自己,却缺少劳伦斯当时的那种优越性,她“没有
人物、地理或环境的变化去帮助她完成这个过程”。不管怎样,海伦和吉西在早些
时候曾想去欧洲大陆度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她们选择了莱因兰这个地方。
两个女人都接到了盖有那里邮戳的信,虽然吉西告诉海伦说劳伦斯去了德国,
但她没有提到弗丽达。那是一个令人寒颤的假日;吉西十分沮丧,她的谈话中尽是
讽刺挖苦,她失去了她原来的仪态,她侧乎是在“一个充满敌意的世界上,忧心忡
忡地”走着。在德国,8 月的阳光照耀在古老的建筑上和迷人的花园里,但吉西好
像对韦斯拜登、缅因兹和黑格尔伯格的动人景色视而不见,大部分的时间里,她离
开海伦·考克,独自一人坐着读《卡拉玛佐夫兄弟》,从书中她看到了“我生活中
的灾难”,但当她读完书时,她感到一种精神上的振奋,因为那书“将我与生活的
灾难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关于吉西的那封说她已感到自由的信,劳伦斯没有作答复,但在1913年的春天,
他让达克华斯书社给她寄去了一本《爱情诗》。她对诗中的大部分作品是熟悉的,
但很高兴看到这些诗作被装印成册,她问她的姆姆要了劳伦斯的地址,给他去信致
谢。他在1913 年3 月从加格兰诺给她回了信,使人惊异的是信中有许多亲呢之言,
他还在信中极其荒谬地建议吉西去欧洲大陆与他和弗丽达一起旅居:“过去的一年
对我来说并不尽是玫瑰。我在这里与弗丽达之间也有起伏曲折。但我们确实打算在
离婚办妥之后就结婚。我们将悄悄地在什么地方定居下来,也许在伯克郡。弗丽达
和我无休无止地谈论着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你来和我们呆一段时间。”吉西实在
是“啼笑皆非”,此信的语调中那种做作的轻松和想要引起她同情心的意图大大地
刺伤了她。她觉得此信是。“笨拙”的,而且还“自命不凡”,使她觉得“沉闷难
受”。
这时候,吉西的姐姐正好去看望她,在诅丧之中,吉西第一次给梅伊看了一封
劳伦斯的信。梅伊勃然大怒——“他怎么敢给你写这样一封信!——于是,在她的
建议之下吉西写了回信。她觉得这样做是一桩“残酷的事情”,但她也感到这是他
们最后终结关系的时候了。不管怎样,她没有伤害劳伦斯,这一点在劳伦斯后来写
给他妹妹的信中可以看出。确实,在这封信中,劳伦斯用模仿狄更斯式的签名(
“你的痛苦的兄弟,D ·H ·戈密治”),对他妹妹说了一些许多年来吉西一直不
知道的事情:他认为通过回信她采取一种很好的行动:
我们将在星期天离开这里——去圣·高登齐奥——那是离湖区约二英里远处的
一个农庄……
《儿子和情人》一书我收到了50 镑的汇款。我给你寄去5 镑,作为你对我作
出的种种帮助和保障的回报。在你读过了这些校样之后,你将看到我为什么要将稿
子寄给吉西。弗丽达将给你写的情况可能不是属实的。我有8 个月没有听到吉西的
消息了——也未给她姐姐去过信。我曾让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