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浮游云中      更新:2021-02-26 20:12      字数:4901
  时,弗丽达想为她的客人煮点茶,但不知道怎样点燃煤气?劳伦斯便责备她的无知,
  他确实是一个奇怪的家伙:这位男爵的女儿,教授的妻子,还不太习惯于男人们的
  责备。她知道劳伦斯正在透过那层朦胧困惑的表层,刺向那痛苦的内心。无怪乎他
  后来的许多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的主要创作动机都与“睡美人”的主题有关。
  正如安德利·莫洛伊斯在《先知和诗人》中一针见血地指出的那样:“女人能
  察觉到劳伦斯身上的那种原始的东西,那种与她们的本性相近的东西”。
  他有她们的那种对魔力的鉴赏力。弗丽达说“他一个人就能对人类教授生活的
  艺术。”由于他的孱弱和他与死神的接近,劳伦斯“对欢乐的片刻时光有一种宗教
  般的意识。”莫洛伊斯指出,弗丽达曾说过,在与劳伦斯一起生活以前,她根本没
  有生活过。
  一天,他在事先相约后,在德比郡的一个车站见到了她和她的两个小女儿,并
  带她们走过春天的树林,这时,她意识到了她在爱他,她是在看着他和孩子们在溪
  边玩耍的时候感觉到这一点的,他折了些纸船,在里边放了些火柴,放到溪水中漂
  行,给孩子们取乐。弗丽达看着他。孱弱而神情专注。
  蹲在溪边,“突然我知道了我爱他。他触动了我心中的一种新的柔情。”这使
  吉西·钱伯斯回想起当时她在看到劳伦斯蹲在那顶弄坏了的阳伞前时的感情冲动,
  “那是我们相互感知和相互爱怜的开始。”在他的一次星期日访问时,正巧弗丽达
  的丈夫不在,弗丽达要劳伦斯与她一起过夜。他决然地说,他不会趁她丈夫不在之
  际在他的房间里和她过夜。
  并坚持要她与他一起离开。弗丽达正准备去德国参加她父亲的入伍50  周年纪
  念日,这位男爵的军团老友都将届时前往祝贺。劳伦斯可以和她一同前去。
  在德国他们可以秘密地住在一起。这一安排显然在一开始就没有在他们之间达
  成一致的意见。在4 月23  日的一封信中,劳伦斯告诉加纳特说,弗丽达打算在5
  月初去德国,他也想“在那时候去,因为那样我们至少可以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在一
  起。”但是,他坚持要她把他的情况告诉她丈夫。
  弗丽达感到很苦恼。她的丈夫对她来说已成了一个冷漠的英国人,一个只对他
  的书本感兴趣的学者,但他对她很和善,而且,信赖她。而且,还有那些孩子:弗
  丽达很清楚,如果一个女人和她的情人离家而去,那么,这个秩序井然的世界将会
  怎么看她,而且弗丽达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孩子们了。
  但劳伦斯逼得她很紧,他也是十分痛苦的;他写道,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像是
  在生病。”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我们毫无办法,只能咬紧牙关,面壁
  等待。”吉西在复活节的星期一见到了劳伦斯,她是在伊斯渥附近的一个车站与他
  意外相遇的。她是在等她的姐姐的时候看到劳伦斯的,他和埃达以及他们的朋友艾
  迪·克拉克一起站在栅栏前;吉西看了劳伦斯一会以后,他才注意到了她,我“在
  他的脸上看到的那种痛苦表情是我从未想象到的。”吉西在几星期以后,在莫尔格
  林,又看到了劳伦斯,当时,他正在他的姐姐梅伊·赫尔布鲁克和她的丈夫处渡周
  末。不知道劳伦斯在那里,吉西在星期天上午与他父亲驾着双轮轻便马车从那里经
  过。劳伦斯看上去已与日前大不一样了;那种绝望的表情已无影无踪,心情也很好
  ;但他却是出乎意料地沉默。自然,他除了弗丽达什么也不想,也许他不敢轻易开
  口,恐怕一开口就会提到她。吉西邀他搭他们的车一道回伊斯渥,但他说他姐姐希
  望他留下;吉西觉得这正好“暴露了他让其它人为他作决定的习惯。“但他还是和
  吉西及她的父亲向诺丁汉方向同行了一段路,在路上他“故作轻松地”说起不久就
  要开始的德国之行:吉西觉得他一定感到很不自在,因为她父亲的语调漫不经心,
  而以前他常常是十分热情的。劳伦斯在格里斯列前面的瓦特诺尔山下了马车,往回
  穿过田野向赫尔希鲁克的住处走去。在那里,他还是沉默忧郁,后来,他突然对赫
  尔布鲁克说:“比尔,我喜欢一个感情热烈的女人。”然而,与吉西的分手是动人
  的,似乎他们俩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当劳伦斯走下马车之后,他停立在路上
  望着马车渐渐远去。吉西记得,“我转过头看见他仍站在下车的地方望着我们。我
  挥了挥手,他也用那熟悉的动作举了举他的帽子。”劳伦斯没有把弗丽达的事讲给
  伊斯渥的人听;在那时,他甚至没有让他的好朋友萨莉·霍普金知道这一秘密。尽
  管他曾与梅伊·赫尔布鲁克谈论过弗丽达。
  凯斯·萨加在60  年代至70  年代研究劳伦斯的背景时,有几位劳伦斯的伊斯
  渥同龄人告诉他说,他们深信,劳伦斯认识弗丽达的时间远远早于1912年4 月——
  这个弗丽达在《不是我,是风》中提到的时间。有一个说法是这样的,弗丽达早在
  劳伦斯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就常带着她的孩子到伊斯渥,劳伦斯的家里去玩——而且
  他的母亲也赞许他和弗丽达的友谊。这二、三位老人的遥远的记忆已经很难得到证
  实,大部分严肃的劳伦斯研究者都不相信这种说法。然而,在弗丽达的《D ·H ·
  劳伦斯的雄心所在》(是《回忆与通讯》)
  中的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可以被认为她曾见过劳伦斯的母亲:“我还记得一小束
  二便士的紫罗兰会使她怎样的喜出望外。”当然,这也可能是劳伦斯告诉她的。
  劳伦斯从一开始就对加纳特透露了真情;他告诉他,弗丽达是“妙不可言”的,
  她是“我所遇到过的最好的女子——你无论如何得见见她……那个著名的,古老的
  里奇索芬家族的女儿——她实在是好极了,……下星期你一定要见见她。我不知道
  她会不会来西阿纳,如果你邀请我们的话。哦,她是一个不枉一世的女人。”劳伦
  斯在4 月那兴奋的几星期里,从信件的地址落款处可以表明他的急切不安;这些信
  件先由莱瑟斯特发出,然后从伊斯渥,再从莱瑟斯特,然后又从伊斯渥,并提到了
  去伦敦的访问。他发现了他的终生女伴,但他没有钱——他当时能聚集起来的只有
  11  个英镑——而弗丽达呢,虽然在家中已经感到厌倦透了,但至少还有三个孩子
  和她在一起。劳伦斯尽管刚刚病愈,孱弱娇纤,但他仍有一种值得依赖的个性力量
  ;用惠特曼的话说,他是那种一露面就使人信服的人。
  弗丽达将她的儿子蒙塔古留给了他的父亲,把两个小女孩,巴巴拉和艾尔莎带
  到她们在汉帕斯德的威尔·沃克的祖父母家去了,在汉帕斯德·希斯车站外面,她
  向两个孩子告别时,她“感到一片空白和渺茫。”劳伦斯和弗丽达在5 月3 日星期
  五离开了查林·克劳斯,越过海峡往奥斯登而去。弗丽达记得,当时海看上去是灰
  色的,阴暗的天,他们俩人”坐在栏索上,满怀着希望和痛苦。”
  (四)新的天地
  在曼兹,冯·里奇索芬家正处于50  大庆的忙乱之中,家里挤满了各种年龄的
  亲戚,花园里,乐队在演奏。弗丽达和劳伦斯悄悄地住进了一家小旅馆,虽然弗丽
  达的母亲想她住在家里。纽奇也住在那家旅馆里。父母亲在庆祝的忙碌中察觉到了
  弗丽达和她的丈夫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从诺丁汉打来了讨厌的电报。弗丽达悄悄
  地对她的姐姐艾尔丝说,“我带来了一个男人。”她对她父母说,她想离开她的丈
  夫,但没有提起劳伦斯。这使她的父亲感到震惊,他说他一直认为她是理智的:
  “我见得多了,”他对她说,但弗丽达觉得他从不知道什么是最宝贵的,而她却知
  道。
  劳伦斯是第一次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家,尽管他和弗丽达可以有一个星期在一起,
  住在多伊舍·霍夫旅馆他仍感到孤独和痛苦,因为弗丽达在大部分时间中必须呆在
  家里,她和劳伦斯的会面是偷偷摸摸的。弗丽达的姐妹都喜欢他,虽然他穿戴着英
  国式的雨衣和布帽,一看就知道是个外阜人?但她们对她说,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
  男子汉。一个冯·里奇索芬家的老朋友,也是一个古老的世袭女男爵,来曼兹参加
  庆祝,她也住在多伊舍·霍夫,并与弗丽达和纽奇同桌用早餐。这位女男爵是近视
  眼,没有看到劳伦斯:姐妹们觉得十分有趣,便不住地嗤笑,而劳伦斯与她们坐在
  一起则感到十分窘迫和不自在。
  劳伦斯在一个人散步时,很喜欢观望莫塞尔的峡谷及那里的葡萄园。他诅咒曼
  兹,那里到处是德国士兵;在附近的城镇和村庄所遇见的人中,他对法国人比德国
  人更有好感。在多伊舍·霍夫他有时想试着写作,修改《保尔·莫里尔》,但他告
  诉弗丽达说,他无法进行“工作”。在5 月7 日星期二,他写给弗丽达的信中说,
  他再也不能忍受这种境况了:“两个小时来我没有动弹一下——只是坐着静思。”
  他给威克列写下了一封信。他告诉弗丽达并不一定要将此信寄出;但她必须对她的
  丈夫说清楚一切情况。劳伦斯不再“需要任何不诚实,任何谎言。
  让事情自然发展下去不再有逃避、谎言、惧怕。那样会使我窒息……我爱你。
  让我们正视一切,去做一切,承受一切吧。只是,我不能忍受这种躲藏在黑暗
  中的生活了。”然后,真相终于大白了:天,弗丽达带劳伦斯去看沃班的一处工事,
  在那里的一个德国警察听到他们在讲英语,便把劳伦斯拘留起来,指控他是英国间
  谍。弗丽达不得不请她父亲去营救她的情夫。之后,劳伦斯离开了那里,去了50
  英里以外的特里尔。不管怎样,在这之前,弗丽达还是带他到她父母家喝茶;这是
  劳伦斯唯一的一次见到这位他后来描写为“怒气冲冲的小男爵”的人。弗丽达用使
  人伤心的,简洁的笔触描述过当时的情景和事后的情况:“他们都目光炯炯地看着
  对方——我的父亲,这个纯粹的贵族,劳伦斯这个矿工的儿子。那天晚上我梦见他
  们打了一架,劳伦斯打败了我的父亲。”独自在特里尔的时候,劳伦斯也常做梦;
  其中一次,他和欧内斯特·威克列进行了激烈的争斗,威克列最后安静了下来,希
  望得到安慰。如果说劳伦斯诅咒曼兹的话,他对特里尔却是喜欢的,这里没有那么
  多的军营,这里是一个牧师多于士兵的城市。他在信中给弗丽达写到那里的树木和
  苹果花。
  弗丽达在5 月11  日到12  日的周末去特里尔呆了几天,他们商定过几天在慕
  尼黑会面,她要去那里看望她的姐姐艾尔丝。
  欧内斯特·威克列是5 月10  日收到劳伦斯给他的信的。后来,艾弥尔·德拉
  芬内发现在两份伦敦报纸上登载有这封信,当时是1913  年的10  月,是威克列离
  婚过程的第一阶段:
  威克列夫人会告诉你一切的,你不会一个人受折磨。我们是三个人,当然我并
  不是要拿我的痛苦与你们的去相比。处于这种地位实在是非常难受的。我在这里像
  是一个遥远的朋友,你可以想象这其中有千百次的谎言。威克列夫人不喜欢这样,
  但又无奈。我爱你的妻子,她也爱我,我并不轻浮草率。威克列夫人害怕不能得到
  自身的发展,所以,她必须按照她自己的意愿生活。女人们从本质上讲是巨人;她
  们会冲破一切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意愿……
  请不要责备我鲁莽地与你写信;在此刻我们都只是男人。不管你怎么想我,情
  况都不会改变。当我试图设想那最好的结局时,几乎要心花怒放了。
  不管怎样,我们对自己必须公平。威克列夫人必须生活得更加充实和丰富,这
  是她的本来意愿。对于我这便意味着未来。我觉得如果我要努力生活的话,那全是
  为了她,我们不能都有所谅解吗?
  与此同时,劳伦斯还去了波恩东部的克伦科的莱茵普林芬兹村看望他的亲戚。
  在到那里的85  英里的路程中,劳伦斯必须四次换乘火车;在两张保存下来的,他
  在路上写给弗丽达的明信片中,他说他正在感伤的旅程中。另一张明信片是寄自亨
  奈夫,他说他像一个伤心的乡村情郎一样坐在一条优美的,流水淙淙的小河边,等
  待着暮色降临,等待着我乘坐的最后一班火车的到来……几天来,我这是第一次知
  道我只爱你,我的超然独立也没有了,我只爱你。其它一切都微不足道。与你在一
  起生活将是无比的丰富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