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绚烂冬季      更新:2021-02-26 19:55      字数:5073
  募獾丁?br />
  他又来添什么乱?卢大夫头都大了,不敢说话,疑惑的眼神投向他。
  云淼的脸上云淡风轻:“我这可都是为皇上做的,皇上以后也要时时刻刻供着我,记着我,想着我哦。”
  赵成岳和卢大夫齐声道:“你要做什么?”
  云淼把目光转向卢大夫:“卢大哥,我记得你说过人有多种死法吧。”
  卢大夫心头一震,感觉不妙,却见云淼朝自己一笑:“你手脚可要麻利些啊。”一抬手,极为优美地软倒下去。
  他似乎只是拿尖刀在颈子上轻轻一压,若不是那汩汩冒出的血,卢大夫真的要怀疑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了。
  小手指头粗细的血液涌泉似的从脖子上淌下来,瞬间流得身上地上一片鲜红。卢大夫猛然醒悟,一下子扑上去,用手按住伤口近心端。
  云淼还没有完全丧失知觉,眼睛半张着,嘴角还保持着一个笑的形状,嘴唇抖动了几下,便合上了眼。
  卢大夫大脑一片空白,往常的镇静不知都哪里去了。他慌手慌脚地想要止血救人,抬头却看见赵成岳扎着手站在那里,好像呆了一般。
  卢大夫怒从心头起,早把那君臣之礼忘到了九霄云外,他索性松开手把云淼往地上一放,对赵成岳道:“他这是自愿为你做的,只要你说句‘不救’,我马上就给三皇子换心。”
  赵成岳这才恍然大悟:“救!救!救!”……
  云淼躺在床上,因为颈部斜着绑了绷带,脸只能侧向一边。
  卢大夫坐在旁边看他:永远保持着浅麦色的肌肤,依然滑腻的好似蜂糖;眉毛和鼻子有着男人挺拔的味道,眼睛和睫毛却带着孩童的稚气天真,融合在他脸上,便演化出一种中性的妩媚。
  其实是一个清澈得叫人心疼的少年。
  安静地躺着,没有像猴子那样上窜下跳,没有喋喋不休到使人头疼,也没有露出标志性的惫懒笑容,这样的云淼,真叫卢大夫感到不习惯,他还是更想要看他胡扯的样子,耍赖的神情。事实上,即使是他淋漓尽致地表现自己的龌龊时,卢大夫仍然会觉得他是那样的干净,干净到纤尘不染,干净到很想要去珍惜。
  然后云淼就醒了。
  云淼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让卢大夫想去撞墙。
  他怀疑地观赏了卢大夫半天,似乎还想伸手去摸摸他:“阴间也有大夫吗?”
  卢大夫一口唾沫咽了好几次:“什么阴间,这是我们家。”他很喜欢说“我们家”时的感觉,这个词汇带给他温暖和亲切。
  但云淼却迷茫了:“家?那我现在是云淼还是酱蝴蝶?”
  卢大夫又痛心又生气:“什么酱蝴蝶,有我在你还想死?”
  “皇上呢?”
  “走了。”卢大夫忍着气说。
  云淼的眼睛眨巴了半天,好像终于弄明白了卢大夫的话,表情一下子变得失望无比,眼皮垂下来:“那我再睡会儿好了。”
  他说睡就睡着了,而且睡得极沉。
  卢大夫知道失血会引发疲倦,也不以为意,由他躺着,心想等他醒了再好好教育。
  但云淼这一睡却不再醒来。
  一天到晚,昏天暗地,怎么叫都叫不醒,若不是呼吸尚正常,胸口还起伏,真让人疑心他已经死了。
  三天之后,卢大夫着了慌,实在是没道理呀。治疗很及时很有效,伤处渐渐愈合,全身也没任何异常,怎么就醒不了呢?
  仔细观察他的脸,眉心轻蹙,上唇微微翘着,好像对活着这件事极度不满,卢大夫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他自己根本就不想醒!
  就算这样,事情发展得也太过离奇了!云淼始终呼呼大睡,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为了避免他饿死,卢大夫只好每天用银针把他扎醒,喂水喂饭。
  被强制扎醒的云淼极不情愿,通常是眯缝着眼吃上几口便倒头大睡,有时则更为夸张,嚼着嚼着,饭还含在嘴里头一歪就睡着了。这个时候,卢大夫只能掰开他的嘴,把饭抠出来,然后一声声地叹气:臭小子,怎么就这么困啊!
  尽管整天躺着消耗很小,但由于吃得太少,他还是日渐消瘦下去。洗澡的时候,卢大夫发现他的肩胛骨都突了出来,像一只鸟。
  因为换衣服,卢大夫把他抱在手里,身体很轻,真的像一只骨中空的鸟。原来他的身材是多么的完美呀,骨肉匀称,弹力十足,现在,已经开始硌手。
  63交集
  赵成岳折腾了一场跑了,并没有带走绛蝶,也好多天没有过来。
  他再次来到这儿的时候,云淼正在蒙头大睡。被子厚厚地裹在身上,只露着毛茸茸的头顶,像一只冬眠中的熊。
  卢大夫淡淡地施礼请安,赵成岳过来拉开被子:“瘦了?”
  什么叫“瘦了?”应该是“瘦了!”卢大夫心里压着火。
  赵成岳扳着脖子看看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便晃晃他:“云淼?”却怎么晃都一声不吭,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赵成岳诧异:“怎么不醒?”
  卢大夫道:“就一直不醒啊,二十多天了。”
  赵成岳实在不能相信,看见旁边摆的饭碗,问道:“那怎么吃东西?”
  卢大夫一举手中的针盒,口气淡然:“扎醒。”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大夫也不是什么都能治的。
  卢大夫表演似的用银针扎进云淼的穴位,然后云淼开始含含糊糊地呻吟,眼睛似睁非睁,却条件反射一样,先张开了嘴。
  赵成岳扶起他,一勺饭填进去。今天这个喂饭人的姿势和风格都和往常不太一样,云淼迷糊中也觉得不大舒服,就略抬了抬眼皮看过去。
  一看之下,瞳孔登时有了光彩,揉揉眼,再看看,再揉揉,端碗的那个,真的是皇上!云淼瞬间清醒过来,腰板也挺直了,看着皇上,嘴角慢慢下弯,像刚被别人打了一顿的小孩见到了妈妈。
  赵成岳看他这样,无奈地又递过一勺饭:“吃吧。”
  云淼接着吃了,香甜无比,一勺又一勺,一碗饭全吃完了也没打一个瞌睡。
  赵成岳放下碗,心想这卢大夫的医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明啊!
  担心了许久的云淼终于好了,卢大夫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而且心里那个憋屈劲的,就别提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廖!自己,又算什么呢?
  吃完饭的云淼继续一脸委屈地看赵成岳,赵成岳的手穿过他乌黑的头发,在他后脑勺上揉了揉:“以后别犯傻了。”
  云淼突然昂起头:“你要我还是要他?”
  我……当然要他。但面前的这个孩子,眼泪都快掉下了,赵成岳又如何忍心说的出口:“行了,别闹了。”
  “要我还是要他?”云淼不依不饶。
  “要你……要你别再犯傻。”
  无论云淼怎么央求,卢大夫都不理他。
  作躬打揖,千求万乞,就是不和他说一句话;像跟屁虫一样粘得再紧,卢大夫也只当蛛丝一样轻轻拂去。
  晚上睡觉时,卢大夫自去外间的大床上睡了。不消片刻,云淼衣着单薄地跑过来,掀开被子刺溜一声钻了进去。
  卢大夫一下坐起来,看着云淼。云淼露出个脑袋,嘿嘿乐着:“我也在这里睡。”
  卢大夫一言不发,下了床就往另一张床上走。云淼紧跟着也跑过来:“那我还在这儿睡吧。”
  卢大夫掉身又回去了,还没躺结实,云淼又来了:“还是这边舒服。”
  卢大夫忍了他片刻,等他摆好架势掖好被角了,便跳下床又回到里间。
  这回云淼没再跟过来,卢大夫心里倒纳异了,是睡着了?还是也来脾气了?
  等他刚把这边的被窝暖热的时候,云淼又涎着脸来了,看卢大夫把被子守的铁紧,便蹭啊蹭啊,挤啊挤啊,想要打开一个缺口。
  卢大夫跟他来来回回周旋了半天,又叫他拽的甚是气恼,终于一撒手,推了他一把。云淼正在床边上打滚似的拱,哎哟一声就掉了下去,紧接着就没动静了。
  卢大夫等了半天还是万籁俱静,虽知道这么矮的床肯定不会有事,还是忍不住抬起身子去张望。这一看吃了一惊,地下黑糊糊一个人影趴着,一动也不动。
  卢大夫虽然有点疑心他捣鬼,终是被他这些天吓怕了,赶紧俯身把他捞上床来。云淼双目紧闭,似已昏晕过去。
  难不成是撞着头了?卢大夫关心则乱:“云淼,这是怎么了?”边叫边想要翻过他来查看,却听见云淼嗤的一声轻笑,接着浑身都抖了起来。
  卢大夫气得把手一松,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记:“你就玩吧。”
  云淼趁势钻进被窝,笑道:“不这样你也不肯理我啊。”
  既然已经说开话,再绷着脸就没意思了,卢大夫叹了一声:“我理你做甚,你现在眼里还有谁啊。”
  云淼厚着脸皮笑道:“有你呗。”
  卢大夫道:“我?你如今还跟我说什么呀。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我跟你这种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云淼沉默下来,半晌才低声说道:“说了你还不骂死我,你又不会同意,我可不就憋着嘛。”
  卢大夫听了更加来气,揪起他道:“你这混小子,为什么不絮叨了,为什么什么话都不肯再跟我说了?你以为就凭你这笨蛋能做成什么事!”
  云淼被他晃得像个破布娃娃,却是自知理亏不吭一声。
  卢大夫继续发火:“你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你以为拿刀一划拉,就能解脱了?就能把心给别人?就能让人家记得你的好让人家爱上你?笨!……血喷干了人就死了你明不明白,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你明不明白,你那个破心脏有用没用还不知道,你就为他白搭上一条命吧!”
  云淼很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来真的要和你商量好啊。”
  “你!”卢大夫真想给他一巴掌,“你还说!”
  云淼嘟嘟囔囔:“卢大哥你干吗那么生气啊?你不是说过还可以往血里面灌淡盐水,维持一段生命吗,而且你不就在那儿吗,那么短的时间怎么会没用呢?”
  卢大夫气得不行:“你这倒记住了!你傻啊,我能看着你那么流血吗,我会不顾你的死活去保存什么该死的心脏吗?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爹娘把你生下来养这么大容易吗?”他说完最后一句,猛然省悟到云淼的身世,不免后悔。
  云淼一贯不会为这个事伤心,他只是蒙上头,声音从被子里沉闷地传来:“没爹没娘……也没人把我养大,容不容易都是我的事,死呀活呀都是我说了算,我喜欢为谁就为谁……”
  执迷不悟,胡说八道!卢大夫真想把他揪出来揍一顿,可云淼把被子扯得死死的,怎么拽也拽不动。
  云淼把自己蒙了那么久,久到让卢大夫怀疑他想闷死自己。乘其不备,用力一拉,于是被子落下,云淼的头露了出来。
  眼睛大睁着,在月光下,可以看到有个透明的东西一闪,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是一滴眼泪吧,那么小,那么圆,却像一颗小蚌珠,丝毫没被光润的皮肤吸收,径直地落到耳后,再无迹可考。
  “你哭了……”卢大夫的心一瞬间被击得粉碎。他哭了。
  “我没有。”云淼倔强地望着屋椽,睫毛还是湿的。
  “好了。”卢大夫心软,“不说你了,以后聪明点就是了。”
  云淼不说话,不动,连眼睛都不眨。
  卢大夫拍拍他,想方设法哄他:“行了,现在还可以了,皇上不是对你挺好的吗,也看见你的牺牲了……”
  云淼硬邦邦道:“谁为他牺牲了。”他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我有那么高洁吗?”
  大冷的天,云淼整天钻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回来时鼻头耳朵都冻得红红的。
  卢大夫最近在往死里研究医书,也没功夫管他。他想再寻启些灵感,找出死人复活之术来。为此,他还费尽周折弄了一小盅苗药,就为这一小盅苗药,离宫前亮宗的赐予几乎全部耗尽,还搭上他不少老本,真不知道那一棺材是怎么弄来的!
  赵成岳虽然每次来都很焦虑,却也不像原先来得那么勤了。
  赵成岳来看绛蝶,云淼也不再上前凑活了。有时候他不在,有时候看见赵成岳来笑笑便又出去了。
  赵成岳倒有些不过意,但他是皇上,难不成要向别人上赶着屈就,何况,这么清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于是,三个人,各忙各的,有交集,却又没有交集。
  64芳樟
  岁末。
  除夕虽然未到,然而一入腊八便是年,进了腊八,大节小节、这习俗那准备的一个接一个,年的气氛也就一天比一天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