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绚烂冬季      更新:2021-02-26 19:55      字数:5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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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淼看那酒,果然澄黄带红,透明晶莹,香气芬芳馥郁。他把酒一饮而尽,道:“人家都说酒是忘忧物、扫愁帚,我也只把它当水喝,偏偏就你是大夫,三句话不离本行,喝个酒也要说出一番道道来。”
  卢大夫一笑:“你要不说,我还刚想劝你便是这酒,多喝了也不行呢。”他也把酒干了,叹道:“真是甘甜醇厚的紧了。”
  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觉中一坛酒竟然见了底。卢大夫也不再说多喝酒不好了,一改往日矜持模样,拿酒杯敲着桌子,连连道:“好酒,好酒。”
  云淼更不用提,时而举着杯子左摇右晃,时而如一摊烂泥般趴在桌上傻笑。
  “云淼,你醉了?”
  “没有!我像醉的样子吗?这一点子酒!我看你才醉了。”
  “我可没醉,我清醒的很。”
  “那你说皇上好不好?”
  卢大夫沉思:“皇上这人……不怎么样。”
  “哈哈,你醉了吧,你敢诽谤皇上,要杀头的。”
  “哼,我从来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像你……你要告发我,巴结他,尽管去……”
  “我也不怕死!我告你干嘛,你待我那么好……再说,你又没说错……”声音渐渐低下去。
  “云淼!云淼!”
  “做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了?”
  “……卢大夫,我在想,你有喜欢的人吗?”
  卢大夫看着他,努力地想:“过去……好像有,现在……不知道。”
  “哈哈,你比我还傻,你连喜不喜欢都不知道。我有!我喜欢皇上!喜欢他,很喜欢……”
  卢大夫把酒杯砸过来:“可惜他看不上你!我看出来了,他喜欢的是那个三皇子。荒唐呀,他竟然喜欢自己的弟弟,有悖人伦有悖人伦……荒唐,世上的事真是越来越荒唐!”
  “你把酒都洒了……是荒唐,怎么会又冒出来一个酱蝴蝶?长得好又怎么样,身份高贵又怎么样,还不是死了……卢大哥,别救他,能救也不救他!”
  “我倒是想啊,赶紧救活他,送走,一切都清静了,你说,你说能有什么办法?要不,我给他换一颗羊的心脏?”
  “哈哈,哈哈,羊的心脏,那他会不会咩咩叫呀,哈哈,原来你这么坏,对,我早知你坏的很,你把小雨点的腿弄成那样,没有仁慈之心……你原来还做过什么坏事,说,说……”
  “住嘴,不要冤枉我,不要冤枉我!它本来就是那样,而且,我是为了救人……我没做过坏事,从来没有,我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我是大夫,我会救你,我怎么可能不救你,无论如何我也没想过……”卢大夫似乎陷入了胡言乱语阶段。
  “你在说什么呀?”云淼摇摇晃晃来到他身边,想要开启另一坛酒,“再来。”
  卢大夫抓住他的手:“等会儿,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不想救她……”
  “你说啊……”云淼不耐烦地道。
  卢大夫强行把他按到凳子上:“你好好听我讲。……她是我的妻子,原来的妻子,十八岁就娶进门的妻子。……我有两个亲姊姊,早就嫁了出去,所以父母大人把心思全放在我身上,精挑细选,为我娶进了据说是宝应城最美的姑娘。她确实很美,美到你不可能不动心,不可能不喜欢。所以那时,我喜欢她,爱惜她。后来我被推举进宫当御医,把她带到了汴梁,再后来,她又跟我来到临安。我们一直没有子嗣,父母很着急,我却无所谓,也许是我已经习惯,也许我的心思总放在医术上。她依然那么年轻俊俏,美得咄咄逼人,我却没发现,这美已一天天离我远去。……我无法适应宫内阴暗压抑的生活,辞去了御医的职务,回到家乡。她每天都和我别扭,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放弃了优厚的待遇和前程,还是父母对我们的抱怨和催促,与或是我让她失去了原有的自由……她终于逃跑了,和宝应城的一个大财主私奔,走的干净利落,无影无踪。”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我可以忍受别人的非议和猜测,忍受带有讥讽意味的同情,父母大人年岁已高,他们却不行。家父病故,老母卧床,我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医术其实是那么无能为力。我早就该知道,我治得了病,救不了命……更改变不了人心……”
  “那时我就想要离开,可是母亲的情况却不允许,于是我忍耐着留下来,直到再次看见她。不到三个月,她就回来了,走的那么决绝,来的却也那么突然。她爬进我的门,脸上、身上都是血。大财主其实是个山匪,不知为何他们发生了龃龉,她逃出来,又被他追上,砍了数刀之后,扬长而去。她的家人恨她丢脸,不去管她,也不去报官,她便来到我的家。”
  “我恨她吗?的确,我也恨她,恨到爱意荡然无存,恨到连类似于她的身影都会反感。可是我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我真的是尽全力了。我没能把她救活,因为她伤势太重,失血过多,临死前,她失神的眼睛透出怨恨,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是故意的。”
  “你说,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有什么资格这么冤枉我?我再恨她,也没有一丝想害她的意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下来的风波,让母亲与世长辞,我再也没有留在扬州的必要,便收拾行装,回来临安,回来这个有些熟悉,有些安静的地方。……”
  卢大夫说到这里,看到面前的云淼眼神扑朔,摇摇欲坠,便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
  “你不要老摆出一副勾引人的架势,行不行?”
  “我没有。我很正常啊,我勾引你做什么?”云淼迷迷糊糊地道。
  卢大夫有点恼火,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你听见我说什么了没有?”
  云淼举起手使劲在面前一挥:“打我?你打我?我现在不是小倌,你不要以为你是皇上我就不敢打回来。”随后,他就扑通一声倒到凳子底下去了。
  卢大夫迷惑地看着云淼在自己眼前消失,摇摇头又去倒酒,却已倒不出一滴,他抖着手去拆另一坛,自言自语道:“我难过,我难过不是因为她死了,而是因为我没能救活她。我是个大夫,怎么能谁也救不了呢,那不是个废物吗?所以我要好好研究,我要治病救人,我其它什么也不干……我有钱,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其实也有很多钱……”
  他趴倒在桌上,也没了声音。
  两个人,是真的醉了。
  62清澈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醒来的世界仍然山是山,云是云,杜康,真的能解忧吗?
  不知道。反正云淼和卢大夫低估了陈年佳酿的力量,大醉了一场,醒来后,两人羞涩地对笑,竟都想不起来喝酒后发生了些什么,或者,是不好意思去想。
  除了偶尔会发呆,云淼还是像从前一样,咋咋呼呼,快快乐乐的。卢大夫脸上,线条也日渐柔和,笑意时显。
  然后,失态后怒而离去的皇上又来了。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家想上哪儿还不就上哪儿呗。
  云淼第一次没有摇头摆尾地去迎接,而是靠在门框上,用一种受伤而警觉的目光看着赵成岳,像一只刚被主人踹了一脚的狗。
  赵成岳朝他走过去笑了笑:“云淼,对不起啦,是朕不对。”
  云淼嘴角忍不住上扬,赶紧低下头去,为自己的宽宏大量和好说话再次羞愧一笑:“皇上又来了。”
  “嗯。朕来看看。”赵成岳径直走向西厢房。
  云淼坐在门槛上看着皇上出神,这回脸上没有笑意。
  赵成岳的手在水晶棺上轻轻抚摸,仿佛想要透过棺体抓住那人的灵魂。云淼突然发问:“皇上很喜欢他啊?”
  赵成岳沉默了很久,终于承认:“是。”
  云淼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直视着他道:“我也很喜欢皇上您,皇上现在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因为又想起了他?因为他在我前面?”
  赵成岳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不,除了他朕从没喜欢过第二个人。”
  “那上次那个女的呢?”云淼不服。
  “她?……她只是有他的影子。”赵成岳深深的注视着棺中的绛蝶,“朕喜欢他的眼睛。”
  “皇上不会又要说什么云淼眼里没有东西吧,我不明白,您到底想要什么东西?喜欢你,还不就行了吗?”云淼有些着急,言语间几乎忘了规矩。
  “喜欢?你说你喜欢朕?”赵成岳有些嘲弄地看他,“你是怎么喜欢朕的?”
  嗝贱,喜欢就是喜欢呗,叫云淼表达实在比登天还难。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就是看您特别顺眼,为了你做什么都行,想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就像曲里唱的,什么夏天雪,天地合,也不敢和您分开那样……”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赵成岳喃喃默念,却是看向了棺中的绛蝶。
  “对,就是这个。”云淼喜道,“皇上觉得怎么样?皇上喜不喜欢我,倒是给奴家个话呀。”他一着急,连奴家都冒出来了。
  赵成岳再次转向云淼,为他掸掸头发:“云淼,以后想干什么,想要什么,跟朕说。朕今后为你选一房好妻室……”
  云淼气急败坏:“我不娶妻!我要你!”
  赵成岳对他的声嘶力竭无动于衷,大度地一笑,道:“好了,真是笨……”他表情忽然变得凝重:“云淼,答应朕,替朕求求卢大夫,让他一定想出办法,好吗?”
  “皇上非得……”云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如果卢大夫始终没有办法,皇上又怎么样呢?”
  朕不知道。赵成岳心头惘然,回过头去,半晌,道:“云淼,不要问了,你先下去,叫朕自己呆会儿。”
  云淼愤慨地敲碗:“什么叫眼里没有东西,有他还不就行了!卢大哥你说,皇上想要什么东西?”
  卢大夫好脾气地看他:“他是说诗词为文,格致见地?”
  “什么东西?要是那些词呀曲呀我就一点办法没有了,我最讨厌哼哼唧唧,从来也学不会那个。”云淼绝望地几乎把碗扣掉,“我该怎么办呀?”
  云淼呀,其实你的眼睛里一点也不空,许多纯真,许多挚情,还有许多原本不属于你的伤感,皇上怎么就看不到呢?
  “我要喝酒!”云淼无以排解,大叫,跑去拉小地窖的门。
  卢大夫微笑不动:“早就没了!还喝呢,上回吐成那样,可不能自己再折腾自己了!”
  云淼就这么一日日的抱怨。
  但抱怨却一日日的减少。
  这天,云淼想了很久,才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卢大夫说:“卢大哥,今天皇上哭了。”
  “啊?”皇上会哭?这倒让卢大夫很吃惊。
  “没什么声音,但我知道。哭得好伤心,浑身发抖,都摔到地上去了……”
  “啊啊”卢大夫有点失语。
  “他真的那么爱那个人,我看让他替那个人死他也愿意……那个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能惦记这么久?”云淼呆呆地道。
  “这……”
  “我要为他做什么,他才能这样记得我?”
  卢大夫思考了半日,终于道:“云淼,我想以过来之人的身份告诉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皇上对你无意,就不要再想着他。你为他做什么都没有用,最好还是忘了他吧。”
  云淼失神地看着他:“真的?”
  赵成岳只在西厢房呆了一袋烟的工夫就走出来,对着卢大夫凶神恶煞地说:“朕要把绛蝶拉回去。”
  卢大夫惊讶地望着他。
  赵成岳焦虑地踱步:“朕顾不了这许多了,朕要悬赏天下,看谁能救得了三皇子,朕就不信,普天之下除了你就没人能救三皇子了!”
  跑来跟自己赌气?还是心智迷了?这事闹出来就是一件大丑闻。卢大夫很吃惊,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玉皇大帝,于是便道:“皇上请便。”
  赵成岳勃然大怒:“你真是毫无心肝,你算什么御医,算什么大夫,一点子同情心没有!朕就先杀了你,再去悬赏!”
  卢大夫还是那句老话:“皇上请便。”
  赵成岳怒道:“好好,你不是自诩医者父母,治病救人吗,那朕明天就带一群人来,强行斩杀于你面前,死都白死了,朕看你救还是不救!”
  看这架势,卢大夫保不准皇上是不是真会这么做,正踌躇间,云淼不知从哪里走过来,手中拿着卢大夫日常治病用的尖刀。
  他又来添什么乱?卢大夫头都大了,不敢说话,疑惑的眼神投向他。
  云淼的脸上云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