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精灵王      更新:2021-02-17 07:32      字数:4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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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我的任务继续开始,不知不觉,竟又讲到了乔峰误杀阿朱的一幕,康熙若有所思地听着,忽地打断我,问道:“你说,这世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我一愣,想了想说:“回万岁爷,奴才曾看到过一个故事:一个和尚跟一个屠夫是朋友,每天早上,和尚要起来念经,屠夫要起来杀猪,为了不耽误各自的工作,于是相约,每天互相喊对方起床,许多年后,两人相继去世,屠夫上了天堂,而和尚却下了地狱,因为屠夫天天叫和尚起来念经做的是善事,相反和尚却是天天叫屠夫起来杀生”
  我讲完,点到为止,一切在于他自己领悟,因为,我不敢妄自去揣测康熙的心思。
  康熙听完,眉头微蹙,却反问道:“那你说,阿朱的牺牲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乔峰又做对了还是错了?”
  “阿朱以为替她自已的父亲去死是做对了,乔峰以为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可他们都没料到结局是惨痛的,此恨绵绵无绝期,其实,他们都没错,错的是命运!”
  “你这奴才,倒说说看什么是命运?”康熙忽地来了兴致。
  说起命运,我想起了自已和莹然各自的际遇,想起了乔峰和阿朱、阿紫、游坦之,段誉和王语嫣,虚竹和梦姑,不禁说道:“命运就是: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康熙眉头皱得更深了,而凤和却不知想到什么,一时痴了,我忙跪下去,作惶恐状道:“奴才谬论,万岁爷恕罪!”
  “起来吧!”康熙摆了摆手,端起茶,轻啜了口,说:“虽说是谬论,却一时也挑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我起身,见凤和仍是一副若有所思且心不在焉的样子,定是触动了她的心事,正在想,她想到的那个人是谁?忽听康熙说道:“你这奴才说话看事情倒也很有见地,朕倒有一事,想问问你的看法,
  满城都知道,八阿哥只一个福晋,再无别人,世人都说是因为八福晋为人善妒所致,你怎么看?”
  我惊地一下子跪在地上,俯首道:“奴才惶恐!”
  “你惶恐什么?朕问你怎么看!”康熙又啜了口茶。
  我头脑一时空白,只觉冷汗一下子从毛孔里窜了出来,下意识地叩头“奴才…奴才…不敢妄谈皇家…家事!”
  “朕赐你无罪,你可以大胆地但说无妨!”
  “奴才…奴才…奴才不知!”
  “青蘅啊——”
  “奴才在!”
  “朕可不是随口一问的,这个问题可是关系到你以后的命运。”
  康熙漫不惊心地说了这么一句,却让我惊吓得不知所措,身体几不可见的颤抖了起来,这时,康熙忽地又说:“算了,时间不早了,朕得走了,你好好想想,朕下次再问你。”他说着便站了起来,凤和也忙起身,我跪在地上却不敢动,直待凤和将康熙送走,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仿佛劫后余生身,浑身虚软地坐在了地上。
  ☆、允诺,恩准
  “这个问题关系到你以后的命运”
  我总也想不明白康熙为何有此一说?若是说是他发现了我和胤禩的事情,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让我明白胤禩和八福晋感情不一般,让我知难而退?若是这样他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因为完全没必要,他有一万种直接而简单且丝毫不用顾及我让我知难而退的办法,而非这种隐晦的暗示方式。
  如果什么都不是仅仅只是我多想那关系到我以后的命运又是怎么说?总之,千虑万思,怎么都想不明白。
  想到康熙还要问我答案,真是为难,要怎么回答,我连连叹息,还好,第二日,康熙大概是忘记了这件事,让我继续将《天龙八部》讲完,且当着凤和的面说,我讲完,他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我见他面色轻松,心情甚好,不似什么试探之言,心里一阵欣喜雀跃,不由得讲得更仔细认真了些。
  由于康熙只是晚上来雍和殿顶多坐一个小时,《天龙八部》被我粗略宛如章节大纲般全部讲完后已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今晚。
  康熙半坐半倚着炕桌上,微阖着双眼,一副闲适悠然的样子,他听罢久久不语,似在思量,凤和坐在炕桌右端,见他不语也不敢打扰,只拿眼向我瞧来,我站在下面与凤和对望了眼,这样站着屏息一言不敢发的沉默最是煎熬,因为你永远都不明白哪句话或故事情节会触动康熙的怪异心思,然后看似漫不经心的抛出炸雷,让你无措又恐惧。
  内心焦灼,面上还要装作淡定的样子煎熬了少顷,康熙缓缓总结道:“乔峰是个悲剧的草莽英雄,段誉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虚竹则是个误打误撞的呆头和尚,也只有在说书人的故事里这三人才能引为知已好友,现实中却不可能。”
  我松了口气,想了想,虽不敢苟同,却也不敢辩驳,只得奉承般说句“万岁爷英明!”
  “青蘅啊——”康熙突然又出声唤我,一听到他这种似乎漫不经心的托长声调的语气,我就浑身一颤,生怕他下一句就是“你怎么看”云云。
  “奴才在!”我是真的惶恐。
  “朕之前当着和嫔的面说过,待你这故事讲完,朕允许你一个心愿,你说说看,想要什么?”
  “万岁爷此话当真?”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一言九鼎!”
  我思量了再思量,大着胆子跪了下来,俯身道:“奴才恳求万岁爷不要将和硕和安公主嫁给李大人!”
  “大胆!旨意已下,如何收回?不准!”康熙责道。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却是明白,莹然的婚事真的已成定局了。
  “青蘅——”一直未说话的凤和突然开口道:“和安公主和李大人乃是上天赐的缘份,你切莫再多言,万岁爷许你心愿,你便为自已的利益多想想便是!”
  “是!”我知道凤和是在帮我解围,只得呐呐地回着,想起莹然,既心疼又内疚终究化成无可奈何。
  自已的心愿,仿佛有很多,除了莹然的婚事外,最大的心愿便是能离开皇宫,可离开了皇宫又能做什么呢?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离开了浣衣局,跟着凤和算是享了福,莹然会去朝鲜,今生再难相见,胤禩——他若不是我的良人,此生再无良人可相付,这两个我最重要的人,若都离我而去,宫外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此,竟发觉,自己再无心愿了,正想说自已没有心愿时,心念电转,突然想起晚月姑姑来,心里一阵激动,忙叩头道:“回万岁爷,奴才想求得万岁爷一个恩准!”“说来朕听听!”
  “奴才恳求万岁爷能恩准浣衣局晚月姑姑出宫回乡!”
  “哦!你为晚月求恩典?你可知,朕允你一个心愿可是仅此一次的机会?”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荣幸之至,感激不尽!”
  “朕想听听原因!”
  “奴才在浣衣局时,晚月姑姑待奴才不但有相护之恩,更有知遇之恩,宛如亲人长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奴才自知机会千载难逢,所以不能浪费!”
  “恩!你这奴才,倒有良心!晚月是戴罪之身,这些年在宫里倒也勤勤恳恳,她一心想出宫,朕是清楚的,但她无功,朕没理由放她出宫,今日,朕为给允你的心愿,准了!明日便拟旨让内务府放她出宫。”
  “奴才叩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激动不已,没想到康熙还真答应了。
  “青蘅啊!”
  “奴才在!”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机会也多得是,而朕给你的机会却只此一次,你为何不为自已谋得利益?”
  “回万岁爷,奴才有很多心愿,可又想不起来要求什么,正好,想到了晚月姑姑,报恩也是奴才的心愿!”我沉吟了片刻,实话实说。
  我说完,殿内一时又陷入安静中,我不安地抬头,就见康熙看着我,眼神却是透过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忐忑,回想刚才自己又有哪句话说错了。
  “你这奴才——”康熙叹息般开口“朕倒是要重新审视你了!”
  我怔愣了片刻,对上康熙似笑非笑的目光,心里陡地一跳,果然又说错话了吗?正懊恼间,康熙却忽地说道:“你跟莹然都是重情重义之人,莹然那丫头远比你精明,也比你稳重老成,但朕偏偏却更喜欢你这丫头,你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怔肿着讷讷开口询问,一时竟忘了礼数,只因康熙突然间不再说你这奴才而是以丫头相称,只因他忽地说更喜欢我些,我心中是震惊的不能思考,一瞬间以为是自已听错了。
  “莹然那丫头太聪明,也太重情重义,她一心想做个守护者,守护她在乎的人,然而,她自已也是要依仗着旁人的权势才能生存,她很明白这些道理,所以难免功利,万般心思藏着掖着掂量着,为人反而显得虚伪不坦荡,而你这丫头,一心当好一个被守护者,所以难免心思单纯,肚子里没有算计,反而清澈坦荡,朕喜欢心思清澈坦荡之人而非聪明之人。”
  康熙一句一话缓缓道来,我却心思翻涌,呆跪着说不出话来,他果真是不一般的人,只短短与我相处了几日,但将我和莹然的性格分析的精准无比,连我自己都未察觉,我和莹然一个是被守护者一个是守护者,像是命定般的一切配合的那么自然和谐。
  “心思单纯的人往往比心思精明的人更幸运,莹然一心护你,就连出嫁前都为你铺好了后路,她为你选的路可谓煞费苦心,却也不失为一条好路,而她自己却是背井离乡,远嫁异国,可见,你这奴才确实比她幸运!”康熙感慨道。
  “什么——后路?”背井离乡,远嫁异国,他的一番话,像一颗巨石压迫在我心口,难以承受。
  “莹然竟没向你透露半点口风?”康熙略有惊讶地反问道。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又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半天礼数竟不自知,忙恭敬地回道:“回万岁爷的话,奴才没听和安公主提过。”
  康熙在我面上瞧了一会,似确定我确实不知情,这才轻叹了声,径直起身说:“算了,到时你就知道了!时候也不早了,今个耗在这里久了些,朕该走了!”他说着,见凤和也随他起了身,侍立在一旁,目光投入她隆起浑圆的肚子,关心道:“你怀有身子,不宜劳累,早些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凤和盈盈福了一福,康熙又看了眼尚跪在地上的我,摆手道:“你也平身吧!”
  我依言起来,跟在凤和后面做恭送状,直到康熙被守在殿外的内侍众星拱月般送走,这才松懈下来,身形不自主的晃了晃,腿脚虚软无力,纷至沓来的惊吓与出乎意料的事情交叠着在脑海盘旋不停,让脑子混沌不堪。
  ☆、再见,再见(一)
  晚月姑姑来找我时,我正在擦拭花瓶。
  她站在钟粹宫墙下,她今天穿了件茶青色长旗袍袄,外罩着同色的叫如意襟棉坎肩,我走出钟粹宫门,向她走去,她看见我,双膝陡然跪了下来,我大惊,忙上前,扶起她,她感激地看着我“青蘅——”
  “恭喜姑姑!”
  “你让我如何感谢你才好?”
  “姑姑与我是有恩的,我只是回报了姑姑,姑姑何必放在心上!”
  “我予你只是小恩小惠,你给我的却是大恩大德!”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青蘅!这么好的出宫的机会,你为何不为自已谋得?”
  “我还年轻,以后出去的机会多得是!”
  “青蘅……”
  她还要再说,我忙打断道:“姑姑,什么时候出宫?”
  “跟你道完别,再去趟延禧宫,便回浣衣局取了包裹便走。”
  “姑姑打算到哪里去?”
  “我祖上是洛阳的,我想回洛阳。”
  “哦!姑姑,你且在这里等等我,我一会就来。”
  我快步跑回钟粹宫,超直进了住处,在床下的箱子里捧出一个小妆奁,打开,看了看,里面是我这两年存得私房钱,小心翼翼地倒在床褥上,竟有一小堆来,有莹然给的银票,有凤和随手赏赐的首饰、银子,有我那对铂金耳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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