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赖赖      更新:2021-02-25 04:07      字数:5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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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开演的时候,俩人似乎都没有心思看电影,而是都在用心感受着对方。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手碰了一下,又碰了一下,后来他就捉住了她的手。刚开始,她试图挣扎一下,后来就不动了。那是一种怎样的时刻呀,别人似乎都不存在了,影院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们的眼睛看着银幕,可他们的手在感受着,温存着,体会着,动作细微而又丰富,那是他们的内心世界。
  直到电影散场了,俩人才清醒过来。
  回到宿舍后,熄灯号就吹响了,同宿舍的兵们在谈论着电影里的话,她没有参与,她甚至都不知道,电影里有什么情节。她的手在脸上摸着,手上似乎仍带着夏天来脉脉的柔情。
  她是多么的幸福呀!这一夜,注定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
  三十二
  邱柳北的爱情在她的青春岁月中留下了如歌如梦的记忆。
  那是一个夏夜的午夜时分,邱柳北睡眼惺忪地去接岗。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她的上一班岗是夏天来,俩人都吃惊地呆立在那里。正常的情况下,这班岗本来是另一个女兵接岗,晚上睡觉前,那个女兵突然肚子疼,向班长请了假,邱柳北便被调到了这班。见到夏天来那一刻,她立马精神了,眼睛在夜色的深处,幽幽地散着爱情的光泽。
  夏天来立在那里,没有把枪给她,她也没有去接。
  他吃惊地说:是你。
  她立在那儿,呼吸急促,不知如何回答,她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在这样的一个深夜,人的胆量和勇气比平时要大了许多。果然,夏天来把枪放在地上,直起身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在那一瞬,她等待这一抱似乎等了一万年了。她嘴里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哦”,便被夏天来温热潮湿的嘴堵上了。
  这是他们各自的初吻,匆促、慌乱、气喘吁吁。半晌,又是半晌,他们僵硬地调整了姿势,又拥吻在一起,天昏地暗,地久天长。良久,她推开了他,气喘道:我上不来气了。
  他也大口地喘着,像一只跳到岸上的鱼。两个人就张大了嘴,四目对视着,昏天黑地的那么喘息着。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他弯腰拾起枪,一把塞在她的怀里,就脚步慌乱地向营房跑去。可那枪,“啪哒”一声还是摔在了地上。他听到了响声,突然止住了奔跑的脚步,回过头来望她,他只看到了她的背影,她的背影仍在颤抖着。他大着胆子,又一次跑回来,再一次把她抱在了怀里,他们又热烈地亲吻了一番。
  终于,她清醒了过来,推了他一把说:快走吧,一会儿指导员就来查岗了。
  他说道:那我就走了。
  这次,他重又弯下腰把枪捡了起来,递到了她的手中,她没再把枪扔掉,而是死死地把枪抓住,如同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她站在哨位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方向。她站在哨位上,大脑却空白一片,她忘了时间,忘了地点,脑子里都是夏天来的身影。她伸出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和唇,那里留下了夏天来的热吻和气味。
  指导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她都没来得及问指导员的口令。
  指导员用手电照了照她说:你怎么没问我口令?
  她忙说:红旗。
  指导员说:“红旗”是昨天的口令,今天的口令是“星光”。
  指导员又用手电照了照她说:邱柳北,你是不是病了?
  她上牙磕着下牙说:没、没病。
  指导员说:没病你抖什么?
  这回她冷静了下来,镇静地回答:指导员我真的没病。
  指导员疑惑地看了看她,叮嘱了两句就走了。
  在那站岗的两个小时里,她第一次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仿佛她刚站到哨位上,接岗的就来了。
  从那以后,她和夏天来的胆子都大了起来,排练厅、宿舍、道具仓库,只要两个人有在一起的机会,便急不可耐地死命相抱在一起。她浑身发抖地说:天来,咱们要是被领导发现了怎么办?
  夏天来说:大不了复员,到时你跟我回老家。夏天来的老家在天津。
  她说:我怕。
  他说:怕什么,有我呢。
  俩人又一次热吻。
  正当俩人的爱情突飞猛进时,邱云飞这时已经出事了。邱云飞被开除党籍、军籍的决定被邮寄到邱柳北所在部队的政治部门,事情就大了。
  那天,一个处长和一个干事来到了宣传队,他们先找指导员和队长谈。然后,指导员一脸乌云地来到了排练厅,那会儿,邱柳北正在和夏天来喜气洋洋地唱那首男女声二重唱《毛主席派人来》,这首歌曲他们已经唱得声情并茂了。
  邱柳北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跟着指导员来到了队部,结果,她什么都知道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父亲会出这么大的事,开除党籍和军籍,这和反革命又有什么区别?!
  当时,她差点晕过去,最后还是眼疾手快的指导员把她扶住了。
  接下来,各级领导便没完没了地找她谈话,谈话的内容无非是跟自己的父亲划清界限,揭发批判父亲的犯罪事实,接受党和领导考验之类的话题。
  那时,指导员已经不让她正常训练和排练了,把她关在宿舍里写检查,还派了一个同宿舍的女兵陪着她。就是吃饭,也要让这个战士把饭打回来。也就是说,在她没有写好检查前,她的行为是要受到限制的。
  她每天面对着纸笔,一想起父亲就哭,止也止不住。她爱父亲,父亲也爱她。小的时候,父亲是她的榜样,知书达理,又会写诗,又有文化,甚至在她情窦初开时,她把自己未来择偶的标准,定在了父亲这样的男人身上。
  她在夏天来的身上就找到了父亲的影子,她越爱夏天来,就越发现夏天来像自己的父亲。她面对着白纸,几次拿起笔,就是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一想起父亲,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指导员来看过她几次,看见她眼前空空一字没写的白纸,就语重心长地说:邱柳北,你可要想好,这事关你的前途和命运。
  指导员还说:邱柳北,你德才兼备,以后是很有希望的。
  指导员还说……
  不管指导员怎么说,她就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这时她想到了夏天来,她一想到夏天来,浑身上下便多了份渴望和思念。她现在失去了行动上的自由,她见不到他了,她只能透过玻璃窗,望一眼夏天来集合站队的身影。有一次,她似乎看见夏天来抬起头来向她所在的宿舍窗口望了一眼,接着就低下头去,排着队走了。在这孤独的时候,她异常想念夏天来,她多么需要他的爱情给她带来勇气呀!
  那天,她终于忍不住,问陪她的战友说:夏天来的二重唱又和谁搭组了?
  战友说:夏天来嗓子都哑了,他也唱不了了。
  那一刻,她的心疼了,她知道,夏天来一定是为她上火了。也就是在那一刻,她坚定了给夏天来写封信的想法。于是,她就写了:
  天来,你还爱我吗?要爱,我们就一起复员,我和你去天津。
  短短几句话,她把这封信装在一个信封里,还封上了口,交给战友说:麻烦你给夏天来,最好别让旁人看见。
  邱柳北出了这事,是所有战友都没有想到的,他们都同情她。战友接过这封信,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但还是点点头。
  中午打饭的时候,战友把信交给了夏天来。战友一回来,她马上就问:信给他了?
  战友点点头。
  她又问:他说什么了?
  战友摇摇头。
  接下来,她只剩下等待了。第二天,战友打完饭回来时,交给她一封信,信果然是夏天来写的。夏天来一改往日的态度,口气很冷淡,脑子也清醒得很。他在信上说:
  邱柳北同志:
  咱还是战友关系,我现在唯一能帮你的就是,希望你和自己的父亲一刀两断,站稳自己的立场,重新做人。战友夏天来盼望你早日醒悟。
  那一刻,她不相信这封信会是真的,会是夏天来写的。她哭了,晚饭都没吃,蒙着被子哭的,比刚得知父亲的坏消息时还伤心欲绝。
  战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劝她说:柳北,吃点饭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那一次,她哭了一夜,想了一夜,她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之后,她知道,家庭没有了,爱情也没有了,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第二天,她眼睛红肿着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她们的宿舍在二楼,窗外的树梢和她的视线是平行的,于是,她就长时间地望着窗外发呆。树枝上落了只鸟,喳喳地叫着。
  心如止水的邱柳北暗暗地下了决心。那天中午,在战友打饭的时候,她推开了窗子,爬上窗台,闭上眼睛从那里跳了下去。
  邱柳北跳楼事件,轰动了全军。
  军长刘天山听说了这件事,一个电话打到组织处。
  处长作了汇报。
  军长刘天山说:什么事嘛,搞成这个样子。
  组织处长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当处长说到邱云飞的名字时,刘天山军长打断了处长的汇报,瞪大眼睛问:就是东辽军区的邱云飞?
  处长说:是。
  他又问:出事的是他女儿?
  处长仍说:是。
  刘天山一拍桌子道:带我去见这个女兵。
  处长不知发生了什么,忐忑不安地把刘天山军长带到了军医院。
  邱柳北并没有受大伤,只是小腿骨折了,跳楼后就被人送到了医院。
  三十三
  刘天山和王英来到了医院,柳北不认识刘天山更不认识王英。刘天山这时是军长,王英是军后勤处的处长,而柳北是刚入伍不久的战士,她对首长没有什么印象。此时她看了一眼刘天山又看了一眼王英,知道这是两个首长,她现在连死都不怕了,自然也就不把什么首长放在眼里。她横下一条心,闭上了眼睛,干脆采取不闻不看的态度。
  刘天山就问:你父亲是邱云飞?
  邱柳北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眼刘天山,点了点头。
  王英又问:那你母亲叫柳秋莎?
  邱柳北又把这条缝对准王英,点了点头。
  什么也不用问了,什么也不用说了。刘天山冲跟随的人挥了挥手,众人便鱼贯着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刘天山一下子就握住了邱柳北的手说:傻丫头,你咋不早说?我是你妈你爸的老战友。
  邱柳北听了这话,睁大眼睛,她从来没听父母说过,新疆还有他们的战友。她不知眼前这一男一女两位首长来干什么,但从他们对待她的态度上,她知道他们是友好的。于是,她完全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这一男一女两位首长。
  王英也过来,捉住了她另一只手,女人毕竟要脆弱一些,流泪了,然后哽着声音说:孩子,让你受苦了。
  只一句话,啥也不用说了,积蓄在邱柳北心中的委屈、不满和失落,在这一瞬间一下子爆发了。她再也控制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哭得伤心透顶,悲痛欲绝。
  躲在外面的处长、干事们,包括吴指导员等人,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他们重新回到屋子里,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他们仍不明白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他们茫然、困惑地望着军长和邱柳北。
  刘天山和王英也在抹眼泪,最后刘天山说:孩子,没事了,没事了。
  刘天山当下指示组织处长:这孩子的事到此结束了。
  组织处长一脸为难地说:可她父亲……
  刘天山不高兴地说:她父亲是她父亲,她是她。我管不着她父亲,可我是她的军长,以后她有啥事,我负责。
  军长这么说了,别人还能说什么呢。
  组织处长双脚并拢,得到指示后向军长敬了个礼。
  王英擦干眼泪对仍在哭泣的邱柳北说:孩子,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了。
  柳北听了这话,眼泪又哗哗地流了出来。这戏剧性的变化,让她措手不及,感情忽冷忽热地在骤然间发生着变化。
  刘天山和王英在延安结婚后,便随着刘、邓大军开进了中原,参加过淮海战役,也打过海南岛,后来部队就开进了新疆,一直到现在他当上了军长。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老大在云南当兵,老二刘中原就在军里的警卫排当排长。刘中原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
  刘天山和王英这种戏剧般的出场,彻底改变了邱柳北的命运。军长和王英走后,医院把最好的病房腾了出来,组织处的工作组撤掉了,现在只剩下吴指导员和演出队的战友们轮着班前来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