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当当当当      更新:2021-02-25 02:32      字数:4783
  ,不用动,你自己会浮起来的。”我推着他和木凳向花船而去,我不敢回方才的大船,怕傅彦再杀他。
  这么一乱,大约花船上的人也一直在关注我们,船娘将我们拉上船去,那位弹琵琶的歌女很讨人喜欢,满面含笑,殷勤招待我们,令使女帮忙照顾苏弗,还问我要不要换衣。
  我见苏弗虽狼狈得让人心疼,但瞧来并无大碍,便告诉歌女,请载我们到河对岸,我们的白马在岸上,那里有干净衣物。
  船停到河对岸白马边,我上岸自马身上将包裹取下,拿到船舱中,和苏弗轮流换了干净衣裳,苏弗喝了不少河水,这一会儿脸色仍然发白,但瞧神情已好了许多,恶魔的复原能力总是惊人。
  我将包裹中仅有的一块碎银子给了那歌女,并谢她。她可能很少见我这样游泳救少年郎的女孩子,送我们上岸时,柔声笑说:“小姐真是女中豪杰,与公子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玉人,祝你们恩爱情长,永结同心。”
  咦,她怎么料定我们是一对恋人?
  我心中高兴,并没说什么,转头看苏弗,他长睫毛低垂,微微尴尬,无语上岸。
  他牵了马,我在他身边向前走,这是去哪里呢?我可不管。
  也不知他都在想些什么?
  路边有各式店铺,我有兴趣地挨个看,出一家店门再入一家店门,他只在店门前等我,也不说话,再陪我至下一个店铺。
  他被水淹,是不是还不舒服?这么一想,我担心出来瞧他,苍茫暮色里,却见他唇边一抿,向我现出招牌笑容——这样的笑容我太熟悉了,都能招牌笑了,可见没事了。
  我继续逛小店,心却一点点自欢喜中沉落下来。他一定认为我有了夫君,再不会对我现出真心容色了。
  却原来,他如果退缩离去,我一点法子也没有。我能怎样做?难道还真地站他面前对他说:不要管那婚约,我和你去天涯海角——
  我当然知道,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原来,并不是我不勇敢,而是他,不给我勇敢的条件。
  我的理智清楚地约束着我的心。
  这是一家玉器店,一枚翡翠镯子晶莹碧透,我将那镯子托在手中,真好看。——虽然知道我没钱,可我还是将它带在腕上左右端详。世间美好的物事,我不能拥有,但总归还可以欣赏一瞬。这片刻的欢喜记忆存留心中,那是谁也夺不走的,是不是?
  我欣赏那镯子太久,店主以为我有心,殷勤介绍镯子的珍贵与千般好处,告诉我如何识别真假翡翠。我感兴趣地听着,直到最后,不得不问镯子价钱。
  店主伸出一只手。
  “五两?”我问。
  “不,五十两。”
  我笑着摇头,将镯子放下。
  店主忙问:“小姐欲出多少?”
  本小姐一两银子也没有了,我告诉他:“我今日没带银两,等我以后再来。”
  我保持着笑容出了那家店,继续沿河畔向前走。这时候,天已全暗了,店铺都关了门,我在安静的石板路上继续向前走。柳丝拂面,我今夜要去哪里呢?
  我驻足看苏弗,他不妨我回头,匆促间忙浮现笑容。不合格呢,达不到招牌标准。
  我继续向前走去,身后马蹄声清脆,他就由着我这么一夜走下去吗?
  前面没有路了,我上小桥,再向前走。还好,这里不实行宵禁,否则,我们会不会被官兵逮捕,引发一场激斗呢?
  他不说话,我便一直走,我看谁到底能坚持过谁呢?
  那时我还是心怀淘气的,自己跟自己赌一个输赢。——后来发现,与苏弗在一起,我从来就没有赢过。
  因我忽然发现,路边现出“岚烟水影”四字,灯笼下,石上四字那么真切,我不由抬眼看前方黑暗里的楼匾,可不是“留宾馆”?我初时还奇怪,这里又有一家连锁店?然后我看到店门里气急败坏匆匆出来一个人——傅彦,他也看到了我们,停下步。
  苏弗终于说话了,话却不是对我说的,他说:“傅公子,小姐平安回来了,告辞。”他转身上马离去。
  漆黑的夜幕里,人影越来越远,马蹄声越来越快敲在我心,我忽然一阵心痛,整个人有些发晕!
  他是知道的,他一定知道的,这条路我这么一直走下去,就会走回这家旅馆!
  夜幕里只剩下两个人,我,和傅彦。
  我不知道傅彦都想了什么,只听见他勉强保持平静但还隐有愤怒的声音:“你明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还救他,不为武林除害?”
  敢情他是想训斥责说我。你是谁?老师吗?本小姐已不上学多年。
  “他是我义兄。”我平静地顶回去,转头便走。
  “你,你去哪里?”
  “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请你不要管。”我就是一青春期叛逆少女,你拿我有什么办法?
  我噙着泪再将那条路走回去。
  然后任由自己泪流满面。
  这回我可糟了,身无分文,苏弗又不在,我露宿街头?还是这么走一夜直到天明?
  我的快乐与平安,他就真的一点也不管了吗?
  我白白给他讲了那么多武侠故事。——这竟是我唯一懊恼的付出,想来也真可怜。
  我终于走累了,沿着石桥蹲□来,眼前桥面上竟刻着三个字“回心桥”,我定定看那三字,终于无法抑制,痛痛快快地哭了。
  有人来在我身边。
  我抬头,以为会是苏弗,哪知是一位陌生的中年妇女,她好奇地看我:“姑娘,这么晚你还不回家,在这里等谁呢?”
  我在泪水里答:“南宫陌。”
  只觉背后一痛,整个人软倒,那妇人夹着我,身形如鬼魅,掠入路边的黑暗胡同中。
  ☆、我要和你一起
  第二章漫游
  别怕,总还有希望。
  …
  我感到极度的恐惧,原来我还从没有真正陷入江湖的凶险中,因为有苏弗在。
  那个目光纯良言语温暖的少年,不管有怎样恶魔的名头,却是用他强有力的手,将所有的尘埃与残酷压下打落,托我行于云上,便再糟糕贫乏的环境,都可以因悠哉美好的心情而享有一个看起来干净清亮的世界,可以骑白马,执花朵,品美食,讲故事……而他若不在,一切就都变了。
  那是他的力量。原来我一无所有。
  我被妇人掳至一户偏僻的宅院中,院落并不大,银白月光下可见堆着一堆柴草,种了一些菜蔬,还有鸡窝猪圈。妇人轻轻推开正屋门,将我放置地上,然后去点亮烛台。这是一个身形窈窕的妇人,当她来在我面前,拂开暗绿的裙裾坐在小木凳上时,我能感到她应该曾受过良好的教育,一举一动间的细微雅致应是来源于根深蒂固的习惯。虽然辛苦谨慎的生活使她粗糙冷酷了许多,但爱美的本性还在。这使我稍稍安心,同是女人,也许会多一分安全?
  我忐忑望着面前妇人,虽然她探索盯视我的深黑警惕双眸让我心生寒战,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有味道的美妇人,浓直的眉,幽深的眼,小巧挺直的鼻子,微薄的嘴唇,整个人有一种不见阳光的阴暗、神秘的美。——这妇人有演恐怖片的潜质,而我生平最怕看的就是恐怖片。
  妇人看了我好一会,才开口说:“你认识南宫陌?” 她很自然的说出来南宫陌的名字,出手解开我的穴道,随即一把雪亮的匕首抵到我咽喉。
  我只有答:“是。”
  妇人思索地看着我:“你怎么认识的他?”
  “我父亲认他为义子,我就认识了他。”我尽量少信息地回答。
  “你父亲?叫什么?”
  “乔澍。”
  “乔澍?”她疑问,“他是做什么的?”
  “太湖盟主。”
  “你叫什么?”
  “乔期。”
  她眼中继续狐疑神色,“你认识的南宫陌是怎样一个人?”
  “人说他是恶魔,人人得而诛之。”
  “我是说他年龄、相貌!”
  我只好答:“二十岁,长得还算英俊。”
  妇人若有所思地看我:“把你所知道的南宫陌的事都讲给我听!”
  我只有将南宫陌冒名苏弗被我父亲认为义子到天山接我的经过讲了一遍。讲述的过程中我不知不觉陷入极度的恐惧,那好像是本能的预感,我觉得好像我讲完了故事她就会杀了我,因此一边慢慢地讲,一边控制不住地哆嗦,然后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我讲到悦来客栈,讲到岚烟水影,讲到分离,讲那些纠结的情感,妇人好似对情感的八卦起了一些兴趣,在我讲的时候,将匕首拿离了我咽喉,当我终于讲完,绝望之下我泪流满面。
  妇人微微抿嘴一笑:“傻丫头,你跟他走啊,叫他的名字,喊住他,告诉他你喜欢他,不就可以了么?他不知道你的心哪。”
  我诧异看她,妇人笑道:“你就是太骄傲了。放下你小姐的架子,生存迫在眉睫,哪儿那么多的矜持。不过与你说这些也晚了,因我不能留你在世上了。”她笑着复扬起闪亮的匕首,这时,里屋传来含含糊糊的声音:“娘,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啊?”随着声音,挑门帘走出来一位睡眼惺忪身形高大的少年,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嗅着鼻子。
  妇人回头柔声说:“乖,待娘杀了这小姑娘就给你做饭。”
  那少年已嗅着走到我面前,好奇地看着我,对妇人道:“娘,杀了她给我吃吗?”
  天,这是一个眉眼俊秀出奇的少年,雕刻一般的立体容颜,若论美,将苏弗与陆小凡全比下去了!我奇怪那一瞬间自己怎么起了这么一个念头,那美少年已用手指触我的脸,笑着傻呵呵对妇人说:“娘,你看她哭了。”
  然后他蹲□跪在我面前,依旧用鼻子使劲嗅啊嗅啊,直到抱住我,在我的脖颈间嗅来嗅去,说:“娘,她好香啊。我喜欢!”
  妇人爱怜地看少年,眼中闪过柔和的若有所思的笑意:“是啊,你也不小了,你若喜欢,娘把她给了你好不好?”
  “好啊!”美少年欢喜地咧嘴笑了,然后大声宣告:“娘,我饿!我要吃刘记包子!”
  妇人歉道:“方才刘记包子关门了,娘今天送针线活的时候在郑家多耽搁了一会,等明天再给你买,啊?”
  “不,我就要吃!”那美少年撅嘴,呜呜做哭状。
  妇人叹口气,拢了拢鬓发,道:“好,娘现在去刘记包子店给你偷几个来。”她看着我,忽然出手连点我几个穴道:“这样她就不会动,不会跑了,不过还可以陪你说话。”
  妇人走了。
  美少年被我挂在颈间的锦香囊香气迷住了,拉扯我的衣服嗅个不完。我不知怎么灵光一闪,忽发奇想,对美少年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他迷茫地抬起头看我,摇头。
  “我叫乔期。乔期,跟着我念,乔期。”
  “乔期。”他瞪着美丽大眼睛可爱地跟着我念。
  我点头,然后对他说:“你站在院子里,用最大的声音把‘乔期’喊出来,让我在屋子里也能听得见,你去喊一喊!乔期!”
  那少年有趣地看着我,然后真的出了屋子,在院子里大声喊:“乔期!——”
  我最初本想让他喊“南宫陌”的,但怕妇人听到跑回来,又想让他喊“苏弗”,到底还是让他喊“乔期”了。
  我听着少年一声比一声大的喊“乔期”的欢喜声音响在静夜,心竟是一点点地失落,苏弗会在左近吗?他会听到吗?听到了会赶来救我吗?
  忽然少年的声音止住,我心狂跳,门际,苏弗出现在那里。
  他将软倒在他臂弯里的少年放置一边,飞快来在我面前,他看着我,惊疑紧张,他试图扶起我,可是他的手还未触到我,忽然脸红了,躲闪了目光。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我的衣领方才被美少年拉扯开——
  便这时外面又一人奔进来,傅彦!
  傅彦看到烛光下的我,大怒,一把推开苏弗,眉眼喷出火来:“她已是我未婚妻,你,你这恶魔!”他亮剑就刺,苏弗一径闪避着,尴尬说:“不是我。她被人点了穴道,你先救人!”
  苏弗的姿态太好了,只避让不还手,傅彦一阵狠刺根本沾不到苏弗衣角。大约傅彦觉得这么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恨恨收了剑,回身抱起我,冲出屋去。
  在我被抱出屋的霎那我看到了苏弗目光,我看着他,想起方才妇人说的话“告诉他,你喜欢他——”可是我说不出来。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被傅彦带走了。
  傅彦怎么也解不开我的穴道,他左试右试,我觉得我要被他折磨死了,痛得我直流泪。我觉得自从我离开苏弗,就没好日子过。
  到天亮的时候,傅彦去回心桥边的回心胡同找那妇人,但屋子里已没有人,妇人带着她的宝贝儿子逃走了。
  傅彦将我放在马车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