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2-25 01:56      字数:4786
  “我,我去了哟……”女孩子眼珠子转了转咽了口唾沫,把满是淤青红肿的细腿探到了地上,步履艰难地迈向了床右侧的镀金小门,伸手去抓那个掉了漆的门把——
  “唔!”她闷哼一声。
  一直不曾出过声的飞坦身影在原地闪了闪,而后那看来在暖橙色灯光下颇为璀璨剔透的磨砂玫瑰从纯洁的白变成了妖冶的红。那女孩连同她身上的布片一起缓缓滑倒,从颈部渗下来的浓稠液体让弥漫着情事气味的房间气氛顿时为之一凛。
  “师傅。”我歪歪头笑得纯洁无辜,话语里带着撒娇的腔调,“打断了你的运动真的是很对不起啦,都怪上头那么急切。不过你已经出来过一次了吧?那就肯定不会憋坏了……事实上,我和阿飞都需要你的帮助呢!”
  我们需要你的命,师傅。
  刀已擦净,森冷寒气顺着侧锋直达刃顶。这些年来我杀的人越来越多,而这把刀也……越来越阴邪。
  多底剌师傅大人口中啧啧数声,大咧咧地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啧,终于有这么一天了啊。飞坦你小子别把杀气在事先就对着我放得那么明显嘛……苏苏,你可得出尽全力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啦!”
  话音未落,床上的那个人就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残影;我正举刀快速退后闪避过他的攻击,那即将落到面上的刀刃就消失在了眼前;而后是飞坦极为恼火的一声闷哼和旁边齐根被削断的装饰柱。
  “有长进!”多底剌拿刀一震我自身后斩向他的刀身,手上一个用力架开了我将我甩到了墙边顺道用具现化出来的另一把刀将转身取他咽喉的飞坦自手臂处直砍而下,喷薄的血液让我格外兴奋起来——
  多底剌一皱眉开始放出强大的念压,周围半径三米处的物体都以失重状态摇摇晃晃地浮了起来;我收不住加大到极速的脚步直直冲进了他的圆里而后身体也随之变得迟缓起来——
  怦嗵。怦嗵。
  “Rising sun!”随着少年的吼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直接穿透了多底剌的圆。
  “咳。”
  我低下头看着从胸口处插‘进去的两把刀刃,松开抓住他肩膀已被火烤得血肉模糊的手,用念力震碎了那把具现化出来的刀含血笑了起来。多底剌的身体已处于一种僵直状态,他皱眉在嘴角流下血渍,大脑似乎已经停止了工作,有人肉烧焦的香味钻入鼻尖——
  “是我赢了,师傅。”我笑,嘴里全是血腥味。
  多底剌身上同样是两把刀穿插在其中。
  一把方才将我和他串在了一起,另一把则是我相伴多年的爱刀……它正开始贪婪地汲取着这个教了我两年多的男人的生命力。
  “飞坦,你还好吗?”我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甩开多底剌的身体,看着搭档多时的少年从身后捡起了自己的手臂。
  胸口的伤已经彻底痊愈了。
  “还行,不过一会得先去找玛奇。”他沉着起身,金色的眸子轻掠过倒在地上的男人与少女尸体相依偎的身影。这天晚上他们的开头与结尾全都是在一起的呢。
  尽管飞坦已经尽量控制住了火焰的方向,但床幔与木质柜椅等还是受到了波及,并开始毕毕剥剥的燃烧起来。
  “喂你们!”房门口那边探过来几个鸟窝似的头,“搞毛啊居然放火……刚才有个疯男人说他要我们全给他的家业陪葬,已经在临死前发动了能力……赶快走,再不走就要变成烤肉啦!”是窝金和他的老友们。
  “好的我知道了!”我从多底剌身上迅速翻出一把形状极为古怪的匕首和若干语义模糊的纸片,然后报复似地狠命掐了一把这男人的鼻子,“再见啦师傅。”
  而后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这栋建筑——很快,灼热的气浪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一同扑面而来,我们群体趴在地上捂住脑袋开了缠挡住那些不停往身上落的碎木渣与瓦砾。
  这天晚上第五区的夜空格外明亮。滚滚烟尘乌云一般压在了红屋的上空,而我和飞坦的导师躺在了那里变成了焦炭的一员。
  事后我们暗地里又通了几次消息,得知那天除了我和飞坦之外,还有将近十人手刃了他们曾经的朋友或者上级。
  ……
  “库洛洛,你在摆棋谱哦?啊,我完全看不懂呢。”我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很是好奇地俯身在他对面,挑起了眉毛打量那豆腐块一样的棋盘。
  “唔……”他抬眼看看我,而后又低下头去手执一枚纯黑马型棋子捂嘴深思。
  这小子现在正在研究昨天清理地窖时翻出来的西洋棋。因实力早是今非昔比而身份也有所不同,我和库洛洛搬出了教堂而占了多底剌留在第五区与第三区交界的那栋房子里。而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前主人——也就是我那死于太耐不住寂寞的师傅留下了些什么好东西。
  而后就是这样的局面了——
  在对着格子瞅了半天之后,他就开始在棋盘上摆开阵势来,自己跟自己厮杀得不亦乐乎。
  “呐,现在这是什么战况?”他笃定移动几枚棋子,我看得越发头晕。虽然我不懂棋艺,不过这黑白格子上的排列还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库洛洛沉默片刻,嘴角勾起极为温润干净的笑,“王对王。”
  “听起来很有意思呢。”我继续揉着自己已是半干的发,用手指夹起那两个被放出棋盘外的“王”,“不过我记得这两个才是王吧?在这里对峙的似乎是皇后呢……”
  “是这样没错。这种棋的规则是只要一方国王战死就可落下帷幕。”他笑,眼里是思索的光,“不过在我看来,仅因失去君主便一败千里的国家是非常可笑的,脆弱得不堪一击。”
  好吧。有时候他是总爱把自己摆在一种国家领导人的身份上说一些很权术的问题……
  我已经习惯了。
  “你说的没错,库洛洛”我眨眨眼,把用完的毛巾搭在肩上,“不过在那之前先说说你想吃点什么吧?今天飞坦拿了些好东西回来哦。窝金他们刚才已经直喊肚子饿了——就你还没决定自己的晚餐了。”
  第19章 006 权变之始×胜负×真假参半
  ——看,我们并未欺骗……不过是让对方看见了一半真实,仅此而已。
  我们老老实实地按照吩咐的去做了不是吗?
  至于要求以外的事情,怎样发挥是我们的自由。
  ******
  等到我们全体进完餐后天色已暗,该是开始收拾收拾准备休息的时候了,尤其是这两天来我们并没有太多需要去做的事。
  不过对于有个人来说,这才是他的起床时间。
  我端着一份煮得有点过了头的土豆粉条炖肥猪肉顺着房子后门的小通道踏入阴冷潮湿的地窖,顺道点了根蜡烛头一起送进去——
  这栋房子的地窖极乱,但我们都懒得去收拾。同住的家伙们每次都有本事在三个小时内把它变得比收拾前更像猪窝,以致有点轻度洁癖的玛奇在向众人抱怨了多次未果之后终于选择眼不见为净拒绝踏入此地。
  顺着跳跃的烛光一眼望去,左边堆的是占了整面墙壁的食物,有大筐发芽土豆也有拿麻袋包起来的卷心菜;前面是一些装在破纸箱里的杂物,有玫瑰念珠情趣玩具以及各种废弃的刀剑,库洛洛刚找出来没多久的西洋棋也来自于这里;至于右边靠墙根放的则是大堆过了期的书刊杂志,有被翻得脱了页的情‘色小册子横七竖八撒了一地,也有摆放得稍整齐些上书“冷兵器全集”或者“恶魔再世”一类的书本垒在木质书柜里。
  那本波德莱德的诗集……
  昨天它是在柜子的左手边起第三格面上,现时它已被扔到了第四格里,而原本压在其下的一本探险小说不见了踪影。
  看来他已经醒了。
  “嘿!已经起床了吧?有饭吃了哦!”我空出右手用力敲了敲书柜侧面,提高了声音喊道。
  刷啦!
  柜子刹时上移,一大串尘土迅速随之迎面砸下,我连忙躲开身去免得白洗了澡。
  “今天是这个呀,”来人夹着人字拖露出精壮上身,摸摸下巴撇了撇嘴,“哎呀,我比较喜欢和甘蓝炖……”
  “那也没办法,”我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把盆递过去,“我们可不像师傅你那么有渠道能搞到那种蔬菜,能有新鲜猪肉和粉条就不错了啦。”
  “嘿,也是。”他接过盆去往矮凳上一坐,抓着筷子就开始稀里哗啦吞咽着亮晶晶的粉丝,汤水沾得那好几天没刮的胡子闪闪发亮;很快,有我脸蛋的两倍那么大的铁盆就空了。
  “呐师傅,”我蹲在他睡的那张床板的旁边掀起被单挪开地上的纸壳,有风携着清新的空气从那儿吹来,“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好,”多底剌吧嗒吧嗒嘴巴,“要完全恢复还得等多一个星期……唉,信长那小子老嚷嚷着要打败我,这下子他可要得偿所愿喽!”然后他哈哈大笑起来,手往膝盖上一拍,粗砺浑厚的声音震动在胸腔里几近让人耳鸣。
  “话是这么说啦,”我也笑,“可等师傅您恢复了之后给他一顿好削,那家伙铁定又要不甘心地到处嚷嚷啦!”
  “喝,瞧你说的,就会给我喂甜枣……我说苏苏,这两天动静怎么样?”
  这已届中年的男人敛了笑,黑黄面上是满满的凝重。
  “第二把手心情很好,他给我们放了长假……然后还准备提拔我们这一批人,”我伸手在风口处探了探,“很快就会有大换血了。另外从库洛洛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老一批人里面有好几个都死在了那场意外爆炸事件里面,据说和你一样是受到了长期往来的妓‘女邀请……红屋的店长也死了。”
  “哼。”多底剌冷哼一声,“那小子下手真够毒的,有了黑帮撑腰就把收拢了那么久的走狗也宰掉了么。”
  “但是他收益确实很大。”我拉紧了纸壳把它盖盖好,转头深深看入他眼里,“头儿的势力已经被削弱了不少,他要是足够狠的话半个月,不,一个多星期之后管我们的就换人了。”
  “时间紧了点……”男人皱眉,看着自己身上起的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疹子有点犯愁。
  没错,多底剌并没有死。
  他的能力再加上我的放水和提前通知救了他一命——
  我杀掉的,是他用念力制作出来的“分‘身”。
  那次行动里有第二把手的人,我必须做给他们看。
  流星街众口里所知的多底剌是个具有强化系级别战斗力而将具现化能力运用到极致的“刀客”,而不为人所知的是,他更擅长特质系能力“傀儡苏生”。不过这种能力在极为阴毒之余,使用完之后会面临起码半个月左右的无念状态,这期间身体也会变得像婴幼儿那般脆弱——
  不过能在流星街的环境里活下来的婴幼儿身体素质本身就很强是了。
  “唉,再不活动活动我就要生锈了——”师傅大人哀叹着躺成大字型,“只能看这些狗屁不通的玩意太痛苦了……”
  “会好的啦。”我收起被扔在地上的碗筷,“下星期就一切都结束了。不过师傅,”在走出这密室前我又回头看他,“你说我要是和百分之百实力的你打斗的话,能到什么程度呢?”
  是的,能到什么程度呢?
  在年轻一辈里面出类拔萃并不等于在老资历强者面前就可以来去自如,而那一场战斗里“傀儡苏生”只能发挥本人百分之八十的能力是其一,当天红屋里那些妓‘女们身上都涂了些针对念能力者的麻药是其二。我想知道的是……作为近身战者,假如我们都使出真实水平,我能彻底迅速抹杀他的几率有多大?
  回答我的是一声狂放的大笑,“哈哈哈……你总算问出来啦丫头!我就等着你问这句呢——”
  男人从床板上弹坐起身来翘着二郎腿斜首笑着看向我,“嘛,我得说你比当年的我要强很多。尤其是你的这个能力极其无耻……至于别的,你还差得远着呢!”
  “……我知道了。谢谢你,师傅。”
  我笑着转过头去暗暗咬牙。这是说我战斗时光会依靠这把刀的能力么?
  ……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感到既高兴又难过。
  多底剌所指之意是当时的我并不能打败全盛状态的他,但事实是那时我也没有使出全力——
  当时那惨烈的战况有很大一部分是专门做给别人看的。师傅的身体健壮抗药性好,而当时“傀儡苏生”所限制的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战斗力。
  也就是说,当时他的战力相当于平时的百分之七十。
  而众所周知的是,当一个人的念量与经验都达到一定水准之后,决定个人战斗水平的将不再是以念的强弱为主,经验战术和应对能力所起作用将占到大头。
  如果单论战斗经验,我已不逊于他——
  早在吸血鬼们的世界里我便积累了大量的实战经验,而在跟随他修行之后我又掌握了怎样最为干脆利落地取人性命。
  不过没关系,再等多一个星期,最起码我不用为了杀死曾经亲近过的人而满怀负罪感了……
  不对!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
  从前我的双手是那样干净,即便踩死蝼蚁也要心怀愧疚。可现在……我居然在认为“只要没关系那么杀了也与我无关”?
  天哪,我竟真的已经习惯了。我颤抖着手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