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向前      更新:2021-02-25 00:53      字数:4778
  傅夫人正坐在靠窗的躺椅上,躺椅的角度歪着,正好瞧见西面偏房的门口以及那扇开着的窗户。傅骄阳走过去在傅夫人旁边蹲下,“娘,厨房里炖的汤喝了没?身子好些了吗?”
  傅夫人微微笑了笑,“你别担心我了,我这身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说好就会好的。你多帮帮你爹,比什么都强。”
  傅挽月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才发现傅夫人的怀里抱着一个灵位,上面写的可不就是她的名字。
  想过很多种情景,直到真正看见了才知道心里有多震撼。
  亲眼看见刻着自己名字的灵牌,那感觉还真是特别的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安慰
  傅夫人面容憔悴的坐在那儿,躺椅晃晃悠悠的就像婴儿的摇篮一样。她本就身子单薄,经历了傅挽月的“死”更加憔悴不堪。旁边守着的是傅夫人的现在的贴身丫鬟绿荷,傅挽月不敢多说话,拢在袖子里的手捏的紧紧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自己被当成妖怪不打紧,不能吓着别人。
  “娘,我知道。你坐在这儿冷不冷,我再帮你添条毯子吧。”
  傅夫人摇头,眼睛却一直望着窗外,伸手拍了拍傅骄阳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不用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坐会儿便成了。”
  傅骄阳抿唇,瞧着旁边的绿荷给她递了个颜色。站起身招呼萧沉,“我娘的眼睛看不清了,你给瞧瞧吧。大概是因为我妹妹的事情,伤心过度了。”他走过来一手扶着萧沉的肩膀,傅挽月清楚的瞧见傅骄阳眼中的悲痛,尽管他仍是笑着。
  萧沉望了望傅夫人,开口道“我尽力。”
  傅骄阳点了点头让开位置,萧沉走过去,绿荷俯低了身跟傅夫人说话。“夫人,少爷请回来一位大夫,让他给您瞧瞧眼睛吧。”
  傅夫人点了头,萧沉才弯腰查看傅夫人的眼睛。她一直望着窗外,两眼无神,空洞。末了,萧沉伸手把了把脉,然后把傅夫人的手搁好。转身垂眼,“傅夫人是心病,伤心过度,精气虚耗,身子太弱,哭的太多。”
  萧沉每一句话都让傅挽月心里打个疙瘩,仿佛几块大石头堆积而起的高山,把她压在下面。她一声不吭的站着,心里太难过,太心疼。她本是已经死了,她的家人却为她伤心至此。她现在是好好的活过来了,却变成另一个人不能跟家人相认。
  傅挽月一直憋着眼泪,末了,终于忍不住捂着嘴转身朝着门口跑去。她继续这么看下去,什么都瞒不住了……
  傅骄阳与萧沉二人看着跑走的傅挽月皆是不解,傅挽月却在门口砰的一声撞上了下朝回来的相爷,傅韶华。
  傅韶华人如其名,是个温润的中年男子,身上带着的气质不似莫方怀那般阴冷,傅韶华看起来就是一名稳重成熟有着渊博的智慧与经历的男子。而傅骄阳恰恰承袭了傅韶华所有的优点,傅挽月却什么都没学到,也许是被保护的太好。
  傅挽月慌忙抬头,一瞬间对上那双以往充满慈爱的眼睛。眼角生了些许皱纹,纱帽遮掩不住的鬓角有几根银丝混在黑发之中。眼前这个人,仿佛在短短的几日之内老了好几岁。
  傅挽月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却恰逢傅韶华伸手把她扶正身子退后一步微笑着开口道:“怎么了?”
  以往的每一次,她不开心了、生气了、他都会笑着这么问她。傅挽月有一瞬间真的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抱住傅韶华,告诉他,‘你的女儿没有死,挽月还好好活着。’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让傅伯伯见笑了,这几日,心如的眼睛不太好,时常泛酸,老喜欢流泪。”
  “哦,那该好好休息才是。随我进屋吧?”傅韶华说着,把傅挽月重新让进了屋子。取下头上的纱帽,一边吩咐绿荷,“绿荷,去沏壶茶来。”
  “爹,你回来了。”傅骄阳开口问候,傅韶华嗯了一声,傅骄阳接着说。“我结识了一位大夫,带他过来给娘瞧瞧眼睛的。”他说着,转脸望着萧沉,“萧沉,这是我爹。”
  萧沉礼貌的点头,“见过傅相爷。”傅韶华笑着摆了摆手,“切莫如此拘礼,我都快成了糟老头了。下了朝哪儿还有什么傅相爷,不嫌弃的话便称一声伯父吧。”
  “您不老。”萧沉还未答话,傅挽月便情不自禁的抢了先。“您不老,您永远都不会老。”
  傅韶华呵呵笑了笑叹了一口气,“莫家丫头真会说话,我可不想做老不死呐。”
  本是一句玩笑话,傅挽月低着头怎么也笑不出来。傅韶华走过去傅夫人身边瞧了瞧,又问萧沉,“怎么样?可有办法治愈?”
  萧沉点了点头,“傅夫人是心病,外力很难帮上忙。晚辈方才检查过了,夫人的眼睛没有问题,失明只是暂时的。夫人需要的只是好好休息,细细调养,并且心情舒畅,过不几日便会复明。”
  傅韶华的眼睛微微亮起一丝光随即又暗淡下去,继而转头瞧着傅夫人,末了什么也没说。
  “爹,你也累了,我们先走了,你跟娘好好休息。”傅骄阳说。
  傅韶华嗯了一声,“去吧。”
  傅骄阳拍了拍萧沉的肩膀,而萧沉却在看着傅挽月。傅挽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盯着傅夫人和傅韶华两个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很难过却在拼命的掩饰。眼睛里的水雾怕是已经盖不住,就要溢出来了。
  萧沉上前一步挡住了傅骄阳的视线,站在傅挽月身前。“走吧。”
  傅挽月不吭声,也不动。
  萧沉伸手拉了她的手腕出了门,傅骄阳瞧了瞧两人握着的手,低低的笑了笑抬脚走到了前面负着双手。“萧兄,今日多谢了。”
  萧沉跟在后面随口说了句,“客气了,不用谢。”
  傅挽月只顾着自己难过,任萧沉拉着手走,东南西北身处何地都分不清。
  傅骄阳按照萧沉的要求把两人一路送到傅府后门,萧沉领着傅挽月出了傅府,没有回去莫府,而是七拐八拐的走小路去了一处民宅。这宅子不大,进了院子就是一颗大树,树下放着桌椅板凳。
  萧沉把傅挽月拉到椅子旁边,松开手,泡了一壶茶回来的时候傅挽月还在哪儿站着。他把茶壶放到桌子上,按着傅挽月的肩膀让她坐下,自己坐到了对面。伸手倒了一杯茶给她,自己又倒了一杯,喝了一口。
  “你上午不是说有事情跟我讲吗,现在说吧,这会儿不会有人跟踪了。”
  傅挽月不说话,萧沉自顾自的喝着茶等着她开口。末了,傅挽月张了张唇,“萧沉,你相不相信人死了还会活过来。”
  萧沉闻言捏着茶杯的手一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若是说我是已经死了的人,我不是莫心如,你信不信。”
  萧沉挑了挑眉,抿了一口茶含在嘴里,末了,咽下。“信。”
  傅挽月震惊的抬眼望着萧沉,满眼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萧沉放下茶杯,“我说我相信。”
  傅挽月瞪着眼睛,“你……你不觉得我是怪物,是妖怪?”
  萧沉垂眼笑了笑,“你若是妖怪,我还会坐在这里吗?怕不是早就被吃了吧。”他说完,喝茶。
  傅挽月深呼一口气,他那模样摆明了是敷衍。也对,这样荒唐的事情说出来,怎么可能就有人信了?“这里是哪里,我以为你带我回去了。”
  “这里是一处没人的旧宅,我无意中找到的,就随便收拾了一下,等到将来无处可去了,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萧沉如此解释。傅挽月点了点头环视四周,“看起来还不错,小家小院,很充实的感觉。”
  萧沉点头,只喝茶也不说话。
  “你不问我方才为什么那么难过?”
  萧沉把茶杯放下,“我以为你会告诉我,你早上说要跟我讲的那件事情。”
  “我已经讲过了,你自己不信的。”傅挽月说罢,翻了个白眼,端着桌子上的茶杯凑到嘴边,手上绑着的手帕就在眼前。她忽然想起她烫伤了的时候,他帮她上药包扎的时候,怎么那时候竟然忘了留意他的表情?
  “我说了我信你,你又何尝信我了。”萧沉垂着眼,正在倒茶。语气不轻不淡的说出这句话,傅挽月蓦地愣了一下,好像真是自己理亏,可是平常人都不会信她的好伐?傅挽月不敢再往下说,再说下去两个人怕是要吵起来,于是只得换个话题。“萧沉,你弟弟的毒,要紧吗?”
  “要紧。”
  “那你还跟我坐在这儿喝茶?赶紧去治啊。”
  他重新端起茶杯,望着杯子里漂浮的一片茶叶。“你方才不是心情不好么。”
  傅挽月呆了一下,继而轻轻笑起来。心里忽然有一种甜甜的感觉,忍不住有一丝窃喜。萧沉瞥了她一眼,“笑什么,心情缓过来了?缓过来了就回家去。”他说完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眼神撇着别处,脸上有一丝可疑的窘迫。
  傅挽月瞧着萧沉笑出声,心里乐的不行,方才因为母亲失明的难过仿佛被他一句话挥散了,“你这样子真可爱,哈哈哈……”
  “可爱的是兔子吧。”
  “兔子没你可爱。”
  萧沉抿嘴放下茶杯,“看来你是真的心情好了,走吧。”他说着准备起身,傅挽月急忙放下茶杯一手摁着桌子倾身另一手过去拉他的衣袖。
  萧沉回头,傅挽月微仰了脸,皱着脸嘟着唇好生委屈的样子,“我没好呢。”他望着她不说话,表情淡淡,她又添了一句,“真的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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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杀
  傅挽月表情极其无辜可怜又委屈,仿佛前一阵子还跟丢了魂儿似的被萧沉糊里糊涂带到这儿的那个人不是她。她仰着脸望着他,眼睛一闪一闪的也不眨一下。萧沉不说话,抬手把衣袖从傅挽月手里扯出来,又坐了回去。
  傅挽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面上表情一喜,继而又继续委屈。
  若是把开心表现的太明显,会招人厌的吧?
  她弯着腰,就是端起茶壶给他倒满了杯子。“喝茶,别客气。”
  萧沉瞥了她一眼,没动,淡淡的看着傅挽月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挽月眼神闪了闪,她自然是知道他八成是在想她方才为何那么难过的事情。她刚刚一激动,就告诉萧沉她不是莫心如,还说她是已经死了又活过来的人,萧沉没有相信还好,若是真的信了,那她才真的麻烦。
  首先,萧沉与刘莫寒以及傅骄阳的关系她一点儿都不清楚,其次,他还没跟她摊牌,她凭什么先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
  喜欢一个人是一回事儿,报仇锄奸又是另一回事儿。
  不过照现在的情形,要让萧沉主动坦白他自己的一切是不太可能,所以还需要一个契机。
  想到这儿,傅挽月不禁端着茶杯一饮而尽。如今这步田地,她一个人孤军奋战,萧沉是唯一有希望成为盟友的人,她势必得拉拢一下。可是她身份特殊,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她,跟她合作?
  “不说话我走了。”萧沉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傅挽月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吓了一跳。听到他说要走,她下意识的说“别走。”
  萧沉挑了挑眉,深褐色的眸子盯着傅挽月好一会儿。傅挽月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扶了扶耳边的发丝尴尬的说了句,“你看什么。”
  萧沉垂眼顿了一下,“没什么,走吧。再不走中午没饭吃。”
  “谁敢?”不管怎么说她顶着一张莫府二小姐的脸,谁敢不给他饭吃?
  萧沉没理她,站起身朝外走。灰色的衣角拂过桌子,傅挽月愣了一下,放下茶杯跟上去。
  出了门,只一条极其狭窄的巷子。“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这地方这么偏僻。”傅挽月跟在萧沉后面埋怨,这条巷子太窄,她只能跟在后面,完全没有机会跟他并肩走。
  “无意中找的。”
  “无意无意,借口吧?要真是无意,你现在无意中捡一块银子给我瞧瞧。”
  萧沉没说话,一直往前走。没几步,傅挽月只见他一弯腰再起身,转身递给她一块银子,上面还沾着泥。
  傅挽月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有点儿呆愣的望着萧沉,“你自己扔的吧?”
  萧沉看了她一眼,默默的側了侧身。傅挽月从他身侧看过去,前面墙角的地方丢着一个钱袋,银子散在外面。钱袋旁边躺着一个人,浑身都是泥,衣衫褴褛,无声无息的躺在那儿,不远处还丢着一根带血的棍子,地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傅挽月瞧着苍白了脸,“死了?”
  萧沉瞥了一样地上的尸体,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偷了银子后没跑掉,被人追上了。”
  傅挽月不管是前世今生都还没见过死人,不由得心里打颤。想起自己手里的银子,她举到萧沉面前,“你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