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当当当当      更新:2021-02-16 19:33      字数:4861
  “做个小游戏,你不也没吃亏,当给你练手了,怎么,这样还要和云姐计较?男人不能太小气的。”姜晔云有板有眼地说教。
  既然她都把这说成是游戏了,做游戏自然当不得真的,傅令也不好计较,又把话题引到货款上:“钱今天不能给你,既然是大哥和你的交易,大哥交给你更合适。”
  “什么时候我身边才能有你这么会做事的小兄弟,我头发都要少掉一大把,你看看,短成这样了,还在不停地掉。”说话间,姜晔云还揪着头顶的发丝给傅令看,“我不会为难你的,钱你可以交给我,你大哥那里已经谈妥了,不信打电话问问。还不放心,就先带回去,回头我再派人取来。”
  听她一讲,傅令当然不会真的打电话问,倒是保险,只是太傻蛋了,没有多犹豫,将纸袋推到姜晔云面前。
  姜晔云没有点,摸出一沓放到傅令跟前,“帮我做过事,我姜晔云都不会亏待。”
  傅令冷了面孔,起身就往外走,动作太大,带动藤椅转了个圈。想用钱来收买他,未免太看轻他傅令了。
  姜晔云轻轻摇头,太年轻了,冲动易怒啊。她不以为忤,神色未变,唇角弧度更大:“我不喜欢欠人情,只当帮我一个忙,免得我成天惦记着还不了。”
  傅令头也没回:“欠也是欠我大哥的,不该还给我。”他一身年代错乱的混搭,迈步依然器宇轩昂,有款有范儿。
  姜晔云背靠藤椅,纹过的双眉高高挑起,兴味盎然,大声道:“烟草来钱快,就看有没有胆色。”
  走到楼梯口的傅令脚步微微顿足,遂又阔步向前。
  “等等,急什么。”姜晔云漫步上前。傅令眉头又皱,这女的花样真多。
  撕开两张创口贴递给傅令,“男人留点疤不打紧,自己还是要爱惜自己的,喏?自己贴,还是要云姐帮你?”
  傅令动了动胳膊,伤口看着吓人,血珠却已经止住了,姜晔云还伸着手,他很不舒服姜晔云处处洞察清楚的姿态,不耐烦地拽过她手中的创口贴,动作有些粗暴,“谢”字也没讲,便飞快离开。
  刀具
  肖自明借给田七他们的房子两室一厅,面积不大,八十来平米,相比十平米的宿舍,不知道宽敞多少。房子是两年前买的,家具电器全套配备,一直没有人住,都还是崭新的,田七和傅令直接住进来,什么也不用准备。卧室朝海,透过宽大的落地窗,依稀可见蒙蒙的海平线,窗台足有两人宽,铺就暗红色的柚木,平添暖意,柔和了大片玻璃的锋利。田七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壁开阔的落地窗,或者窗外起伏跌宕似是而非的风景。
  昨天刚搬来,她就赖在窗台上躺着,头枕着她带来的十字绣靠枕,四张八开地仰躺,一只脚吊在窗台下面,晃晃悠悠,目光所及,是远处朦胧的海雾和指甲大小的高楼。天气一天热过一天,背贴着光滑的木板,别提多舒服,她舍不得起来。晚上,她是打算开一扇窗,感受夜风的温存,晒着星光,卧着柚木,凉爽惬意,第二天在温和包容的晨光中醒来,这样的情调不是哪里都能感受的,当然,这样有情调的田七,也不是哪天都有的,艺校熏陶出一拨一拨有调调的青年,可她偏就是唱反调的。最终,田七一人独霸窗台的清凉愿望还是落了空,原因无他,傅令及时拨乱反正,滴溜着她扔到床上,后面的事,可想而知,无非赛过□勇追饭岛爱。
  田七和她妈一直住在她姥爷留下的教工区的老房子,小不说,还很旧,家具多数是她姥姥姥爷在世的时候置办的,她妈添置的没几件,有些东西比她年岁还大,再放个几年都可以称作“年代货”了。肖自明的房子,宽敞,简单,大方,她最中意的,却是厨房。珠光蓝的基调,光可鉴人的操作台,藕尖白的壁柜。她这样张牙舞爪雷声大雨点小的人,恐怕没几个人相信她是会下厨房的,还烧得一手好菜,应该说,烧得一手好肉菜。
  这门手艺还要归功于她妈——没名没气的地方舞蹈演员,她小的时候,她妈只顾得上自己,她饿肚子是常事,稍大一点,她就学着自己做,长年累月,熟能生巧,竟逐渐做出了兴趣。几分调料几层熟,什么时候下料,什么时候起锅,控制不同,口味也都不同,她喜欢琢磨,乐意品尝咸淡酸辣,亲手做出来,里面的熟识感很奇妙,是吃现成的不能体会的。这和作画很像,缤纷的颜料,量多量少的差别,材质的软硬都会影响到调配的色泽,每一次颜料融合变色的过程,都是一次全新的尝试,细小的差别因拿画笔的人变得生动。上大学以后,吃食堂,跟着傅令混饭吃,她做得也少了,还有她总别扭地觉得,掌勺儿舞瓢儿极度影响她闯江湖混社会的彪悍形象,做得一手好饭也不外露,反而藏着掖着,所以知道田七田大姐大会烧菜的人没几个。
  太喜欢这个厨房,田七特地大清早起床,下楼买了食材,简单地做了一个卤肉面。让她更惊喜的是,竟能找到全套功能完备的刀具,把把锋利,木质刀柄服帖上手,不像她家那把大钝刀,切菜用割肉的劲儿,割肉用剁排骨的功夫。一套闲置的房子竟有整套的厨房用具,肖自明未免太周到了,她觉得有些奇怪,也没有多想。
  傅令回来,田七准备的午饭都没有热气了,两个荤菜一个酸汤鱼。
  “不错啊,七儿,手艺没落下。”傅令打了一架,早上那两根油条的热量早就化在了拳头里,进门他就先凑到餐桌前,猛吸鼻子。
  田七坐在窗台上啃柚子,饱满多汁的柚子颗粒在齿缝间炸开,酸津的汁液刺激味蕾,双颊的肌肉轻轻抽搐,眼睛眯了起来,“老坛酸菜,哪个梅干菜坛子爬出来呢?我特地给你做了酸汤鱼,应景儿吧?”老坛酸菜是早上看见他一身大爷汗褂,她给他新起的昵称。傅令一直夸田七是天才,起绰号的天才。
  “老婆,你难得做回菜,就不能一次贤惠到底?喊声老公听听!”傅令飞了个媚眼给田七,挑起的眉眼充满爱意,又是戏谑的不羁。
  “喊你个头!”田七朝他丢了块稀烂的柚子皮,傅令手臂挡开。
  “榨菜!”田七咻一声跳下窗台,赤着脚旋到傅令身边,抓住他藏起来的右臂,就是刚刚那一挡,暴露出他臂上的伤口。
  “诶诶,你轻点儿,爪子怎么这么利。”傅令惨叫,装的成分居多,田七指甲两个星期没剪了,也确实抓疼了他。
  “啧啧,榨菜你这趟出去还真值啊,”傅令以为她要损他挂彩,却听“带回两块这么翠艳欲滴的创可贴,赚到了!”田七尖利的指尖刺刺创可贴上粉嫩的月季小花,用劲儿戳一下,声音三分凶狠,七分撒娇:“说,哪个娇艳欲滴的美女给你贴的!”说完,撕拉一下扯掉一块,傅令嗷嗷乱叫,一跃跳到靠背椅另一头。
  田七手上没轻重,扯的时候又快又狠,干拢了的伤口,眨眼间又崩开了,暗红的血液从半焦的血茄里弯弯延延流出。傅令“嘶”地吸了口气,眉头皱了一下又打开。田七卷起两张抽纸就按在伤口上,管它粉月季绿芭蕉的,统统抛在脑后,叠声安慰:“榨菜,怎么弄的,划得这么扭曲,疼不疼啊,我不是故意的。说,谁干的,我带人做了他!”巴掌大的小脸神情变幻。
  傅令随意把创可贴又贴回去,动作豪迈,眼里却是讨好:“故意的我也认了,你老公就这点气度?”说罢,将胳膊搭在田七肩上,两个指头轻掐她颚下的软肉。
  田七的温柔劲儿也就两分钟,两人坐在餐桌上以后,她便毫不客气地说:“榨菜,你几年没动手,老胳膊老腿了吧,以前一挑五六都不见你挂彩啊,说说呗,今天是什么场面?”
  田七舔着脸,满眼都是好奇,这些江湖血腥事她最感兴趣。傅令夹着筷子在盘子里捡出一块像样的糖醋排骨,整个扔进嘴里,鼓了满腮,嚼嚼咽咽,吐出一根光骨头。田七饿了是绝不会等他的,早就自己吃过了,盘子里的大块精瘦肉都被她捡光了,剩下的都是骨头大肉少的,傅令早就习惯了,习惯就成自然,一点也没觉得受到不平等待遇。
  “帮大哥办事,你个妇道人家管这么宽干什么,妇德,懂不?”傅令不想田七知道,都是些擦着法网过的生意,她知道多了不好。田七不务正业,中学称王称霸,左不过是些学生之间的小把戏,被更横的镇住了,还得要他来帮忙撑腰的。他无所谓田七是不是规规矩矩上课放学回家,要是不折腾,就不是田七了,他还就偏喜欢她肆意生活的样子。但是,他要保护她,该让她知道的他决不掖着,不该让她了解的,他嘴上就能打上封条,任她磨破嘴皮。
  “傅令,你要造反啊!有我这么年轻可爱的妇道人家吗?”田七又开始动武,但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
  “老公?到底是谁给你贴的?说来听听呗,肯定是女的对吧?对不对?”看到那两块卖相风尘的创可贴,田七就不爽,可想而知,准备它们的女人一定体贴又细腻,且风格品位均不凡。田七不习惯猜忌,她和傅令小学起就是同桌,青梅竹马该是没有秘密的,她想知道就干干脆脆问出来。她可能不会给他准备这么周到,但是也不准别的女人准备,女人的小心眼和占有欲她只多不少,从初中起,傅令就打上了她的标签,是好是坏都是她田七负责,别的女人插一根手指都不行,一片五毛的创可贴也不可以。
  傅令面前浮现出姜晔云洞察一切了然风致的双眼,他不禁模糊地回避话题:“老大姐一个,没你聪明,没你漂亮,这样的干醋你也吃?”姜晔云最后的提议确实很诱人,烟草生意,赚钱很快,风险也大,他不怕险,但是不甘于在一个女人手底下打杂。男人天生瞧不起女人,大男子主义当前社会还是主流,在女人手下战战兢兢就是吃软饭,傅令他现在一穷二白小混混一个,面对强势有力的女性,也是不屑多过欣赏,臭男人脾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傅令家里,分工明细,男主外,女主内,男人绝不跃进厨房一步。他爷爷他爸都是被人伺候的,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他们拿过笤帚。从小耳濡目染,同他家另外两个老爷们又是一个待遇,做家务他是决计不干的,不是他觉得理所应当,而是惯性使然。
  饭后,傅令放下碗就靠到沙发上,好不满足。
  田七把头枕在傅令腿上,仰躺在沙发上继续消灭刚才那瓣啃得坑坑洼洼的柚子。傅令抽了背后的靠枕把她的头垫高,“亏你咽得进去。”
  “榨菜,你洗碗。”田七头顶傅令腰眼。
  “负伤了,还让我劳动,老婆你肯定不忍心,是不?”傅令把田七遮住眼睛的刘海撇到一边,他讨好又撒娇还附带装可怜,单单看他一张无辜的俊脸,更别说他深棕的瞳仁里还不时卷起波涛,掀起迷人的眼波,任谁看过都不忍心,可是田七却根本不动摇,眼皮都不眨一下,这一招他小学就得心应手了,田七遭遇多了,抗体也逐步升级,到现在,彻底免疫了。
  她有样学样,双手举起捧住傅令的脸蛋,他们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姿态亲密自然,午后的艳阳金光四溢,暖洋洋地将他们包裹其中,情谊流转,百转千回,温情甜蜜。田七她可没有让世界充满爱的情怀,把手放在傅令脸上全为了擦干净手上的柚子汁,粘糊糊的实在很难受。“老公,会伤手的,我的手是要拿画笔的……”
  傅令看破田七的鬼主意,声音的节奏配合着扒掉田七爪子的动作,“老婆,有不伤手的立白洗洁精……”
  两个大龄儿童你一腔我一语,中间插播挠痒痒扯头发揪耳朵掐鼻子,最后田七的头发也散了,T恤卷到腰上,傅令胳膊上又添了两块可疑的青紫,还有几个指甲印。拉锯了半天,结果是猜拳决胜负,一次定输赢,和傅令猜拳,田七赢的次数,一个手指都数的过来,且都是傅令故意让着她,但是什么是屡教不改,什么又是诡计多端,在他们两个身上最佳诠释。没有悬念,田七惨败,在赖皮争取来三次机会以后,不过她好在赌品不错,愿赌服输,她不赖账,一磨三挪地抱着油碟子汤盆进厨房。
  田七洗碗,傅令跟进去立在洗碗池旁精神鼓励。田七时不时投过去谴责的目光,他也觉得自己有欺负老婆的嫌疑。操作台上刚拆下来的菜刀盒子,他动手扔到垃圾桶里,“今天去买的?”
  “什么东西?”田七回头。
  “刀子啊,嘿嘿,七儿,你是打算以后长期给我改善生活?一次买这么齐全。”傅令翻着盒子,四面地看都是切什么用的。
  “原来就有的,还有锅和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