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当当当当      更新:2021-02-16 19:33      字数:4876
  “还是双胞胎。”被窝里的罗非雨拱出鸡窝一样脑袋,伸出两个指头。
  田七自我反省,怪她平时烟雾弹放得太多了,群众都被迷晕了,难得实事求是一回,群众反而麻痹了。
  张了几次嘴,她又找不出有力的话,憋了几秒终于想起自己是有证儿的人了,赶忙从裙子屁股兜里摸出结婚证,在秦青青眼前快速地扫了扫又在罗非雨面前晃了晃,“看见没,新鲜出炉的,这回相信了吧。”
  “看不出来啊田七,你还挺逗的,前两天在厕所门背后抄下一个办证的电话号码,就是办这个?”秦青青不相信,罗非雨本来因吃惊而大张的嘴巴又合上,显然被秦青青这个合情又合理的说法说服。
  “我靠,老子结个婚还成造假了,爱信不信!”田七火了,甩下红本本,风一样的消失在宿舍,已到残年的大门又一次风中凌乱。
  罗非雨蹭蹭几下滚下上铺,秦青青也没有刚才的冷静自持,两人抓起田七桌上红本子,大小外壳都有点像他们的学生证,翻开一看,入目即是田七和傅令笑得张牙舞爪的双人照,秦青青和罗非雨惊恐对视。
  田七很伤情,她以往淡扯得太多,结个婚好姐妹也没个祝福,狼来了啊狼来了……伤了一会儿情,田七又欢快起来,肖老大请她吃饭,白吃白喝还不比花言巧语来的实在,不由加大步子,没有轻快两步又焉了,小步小步地挪着,心里咒骂,色鬼榨菜!
  肖老大大名肖自明,其实是傅令的大哥,傅令从高中起就跟着肖自明混,田七也顺理成章把肖自明当做自己的老大,久而久之肖自明的兄弟们也不把她当外人。
  昨天是田七的生日,肖自明打了无数个电话给她,都是关机,今天早上才联系到,在鼎鼎世家定了桌子,给她补过,点的都是她喜欢的,田七口味很简单,有肉就行,吃了也不见长胖,还是瘦条条的一只。他自己更喜欢蔬菜,因田七不喜欢,所以点了一大桌子肉菜。
  肖自明早就到了,田七迟了半个小时,已经算是相当准时的了,以前田七跟着他们打群架,人都殴完了,她才去。看见一大桌子飞禽走兽,她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但是客气还是要讲一讲的,“老大,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破费?没有别人吗?就我们?好浪费。”
  肖自明看她眼睛都要掉到菜里了,轻笑一声:“坐下,先吃菜。”
  她看着肖自明温柔的笑容,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田七大快朵颐,小的时候她妈在外面演出,她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吃饭的时候格外专心,极少讲话。肖自明吃得很少,很快就放下筷子,也不催田七,就坐着看她吃。
  肖自明喜欢田七吃饭的样子,专注用心,她好像一直这样好胃口。
  吃到八分饱,她有些不好意思,擦擦嘴,讨好道:“老大日理万机,今天怎么想到请我吃饭啊?”
  肖自明盛了一碗白菜豆腐烫推给田七,田七皱眉,这样清汤寡水的她是不碰的,奈何吃人嘴软,她将就喝了两口。
  肖自明一面招呼服务员买单,一面说:“今天给你补过生日,没买蛋糕,出去再给你买一个。”
  田七嬉皮笑脸:“老大太体贴了,还记得我生日,太感动了,那个什么,我和榨菜昨天结婚了,以后再请老大喝喜酒……”
  “你和谁结婚了?”肖自明变了脸色。
  “榨菜啊,噢,就是傅令,老大不知道傅令还叫榨菜啊,傅令……”田七后面说了什么肖自明没有听清,回过神来,田七已经闭嘴有点不安地打量他。田七不忍心,肖自明顿时冻僵的笑容她不忍再看,只能自我安慰,老大魂不守舍,是这顿饭花销太大,所以心疼了。肖自明喜欢她,她早就知道,一直装傻,不然还能怎么样。肖自明有才有貌,经营酒店和网吧酒吧,还有半个区的商铺按季收租,在武辖市里也还小有名号,不算砖石王老五,也是个白金的,更别说他才二十六七,年龄上可比王老五们有优势多了。这样的男人喜欢自己,她那点虚荣心轻易满足,女人的魅力需要男人来肯定,当然了,现在民风开化了,也可以女人来肯定,可是蕾丝边毕竟是少数,主流上还是需要男人来成全女人的。日子久了,这样的虚荣心蜕变成心虚,肖自明对她越好,她就越不安,越愧疚。傅令也是知道,只是他们都不戳破,隔着一层玻璃纸,看得清清楚楚,自欺和欺人有时候也是相处之道。
  “你……和傅令今后怎么打算?有地方住吗?还是住傅令家里?”他知道傅令田七青梅竹马,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情深意笃,他们还这么年轻,怎么也没有料到会这么早结婚。他惨淡一笑,尽是自嘲,即使他们现在没有结婚,即使今后诸多变数,他又能怎么样?她是他兄弟的女人,他不能喜欢的人。
  “宿舍呗,傅令爸妈和我妈都还不知道,我们偷偷领的证。”田七狡黠一笑,像只偷到鸡的狐狸,当然傅令比鸡金贵多了。
  “唉,早晚都会知道,傅令他爸是他们大学的老师,瞒不住。”田七又开始担心,倒不是害怕傅令他爸妈,再难搞的人她田七没有见过,老头老太,要捧的,顺毛摸,什么都好办,她只是觉得很麻烦,老一辈清规戒律太多,这个讲究,那个注意,她觉得很烦。
  “你怕他们不喜欢你?放心吧,不会的。”其实肖自明现在一点安慰人的心情也没有,看着田七垂头丧气,他随口回道。
  “我才不在乎,榨菜喜欢就行。”田七眉眼弯弯,自信得意。
  肖自明背仰靠着椅背,“你先回去吧,我再坐坐,傅令这几天不用去店里了,放他几天假,你们……你们出门玩玩吧。”
  田七喜笑颜开,倒了杯茶,枯黄的茶叶飘在一次性杯子里,起起伏伏。她双手奉到肖自明面前,“老大,这杯我敬你,二十一世纪多元化多样化人性化的老大!”不等肖自明喝下,田七等不及了掏出手机拨给傅令:“榨菜,老大放你假……”边说边往外走,高高的马尾一步一晃。田七想,她是有夫之妇了,老大很快就会喜欢上别人,她总算轻松了。
  海螺网吧里烟圈滚滚,人满为患。空气里尽是怪味儿,勉强能分辨出烟臭,酒臭,脚臭。除了混合臭,卤肉面,蛋炒饭,臭豆腐的味道热气腾腾地飘荡。好几个人油头满面头靠着座椅睡着了,呼噜声震天响。沙发雅间环境相对好一些,要敞亮得多。傅令坐在宽大的红沙发上,刚巡场子到这里,碰巧一个顾客找人破密码,傅令是这方面的老手,二话没说开工挣外快。他挂掉田七来的电话,夏光辉就说:“你和田七结婚没告诉老大?”夏光辉二郎腿一抖一抖的,嘴上叼着烟,手上噼里啪啦打游戏也不耽误他说话。
  “现在知道了。唉,你他妈的把烟掐了,谋财害命啊!”傅令一脚踢在夏光辉小腿肚上,夏光辉咒骂两声,还是掐熄了烟。傅令从小极少生病,感冒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掰得过来,唯独患有轻微哮喘,闻不得烟味儿,更别提抽了,为此没少被兄弟们笑话。田七初中一直觉得傅令这个混子混得超凡脱俗,混江湖的谁还不砸吧上一口啊,傅令就偏偏不沾烟,后来才知道原因,指着他鼻子骂他装纯情欺骗无知少女。
  傅令很烦躁,他和田七结婚是意料之外的,根本没来得及告诉肖自明。肖自明喜欢田七,他早就看出来,看出来了比什么都不知道烦心多了,他跟着肖自明六年,一直当他是大哥,大哥这几年身边没有女人,好不容易动回心却动到他的女人身上,傅令只想骂娘。困扰是有的,但是他一次也没有彷徨过,两条腿的女人多得是,大哥再找就好,钱可以让,利可以让,女人不行,他认准了田七,谁也不换!
  夏光辉毕竟是和傅令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兄弟心里不舒坦,他也独乐乐不起来,没过两分钟就又摸出杆烟含在嘴里,也不点火,过过干瘾,眼睛还是盯着屏幕,说:“老大以后肯定特别感谢你,你娶了田七,那就是牺牲,就是奉献,谁他老人家怎么说来着,为人民服务,说的就是你。就田七,毛毛躁躁成事不足,败事……嘿,怎么说来着。女人不温柔,火辣一点也没关系,身材辣就行,田七呢,一干煸豆芽,看着就倒胃口……你他妈又动手,老子可是让着你,别逼我动手……错了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傅哥,傅爷!”傅令扔掉键盘,上来就把夏光辉一顿好揍,夏光辉蒙头盖脑嗷嗷求饶。
  傅令手肘又拐了夏光辉胸前一记,才停手,说:“我媳妇儿,我有胃口就成,你他妈少罗嗦,老子看你就是嫉妒!”
  夏光辉也不计较,挤眉弄眼地贴过来,声音春风荡漾,只差流哈喇子:“傅爷,春宵一刻,昨晚怎么样,凭我们傅爷,肯定很激烈,你家田七,骨头是多了点,该凸的地方还是很有货的,给兄弟说说,是不是很销魂,田七是不是被欺负得很惨?不对,你们俩都两雏儿,磨合起来很困难吧?”
  “瞎扯,你他妈什么都知道?有一点你是说对了,老子的确神勇无比……”事实上,傅令昨天晚上刚尝到点甜头,田七就哇哇喊疼,根本没欺负上几回(傅老大,您还想几回才满意?),这他当然不会告诉夏光辉。
  烟草(小修)
  新婚第二夜,田七就在肖自明的场子里干了一架。干架,她是这样定义的。
  田七喜欢画画,专业是油画。绘画上她有些天赋,平时不上课,期末作品交上也能及格,要不是平时成绩基本为零,说不定还能混上奖学金。临近期末,三幅作品,她一幅都没动,难得良心发现在画室里忙了一下午。傅令哪儿也没去,就在画室陪了她一下午。
  田七忙作业,傅令说是陪着她,自己也没有闲着,站在走廊里时不时吹两声口哨逗姑娘,大一的妹妹们,真有几个被他偷偷回头红着脸喊“帅哥”的。还是有个和田七同级的认出了他,苦口婆心教导小花痴们:“长长眼睛,田七的男人,田七什么德行,她男人能是什么好货?”
  傅令被呛,转头搅田七:“你在学校的名声可真是够臭的,严重影响我威武形象。嘿,不过,你们艺校漂亮妞就是多哈……”
  日头西下,画室的光线暗淡下来,一尊尊半身石膏像显得有点狰狞可怖,阿诗玛被弃置角落,痛苦的拉奥孔后脑勺着地,坚毅的大卫侧头平视窗外的风景,优雅的莫里哀立于置物架最高阁目光高深地睹视一室狼籍。画室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出去吃饭,画架乱七八糟地支着不小心就会撞翻几个。几个画静物的大一学生勾肩搭背说着黄段子出去,台子上的坛坛罐罐瓜瓜果果还放在那里,也不收回后面的支架上。地上不知是谁打翻的油彩,黄色蓝紫色混合浓稠一大块,色彩竟像梵高的向日葵。涮笔的污水缸子横在路中间,人来人往都跨过去也不见有人顺到一边。一件围裙挂在窗户上凸出的图钉上,沾满新新旧旧的颜料,已经看不出原色了,风一吹,飘来荡去,像无骨的鬼魂。
  田七还差一点就打完底稿,傅令去学校对面的馆子买叉烧饭。
  夏光辉打电话来,田七正在洗笔。
  “田七,傅哥和你在一起不?打他电话关机。”
  “辉子,榨菜他手机没电了,有什么事?”夏光辉比田七大一岁,田七总“辉子”“辉子”地叫他,他一直抗议田七目无尊长无视江湖辈分。
  夏光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快速地说了一遍,田七听得热血沸腾,她好几天没碰上事儿了,早就闲不住了,一听有麻烦,将画笔甩进水桶里,扯掉身上的围裙就往酒吧赶,傅令和叉烧饭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领海酒吧,肖自明的场子,山海路中段,最繁华的地方。
  七点刚过,才开始营业,店里的服务生还在做准备工作,只有零星三两个喝闷酒的客人。
  酒吧后门一盏不到六十瓦的灯泡照明,逼仄狭长的过道里还横了一个半人高装得半满的潲水桶,酸臭气漫得整个过道都是。过道两头通向主干道,只不过要拐上几拐,酒吧酒店餐馆从后门出来都要经过这条道。
  此时七八个纸壳大箱横在过道中间,箱子上面尽是潲水,黄黑的污水满地都是,臭气熏天,也不知道箱子里面放了什么。
  田七到酒吧后门,果然如夏光辉说的,两拨人已经杠上,手上都操起了家伙,怒气汹汹。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几根木棍还吓不倒她。夏光辉也在,正在和他们交涉,见到挤进来的是田七,他骂了句娘。
  就在刚才,两个杂工推了潲水桶出来,其实是昨天的潲水,两人偷懒没倒,本来计划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