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暖暖      更新:2021-02-21 15:18      字数:4864
  来之前,绵期已经忖度了很久。
  然她这次的思考的问题似乎和以往都不同,不是计算哪个妃嫔的心思,也不是推断命案的真凶,而是慎而重之的将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特征分析了又分析。
  不过她可不是为了选出符合皇帝品味的女子而努力,完全是想总结出皇帝不喜欢的女人而进行的反向思考。
  她之所以会提出画选,节省开支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存了私心,希望能将那些可能符合皇帝口味的女子尽可能剔除出去。
  绵期知道皇后不宜操劳,参与的可能性不大,就算参与了,她以为自己起码有三分之一审核权利,但不妙的是没想到皇后会突然加了审核人数,落在她手上的画卷数量一下子变成了五分之一。
  她虽相信其他四人和自己存了同一心思,不希望符合皇帝口味的女人入宫,但另绵期担忧不已的是——她觉得她们一定不会比自己对皇帝的判断更准确。
  会这么想,着实是绵期并不是靠猜测来断定皇帝的喜好。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只要是人,口味就会发生变化,这一点皇帝也不会例外。故她认为皇帝以前的宠幸情况参考价值不大。
  绵期想办法从彤史那边弄了一份近两月皇帝宠幸妃嫔的记录,按照这份记录,再结合她自己的印象,她将这些女子的样貌和品行做了一份统计出来。
  比如在皇帝的宠幸妃嫔中——弯眉的有几人,星眉的有几人;饱满唇瓣的有几人,樱唇的有几人;柔软娇媚的几人,直爽开朗的又有几人……
  在做这件事时,绵期觉得自己很是可笑。自重生以来,这算得是她做过的最愚蠢的事没有之一。
  可扪心自问,她之所以这样做,难道只是为了单纯减少可能出现的有实力的敌人数量吗?
  绵期又觉得不是。
  驾临
  第二日未时,选中的所有卷轴分别放在五个箱笼里搬到了万乾宫。
  皇帝皱眉问这是什么,太监急忙向他说明了。
  皇后命人将画选的卷轴搬到万乾宫,本也不指望皇帝会细看,但道理上还是要走下这个过程的,所以卷轴才会送过来。
  “第一笼,良妃娘娘懿览;第二笼,宸嫔娘娘懿览;第三笼,温昭仪懿……”
  “不用报了。”皇帝突然打断太监的唱喏,“直接把宸嫔选的承上来给朕看。”
  “是,皇上。”
  两名小太监将绵期选过剩下的所有画轴放在桌上,皇帝随意抽出一卷交给身旁的青安,青安不紧不慢地扯开束卷的丝绦,将画一点点在皇帝面前摊开,“皇上请阅——”
  皇帝看清画中女子的面容,竟微微有些茫然。
  画中女子不丑,反而长得很讨喜,四方脸,高鼻阔口,眉目含笑,简直像是比着年画里神女形象长得,非常的饱满而又吉利。
  皇帝将卷轴递出,接着青安又展开第二卷。
  第二卷中的女子和第一卷的女子长相区别较大。画中人有一张细长的小脸,杏核眼,一点樱桃口,身体瘦若病柳,神态郁郁寡欢,是一位病美人。
  ……
  才看了五份,皇帝就看不下去了,将画轴将桌子上一砸,吓得正在打开新的一卷画册的青安双手哆嗦了一下。
  但当青安壮着胆子去偷瞄皇帝脸色时,却发现他脸上一点生气或者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是嘴角勾起,眼里蓄满明亮的光,俊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辉彩。
  青安不解,自也不敢去问,只当皇帝是怒极反笑。
  “愣着做什么,还不继续呈上画像?”皇帝抬眼道。
  “啊……”青安感到不安,“皇上你还要继续看宸嫔娘娘的?不如奴才把其他四位主子选择的取上来给您……”再看下去,青安实在怕皇帝会气得跑去篆香宫杀了宸嫔……
  “朕有说过朕要看别人的吗?”
  “这儿……倒没说。”青安畏惧地吱唔。
  皇帝没注意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以下巴点了点面前的纸山,好像在说“那你还不赶快展开画册让朕看!”
  青安见了,十分无奈,只得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待皇帝将六十幅全部看完,天色已经黑透了,万乾宫负责皇帝膳食宫女过来问皇帝是否现下用膳。
  皇帝告诉她不必准备了,批了件雪青色的龙纹厚衣,携着青安等几名太监出门去了。
  。
  篆香宫偏殿,每隔五步才放置一盏三脚的雕花立式宫灯。透过红色灯纱散发出的暗橘色光芒,并未使得殿内达到灯火通明的效果,但却让殿室内的每一处角落都显得格外温暖。
  打前脚的太监通传后,皇帝人还未至,一箱笼的画轴就率先落在了偏殿的地上。
  抱着孙韶走过来,绵期望着箱笼发了几眼呆,再抬眼皇帝人已经走进来。
  很久没有私下见过皇帝,现在猛一见到他清俊的玉颜,她竟有些愣住,忘记了下跪请安。
  还是孙韶看见皇帝,不知是不是认出是自己的父皇还是什么,小家伙心情突然很好地咯咯笑了一声,张开两只小爪子,蹬着两只小腿,可劲儿在绵期怀里闹腾。
  绵期嘴扁了扁,将小家伙抱牢,才低首下去,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嗯,起来吧——”他话音冷冽,掠过她的身子却没扶她,直接向上位走去。
  绵期心里微有些不自在,抱着孙韶站起来,在一侧安静立了,低着头轻拍孙韶,并不多话。
  “把孩子给朕看看。”
  绵期嘴瘪了瘪,心里数落皇帝,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孩子一眼,现在才知道过来看,早干什么去了?也不怕孩子忘了他是谁。
  然而出乎绵期预料的是——一向认生的孙韶被皇帝抱着,一点也不哭闹。
  但见孙韶浅粉色小嘴巴咧开来,直对皇帝笑,肉呼呼的小手掌互相击打,弄出轻轻的“啪、啪”声,也不知道他是想单纯表示开心,还是想借此吸引他父皇的注意力。
  绵期为此深感郁闷,她心想这孩子简直太没底线了。他父亲这么久才来看他一次,他怎么也要挥腾着小拳头哭着找娘才是啊!
  但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皇上,你也累了,还是把二皇子交给臣妾抱吧。”绵期看不过去眼了,往前凑了一些欲伸手接过孙韶。
  皇帝目光下视,盯着她因涨奶而绷得极紧的衣服前襟,不由在心里描绘起内里的美好形状,喉结微动,他声音略有嘶哑地道:“也好。”
  绵期得了话,伸出手臂想要抱回孙韶,谁知手刚碰着裹着孙韶的软被,皇帝竟身体微欠,单手抱着孩子躲开了她。
  她扑了空,下意识还想去抢,然腰间一侧早已落入他另一只手掌中——她被他的力量带着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随即整个人落入他怀中。
  惊魂甫定,绵期第一个动作不是挣脱皇帝,而是定睛去看孙韶有没有事。
  而当她看见小人整个竖起来被他父皇圈在手臂的时候,她还是略带薄怒得将孩子抢过来抱住,并顺势站起来,离开了皇帝的怀抱。
  “生气了?”皇帝身子前倾,固执得次将女人和孩子全都温柔地圈入自己怀里。
  他坐着,她站着抱着孩子,他这么抱自然只是抱到她腰上几拳的位置,孙韶却是三分之二的身体都夹在爹娘中间。
  小人儿可能被夹到身体某个痒处了,咯咯笑得更欢。
  小家伙这样的反应弄得绵期颇为尴尬,她挣脱了皇帝,把孩子斜抱在怀中哄着。
  皇帝跟着站起来,低下头,以探究的眼神盯着笑嘿嘿的小家伙半天,末了,不解问绵期:“你是不是给韶儿吃什么了?平儿和永康小时候见了朕都是哭闹不止的,韶儿为何会笑成这样?”
  绵期听了他这个问题,真想找块软豆腐撞一下,哪有当爹的会嫌自己孩子爱笑的?爱笑跟他老人家这儿难道还成错了的不成?
  “哦,可能二皇子不喜欢皇上吧,所以才这么反常,恐怕是想笑走皇上走。”绵期语调平缓无澜,仿佛事实真的就是她说的这样。
  皇帝听她这么说眉毛皱了一下,随后爆出一阵爽朗的笑,“朕看这是你的想法吧?但小期,你心里真的是想让朕走?”
  “……”她默然,低着头看孩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如此,那朕走了啊……”他抬脚,佯装真的要转身,“朕真的走了啊!”继续吓唬她。
  走出几步,后背猝然有一个温热的身子贴上来,他嘴角弯起弧线,背过身子,忽然低头吻她。
  情急之下,孙韶刚被绵期放在了一旁的雕梅宝椅上,失了娘亲的怀抱,他没闹,自顾自地啃自己手背玩。
  然到底还是不放心,绵期很快就推开了皇帝,把孙韶交给侯在外殿的安巧,让她把孙韶抱去休息。
  安巧得令抱着孙韶下去。绵期看着二人身影消失在门外,回身,步子还来不及迈开,便觉得视线一花,撞进了男人结实宽阔的胸膛里。
  “皇上,这是做什么?”刚才桐语出门时,从门页里钻进来的凉风,让绵期脑袋清醒了不少。
  “你说呢?”他作势又要亲下来。
  绵期往后退了一大步,令对方动作止住。
  “臣妾越来越看不懂皇上。”这是她的心里话,既然看不懂,她何以猜测他的一切,哪怕只是一个拥抱,一个吻。
  不喜她陡然的退却,他眉心不自然地抽了抽,问:“比如?”
  “比如桐语,皇上跟臣妾说句实话,她到底是生是死?”体及桐语,她眼圈微微红涨起来。
  “小期,你真是……”皇帝眼神倏地冷下去,苦笑了下,方道:“这么久不见,你不关心朕,竟然对一个宫女念念不忘。”
  “皇上这是在在敷衍臣妾。难道桐语她已经……?”
  “她把罪责全揽下了,方隐对她动了极刑,结果……”
  绵期泪眼汪汪地忙问道:“结果怎样?”
  “桐语是后宫之人,外间执刑官吏并没人见过她,朕特交待了方隐,找了其他女死囚,代替她受刑了。”皇帝说到这儿顿住,向绵期跨进一步,手扶住她两侧肩膀,郑然道:“小期,有朕的安排,她在宫外活得很好。”
  得知桐语没死,绵期吊了这么多天的心终于放下,但她看向皇帝眼底的幽怨却半点没减少,“既然活着,皇上为什么不早些告诉臣妾?你知道臣妾这些日子有多懊悔让桐语去扮楚修仪!”
  “朕自然有朕的苦衷。”他抚了抚她的额发,无奈地笑了下,“要不你以为朕怎么舍得这么久不来看你?”
  绵期轻“嗤”了声,眼里有些怆然,怏怏道:“皇上不来看臣妾,是因为皇上对臣妾腻味儿了。但这样也好,皇上还是一国之君,雨露均沾,绵延皇家子嗣,天经地义。”
  “这样很好?”皇帝差点被她这话气晕,兀自压制了半天脾性,才能好脾气地继续道:“你说的对,绵延子嗣固然重要……”
  绵期闻言,凄测测地笑了下,想来也是为了皇嗣,他才同意二次选秀女的事吧……
  “但朕这么做并非为了皇嗣。一月前,朕得到密报,翟氏父子联合旧部,勾结北方的卡塔族、扈族,已在北地策反了。因翟军截止到现在还没有明显的进攻动作,朕才有意将消息先行压制下来,故目前也只有少数几位可信的大臣知情。
  此外,中秋那晚,峻王从清琮园回峻王府途中,突破了朕派去的人对他的监视,秘密潜逃了!
  朕的人发现——峻王逃跑路线向北,而翟氏父子是在峻王逃离后一段时间才反的,是以朕怀疑他们现勾结在一起。”
  “小期,天下不日或将大乱。如果到时候,朕无暇再顾及你,甚至离宫亲征剿灭不义之师,朕怕你到时候因往日荣宠成为众矢之的!是以朕才意在营造你失宠的局面,正好你因桐语之事怨朕。你、我两相不和,众人的视线才不会过多的放在你身上。
  答应皇后甄选秀女也是诱惑敌人放低警惕之举。朕并没打算过真的招募秀女入京,可你……唉……”皇帝望了眼盛美人像的箱笼,沉重不已的面容一下子变得哭笑不得。
  童真
  绵期被他说得噎住,看着男人古怪的表情,强逼着自己把“峻王逃跑”和“翟家父子谋反”两件事咽下去,可是她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瞳,什么也分析不出,心里乱糟糟的一团。
  让她心乱的原因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她意识到他可能要面临着危险。
  上一世,峻王反的没有这么早,也没有和翟氏父子联合,这一世难道正是因为峻王的弱势,促成了他们的合作吗?
  绵期不敢再想下去,微扬了额头,眼波流动,不安地看着皇帝。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他会告诉她这些,是想让她安心,不是想看见她不安。
  食指关节轻敲了下她的太阳穴,他试图想要唤醒她。只是很小力的碰触,绵期却觉得彼此肌肤相抵的一瞬间,双耳轰鸣,错觉对面的人马上就要驰马远行一样。她下意识倒入他怀里,主动圈上了他的腰。
  皇帝对她的主动投怀送抱很是受用,享用了一会儿,手搭在她后背,携她走到箱笼旁,他脚轻踢了下笼身,偏头忍笑问她:“小期,朕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