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暖暖      更新:2021-02-21 15:17      字数:4851
  孤立无援。
  是以她决定还是多讨好他,这样起码能尽可能确保自己的安危。
  他按住她的肩膀,使她坐在身后的木椅上,绵期有些木然,心里突突乱跳,不知他意欲为何。
  然而他只是站着,轻轻拥住了她,让她的脸埋在他胸前,许久都没动弹一下。
  直到绵期似感觉自皇帝身体传来的颤动,她才微微挣了一下,抬眸去望他,他却如灵巧的白狐,不待她看清便猝然转身,推开门走下台阶,入了水中。
  绵期望着他连贯的动作愣了几瞬,感觉自己发际上有一滴凉意,她沾了一点以舌舔舐,竟然是咸的!
  这是……眼泪?
  真新鲜,像活阎王一样的皇帝竟然还会掉眼泪?
  那刚才他是在抱着她寻求安慰?
  她正纳闷着,却听到皇帝从温泉那边传来的声音:
  “等什么呢,还不下来陪朕!”
  “哦,臣妾这就来!”她忙应。
  脚步稍顿,她忐才忑地迈着碎步向皇帝那边走,不过二十来步,温泉处的景象映入绵期的眼帘,她直接就有点愣住了。
  这处温泉,比她想象的占地要广的多,差不多有她觅香阁的一半面积,房檐中伸出了一整片蓝紫色厚琉璃盖将大半片水域覆盖,另有一小半水域暴露在空中,整个温泉景观如梦如真,美轮美奂。
  她圆润的脚趾踏在通往水里的木阶上,走了两级,她就被皇帝哭笑不得地叫住:“等下衣服要湿了,朕可不保证这儿还能有合适的衣服换给你。”
  经其提醒,绵期动作一滞,她注意到皇帝却被脱衣,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皇帝的衣服肯定有备换的,而适合自己穿的,可就不一定了。
  无法,她只得又退回到厢房中,将衣服脱了,迅速埋进了水中。温泉水只到她腰上面一点,而温泉中有石台可供人坐着。
  她拘谨地坐在入口处的石台上,水漫过她的胸口,她再不敢往里去了。
  皇帝自远处的水雾里向她递来一个不真切的迷离眼神后,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半天都不露一下头。
  少了个人影,刚才还觉得梦幻地地方,陡然变得有些阴测测,绵期坐不下去,双臂环住自己的胸部,往池中央走去,虽然水带来不小的阻力,却同时按摩了她的腿部和腰部,这种体会不能不说也的确让人享受。
  随着天色渐黑,温泉池中可视度并不是很好,她有好几次好像看到皇帝浮出水面换气,待他定睛看看过去时,却又不见他的身影。
  就在绵期怔忡之际,她前方水面皱起轩然大波,她湿热的唇瓣被人猛地含了一下,她受了惊吓,双腿一哆嗦,整人向后跌去,幸好她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的腰,她才没淹进水里。
  “当心点。”他淡然的语气里含着一丝戏耍,冷冽的面孔中微有得逞之色。
  她站直后默住了,随即呜咽着小声哭出来,五分表演五分真,“皇上怎么能这样吓唬臣妾?”
  他不说话,低头去饮她的泪,然后化成绵密地啄吻,他促狭的吻搞得她脸上发痒,不舒服得很,想推开他却又不敢。
  半晌,唇离,他沙哑地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说道:“今日朕很累……”
  乖巧地把头偎在他肩上,她软着嗓子关切地道:“一路上看皇上心事重重的样子,臣妾便猜到皇上心情不爽利,皇上能否告诉臣妾您是因朝中之事还是后宫之事心烦?这样臣妾也好帮您分担分担。”她这样讲,实在是想诱他说出他究竟和皇后有何郁结。
  “小期是在关心朕?”他声音虽寡力,可音调却是轻快上扬的,又有谁人不喜人关心呢?
  他又岔开话题!
  绵期嘟着嘴,表示不满,“皇上怎么不回答臣妾的问题,是觉得臣妾不值得皇上信任?还是皇上不屑向臣妾倾诉!”
  见她不悦,他安慰得把手拢在她肩膀上轻拍安慰,说话的语气却冷了几分,“后宫不允干政,朝堂的事你别问,朕也不会告诉你。至于后宫的事,根本轮不到朕来操心,自有皇后操持,也轮不到朕烦心。”
  这答了竟跟没答似的。
  她知道再问下去就有些刻意了,只好放弃探索真相,仅仅顺着皇帝的话奉承皇后,“皇后娘娘贤德,臣妾自进宫后也常受到娘娘照拂,臣妾愿皇上和皇后娘娘百年恩好,鹣鲽情深,早生贵子……”
  她说了一大堆的吉利词,皇帝却只听见“早生贵子”四个字,沉吟少时,他轻轻笑出声来,“朕看,朕还是和小期先来生一个吧——”
  说着,两手突然揽过她光溜溜的身子靠近自己,绵期察觉下意识地挣扎,嘴里不停告饶,不过这一次,皇帝却如何都没有再放开她。
  。
  第二天,绵期被送回了觅香阁。
  她被皇帝折腾了一个晚上,腰酸背痛地厉害,然而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到床榻上休息,却是让人煎了一副葛太医送来的药,药好了,她一股脑地喝下后,才上床歇着。
  这次事出突然,她来不及事前吃药,故她也只能在心底求神告佛,祈求药这样吃也是有效的,自己千万别有孕才是……
  她身心疲惫,这会儿只得将担忧会怀孕的心思暂时熄了,沉沉闭眼,入睡前还以为自己这一觉本可以睡很久,不过一个多时辰后,绵期却意外得被安巧推醒了。
  安巧告诉绵期,陆充仪出事了!
  峻王
  陆修仪的消息的来源并非来自捻蕊宫,而是皇后使人来知会的,传话的太监是从楚修仪那里来,因还要去别的妃嫔的住处传,故是撂下话就急急走了。
  通过安巧转达的话,绵期得知是太医诊断出陆充仪的胎儿不健,还说这胎儿保不住是迟早的事,因怕她太伤心,皇后才会知会了包括绵期在内的几名行事稳重的妃嫔,希望她们有空可以前往捻蕊宫,多关怀陆充仪一下。
  一个妃嫔保胎不住,本不算什么大事,但因为皇帝现今仅有一女,皇后对陆充仪的孩子还是抱着很大期望的,顾她才希望她的胎能有所转机,也才表现得如此重视。
  皇后这一番动作后,阖宫上下肯定都盯上了捻蕊宫,绵期为避嫌,并不想过早地去探望陆充仪,故她只是等这一日夜幕四合的时候,才派桐语去捻蕊宫慰问陆充仪。
  然不巧的是,桐语前去的时候,恰逢皇后在捻蕊宫陪伴陆充仪,陆充仪脱不开身见桐语,只是使自己亲侍宫女转达了句话给桐语,让她带回觅香阁去。
  而这句话十分简单,不过是:“一切安好,勿念。”
  绵期得知后,心忖她们既然结了暗盟,陆充仪必不会和她套什么虚词,她说安好,那便是真的安好。
  而且结合前世记忆,她知道陆充仪的孩子是平安落地的,所以给她看病的御医,如果不是误诊的话,那这套“胎儿不保”的说辞,多半是陆充仪怀胎月份大了,行动越来越不变,无法面面防备别人的迫害而使的瞒天过海的计策。
  毕竟这样一来,敌人会转移视线,她也可以因体弱而不必再外出,从而减少意外的发生。
  计是好计。
  可不久以后,绵期就意识到陆充仪的权宜之计,竟成了间接促使皇帝释放峻王回京的重要原因。
  。
  半月后,京中留言肆虐。
  季连芳柔流胎在前,陆充仪胎儿不保在后,而这两件也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宫外,再加上这时祁国很多地方发了旱灾,百姓久盼甘霖无果,心中怨怼,有心人便利用这一点,把这毫不相干的几件事编排到了一起,将景隆帝登基名不正言不顺登基的事再次拎到了台面上,道是:天罚昏君!
  为安抚朝中群臣,和市井民心,皇帝向天下颁发“罪己诏”。诏书中沉重怀念了先帝的功绩,表达了他自愧不如的心情,同时痛斥自己自登基以来的作为。
  罪己诏一出,还是从一定程度上,安抚了民众激愤的心情,缓解了事态。
  除了罪己诏,皇帝还下达了一道命令,那便是命峻王回京述职。
  这将是峻王——孙仲在阔别两年后,首次踏上京城的土地。
  皇帝的这个决定其实是十分审慎的,因为他深知峻王表面温驯,但性格狠辣,当时因怕他成为自己登基的阻力,他才赶紧封了自己的三皇弟孙仲为峻王,又将他软禁在峻山这个偏远荒僻的地方。
  不过,皇帝心中还是笃定的,就算峻王返京后重新变成了咬人的毒蛇,那他想要咬的第一口绝不会是自己,必将是当年不惜一切代价擒获他,还对他用了酷刑的翟氏父子无疑。
  这一点,皇帝是非常乐见的。
  然而不管前朝怎样风起云兄,后宫妃嫔,却并未因此产生多大的影响。
  当然,绵期却是这群不痛不痒的嫔妃中的例外。
  尽管她和峻王初次相见是在甘幕行宫,但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还是个小小的答应,而现在她的分位和受宠程度较之以前都产生了质的改变,是以大格局已变,她实在无法确认自己是否会提前遇到他。
  现如今,她对峻王的感情早就没有前世的那份复杂,她主要还是怕和他相遇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上一世的最初,峻王是对她一见钟情的,其后又无赖一样的纠缠她……
  这一世她难保不会还是这样,未免被有心人抓住痛角,绵期在对待峻王的态度上,其实很明确:一则她要尽量避免和他见到,二则就算见到,她也要对他极近冷漠之能事。
  话说峻王还未抵京前,沉寂许久的太后就命皇后于宫中准备接风宴,打算为峻王洗尘。
  依绵期的分位自是不必参与的,故她庆幸的同时,更在峻王进宫的这一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此避免和他遇见。
  但好巧不巧这一天采办司出了些叉子,路鸣打听到绵期和皇后关系好,便来求绵期能到皇后那里,为他周旋一下。
  路鸣的难处,却是因一道菜式的原料而起。
  太后钦点一道峻王爱吃的——太极松茸鲍鱼羹作为接风宴的菜色之一,皇后领了命,特意交托给了司膳司。
  其实司膳司平日准备食材,本不通过采办司,但因着今年气候不顺,并没有松茸上贡上来,于是司膳司找到皇后说明了这一点,皇后竟就把事情交给了能力大一点的采办司解决。
  这可愁坏了路鸣,找司膳司讲理肯定是没用,找皇后嘛,路鸣又有些胆小畏惧,怕皇后斥他不负责任!
  所以在这个上下无路的当儿,路鸣想到了她,又觉得自己多少也算和绵期有些交情,故才找来了。
  绵期替他求个情,在平时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皇后非是不好说话的人,但事情难办就难办在,这个要求是太后提出来的!
  说起来,太后算是峻王的养母,大皇子惨死后,峻王理所当然地就成了太后的寄托,为自己养子准备一道他爱吃的菜,这样的要求,别说皇后,就算是皇帝也不好拒绝。
  是以,她要真相帮,恐怕就只能放弃自己对待峻王一事上的原则……
  路鸣说明白事情后,在觅香阁地上跪了许久,见绵期半天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故疑惑地抬头望上去,却见上面的女子秀眉紧缩,眼里隐含挣扎之色,见这敬请,路鸣想多半是没戏,故也不愿再多浪费时间,叹道:“您帮不了奴才也没关系,奴才再回去想想其他办法吧,奴才先告退了——”
  “等等……”绵期叫住路鸣,她眼眸幽暗,上下牙关紧阖,像是下了很久的决心一样道:“路总管,这事我可以帮您,但我有一个条件。”
  路鸣一听有希望,立时激动地又跪下,“杜小主请说,无论是什么条件,奴才都愿意答应……”
  “你先别这么快答应,我的条件是事情若成了,我要做你采办司的幕后执掌。”绵期饮了一口茶,面上一派风轻云淡,但她心里想到接下来要跟峻王打交道,还是不大好受的。
  闻言,路鸣吃了一惊,嘴唇翕动,十分为难,“这,这……”
  “路总管,别担心。”绵期嘴角弯起个柔和的弧度,向他解释道:“采办司的平常事务我一概不过问,你只需把采办司帮妃嫔易物的账本定时交给我,偶尔的我或许才会要求你帮我做一些事,但这些事绝不危及你性命,而且无论采办司以后有何难处,我都会尽量帮你,保你。”
  路鸣听绵期这么说,为难之色消逝,一对小眼开始精分地滴溜溜转来转去,盘算着利弊。
  绵期之前待路鸣宽和温煦,故在路鸣心中对绵期的印象极好,故他是信任绵期的人品的。而且最关键的是,绵期提出的这个要求,对他是有百利无一害,只要自己的利益和脑袋能保住,他真没有好拒绝的。
  不再犹豫,路鸣脸色服帖的跪在地上,对着绵期恭敬行了个认主礼,口中道:“那奴才就先行谢小主庇佑采办司了。”
  。
  峻王是头一日傍晚时分回到的京城,第二日一早,他便上朝向皇帝进行了所谓的“述职。
  皇帝夸赞他的功绩,然后引出后话,命其先行留在京中辅佐,峻王自然马上跪下谢了恩。
  下了早朝,峻王没有出宫,而是直接往德馨宫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