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1-02-17 04:26      字数:4766
  筠朵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女人,她陷害过很多人,也目睹过别人的死亡而无动于衷,所以在对待花荣里这方面,筠朵的态度有点不厚道也算正常。
  她明知道花荣里喜欢自己,还利用他去试探息未;明知道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他,却还与他亲近,或许这种做法很自私,但她没必要去阻止一个男人喜欢自己吧?
  况且,有一个人在身边守护着自己,也不是坏事,且她也没必要觉得愧疚、混乱的吧。
  筠朵对着镜子,下意识的将脑中的想法呢喃了出来。
  这时候,马车倏地颠簸了一下,筠朵的手一颤,铜镜落地,镜面瞬间裂了条缝,她蹙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马车外就嘈杂混乱了起来,丫鬟在尖叫,马队在嘶鸣,刀枪相抵也在铿锵作响,筠朵瞬间起身,在摇晃的马车内寻找平衡,而后紧紧贴在车壁上,摸出了自己藏在圆桌下的软鞭。
  “保护公主!快!”侍卫长怒吼着。
  “咚”的一声响,筠朵抬头,只见一把长刀插进了车厢顶,她咬牙,抽出软鞭猛地一甩,车厢顶被她一鞭子劈开,她足尖一点跃出去,用软鞭缠住一根树杈,凌空一翻,稳稳的踩了上去。
  筠朵居高临下,目光迅速一扫,发现不少黑衣人闯进了车队,现下正与侍卫打在一起,她刚才凌空出现,使交战变得更加激烈,因为几个黑衣人发现她的踪影,迅速袭了上来。
  他们个个都武功高强,筠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她迅疾的飞开,从一个树杈飞到另一个树杈,轻巧灵活的躲开黑衣人的袭击。
  另一边,大内侍卫与黑衣人不相上下,队伍已经乱作一团,不少丫鬟、姑姑都倒在了血泊里,高健大马被砍了马腿倒下,牵扯着本就裂了车顶的马车也轰然倒塌。
  双方拚得你死我活,筠朵也是躲得不亦乐乎。
  可就在黑衣人数目渐少,落了下风的时候,暗箭突然凌空出现!雨点般的箭簇密密麻麻的飞来,侍卫瞬间倒地不少。
  筠朵体力有些不支,因为又要躲黑衣人、又要躲箭雨而有些应接不暇,她一个翻身跃到树上,身体左右摇晃了一下,再抬眸发现一支箭簇正朝自己袭来,她瞬间僵住身子,箭簇的尖端在瞳孔中逐渐放大……
  “荣……”她下意识道。
  “朵朵!”一个男人倏地呼喝出声,凌空扑上来,一个转身将她护在怀里。
  “噗噗”的两声响,两支箭同时插进了男人的背后。
  花荣里咬牙搂紧了她,挥剑砍断袭来的箭,然后凌空飞奔。
  筠朵被他紧紧的护在怀里,这才回过神来,她瞪大了眼睛,“你中箭了!快停下来,看看那箭头有没有毒。”她明显的感觉到,那双搂着自己的手臂在颤抖。
  花荣里却是抬手捂住她的眼,“不能停。”
  筠朵只觉得风从自己脸颊边呼啸而过,花荣里像是使尽了全身力气在飞奔,她扒开花荣里的手,仰头朝后看了看,远远的瞧见数个黑影已经跟了上来,她的脸上没有恐惧,满是焦急与愤怒,“哪里冒出来的王八蛋!”
  “不知道。”花荣里一抬手,劈下一支箭。
  “放我下来,我能和你一起跑的!”风太大,筠朵只能用喊的。
  “荣哥抱着妳。”花荣里很坚持,他抖开自己的侍卫斗篷,遮住她的头,“睡一会儿,醒来后就没事了。”他的声音深沉醇厚,莫名的安抚了筠朵焦躁的情绪。
  筠朵窝在花荣里怀里,这个怀抱很温暖,他跑得很稳,都没有颠到自己,期间她还听到了几声刀箭相抵的声音,而后花荣里拐了几个弯,搂着她躲到了一个角落,她不知道是哪里,只知道花荣里停下了,隔了一会儿,她听到黑衣人的声音从头上飞过。
  须臾后,花荣里又开始抱着她跑,不知跑了多久,到筠朵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揭开了斗篷,阳光一下子照过来,筠朵的眼睛被刺痛,玻Я瞬'才睁开。
  他们现在在一个破庙里,花荣里身上的斗篷被划了几道口子出来,脸颊上也有血口子,筠朵立即从他怀里跳出来,跑到他背后,看到两支箭触目惊心的插在花荣里的背上。
  “荣哥没事。”花荣里安抚道。
  筠朵匀了匀气,猛的抬手抖了抖那箭尾。
  花荣里登时疼的抽气,筠朵却是横眉竖眼的骂他:“笨蛋,谁让你去挡箭的,不要命了吗?要是有毒怎么办?看着我干什么,脱了衣服止血呀!”
  那一瞬间,花荣里被暴躁的筠朵吓到了。
  ☆、第三章
  @花荣里保证,筠朵给他治伤的过程远比受伤时疼得多!
  被扒光上衣的花荣里趴在稻草堆上,嘴里咬着块破布,疼得满头大汗。
  筠朵手脚利落的给他拔箭、止血、包扎,虽然会弄疼他,但动作利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包扎,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给他减轻了痛苦。
  而筠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脾气,上次花荣里也是为了自己而被全国通缉,但那次的视觉震撼不如这次强烈,这一次,他是真真的扑了过来,搂住她挨了两箭。
  这个男人是傻瓜吗?万一那箭有毒的话,他就没命了!
  到现在她除了名字外,对他一无所知,只当他是个神秘熟悉的陌生人,可为什么,这个陌生人要为自己豁出性命?
  她虽然喜怒无常,虽然不是个好人,但那是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一个人这样舍命救她,从没有人让她感觉到丝毫的愧疚,尤其是当他脱下外衣,露出满目疮痍的背脊时,筠朵的心莫名其妙的抽痛了一下。
  除了箭伤外都是旧伤,已经结了痂,但应该是前不久才落下的,筠朵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是那次全国通缉时留下的,她没说什么,只是将外衫丢在他背上。
  “趴着别动,算你命大,箭头上没毒。”
  花荣里疲惫的“嗯”了一声。
  筠朵抓起一把稻草擦了擦手上的血,然后走到花荣里身边躺了下来。
  “妳胆子很大。”花荣里想起她遇到敌人时的镇定,和为自己拔箭时的狠辣。
  “我还有很多你不清楚的特质呢。”筠朵躺着翘起腿来,“你不也一样?”
  “我?”花荣里趴着,侧头看着她。
  “是呀,我原来怎么不知道你这样蠢。”筠朵阴阳怪气的说。
  花荣里失笑,第一次遇到一个喜欢对着救命恩人冷潮热讽的女人。
  “笑什么,我很严肃的告诉你,喂喂,看着我,我很认真的。”她也侧过身躺着,天生微弯的眼睛都瞠圆了,“我不喜欢有人救我,你保护我可以,但没必要为我拚命,因为我是……不会感谢你的,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报答你。”
  “不需要报答,荣哥愿意。”
  “你真是个笨蛋!这世界上哪里有做事不图回报的人。”
  “我就是那种人。”花荣里有点不喜欢她的观点,微微蹙眉。
  “你……”筠朵看出他眼中的认真,忍不住别过头去,“大笨蛋,不跟你说了!”
  她气呼呼的翻过身去,背对着花荣里。
  花荣里老实的趴着,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而后疲惫又不安稳的睡去。
  筠朵的自我调节能力总是好得惊人,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的时候,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昨天的惊心动魄,美美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舒舒服服的呻吟:“嗯……又是一天吶!”
  但事实却是,她昨晚一直在辗转反侧,想着是谁刺杀,想着花荣里为什么舍命相救,最后因为越想越乱,就索性烦躁的睡着了。
  清晨早早就醒来,她看了看身边在梦魇中紧拧着眉毛的男人,情不自禁的凑近了几分,细细的打量着他平淡无奇的眉眼,虽然五官没一处出彩,但他就是有一种很吸引人的气息,一种很男人、很有安全感的气息。
  筠朵从不否认,自己被他吸引,但她一向是讨厌和感激、愧疚什么的有所关联了。
  她看着花荣里的脸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在自己理顺了对花荣里的感觉之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于是她闭着眼假寐,然后在花荣里醒来之后,装模作样的打呵欠起身。
  “收拾一下我们就走。”
  花荣里修养了一夜,也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利落的爬起来,利落的穿衣,虽然那因为背脊肌肉纠结在一起而牵扯着裹伤口的布变形时,筠朵都替他疼得慌,他却若无其事,套上外衫后,扎紧了腰带,又拂去脑袋上的稻草。
  “等会儿,荣哥出去一趟。”
  “哎,你要去哪儿?”筠朵立刻爬起来。
  “马上回。”花荣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走出破庙,足尖一点就消失了。
  “你的……”你的伤还没好呢!筠朵没喊出口,咬了咬唇后咕哝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就让他带着伤跑吧,反正疼的又不是我。”她唧唧歪歪了一阵,然后起身把破庙里的带血衣布都堆在一起烧了。
  等了好一会儿,花荣里才回来,而筠朵正抱着膝坐在稻草堆上……嗯,抓老鼠玩。
  花荣里看她一眼,虽然早就知道她古怪了,但没想到这么……古怪。
  他微微扬眉,上前抬脚一踹,稻草堆变得更乱,原本在里面窸窸窣窣的老鼠“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花荣里表情缓和了些,上前席地而坐,将带来的包袱递给筠朵。
  筠朵翻着大眼睛看了看他,恹恹的说:“回来啦。”
  “嗯。”他把包袱打开,“试试看。”
  “什么东西?”
  筠朵好奇的扒拉开包袱看了看,那里面装有一件女人衣裳,浅绿色的衣裙,样式简单又大方,摸着也舒服,只是那颜色……迅速敛去暗淡的表情,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给花荣里包扎后而破破烂烂的衣裳,坚定的把那衣服拿了出来,紧接着又看到包袱里还有些口粮和一袋子的水。
  她扬起了小脸赞叹:“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怎么弄到这些的……”
  “周围有农家。”花荣里轻描淡写地道,自觉的起身离开破庙。
  不一会儿,筠朵便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窗外,花荣里背对着自己,似乎是负手而立,背影伟岸,又道:“时间紧迫,只能找到这一件了。”
  “啧,丑死了。”筠朵故意刻薄的说,但却动作轻快的换下了自己破破烂烂的公主服。
  破庙里也没有镜子,她只好低着头转了几个圈,然后又用手抚平了那衣裳,确定自己应该不会很丑之后才敲了敲那窗子,“行了,进来吧。”
  看到她后,花荣里愣了愣,以往光鲜俏丽的七公主换下了明晃晃的衣衫,换上绿色的罗裙,倒也显得有几分的恬静。
  她将头上的珠翠悉数卸下,只以一支素银的钗固定了乌黑透亮的发,眉眼间的妆容也消失不见,只留下最单纯的她,那熟悉的笑眼、熟悉的弯眉、熟悉的明眸……
  朵朵其实一点都没变,她天生的一张童颜,似乎流年根本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就知道很难看!”筠朵看他的样子,有些生气。
  “没。”花荣里连忙回神看她,看了一眼又移开目光,有些局促,“很好看。”
  “哦,真的?”筠朵眼珠儿一转,笑容迅速浮上来,原地转了个圈儿,然后飞到花荣里身边绕了绕,因为看到他那促狭的样子而笑得更欢,明亮的眸子又弯了起来,“吶吶,你说我漂亮,还是……”她一指罗裙上的紫菀花,“还是它漂亮?”
  自打幼时和筠朵分手后,花荣里就没再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了,过了这么多年,时光将他改变得太多太多,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不见,只剩下一个少言寡语的内敛男人。
  花荣里抿了抿唇,还是说不出什么花儿似的甜言来:“该出发了。”
  他将包袱系好后,背到身上,低眸一看,血衣和火堆的痕迹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赞许的看了筠朵一眼,却见她不依不饶的扑上来,“呀,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是觉得我不好看吗?”她上前拉住花荣里的领子,见对方眉心一抖又倏地松开。
  糟糕,忘记他背后有伤了,但他有没有伤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都是他自找的。
  筠朵又冷下脸色,傲慢的一抬下巴,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花荣里苦笑了一下,拿好了包袱跟上。
  起初筠朵不知道犯得什么脾气,也不和花荣里说话,可沉默了一阵子后她就憋不住了,放缓了脚步走到他身边,闷声问:“我们要去哪里啊?”
  “妳想去哪儿?”花荣里宠溺的看着她。
  “先找送亲的队伍吧。”筠朵低头踢开脚下的石子。
  “要去西凉?”花荣里略有些诧异的扬眉,他以为她会藉此机会逃跑的。
  “不然呢?”筠朵不高兴的反问:“现在正是敏感时期,我要是逃跑了,那倒霉的就是东夷,本来有个龙南就很麻烦,要是再惹恼了西凉,那皇兄就不要活了。再说,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