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团团      更新:2021-02-21 10:02      字数:4934
  “这、这,是,是。”
  崔骁有些愧疚,这段日子让关猛忧虑过度了,眼底的黑圈比他还重。
  “关猛……”欲言又止,有些话他还是不习惯说出口。
  还好关猛忙着照料没想太多,不然两个大男人干瞪眼更尴尬。
  晌午,崔骁二人到了县衙,希望通过这种途径能缩小些寻找范围。
  那县官睡眼惺忪,磨叽了半天才懒洋洋问是何事。
  “在下想请大人帮寻个人,她叫……”
  “寻人!”县官吹鼻子瞪眼:“一大早叫醒本官就为了这么点破事!!来啊,先打五十板子告诫。”
  “大胆~”关猛跳出来怒斥:“你是个什么身份,也敢……”
  “住嘴。”崔骁喝退关猛,面向县官时不卑不亢:“在下叨扰大人确实失礼,只是事情紧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县官拍了下惊木,摆官威:“大胆刁民不仅咆哮公堂还在下来在下去一点规矩都没有,分明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来人打八十大板!”
  “慢。”关猛制止准备丢令箭的县官,从怀里掏出样东西呈上。
  县官接过呈上物,打开包裹的布块,露出块腰牌。
  关猛心想,这下你该收敛点了吧。谁知,县官看完后面无表情的包好退了回来,淡淡说了句要找什么人详细写在纸上交给师爷,稍后处理,二话不说就退了堂。
  出来时关猛愤愤不平,直骂狗官,崔骁听了冷笑一声不发表任何看法。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方台,至于其他,不过是鸡麻蒜皮。
  不过关猛放不开,过了半天还在碎碎念,好几次崔骁都想说可以了但想想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维护自己,还是算了,他爱说就说去吧等累了自然会停。
  路过条巷子,崔骁停下,走向躺得跟烂泥似的乞丐。
  “叮当”
  破碗里响起清脆的声音,本来还睡死的乞丐弹跳起来,看到碗里的碎银时眼冒绿光。
  “多谢二位大爷多谢二位大爷,祝二位爷升官发财。”
  乞丐抓起银子塞进破衣服里,朝崔骁磕响头表示最崇高的谢意。
  崔骁俯视着,等磕够了再说。
  “想要更多吗?”
  “想想。”乞丐忙不迭地应。
  “我只想知道些事,就看你答不答得上。”
  “能能能。”乞丐生怕答慢了有钱大爷不高兴走人。
  “最近容县有什么大事?”
  乞丐迟疑了一下,肯定的说:“大事没有,小事倒是不少。”
  崔骁觉得问得有些笼统,有些事再大老百姓也不一定知情。
  “和女人有关的事。”
  “哦~”乞丐幡然醒悟,神情也变得暧昧。“爷是问这个,好说,县里最大的百花楼新来了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把好些男人迷得不着家。”
  “有没有……”崔骁顿了顿,语气有点古怪。“有没有叫方台的姑娘?”
  “啊?”乞丐吃惊,先不说姑娘叫什么他不知道,可妓女叫这种名字的有吗?
  “爷,接客的姑娘都是叫好听的,谁给起这么阴不阴阳不阳的,不过别地有没有这么叫我就不清楚了。”
  闻言,崔骁决定还是亲自去问问,尽管他不希望方台在那种地方可错过了更后悔。
  拿出块碎银丢进碗里,又问清百花楼的具体地址,崔骁不耽搁地马上走。
  路上,他寻思真见到方台要怎么救出来,青楼向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加上老鸨见钱眼开一听说要赎人肯定坐地起价,如今现银不多,多耽搁一会就多一份变故。
  崔骁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但很快就否定了,先不论那人会不会帮,即使愿意一来一回的路程更误事。到底还有什么更便捷的法子?
  “爷、爷~”
  人群里传来叫喊,但是没指名道姓谁也不知道叫谁,所以没人理。
  “大爷啊!”
  一只脏手拉住崔骁,回头一看,是刚才的乞丐。
  “怎么,嫌钱少~”关猛不悦地弹开那只脏手,想耍无赖也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胆大包天。
  乞丐气喘吁吁地摇手,都不等人开口就扣一屎盆子过来,这些个有钱大爷真是~
  “说。”崔骁没有耐心,他也不愿把耐心浪费在多余的事上。
  “哎,我说。”乞丐深吸口气觉得没那么喘了,说道:“爷走后我想起一事,虽然和不知道是不是爷想要的可还得说,毕竟收了爷的钱就得把事办好这样下次……”
  “说重点。”崔骁和关猛同时嚷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遇见这么个笨蛋~
  乞丐缩了缩脖子,畏首畏尾:“就是、就是百花楼前阵子死过人,那肮脏地儿逼死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过一晚上死几个还是少见的。”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崔骁双目通红,简直要喷出股火把万物烧了才罢休。“尸体在哪?”
  “在、在乱葬岗那,从西门一直走……”
  话没说完崔骁夺过马绝尘而去,关猛赶紧追上,乞丐在后面跟着小跑一段嚷嚷大爷下次再来问,我少收你钱啊~
  ☆、第五十七章 (上)
  崔骁用力抽打胯下,恨不得即刻飞到目的地。
  他犯傻了,以方台的性子被抓到青楼岂会顺从,一定是凶多吉少了。当然,他也希望一切只是多疑而已,方台可能在某个地方活蹦乱跳呢。
  可为什么听到乞丐的话心中会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无形的手牵引着一定往这边来。而且,他的心跳越来越厉害了。
  “大人,等等,等等。”
  关猛在后喊了很久,但是没有用。疾风是匹良驹他骑的马根本追不上,大人再这么死命跑只会拉远两人距离。
  一片阴森的树林出现眼前,残断的墓碑石块清晰可见,偶尔飞走的鸟禽更增加了恐怖气氛。
  崔骁勒紧缰绳,不得不承认,他的后背湿了一片。
  尸臭迎面扑来,熏得人涌起吐意。没想到自诩高贵的人类在死后同牲畜般被随意丢弃,不是等待一天天的腐烂,就是成为虫蛆、苍蝇、老鼠的裹腹之食。
  疾风不愿再上前,它只是单纯厌恶这样的环境和气息。
  关猛赶了上来,抽开放在马身上的佩刀削断下衣摆,把一块递到崔骁面前。
  “大人用这把嘴鼻捂住,小心染上疫病。”
  崔骁机械地接过,捂住,下马。
  这几天下过雨,泥土踩起来松松软软、无声无息。
  二人往里走了十几米,几具拿席子卷着的尸体杂乱躺在地上。崔骁恍惚要上前查看,关猛喝了一声:
  “碰不得,有毒。”
  崔骁呆愣愣的定住,视线还在尸体上面移不开。
  “大人稍等,属下去砍根树枝来。”
  崔骁没应,关猛推了他两把,重新把话交代一遍。走时不放心的频频回头,因此就近砍了跟粗树枝。
  “大人。”关猛把砍来的树枝塞进崔骁手里,紧紧握了握。
  崔骁借着树枝一个个查看,每翻开一具都是触目惊心,尸斑、血水、白骨直直重击着内心深处的脆弱,让人不由自主的涌出不想死的念头。
  全部查完,没有方台。
  崔骁松了口气,还好。
  “大人,草丛里还有具。”
  崔骁嘴角抽动,还有具,为什么还有?
  转身,脚步虚浮的一步步挪过去。
  这一具和其他一样,都是拿席子卷着,只有头发和鞋子露出来些。
  崔骁僵硬着,光看身高,很相似。头发沾了泥水,看不出原来。鞋,露出来的那部分……很熟悉。
  有些东西真奇怪,没有刻意去记,但是一看到便知道不陌生。
  是她了。
  “大人,不查看了吗?”关猛见崔骁把手中的树枝扔到了一边,疑惑。
  崔骁没接话,一会后从怀里把钱袋拿出来递给关猛。
  “你去好好准备,我,要厚葬她。”
  关猛吃惊地看看崔骁又看看地上的尸体,不可置信。“大人,不确定下吗?”
  “去吧。”
  崔骁感觉全身像卸下几百斤重担,酸痛、无力,只想坐下。
  “大人。”关猛拦住蹲下的崔骁,离尸体太近不好。环视一圈,远处有块石头,遂把人扶去坐下。
  “真的不检查次?要不我去看。”
  手臂被抓住。
  “不必。照我的话做吧,骑上疾风快点。”
  ……
  “大人还是别留在这,您身体还没复原容易得病。后事我会处理好的很好,放心吧。”
  崔骁烦躁地摇头。今天的关猛怎么那么啰嗦,像是把八辈子没说完的话一次说完了,吵死人了。
  关猛察觉到崔骁的怒意和固执,无奈,先行一步回县了。
  乱葬岗只剩下崔骁,在那坐着。
  她死了,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结果。
  他终于明白那晚上的梦是什么意思了。她恨他,一直就没停过,所以才会到死都要化成厉鬼来索命。
  原来,天底下真有这么可笑和荒谬的事,最难得的是他给碰上了。
  由此可见,上天对他很是眷顾~
  丢掉布块,崔骁走回草丛边,重新蹲下。他有种很强烈的冲动,他要掀开看看是不是真是那女人。也许,只是错觉,也许,躺在这的根本不是她呢。
  还差一点就碰到草席,崔骁犹豫了,假如掀开是一张熟悉但又面目全非的脸怎么办?以后他对她的记忆将永远定格在此刻怎么办?她不是最美的,可她鲜活、有朝气而不是一具到处充斥着腐朽的尸体。
  不能,再让记忆也随着死去,那样将比残忍更残忍。
  “方台……”崔骁低吟着:“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走,那个男人根本照顾不了你,反而害了你……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好好的,我说过只有活下去才能亲眼看着恨的人走向毁灭,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
  眼睛酸楚得要炸开,可就是流不下一滴泪。人到底要变成什么样才连流泪也不会,是冷酷无情还是铁石心肠,或者,没有心。
  ☆、第五十七章 (下)
  关猛带人赶到已是两个时辰后,因为很多人一听到去乱葬岗就摇手,费了很大的劲才说服了一家,还好,派来的据说都是有经验的人。
  “哎哟,快把那位公子拉开,不能靠尸首那么近。”
  关猛心惊,大人还是没照他的话去做。思此,关猛对于方台的死有了些快意,一切到此为止了。
  崔骁再次被拉开。为首的老师傅说出个处方让关猛记牢回去后一定记得煎药服下,还给颗药丸说是碾碎了放到水里沐浴净身,关猛边收边道谢。
  “好了,二位退远些,我和徒儿要开始了。”
  关猛点头,把崔骁拉得更远。
  几人迅速戴上专门手套,戴前还把些药粉擦手上。
  有人拿开了席子,看看尸首,提议还是火葬比较好,不容易传染疫症。老师傅同意,派另一个去和崔骁商议,谁知崔骁一听说要烧人就一拳挥了过去差点打落别人的门牙。
  “我不准,我不准!!”
  崔骁挣开关猛跑了过去,老师傅见状立刻拿准备好的白布盖过尸体,还忙喊不要过来。
  “你们为什么要烧她,她做错什么了,你们说!”
  “公子莫急,我们只是提议,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土葬。”
  老师傅示意,徒儿拿出些药粉撒到白布四周,崔骁本要发作,一听是些防尸毒的粉也不说什么了。
  人被移到了棺材里,准备钉棺,崔骁又不让了。
  “不钉哪成……”
  “我说成就成。”
  这么霸道无理的要求让几人按耐不住了,想当场走人算了,老师傅一个眼神压了下来。
  “公子,前面也算是好去处,不如葬那吧。”
  崔骁沉默了良久,点头默许了。
  一切办妥,太阳只剩下小半个脑袋在外头了,几个徒弟催要钱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