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8 节
作者:雨霖铃      更新:2021-02-21 08:44      字数:4757
  寇氏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从前的一切好像一场梦一般,梦醒皆变。“既然你称我为母亲,那我便以母亲身份置喙一次。从前你与飞扬好好的,为何这突然回来便如同变了个人?我曾问过飞扬,他对我保证说你们并未吵嘴,而原本……不瞒你说,我以为初萤你在外有人了,但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却又未发现你身边有什么男子,到底是……怎么了?”这问题,一直困扰着她。
  初萤失笑了下,她外面有人?寇氏还真敢想!鸾国皇室女子若红杏出墙,其后果十分严重,一国公主是全国女子的表率,她怎敢做这种事?
  “母亲,事到如今,我便与您直说了罢。”初萤幽幽放下茶碗。
  “恩,你说。”寇氏忙道。
  初萤抬眼看向花园中随风微动的娇艳花朵,一双剪剪水眸微微闪烁,“在岳望县隐居的两年,我的心变窄了,容不下那么多女子了。我改变不了他,便远远离开,不在意便不伤心。”
  “不在意?”寇氏惊讶道,夏初萤的苦,她何尝不知?
  “恩,不在意。”初萤站起身来,“母亲,今日天暖不燥,我们散散步罢。”
  “好。”寇氏起身,婆媳两人便在花园小径慢慢行走。
  “有些事,涟漪也许不懂,但母亲您能懂,”初萤道,“那便是,后宅女子的喜怒哀乐。”
  寇氏略显惊讶地看了一眼,并未说话。
  “在后宅几年,喜的是每月几次夫君前来,喜的狠狠打压得宠的贱妾,喜的是看见最恨的那些女子们敢怒不敢言之态,但……”说到这,初萤顿了下,“但,如此多的喜,却因夫君夜晚入了她人之屋,却因夫君又纳了美妾而抵消,最后,也不知是喜还是悲,烟消云散了罢。”
  寇氏长舒一口气,被戳了痛点一般。
  “由喜到悲,又悲到痛,又痛到恨,而后终于又喜上那么几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您累吗?”本娇俏惹人怜惜的面孔没有表情,不知喜悲。
  寇氏也是若有所思,两人沉默了半晌,“恩。”只回答了这么一个字。但随后,寇氏马上发现自己思绪不知不觉被初萤引领,“初萤,但无论如何,熙瞳怎么办?如今他不懂事,若是有一日他找父亲怎么办?”
  初萤强笑了下,“那就去见他父亲好了,我从未想过用熙瞳去对他有什么惩罚。”他,指的正是云飞扬。
  “京城……不对,即便不是京城而是整个鸾国,哪怕是普通百姓,都没一个孩子双亲分居两府,往后,让熙瞳怎么办?在贵族圈中,又如何能抬得了头?”寇氏语气有一些急。
  初萤一时无言,难道对小小的熙瞳解释母亲的悲哀?难道让小小的熙瞳“谅解”父母双亲?难道要让她夏初萤和云飞扬两人的错误让无辜的熙瞳来承担?
  若熙瞳长大乖巧懂事能理解她……不对,即便是熙瞳可以谅解他们,那外人能谅解熙瞳?不,外人可不会做什么谅解,他们只会嘲笑。
  如今她与云飞扬,已成了京城上到贵族下到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难道未来熙瞳也要如此?
  人言可畏!而熙瞳,又何其无辜?
  想解决这个问题,便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和好,一条便是和离!无论哪一条,都比如今这分开两府好上许多。
  寇氏自然希望金玉公主与自己儿子和好如初,其实她早就与儿子因此事谈过,当时云飞扬表示从今往后不会再这么毫无约束的纳妾,定会收敛,只要能和好,一家人团聚。
  想到这,寇氏停了脚步,伸手轻轻握住初萤的手,“初萤,男子较之女子便是如此不懂事,但早晚一天会长大成熟,如今母亲就舍了这张老脸求你,给他一个机会可好?就算是给熙瞳也好,飞扬他前几日曾发誓,定会痛改前非。”
  初萤垂下了眼,掩住了眸中的情绪,但微动的睫毛却掩不住心事。
  虽然从前恨过,后来决心过,但十几年的倾慕、几年的婚姻,又岂是那么容易消失得干干净净?
  也许心碎了,但却又在废墟中有一点希望。
  这些希望,有些是她自己留给自己的,有些则是因云飞扬这隔三差五地到公主府报道喝茶,无论她接受与否频频送来的礼物,还有一个不小的原因,便是熙瞳。
  寇氏见到初萤的心动,心中暗喜,又接二连三地说云飞扬的好话,回顾从前两人在京中金童玉女的美谈,说着云飞扬前几日是如何保证悔过自新。
  最终,初萤皱紧的眉微微松了一下,遥遥看向远方,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决定是好。
  ……
  同一时间,京城大道上,人来人往。
  这一日,是五日一次的集日。
  鸾国各大都市城池都有这么个规定,虽平日里街边有人卖货,但也都是一些城里小商人。城池周边有不少务农百姓,若是想卖些自家产的或自家养的蔬菜瓜果或是肉食野味,便要到城里来卖。
  京城本就人多,为了更好管理这些临时卖货之人,官府便规定,五日一次为集日,这一日,周围务农百姓可到城内街市卖货。
  而每五日,城内几大街市便热闹非常,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云飞峋下了早朝后与随从赵青在酒楼随便吃了口便饭,解决了午膳,而后便骑马赶去猛虎营。
  云飞峋与赵青两人骑在马上,宽敞的街市被往来行人包围99999得水泄不通,别说马车,就连他这马匹都前行困难。
  一些马车被困在其中,车夫们无奈都跳下马车,拽着缰绳一点点向前走,期待着能速速离开这条闹市,到一旁偏僻的大道上。
  云飞峋坐在马上,强烈的阳光照在他丝绸锦缎的青紫官袍上折射出优雅的光泽,那挺直的脊背、完美的身形,加之英气十足的面庞,和那目不斜视的坚毅双眼,引得一旁行人纷纷侧目。
  不少出来赶集的年轻姑娘们都羞红了脸,忘了自己来街市采买什么,只是远远跟着他,遥遥地看着,心情荡漾。
  突然云飞峋的踏云战马一惊,发出了嘶吼长鸣,飞峋也是吓了一跳,赶忙勒马。
  训练有素的战马接到主人安抚的命令后总算平稳下来,而云飞峋也一个翻身下马,查看到底是为何马匹受惊。
  在靠近马臀处,见到一道不小的划伤,好在马匹皮厚,未割破流血,只划掉了一些马毛,整齐的毛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飞峋一时胆颤,若真划破,想来再训练有素的马都会受惊狂奔,那时不免会伤了无数百姓。
  那这马是被什么划了?
  飞峋一回头,看见有一斑白头发的干瘦老人背着一只大筐,筐中有一些草药山菜,而他的镰刀便斜放入筐中,也许人多拥挤,将那镰刀位置挤歪,刀尖突出,划了踏云战马。
  那老头颤抖,看见一身杀气的官爷“恶狠狠”地看过来,知自己惹了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官……官爷……草……草民该死……草民该死……”说着便开始磕起响头。
  刚刚熙攘的人群一下子静了几分,鸾国人也喜欢看热闹,几乎是瞬间,周围的过往百姓们都促足观看。
  老头一看便是京郊贫苦之人,衣服虽干净整洁,但却有几块补丁,想来是割了一些草药卖钱养家吧。
  云飞峋皱眉不语,并非是生气,而是不太习惯与陌生人交谈——他从来都是很孤僻的一个人。
  老头见官爷“更是生气”了,一身杀气将他慑得不敢动,心中暗想今日算是惹了事了,也不知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回去见到家人。
  人群静了一下之后,开始逐渐沸腾起来,纷纷议论着。有人说这老头倒霉,有人幸灾乐祸看得罪官爷的下场。
  一旁同样被困的轿子马车也干脆停了下来,看起了热闹——反正,因这档子事,本就水泄不通的街市更是拥堵。
  “官爷,您行行好,饶了草民吧,饶……了草民吧。”老头继续磕头,额头都被磕破了。
  有一些妇人,见到此景,心中忍不住酸楚,可怜这老头。
  随着老头俯身磕头,他背上那把露头镰刀的刀尖被阳光映射得闪了银光,飞峋被那刀尖吸引,未回答理会老头,而是伸手将那镰刀从老头背上的筐中取了出来。
  人群一片骚动,难道这年轻俊美的官爷要用老头自己的镰刀惩治老头?是割掉胳膊还是割掉腿,或是直接割了脑袋?
  看那官爷虽然年轻,但浑身杀气却是十足,想来不是个心善的。
  老头不磕头了,颤颤巍巍地闭了眼,等待“惩罚”的到来。
  飞峋看了看那镰刀,突然想起从前在苏家村,自己也有那么两把。每到夜里,涟漪回来在厨房中忙碌,他便坐在院子当中的大石头上,将镰刀磨得锋利。
  其实那镰刀不用日日打磨,而是他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留在院子中,欣赏厨房中忙碌的倩影,所以,便找到了个好借口——磨镰刀。所以,从前每晚他做的最多之事,便是磨刀。
  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人们都等待看到这既血腥又刺激的一幕,一些胆小的捂住了眼。
  因为这镰刀,飞峋的心情大好,想到那道倩影如今真正成为自己的妻,日日相聚,便满足这生活的美好。
  经过短暂的回忆,飞峋从马鞍上挂着的布袋中拿出胶绸布。
  胶绸布,是一种特质布匹,其布料本身便编制细密,其上又均匀涂抹一种树胶,于是这种布匹便能防雨。
  有钱人家的马匹上都放那么一块,为的是下雨时,若是无处避雨便盖在马背上,以防马匹淋浴得病。
  旁观众人不解,这胶绸布价格不菲,官爷拿出这个干什么?难道怕一会鲜血飞溅到自己官袍上?……有可能。
  想到这,前排人便默默向后退了一点,既想看热闹,又怕被溅一身血。
  一旁的随从赵青未吭声,因他了解飞峋将军,知他面恶心善,不会做出什么残忍之事。
  令围观众人惊讶之事发生了,这位身材魁梧周身杀气的官爷并未用那镰刀砍老头,而是用自己价格不菲的胶绸布将那镰刀细细包好。
  那老头等了半天,既没等到官爷的骂声,又没等到官爷的踢打,惊讶地睁眼抬头看去,正看到这一幕。
  包好之后,飞峋又将那包裹严实的镰刀塞回老头背上的筐中。而后,不发一语,牵着刚刚受惊的黑色战马而去。
  赵青见将军不再上马,也同样牵着马,跟了过去。
  围观百姓见官爷过来,不由自主地纷纷让出了一条路,任其通过。
  老头跪着愣了很久,而后才反应过来。一回手,将那缠着胶绸布的镰刀取过,除了惊讶,唯有惊讶。他自然知晓这官爷的意思——人多拥挤,镰刀要包好,否则伤了路人不好。
  真是一位好官爷,他虽不发一语,但其威信自立。
  老头愣愣地看着拨开人群离去的两人两马的背影,忍不住老泪纵横,趴在地上向那背影磕了三个头。
  一左一右的围观百姓们开始沸腾开来。
  “真是个好官爷啊,如今这样的好官少见了,看那官袍,怕是官衔不小吧。”
  “是啊,那官袍好像是五品吧?”
  “什么五品啊,没眼力,那可是响当当的正三品!”
  众人哗然,正三品啊!正三品的官员。虽京中官多,但真正到达如此高位却不多。何况是如此年轻、如此不耍官威不摆官架的正三品大官。
  别说鸾国和古代中国,即便是正三品放到现代也相当于直辖市长或军级军队首长之高。
  本就有一些年轻姑娘们对这不知名的官爷亲睐,如今更是暗恋有加。莺声燕语纷纷打听着这位官员到底是谁,英雄要用来崇拜,何况是如此俊美的英雄。将来若是寻觅夫君,有这位官爷的一半……或是一点点就可以了。
  终于有人来了句,“那位不会就是皇上新封的骠骑大将军云飞峋吧?是金鹏大将军的弟弟。”
  因京官,百姓们多少见过耳闻,但云飞峋因从小在军中鲜少出外,知之人甚少。
  人群中沸腾开来。
  众人未见,一旁有一顶落地的轿子中,一名美丽妙龄少女正双手揉着帕子,贪恋地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口中银牙暗咬。
  没错,那正是皇上新封的骠骑大将军云飞峋,也是……也是从前她爹爹为她物色的夫君!却被一个不要脸的低贱商女夺了去,更让她在满是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颜面。
  而这名貌美女子,正是户部刘尚书的次女刘穆灵。
  想到那苏涟漪,她就恨不得吃了那女人的肉、喝光那女人的血,即便是挫骨扬灰都不解恨!可以说,恨到了极限!
  如何会恨到极限,并非是对方对其作出什么天大的恶事,也并非是两人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而是明明仇人就在她眼前,她却无能为力!只因,那女人真是太强了!明明是一介低贱商女,却被太后认作义女,又被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