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溜溜      更新:2021-02-21 07:42      字数:4876
  远泽开心地指着报纸。原来这个选手叫做远泽健二,发音和远泽的名字贤治相同。“几年前在DERBV的总决赛里,这家伙可是让我赚了一大票哟!当时他跑得还真快。”
  他的语调十分亲热,好像在和多年来一起豪赌的同志高谈阔论似的。他的话碰到了我的痛处,只是我懒得翻脸。在那场比赛,这个叫远泽健二的选手害我输了个精光。
  “我也记得。那天我栽在那场比赛,连决赛都没看到。”
  “噢!请节哀顺变。”
  远泽一吐舌头,露出得意的眼神。
  “哎!反正那场决赛因为下雨,让本来只能垫后的二流家伙赢了,说不定你在总决赛里就出局还是不幸中的大幸呢!”
  听他的语气,我就知道他在准决赛里赚到的钱都输在决赛里了。我得意的笑了起来说道:“请节哀顺变。”
  我们俩讨论着过去几场特别赛的结果,等着比赛开始。远泽滔滔说着,但是比赛一开始,他就好像说了太多话而舌头打结似的,突然闭上了嘴。他两手紧握铁丝网,长了层膜似的混浊双眼布满了血丝,紧盯着在堤边奔驰的选手。
  比赛的关键在于谁能追上三号选手,这可以说是本地选手与远道而来、追逐戏法高超的挑战者的一场厮杀。一个卑鄙的挑战者抓住领先者的空隙,抢到了南关跑道的主导权。三号车加快领先,背后的选手们追不上他们的速度,纷纷败阵下来。可是南关跑道上的家伙紧迫在快速领先的三号身后,看准时机超前。我的赌券就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垃圾。
  在快到终点时,远泽与一个紧追在后的选手超过了七号。比赛结果是四比六。不按牌理出牌的赌客都分到了五千圆以上的彩金,买大热门三号的都中箭落马。
  “好!”
  远泽发出一声低沉的吆喝。刚才还像生了层膜的双眼,现在就好像得到想要的东西的小孩似地发着光。
  “你赢了多少?”
  远泽小步跑向付款处,我不甘心地在他背后喊道。
  “不告诉你。”
  远泽回过头来咧嘴一笑。
  “在这里等我一下,一会儿请你喝一杯。”
  我本来想拒绝,但是又把话吞了回去。远泽没等我回话,就径自消失在人群中。大约十分钟后,远泽回来了。刚才他身上那只扁扁的背包,现在却鼓涨得很夸张。
  “里面有多少?”
  “嘿嘿嘿。”
  远泽像个小捣蛋鬼似地笑着把背包打开,里面大概有五百万圆。
  “那就让你请一顿罗!远泽先生。”
  我的眼光被他背包里一束束的钞票所吸引住了。
  我们俩坐上野鸡车到歌舞伎町,在平常根本吃不起的高级寿司店里,把肚子都吃撑了,接下来就直奔酒家。远泽把钞票撒得一地,见钱眼开的小姐们一个接着一个轮流光顾我们的包厢,我们俩也肆无忌惮地把手伸进小姐们的裙子里。我们畅饮白兰地,渴了就指名要粉红的当培利,假如那家店说他们没有这么高级的酒,我们马上拍拍屁股就走。就算是只隔了一条街的酒店,我们也搭计程车去,还哈哈大笑用大叠钞票拍打神色不悦的司机。
  那天实在太过瘾了,我已经好久没这么放肆过。到后来才猛然发现天都快亮了。
  在最后一家店里时,远泽把背包里剩下的财产全部倒在桌上。
  “就只剩这么多了。”
  五百万以上的现款只剩下了十分之一。
  “看来玩得太过火了。”
  “谁说的,一辈子有几次可以玩得这么过瘾?别在意啦!反正赢来的也只是横财。不过——”远泽像是要透露什么秘密似的,从桌子那边探过身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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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人家说,泰国人开了家地下赌场,刘先生知道吗?”
  “我知道啊!”喝醉了以后,我的嘴就闭不紧了。
  “带我去见识见识吧!”
  “又要采访吗?”
  “爱说笑。我只是想去把这些钱翻两番。”
  虽然他的声音与脸孔都充满笑意,眼神却很认真。我终于了解了远泽的个性。从那一瞬间起,就算我没喝酒,对他也比较不设防了。赌运的好坏是起起落落的。远泽现在可能手气正旺,不过总有一天会栽下来。我只要在他开始走下坡以前,想法子利用他就好了。
  我带远泽进了赌场。他在那里又把剩下的五十万增加到两百万。远泽给了我五十万介绍费,我们就结束了这个疯狂的夜晚。
  从那天起,我和远泽保持着合作的关系。假如有需要采访歌舞伎町的地下社会,远泽一定会找上门来。而我则充分利用了远泽的采访能力。正如我所想的,远泽十分有利用价值。
  不出三十分钟,远泽就输个精光了。
  “去吃一顿吧!我请客。”
  我对着远泽说,他好像放下心头的重担似的,望着桌面发呆。
  “喔!”
  远泽回过头来,眼睛下挂着一对深深的黑眼圈。这一年来,远泽潦倒得无法形容。我听说他至少欠了一千万圆以上的债,杂志上也看不到他写的文章了。讨债的人找上了远泽常出入的编辑部,断绝了他的生路。
  我们走出了“核桃”,掀开眼前一家拉面店的布帘。两人点了拉面、饺子和啤酒。
  “妈的!”远泽一门气喝干啤酒,开口骂了起来。
  “输了多少?”
  “一百五十万。”
  我把啤酒倒进远泽的杯子里。不知道现在还有哪个傻瓜敢借远泽一百五十万。
  “要不要暂时离开一下赌桌,帮我跑个腿?”
  “可以啊!”远泽在我把话说完前就答道。
  “你给多少?”
  “五十万。”
  “可以。你要我做什么?”
  “还记得吴富春吧?”
  “那个脑筋有问题的杀手啊!不是惹到元成贵之后就跑路了吗?”
  “他又回来了。”
  远泽停止啜饮手中的啤酒,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看来他脑袋比我想的还要有问题。”
  “元成贵要我三天内把富春带到。”
  “这下完了。”
  远泽像是失去兴趣似的把视线移回桌面,又开始喝起啤酒来。
  “昨天有人看到富春。虽然元成贵派出所有的手下去找,还是连个鬼影也没看到。相信富春应该躲在新宿以外的地方吧!”
  “应该错不了。”
  “你在池袋或涩谷不都有朋友吗?替我打听一下吧!”
  “小事一桩。这样就让我赚五十万,你叫我舔你屁眼我都干。”
  “还有一件事。”
  “果然……”
  “富春是第二代残留孤儿,日本名字是坂本富雄,父母住在于叶的某处。能不能帮我找到他们,替我问问富春有没有和他们联络?”
  “他父母的哪一边是残留孤儿啊?”
  远泽并没有问我富春的母亲叫什么名字。他一听我的语气,就明白我对富春的背景也不太清楚。
  “他母亲。”我也不说废话。
  “知不知道是哪一年从哪一省回国的?”
  “吉林省,搞不清楚是八二年还是八三年回来的。”
  “应该查得到。”
  “那就拜托你了。”
  我终于可以开始喝起啤酒来。
  大哥大响了。我用眼睛示意远泽不要出声,从口袋里掏出了电话。
  “喂!元先生叫我打电话给你。”
  是那个发现富春的男人。
  “把你看到富春时的情况,尽量详细的告诉我。”
  “快要十点的时候,我看到他在明治大道上朝大久保的方向走。因为他左顾右盼的,我觉得奇怪,就跟踪了一阵子。”
  “你怎么发现他就是吴富春的?”
  “我看到他在职安大道上上了出租汽车。车里的灯让我看得很清楚。那家伙一定是吴富春。”
  “你以前见过吴富春吗?”
  “他害死贵叔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虽然对方压低音调小声说着,我还是可以感觉到他强烈的恨意。假如他当时也在暗杀现场,应该是不会认错人才对。
  “你没有追上去吗?”
  “我拦不到出租汽车。假如我有机会追上去,早就把他给杀了。”
  “你知道他坐的计程车朝哪个方向走吗?”
  “朝明治大道直走。我一直追到看不见那辆车子为止,没见到它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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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春不会聪明到晓得要绕路到达目的地。应该是直接回到藏身处去的。根据这些线索推测,富春应该躲在池袋或早稻田一带。
  “那辆计程车是哪家车行的?”
  “是个人的。”
  看来要靠计程车这条线索找富春是行不通了。假如不找条子帮忙,要想一辆辆去查私人计程车根本就不可能。
  “我知道了。假如你又想到些什么,就打电话给我。”
  我关上了电话。
  “有什么线索了吗?”
  远泽嘴里塞满饺子问道。我那碗拉面连碰都没碰,根本没什么食欲,感觉好像在远泽那张憔悴瘦削的侧脸上看到了什么不想看的东西。说不定他也吸白粉吧!通常落魄的赌徒都会沾上这个。
  “听说他搭计程车朝明治大道北上。”
  我挥开了疑虑。我不管远泽是不是在自甘堕落吸白粉,只要他在这段时间好好替我办事就行了。
  “那么,与其在涩谷或六本找人,不如把搜寻的重点放在池袋。”
  说着远泽对我伸出了手。我掏掏钱包,拿出十万圆给他。
  “这哪够啊!假如酬劳有五十万,最起码得先给一半吧!”
  “假如现在就给你那么多钱,你一定又会折回“核桃”去赌一把。你想输多少钱我管不着,不过我可不希望你明天一大早跑来把我吵醒,又伸手向我借调查费。”
  远泽用怀恨的眼神凝视着我,最后终于死心地收下了钱。
  “你还真不够朋友。”
  “跟急着找死的人做朋友,别想有好事。”
  我对他说,远泽的脸色变了一下。
  “缺白粉撑不下去时就找我吧!我会拜托元成贵便宜一点卖给你的。”
  这句话刺激到他了。远泽的嘴角激烈的颤抖着,混浊的双眼,突然间露出了像是可以刺伤人的锐利眼神。
  “他妈的,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总有一天你会站不住脚的。”
  “我早就满脚是泥啦!”
  我丢下这句话就站起了身子,留下哑口无言的远泽,呆呆地望着我离去。
  17
  我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请问是刘先生吗?我是夏美……”
  “现在出了点情况。”我打断她的话说道。“不好意思,你还是去找别人吧!这阵子我帮不上你的忙。”
  我说完这句话就切断了电话。电话很快又响起,我便把开关关掉不加理会。
  我逐一去了富春常去的酒店查问,但没有一家肯回答我的问题。每家店都有元成贵的手下在监视,店里的人也都怕得罪他,全都装出一副从不认识富春这个人的样子。
  在星期天的歌舞伎町里,滞留日本的外国人要比日本人来得显眼。在这种夜里,富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动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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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得到这个结论,正准备回“加勒比海”时,突然听到了尖锐的警笛声,似乎是朝着风林会馆的方向移动。受到警笛声的吸引,我转向朝那里走去。最近这一带常有流氓闹事,冲动的福建帮和血气方刚的马来西亚流氓两边,经常打得一蹋糊涂。
  可是警笛声的数目并不寻常,好像全东京的警车都集中到歌舞伎町来了,一定是件凶杀案,在星期天的歌舞伎町里还会有人杀人,让我感到我肚子里好像长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十分不舒服,走到风林会馆的旁边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家伙在路上狂奔。
  “喂!!出了什么事?”我喊着,挡住了那家伙的去路。
  那家伙急忙停住脚,神色慌张地望着我。
  “啊……健一先生,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了?”
  “‘红连’给吴富春那家伙攻击了。”
  我丢下他往前跑去。在风林会馆后的巷子里一转弯,便当场愣住在那里。整条路占满了警车与救护车,条子们匆忙地来来去去,透过无线电传来的呼喊声,盖过了围观者的喧嚷,震撼着湿稠的空气。
  急救医疗队员抬着担架走出大楼。躺在担架上的,是昨天才和我睡过的女人。她黑色的紧身连衣裙的右胸口一片湿亮,脸和手脚没有一丝血色,一动也不动地躺着。
  一群神色不安的女人,依偎着聚集在大楼门前,看到抬出来的担架,便齐声呜咽了起来。在这个合唱团里,我并没有发现黄秀红与另外两位妈妈桑的身影。不知道她们是在店里接受传讯,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