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溜溜      更新:2021-02-21 07:42      字数:4858
  不管是对我或其他的台湾人来说,这都算可以接受。虽然我仍旧受杨伟民的保护,但已经不算是他的人了。
  15
  结果,我还是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泡了一小时左右后,我起身小憩,睡醒时已经快傍晚了。我再度将冷却下来的身体浸在浴池里暖了一下,就离开了三温暖。
  回到“加勒比海”时,我看到答录机上的灯闪着。是那个叫做徐锐的小鬼打来的。我拨了他留下的号码,马上就有人接电话。
  “找到了。”
  “没认错人吧?”
  “应该没错。”
  “干得好。你现在在哪里?”
  徐锐说了大久保一家咖啡厅的名字。
  “我马上过去。”
  我离开了“加勒比海”。
  我很快就找到徐锐。他和“药房”前的那些小鬼坐在一家落地窗环绕的咖啡厅里谈笑。我没有进去,只是站在人行道上,等待徐锐注意到我。这家伙让我等了五分钟,根本不及格。假如我是杨伟民,绝对不会把重要的事交给这小鬼。
  看到我时,徐锐慌忙站起来,撇下其他人走出了咖啡厅。
  “她住哪里?”我边点烟边问道。
  “在拔弁天。”
  “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是酒家小姐……”
  徐锐不知怎的顿了一下。
  “搞什么嘛!还有呢?”
  “她日语说得不错,可是我认为她应该是大陆人。”
  好像怕被我当傻瓜似的,徐锐不时看我脸色。
  “你怎么知道?”
  “从她走路的姿势或动作……看来不像日本女人。”
  “长相呢?”
  “不知道该怎么讲。”
  我吐着烟,从职安大道朝拔弁天走去。夏美说不定是个中国女人,这真是个出乎意料的开始。我在移动电话上所听到的日语比起日本人毫不逊色,虽然听得出有点腔,我还以为那是哪里方言的口音。
  “她头发很短,穿着牛仔裤和白衬衫,脚上穿着拖鞋。没有化妆,但是手指和脚趾上都涂指甲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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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锐从后面追上我,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大概以为我没出声,是在责备他刚才说了傻话吧!等一下他大概会强调,因看到那女人留指甲,想必是过夜生活的女人吧!
  “她东张西望,还问一个经过的日本人是不是姓刘。所以我确定是她没错。”
  “她大概等了多久?”
  “四十分钟。”徐锐回答道,好像松了一口气。
  那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街道。一个我看过的年轻人,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栋老旧的两层楼公寓门口。那栋公寓叫弁天庄,真是个不相称的名字。
  “她住在二〇三室。”徐锐像怕被偷听似的小声说道。
  “有没有人出入?”
  把风的小鬼摇头。
  我尽量轻声爬上楼梯,佯装要到最里面的那户,从二〇三室门口走过。上面没挂门牌。我在二〇五室门口停足,信箱上写着“叶”。我敲了敲门。
  “谁啊?”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应声。
  “叶先生,是我啦!好久不见,麻烦开个门。”
  我用北京话大喊。这次没隔多久,门就打开一道缝,一对满怀戒心的眼睛从门缝探了出来。我把一张万圆钞票塞进那道缝里。
  “有些事想请教一下,这是一点小意思。”
  我很快的轻声说道,旋即又大声嚷嚷起来:
  “咱们几年没见啦?叶先生,好想你啊!”
  我推开一头雾水的叶先生,进了房里。
  “有、有什么事吗?”
  这姓叶的是个脸孔黝黑的中年人。从头到脚都流露着一副不轻易相信他人的戒心,大概是个非法外劳工吧!他说的北京话中掺杂着难懂的口音,应该是个福建人。
  “我想打听一下二〇三室的事,是不是只有一个女人住在那里?”
  姓叶的像要尽量远离我似地缩着身子,但从他睁大的眼睛可以得知答案是肯定的。
  “她大概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好像是三、四天前吧!”
  “你有没有和她说过话?”
  姓叶的微弱地摇摇头。
  “她有没有男人?”
  “我怎么知道!根本没看过她几次。”
  姓叶的眼睛微微动着,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傻瓜。虽然这里离市区很近,但只是间木造的破公寓,年轻的女人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可不多见。我轻易就可以想像到从她搬进来那天起,这姓叶的就想窥探她房间的德性。
  “叶先生,能不能老实点啊?”我打量一下房间,真够寒酸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来日本多久了,但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吧?你偷渡进来,为了偿还向蛇头借的钱,只好偷偷打些零工。因为怕被境管逮到,根本没办法到钱多的地方工作,又没胆子去做流氓。你只是个穷酸的福建佬,不可能有女人的吧!”
  “你在说、说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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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一直在注意她吗?你一定觉得一个女人搬进这栋破公寓,一定有什么理由,顺利的话,搞不好还可以搞一次。”
  姓叶的翻眼,想避开我的视线。
  “因为她也是从大陆来的,你觉得说不定可以和她搞一搞。
  日本女人不会为了没有钱的中国人脱裤子,香港或台湾的女人也不会住在这种烂地方,对不对?”
  “我只是经过时,听到她在打公共电话而已。她说的是北京话,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啦!”
  “她说些什么?”
  “我听到她用北京话喊‘救命’。”
  “对方是谁?”
  姓叶的拼命摇着头。算了,他大概只知道这么多了。
  “这是几天前的事?”
  “前天晚上。”
  没别的事要问了。我把大哥大的号码给他,告诉他一有情况就和我联络,会有重赏。在答应给他一点甜头之后,我走出了房间,留下仿佛被龙卷风吹走全部家当的叶先生,一脸茫然的望着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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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
  这个说着流利的日语、自称夏美的中国女人,到底在向谁求救呢?在那通电话的隔天就打电话给我,希望我能买她的东西。
  唯一确定的是,她是个令人不安的女人。
  我把剩下的钱交给守在公寓前的徐锐一票人,然后飞也似地回到了歌舞伎町。虽然我知道在星期天的歌舞伎町里有许多事可做,但是所剩的时间却短得令人绝望。可以想见,我万一搞砸了,元成贵一定会派孙淳找上门来。崔虎假如知道对手是孙淳的话,大概也会改变主意吧!
  我走上区役所大道,在挥棒练习中心旁转个弯后走了一阵子,目的地一那栋住商混合大楼又映入了我的眼帘。虽然在这栋旧大楼里开了许多间酒家,但是多亏了泰国人,在这里面藏了许多从外面看不出来的宝。
  我搭电梯上五楼,按下最里面那家店的门铃。门口有块寻常的招牌,上面写着“核桃”。当然,这里也没开灯。一阵沉默之后,门打开了。门有两层,里面那层是扇厚重的铁门。一个两眼无光、棕色皮肤的泰国人默默招呼我进去。到底是星期天,地下赌场里听不到吆五喝六的声音。
  这个泰国人虽然瘦小,但给人一种强韧的感觉。这家伙不会说日语或北京话,甚至连英语都不会说,可是却了解地下世界共通的语言。因为他只要迅速打量一下,就能确定我身上没带闹事的家伙。
  站在两台掌控门外的监视荧幕前的,就是负责这家赌场的泰国人。虽然他有个正式的泰国名字,但是我只叫他鲍伯。要记住泰国人的名字,就和背昆虫或花草园林上的学名一样麻烦。
  “好久不见了,鲍伯。”我用日语说道。
  “真的好久没看到你了,健一先生,我还以为你戒赌了呢?”
  “最近我忙着赌竞轮(注:自行车)嘛!”
  “付钱看别人比赛啊!干嘛做这种傻事呢?不过比赛马好些就是了。是吧?”
  鲍伯对我挤一挤眼睛。这表情好像是一个当保镖的伊朗人对着哥伦比亚的妓女说:“当你的保镖可以,可是得先让我搞一下。”若无其事的神情下,隐藏不住眼底流露的贪婪。
  “无所谓啦!反正我从来没想过要靠赌发大财。”
  “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们日本人在想些什么。”
  “我也一样啊!”我说着朝赌场望去。
  店的格局呈长方形。前面本来是包厢,后方是柜椅。现在包厢全被拆掉了,换成一张四五公尺长的桌子。在桌子中央坐着一个衣着鲜艳的中年妇女,正忙着发牌。一共有五个赌客,其中有三个是和庄家年龄相仿的中年泰国女人,还有一个是穿着紧身的连身裙,等着去上班的泰国酒家水姐。剩下的一个就是我要找的远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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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要玩一把吧?”鲍伯随口问道,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视线了吧!
  “不用了,我只是来找远泽的。”
  鲍伯啧了一下。
  “偶尔也玩一把嘛!健一先生。”
  我夸张地耸一耸肩膀,从鲍伯身旁绕到赌兴正浓的远泽身后。突然间,穿连身裙的酒家小姐破口大骂,从迷你裙下掏出一叠钞票,朝中年发牌员扔去。
  站在赌客与牌桌之间的男人里,有一个看来年纪最大的,朝着庄家伸出了手。庄家从那叠钞票里抽出了自己的份,便把钞票重重扔在那男人的手心里。那家伙迅速点了一下,又从手边的保险箱里掏出几张钞票,很快的数了一下,再用钉书机把钱钉牢,重新放回保险箱里。
  他们正在抽头。在我眼前进行的是一种类似二十一点的比大小扑克牌赌局,每人发两张牌,点数加起来个位数最接近九的人赢。一翻两瞪眼,每两三分钟一把,又可以多人参加,对好赌的人来说十分刺激。而且每一把都可以抽头,是一种让庄家笑得合不拢嘴的赌局。
  “女人就是没赌品。”远泽对着我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手气不错吧?”
  “哼!背得要命。”
  “有件事想拜托你。”
  “等一下再说吧!先让我翻个本。”
  听远泽这么说,我打消了现在就带他出去的念头。虽然他在特种营业的报道方面是个一流的记者,可是嗜赌如命的个性却限制了他的发展。要这种人中途下桌,肯定会跟你翻脸。
  下一局很快就开始了。远泽身边叠着四个十万的筹码——虽然我不知道远泽这次带多少钱来,但大概少则一百万多则一百五十万吧!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输得很惨了。
  发牌后,响起了一阵欢呼。远泽的筹码增加到了七个。远泽似乎忘了我的存在,只是弓着背,心无旁骛地看着庄家发牌的手。
  远泽来电拜托我协助采访歌舞伎町的中国人圈子,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远泽到处拉线,好不容易才找上我这个深陷中国人圈子的高桥健一。
  远泽先找上杨伟民一个住在横滨中华街的远亲,接着杨伟民才将我介绍给远泽。因是杨伟民拉的线,就算找有再好的理由也无法推辞。虽然我为远泽介绍许多受访者,但是一直和他的采访保持适当距离。当时我并不打算日后还会和远泽有任何牵扯。
  但是透过赌博,我的立场起了变化。在京王阔举办竞轮周年赛的那一天,我偶然碰到远泽。他坐在赛场一角的铁丝网后面,在看到我时,高兴地露出了笑脸,好像一个性变态者发现了相好似的。
  “哟!原来刘先生也赌竞轮啊!”
  当时远泽并不叫我高桥,而是称呼我刘先生。
  “闲得无聊嘛!”
  我冷冷的回答。眼前远泽这张卑鄙的笑脸,让我无法把他和那个热心在歌舞伎町东奔西跑的采访记者联想在一起。嗜赌的人分两种,一种是真以为可以靠赌博发财的傻子;另一种是感官中毒的被虐待狂,这种人仿佛所有的东西都从屁股眼里漏掉了似的。我觉得远泽于后者,和这种家伙扯上绝对没好事。
  “你认为比赛结果会怎样?”
  远泽紧握着赛报,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
  “三号应该会赢吧!”我说。
  三号选手是大热门。虽然平常我都会买冷门的,但是在那年的纪念赛里,就算天塌下来我也执意要押三号。
  “玩得那么死啊!我还以为刘先生会玩更有意思的呢!”
  远泽还是那张卑鄙的笑脸,告诉我他买了哪一号。远泽押的是与三号选手在不同线上,一个来自神奈川的选手。
  “就算他能超过七号,最多也只是个小将吧!”
  “可是他的名字和我同音喔!只是写法不一样而已。”
  远泽开心地指着报纸。原来这个选手叫做远泽健二,发音和远泽的名字贤治相同。“几年前在DERBV的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