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1-02-21 06:35      字数:4811
  如果你不爱我,那么我爱你,也就够了。
  放下手中的袋子,她双手合拢放在嘴边,对着远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出声。
  我——爱——你。
  高地苍远浑厚的风声将她的呼喊分割成各自缠绵的三个字,越飘越远,回荡着消散。
  我。
  爱。
  你。
  只是不知,这苏格兰的风,可听得懂中文,可听得懂那颗和声音一样颤抖的心。
  “叶听风先生,你愿意娶柳若依小姐为妻,依从神的旨意,终生陪伴她吗?”
  ——听风,你假装我们现在在教堂,假装我们正要结婚,神父就站在我们面前。
  ——他会问我,冷欢小姐,你愿意嫁给叶听风先生,依从神的旨意,终生陪伴他吗?
  ——我会回答:我愿意。他又会问我,那你愿意无论健康或疾病、痛苦或快乐、贫穷或富足,都一样爱他、伴他、安慰他,一辈子相互扶持吗?
  ——我会回答,我愿意,因为我那么爱他。
  ——然后神父也会问你,叶听风先生,你愿意娶冷欢小姐为妻,依从神的旨意,终生陪伴她吗?
  “听风?”柳若依小声地唤他,神情担忧而疑惑。
  叶听风怔忡地望着她,才发现自己竟在仪式上失神。
  转头看向神父,他淡淡地回答:“我愿意。”
  周围掌声雷动,他的心却仍陷在回忆里。
  为何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会浮现另一张总是笑着流泪的容颜?
  她说,看,你会和现在一样沉默。
  如果此时是她站在他的身边,他是否会真的沉默?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叶听风和柳若依的新房在M城最豪华的酒店Crystal顶楼,俯瞰人间灯火。
  只是那个布置得美轮美奂的地方,原本就是做给别人看的,自己看一眼都觉得不自在,所以他们并没有待下去,反而暗地里回到Windy Casino。
  座机忽然响起,叶听风坐在位置上没动,柳若依知道他这时懒得理人,也没去接。
  “嘀”一声后,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伟岸的身形顿时僵硬。
  “听风,听风……”脆弱到极致的声音,没有别的言语,只是无助地轻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听得人心都揪起来。
  除了义父和郑姨之外,其他人不是叫他叶先生,就是叫Feng,只有她,第一回就唤他听风,仿佛天经地义。
  在这样的夜里,明知道心爱的人也许正在和别人伉俪情深,缠绵悱恻,她却打到这里,他们曾经相拥的地方,明知道没有回应,却一声声地唤他。
  柳若依怔住,看向坐在椅子里沉默无言的男人,眼里尽是不忍。
  他是怎么做到的?还能冷静地坐在那。
  他半个身子都浸在黑暗里,夜色遮住他的表情。伤痛的声音还在一遍遍地在耳边缠绕,他握着椅子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
  忽然,声音停止。电话挂断的那一刻,他的心骤然一痛。
  “你真的不去看她?”柳若依望着他。
  过了许久,他站起身,声音微哑:“你车借给我。”
  楼下传来马达声,停了下来。
  冷欢没有站起身,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扑到窗口去看。
  这声音,不会是他的车。而他,更不可能在今晚过来。
  叶听风坐在车里,看着三楼某个房间,灯火通明。
  她说她害怕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如果睡不着的时候,她就要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所以他知道她此刻正伤心,痛苦,孤单,辗转难眠——这也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但为何,他觉得这明亮的灯光那么刺眼?
  听风,听风……轻柔而又伤痛的声音缠绕在耳边,一声又一声,听得他想堵住耳朵,逃到天涯海角。
  三十、夜会
  穿着他的毛衣,冷欢抱膝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她是怎么了?竟然去打一个无人接听的电话,如果他听到了那通留言,又该怎么想她?
  有雨点砸在玻璃上,一下,又一下,渐渐变成了沙沙的敲击声。
  事到如今我依然爱你,我孤孤单单留在回忆里。
  任你在她怀里我依然爱你,我永远记得那一天的雨。
  一首老歌,隔了好多年,此刻居然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埋在被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铃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冷欢愣了一下,才慢慢拿到手里,看见来电人的那刻,心跳顿时疯狂起来。
  按下接听键,电话放到耳边,手却抑制不住地轻颤。
  那头是沉默,她亦无言。
  失语的静寂里,呼啸的风声,淅沥的雨声,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她一惊,然后猛地离开床扑到窗边。
  打开窗,冷风挟着凌厉的雨势吹在她脸上,她浑身颤抖起来。
  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高大挺拔的身影,那样熟悉,早已在她心里刻上千遍万遍。
  泪水夺眶而出的瞬间,她冲出房间往楼下跑去。
  跑得那么快,甚至有些狼狈,深怕推开门的那刻,他已经消失。
  然而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她骤然止步,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眼前这一切是真的吗?会不会,等她走上前,一切又成镜花水月?
  既然已经另娶,为何又在新婚之夜,来到她的楼下?
  她已经爱得这般无可奈何,他居然连恨的机会也不给她。
  “宝贝,”他轻轻地唤,声音异常沙哑,“是我。”
  他竟然,看透了她忐忑犹疑的心思。
  像是得到了保证,她迈开步子,慢慢地走向他,他却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他的身上已经湿透,明明怀抱冰冷,她却觉得格外安心。
  “为什么?”她问,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眼泪,还是渐大的雨势。
  他只是微微一笑:“既然来了,不请我上去坐坐?”
  她咬唇,目光倔强而坚定:“如果来了,就不准再走。”
  “好。”他承诺,抱起她。
  再次踩上地毯的那刻,脚心一阵刺疼。
  他注意到她的反应,看到她居然赤足,眉心顿时蹙起:“胡闹,怎么没穿鞋就跑下去。”
  她脸一热,有些讶异他居然没有如平日那样取笑她的性急。
  冲完伤口,冷欢坐在床上,惊愕地看着他把她的右脚搁在他腿上,替她处理伤口。
  酒精棉擦上伤处的那刻,明明可以忍受的微微刺痛,她却鼻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他抬头看着她,眼里有担忧:“很疼?”
  她摇头,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只是因为他的温柔,让她心酸。
  替她贴上防水创口贴,叶听风静静地望着她。
  她脸上太过明显的依恋,还有那些不容错辨的惶恐不安,彻底地打败了他。
  总是这样故作坚强的表情,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他脑海里,叫他怎么也放不下。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他凑近她。
  她却伸手抵住他的胸口,自旁边抽出一张面纸,仔细却又有些粗鲁地擦他的嘴唇。
  “你今天吻过别人了。”她解释,眼中带着忿恨。
  他愕然,随即失笑:“你应该备消毒湿巾。”
  她瞪了他一眼——他居然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忙碌的小手继续往下,解开他婚礼上穿的白衬衫,她嘴里跟着叨念:“你穿白的丑死了,只有黑色才适合你。”
  他又不是去参加葬礼——看着她乐此不疲地剥他的衣服,叶听风有些哭笑不得。
  她被雨淋湿的长卷发擦在他赤裸的胸前,他喉咙里不由逸出一声低吟。
  “宝贝。”他按住她忙碌的双手,目光灼热地看着一脸茫然的她。
  她的天真,向来比什么都邪恶。
  再也按捺不住情潮涌动,他利落地除去彼此身上的衣服,抱着她走进浴室。
  第一次和他共浴,他昂然的身躯让本来就不大的淋浴间显得更加狭小,她被逼到了墙角,眼睛却不敢看他迫人的身体,而他却大剌剌地盯着她,目光炙热,看得她整个身体都烧起来,她局促地咬唇,干脆贴到他的身上,不给他的视线留有余地。
  然而彼此的体温和肤触却成了更震撼的煎熬,她想退后,他已牢牢地将她锁在怀里。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往下,在胸前丰盈停留,辗转逗弄,逼得她发出一声声轻吟。
  嘴边噙着笑,他的指尖绝然地刺探她最脆弱的深处,满意地听见她骤然抽息。
  热气腾腾的水柱不停地冲下来,让彼此的体温上升到最高点,白雾缭绕间,是她失控的迷惘容颜,红嫩娇艳,看得他心中悸动,不能自已地加快指尖的节奏,惹出她狂野的扭动。
  “听风……”情潮爆发的那刻,她哭喊出声,狠狠地咬住他的肩。
  他却微笑着凝视她,抚住她的脸颊,低头在她额间印上轻轻的一吻。
  身体犹在颤抖,她却彻底地惊怔,抬起泪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为何在彼此赤裸纠缠,欲焰焚身的这一刻,他在她额间烙下如此纯净而温柔的一吻?
  她的心,完全迷惑,只能愣愣地望着眼前这张微笑的俊颜。
  他却抱起她,让雪嫩的双腿无助地挂在他的臂间,太过淫靡的纠缠姿势,让她不知所措。
  “宝贝,新郎吻新娘,是神父命令的,”他抵着她的额,灼热的呼吸凑在她的唇边,“而我吻你,没有任何人可以命令。”
  吻上她唇的那刻,他悍然挺身,狠狠地进入她的身体。
  三十一、情人
  战火一路从浴室蔓延到床上,他紧紧地、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人儿,霸道地困住她所有的挣扎,强硬地攻击着她的脆弱。
  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也不知道如何对待她。每一次面对她,心中的渴望就更深一分。那种空虚感,从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而是渐渐强烈到让他失控的地步。
  深深地埋在她的身体,感觉到她温润的抚慰,他的耐性与温柔尽失,只剩一次又一次狂野的探索,和近乎凌虐的甜蜜折磨。
  欲潮汹涌的时刻,身里下的小妖精缠着他起身,跨骑在他的腰上,妖娆地扭动。
  他眯着眼看着眸光迷离的她,双颊红艳如火,柔细的卷发贴在湿濡的肌肤上,魅惑至极。她不再甘心于他的逼迫,开始释放自己所有的热情,跟着他一起沉沦。
  很好,这就是他最爱看的她,那么骄傲,那么强势,就如初遇时从容向他邀舞的那个女孩,当她注视着他的时候,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仿佛嫌彼此的纠缠还不够热烈,腰间动作加快的同时,她俯身封住他的唇,灵巧的小舌执意地探入,满意地听见他喉间的低吟。
  她的主动将他逼到了极限,他箍住她的腰,疯狂地挺身顶刺,娇小的身体瞬间陷入极致的刺激,分不清是快感还是疼痛,只知道她的心,她的魂,都在这铺天盖地的情潮中,彻底迷失。
  欲望灭顶的那刻,他望着她同样充满悸动的双眸,身心俱震——为何独独对她有这样如烈火般狂热的欲望?又为何在此刻只想将她留在身边,永不放手?
  “为什么要来?”趴在他胸前,她低声开口,又问了一遍。
  纵然知道在他出现以后再问这个问题是多余的,她还是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为什么给我打电话?”他没有回答,却反问她。
  “我以为你不会听到。”她坦白,微微尴尬。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凝视她略窘的表情。
  他很清楚,她并非是个委屈求全的人,只是骄傲得不愿去求他,这一通电话,是她需要一个途径发泄自己的伤痛和哀怨,却绝不是哭闹相逼的把戏,否则,她大可去阻止婚礼,或者直接打他电话。
  她想他,爱他,但还是给自己留有余地。如果他没有回赌场,他根本就不会听到她的留言,也不会按捺不住地来找她。
  喜欢她的聪明,也讨厌她如此知道进退,可以勇敢地去爱,却又给自己一个小小的天地,足以容身,但让包括他在内的旁人无法进入。这种感觉很糟糕,让他觉得,也许有一天,当她倦了累了的时候,就会突然退缩,消失。
  “听风?”她疑惑地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我想你,”他开口,声音低沉动听,“舍不得你一个人,所以来了。”
  她怔忡于他语气里的柔情,随即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你不爱她,对吗?”
  如果真爱一个女人,怎么舍得在新婚之夜抛下她?
  “是,我不爱她,”他痛快地肯定,“她也不需要我爱。”
  她笑,眼里有轻浅的嘲讽——果然,婚姻对他如同儿戏。
  “结婚不一定要相爱,相爱也不一定要结婚。”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他解释——只是因为,她眸中闪过的黯然,让他心里一震。
  “我明白,”她轻轻一笑,“我从未对婚姻有过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