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作者:沸点123      更新:2021-02-21 06:32      字数:4772
  太俗气!这样的鲜红,跟她那毫无柔情和温暖的脸连接得上吗?!
  管她的,这些对自己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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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出门时,阚海虚伪地邀请黄竹均也一块儿出去走走。
  “我?不啦,不啦!我这老太婆现在懒得走路了,你们年轻人去耍。我们象你们这样年轻的时候,我跟你史叔叔曾经还在晚上跑到过三十里外的集镇看过坝坝电影呢,不去啦,不去啦,你们要记住按时回来吃午饭哟,中午你史叔叔也要回来吃饭的,我——我今天亲自下橱,做一顿好菜来你们尝尝。”黄竹均手舞足蹈地说道。
  其实,阚海在假惺惺地邀请她之前,就已经知道她不会去的了。现在她既然自己说不去,那就正好。于是,阚海也没勉强,带好门便尾随史春燕下楼梯。
  阚海和史春燕相隔有约一米的距离,史春燕走得稍微靠前,阚海宿后。两人埋低了头,默不做声地出了县百货公司职工宿舍大院,迎着融融的春阳和习习微风,沿北街走去。云江县城的北街是县级机关办公地比较集中的一条街,相比之下,到这条街上来摆摊设簸人的很少,而且因为现在是星期天,机关单位里都没有人上班,这样一来,平素就比较寂静的北街,现在更加冷清了。阚海到是希望走这条街,因为,这样一来,他避免了碰上许多熟人的可能。但是,他没料到史春燕也会选择这条街,颇令他感到奇怪。而史春燕之所以选择这条街,其根本的原因是:她不希望更多的人,注视她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
  “平时除了呆在家里看书之外,你喜不喜欢跟耍得好的朋友出来散步?”两人沿北街默默地走着,阚海为了调节气氛,便问史春燕道。根据前几次交往的情形来判断,他知道她是不会先开口说话的。
  “不,不喜欢!”史春燕果断地回答说。“街上有啥子好耍的?”
  “可——可也不能老时呆在屋头呀?多憋闷呀!”阚海说道。他心理想:本来身体就不好了,如果能经常到外面走走,且不对身体更有好处吗?
  “哼,奇怪!”史春燕很不满意地睃了阚海一眼。“连屋头都不好耍,哪里才好耍?”
  阚海没想到自己出于对她关切的问话,居然在她看来觉得‘不可思议’,因而,内心一沉,脸上没了笑容。但同时又想到,既然今天即将要作出与她一刀两断的决定,自己也就没啥子好顾忌的,因而,硬着头皮说。
  “都喜欢看些啥子书呢?”
  “啥子书都看,”史春燕面无表情地回答说。“主要是业务书籍,还有时装杂志或党报党刊等,说不准,反正——不想看,就陪妈打打牌。”
  “都看这些?真行啊!”阚海本想说‘太单调’了,可是,一见史春燕那么盛气凌人的样子,转而又问:“平时,不喜欢看看小说或啥子的?”
  “小说?”史春燕先是显得吃惊地样子,既而,不屑地说道:“除非是十分无聊的时候(才看)!”。
  阚海实在是不好再问些啥子了,因为,他觉得跟她的交谈很吃力。她似乎除了工作业务、打牌聊天之外,啥子也没有兴趣。就连看小说,在她看来,都是极为无聊的事。她到底对啥子有兴趣呢?
  “恩,我——我听小红姐说,你们的老家在——在洛河县的——的农村?”见阚海半天不开口说话,史春燕便侧过头去,突然问他道。这是他们两多次一起上街来散步的时间里,史春燕第一次主动向阚海的问话。
  阚海听见她这么问,便凝惑地抬起脸来,他的目光正好与她高傲的眼神汇集在一起。
  “是呀,我们一共有四姐弟,尚杰老二,我老四。家里有爸、妈和两个姐姐,大姐和三姐都已经成家了。”阚海知道她之所以老是喜欢问自己这个问题,不外乎是想再一次确认自己是否是来自农村。因为,对于阚尚杰到底是何方人士、是农民出身还是干部家庭出身,她早就一清二楚了,按理,完全没有再问阚海的别要。然而,她此刻突然问起,其目的显然不是为了了解他的家庭构成情况,而是以为这样的‘提醒’可以使阚海感到自卑些,并以此来向阚海显示自己的特殊地位和身份。这样以来,她就可以让阚海‘心悦诚服’地‘俯首称臣’了。
  “哦,是这样的!”史春燕顿时象悟出了天机一般,欣慰地点着头。“我——我听我的一位同学说,你们——你们县好象不大?听说比我们县还穷,是吗?”
  阚海瞧见史春燕这副情形,真想马上反击说‘那又怎样?云江还富?富的,恐怕只有你们史家自己吧’。然而,他还是忍住了情绪,冷冷地回答说:
  “是吗?或许吧,但是,我好象没有听说过。”
  于是,接下来两人虽然在继续散步,可相隔的距离越来越远了,相互间的言语也越来越少了……
  阚海本想就在北街的尽头把话跟史春燕挑明。可是,当他抬头看见自己和史春燕两人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龙山脚下时,他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今天的天气太好了,你看,好多人都上山去玩去了。走,我们也上山去!”阚海这一次说得非常独断,丝毫没有要征求史春燕的意见的意思。并且,刚一说完,不等她答复,便抢去山脚下的一个水果摊买水果。
  刚刚满足了虚荣心的史春燕,一时间还没有从喜悦中恢复平静,待她慢慢想起阚海说‘上山’的话时,却见阚海已经把水果买好了。
  阚海在水果摊处买了些苹果和香蕉。阚海提着水果袋,迎着暖暖的阳光,陪着史春燕朝龙山山顶拾级而上。阚海依然让史春燕走在前面,这表面上看,还以为他是在谦让。而实则是他想借史春燕爬坡的机会,仔细看清她左脚上毛病的出处。因为,她今天为了准备散步,特地穿了一身长长的连衣裙,以为这样就可以遮人眼目了。但是,这次,阚海故意要宿后走。
  爬山,特别是象龙山一样这么高的山,那是史春燕平时最忌讳的事,那简真就等于是让她活受罪。但是,此刻,她对这份‘罪’并不那么特别憎恨。因为,刚才她‘胜利’了,她完全击中了他的‘要害’,使他完全处在了下风。因此,她叫紧牙关,自愿接受了这份‘活罪’。
  爬山时,史春燕爬得十分艰难,她几乎是在用一只脚独撑着登石梯。每上一级台阶,她的身躯都要摇晃得很厉害。以至,当两人爬了不到一半里程的石梯时,她就已经大汗淋淋了。一路上,阚海则在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当他偶尔看见爬石梯的姑娘中有部分是穿短裙的时后,他便潜意识地朝前边穿鲜红色长裙的史春燕望望,内心里不免又涌起了万般思绪——要是她也象那些女孩一样,能够坦坦然然地穿上短裙,即便那时的她,也傲慢些,娇气些,恐怕自己不一定不接受吧?唉,可惜她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要是…阚海使劲摆摆头,甩甩头,甩落脑海里那些‘腐朽的资产阶级思想’。他几次想赶上前去扶她一把,但是,一想到他今天之所以要带她来爬山、受活罪的最终目的时,他又赶紧退缩了。他不禁对自己的优柔寡断的性格憎恨起来——因为,看见她那么吃力地往上爬的样子,他又觉得内心有些发痛。这个时候,他甚至想到要取消计划,强行忍耐着,继续跟她相处下去,直到最终结婚?!可是,当他一想到:假如跟她躺在一张床上……自己怎么也然烧不起一点儿热情去拥抱她、吻她、摸她,甚至……这时候,他又仔仔细细地规划起了自己的计划。要是她仅仅是自己的一个认识的普通朋友——甚至是自己的姐姐或妹妹也行,那该有多好啊!因为,那样一来,自己就根本用不着担心这样跟她结合的事了……。
  荒唐!
  阚海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大为恼火。
  好不容易,阚海侯着史春燕一瘸一拐,爬上了龙山顶,他们来到山顶那几十米高度的望江亭里,本想在亭里的茶园处找椅子坐坐,看得出,史春燕已经很累了。但是,由于今天是星期天,上山来耍的人很多,而且,阚海他们又来得较迟,茶园里的位子早就座无虚席了。情急之中,阚海忽然想起前几次跟熊建兵、扬山他们一起来玩时,他们带他去过的这山上一处游客稀少的地方——龙山东边山头的苦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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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阚海对史春燕说:“走,我带你去那边的苦竹林,那里有石桌子、石凳子的,又清静。”
  史春燕愠怒地睃了阚海一眼,一面弯腰捶腿肚,一面没好气地说:“走,走,走,走了好半天才爬上来,不呆会儿,又要喊走?早知道…”她没把话说完。
  “这里椅子都没有了,呆在这里怎么休息?没有几步路,就在竹林那边。”阚海面无表情地回答说。同时,绕过史春燕,走到前边去带路。他那气势,大有丢下史春燕不管的意味。
  见阚海独自一人走到前面去了,无奈,这里又的确没椅子,史春燕只得直起腰来,硬撑着跟了过去。
  苦竹林里的游人果真很少,零零星星地散落在各个角落的石凳子上,几乎全是些谈情说爱的年轻人。他们见阚海和史春燕的到来,全然不当会事。或搂腰抱肩而窃窃私语的;或对坐弓腰而促漆谈心的;更有甚至揽入怀中咋巴咋巴地亲昵的,一双双都潜心于事,物我两忘!
  受此感染,阚海佯装着,努力伸出左手臂,搁在史春燕的腰上。史春燕先是一愣,而当她环视一圈,发现这里的每一对人,都是那么‘酸溜溜’时,只是不经意地睃了阚海一眼,并没有对他的举动予以反对。
  就这样,两人走进那足足有两米多高的那片苦竹林,在清幽的石板甬道上行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方才在一偏僻处找到个空位子。
  “好久没有上来过了,再加上前段时间天天在村里走,真还有些累人呢。”阚海揭开了衬衣的领口,嘴里也微微踹着气,自言自语地说道。
  史春燕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踹粗气,双手不停地在前额擦汗。阚海在裤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史春燕接过纸巾,煞有介事地说了声‘谢谢’。只有在这时,她脸上才微微露出了少许的笑意。
  “走了这么远,口渴了吧?喏,吃香蕉还是苹果?”阚海边问边取下腰间的钥匙链,打开那上面挂着的一把小刀。
  史春燕仍然没有回答,只是在擦完汗水之余,略微抬头看了看阚海放在石桌子上的水果袋。这时候,阚海忽然发现她的脸竟然是通红通红的——那才真是女人的脸呢!但是,阚海很清楚:那并不是因为她羞怯的缘故,她似乎是从不知道啥子是羞怯似的,那只不过是因为她刚刚爬了山、剧烈运动之后,周身血液沸腾的缘故。或许,在她眼里,她认为她这种家庭出生的女人,根本没有啥子人或事会让她感到羞怯一般。
  “如果一个女孩,连羞怯都没有,那不如干脆变成个男人好了!”阚海的情绪骤然低落到最低点。
  阚海削好一个苹果来递给史春燕后,自己则拿了根香蕉吃起来。两人都默默地吃着水果,谁也没有要先开口说话的意思。此刻,在这僻静的苦竹林深处,游人的嚷嚷声和县城的喧嚣都没有了,只有那山风穿越苦竹林时发出细细的‘沙沙’声;明艳的春阳倾洒在苦竹林叶上,然后,又纷纷扬扬地坠落在阚海和史春燕的头上和肩上。两人都同时把目光,朝向那龙山西面山脚的月牙湾水库清澈而宁静的水面,各自都在聆听自己心底的颤动,各自都在揣摩着对方的思想……。
  是缘分,还是人为?
  阚海的内心矛盾重重,他觉得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可是,她怎么就没有一点儿改变呢,向自己认为的那个方向,哪怕是一点点……难道自己真的希望她有改变么?
  这就是男大学生?居然还是名牌大学的呢!
  史春燕怎么也弄不明白:区区一个‘农抠儿’(当地方言,意为农二哥),干吗那么自以为是的?好象比谁都能干似的。为啥子不谦虚点呢?特别是对自己这个县委书记的女儿!换了是别人,早就服伏帖贴的了,还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敢不揣摩自己的意思就断然决定做这做那?简直是少教养……
  苦竹林里太宁静了,宁静得连手表秒针走动的声音,都那么清晰可闻!
  两人就这样休息了好一会儿,直到背心里被汗湿的衣衫也变得完全干爽。阚海再以敝不住了,觉得既然自己是个男人,就应该按徐老师说的话做,应该主动些。于是,就没话找话说道:
  “我听尚杰说,你还有个哥哥在部队当兵?”两人虽然自相识以来已有好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