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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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点沸点 更新:2021-02-21 05:54 字数:4763
七(2)
晚饭时间,一切进行得很自然,至少外人看来很自然,曹圣的目光表示他知道我和江潮的关系,他很友好,不劝酒也不意味深长,只管和江潮和自己属下开着玩笑大杯喝酒,一样是大学科班出身,大概因为一直管理工厂的缘故,他显得很粗放很豪气,然而又粗放得不粗俗,笑眯眯语出惊人,让人很舒服。
江潮就显得洒脱,笑意盎然地杯来酒干,和他们猜拳,接段子接得自然狡黠,逗得大家笑不可抑,如行云流水。
在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他和曹圣,果然不愧为本公司双雄。这还是晚饭前厂办小会计笑嘻嘻跟我说的,因为她常来公司交报表,大家也熟,她对我说:“辛海宁,你还不知道我们公司的双雄吧?啧啧,饭桌上有他们俩,可有意思了。”
我心下想,不止是酒桌上的双雄吧。
饭后已经九点多,我觉得疲惫,不知为什么姚紫精神倒一直很好,曹圣二话不说就说:“今天就散了吧,两美女忙了一天累坏了,下回咱们再聚过,小辛小姚,我曹圣说一不二的,咱这算约好了啊,叫你们不许不来。”
我们都笑着点头,江潮拿起外套说:“我送她们俩。”
曹圣点头,走了两步回头:“江潮你喝得不少,有没要紧?”
江潮笑:“我扣着呢。再不然,姚紫也能开车。”
我自动自觉坐进后座,姚紫想了一下说:“我还是坐前面,看着你点。”江潮一笑,虚弹了下她的头:“放心吧。”
车子开得很稳,姚紫一直和江潮说着话,我一路沉默,转弯时说:“先送我回家吧。”
姚紫同意,然后她说:“海宁,上次你说你有个远房亲戚想做阿姨,我家正好要请阿姨,不是钟点工,怕中介所找的不放心,熟人到底好些,你能不能让她来试试?”
我一呆。那是我继母的亲戚,在比较僻远的乡下,想出来打工,我上次去那边继母让我问问,也知道不过是礼节上的事,现在请阿姨的人那么多。后来小岳妈妈摔了腿,想请钟点工,我一时冲动,就说了,不过打电话回去,那边又说不做钟点工,要有住的地方的,就不了了之了。
我就说:“也不晓得找到工了没。”
姚紫说:“要不你现在打个电话问问?如果可以就太好了,不成的话,我还要跑中介所,真是忙得没空。”
我只好掏出手机,继母那边说还没找到呢。
姚紫忙说:“请她出来吧,我这边肯定要请的,最好能快一些。”
我犹豫:“你也不知道她做得怎样,要是不合意呢?”
姚紫说:“她反正也要出来做,无论做得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们家两个月肯定会让她做满,而且我家的要求也不高,只是打扫卫生和做一餐饭而已。海宁,我就贪是熟人,知根知底放心。”
她从前座回过头,目光诚恳并带着点焦虑,江潮这时候问:“小紫,就这么急么?”
她叹了口气:“你知道情况的,我是真没办法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江潮温和地说:“海宁,如果不为难的话,你就帮帮姚紫吧。”
我有点噎住,好吧,也算是互相帮忙,我虽然并没有刻意要去改善和继母的关系,但如果能让我爸开心一些,我很乐意。
我打了电话过去,继母很高兴,就这么敲定了下周五到,周六由姚紫和我带她上工。
姚紫也很高兴,就说:“干脆再请你帮个忙,我听江潮说,你在利和中学有熟人,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个物理老师做几个月家教?酬劳方面不用担心。”
这下我真的呆了一呆,找阮解语?我和她真是完全没有私交啊。
江潮也说:“是小明么?一对一的话还是请个大学生比较好,学校老师一般不会愿意一对一的,而且好象有禁止老师外教。”
姚紫叹了口气:“所以才叫帮忙啊。你也知道我舅舅这个人,小明一直住我们家是没办法,可是他不愿意亏待他,样样要最好的,我们也说请大学生,他就说学校老师知道系统一点的教学,物理这个东西,除非大学是物理专业,不然也都是全部丢得差不多了。舅舅不在乎钱,所以……”她转过头来:“海宁,你只要帮忙问一下就好了,我知道多半不成,这个很难。”
我看着江潮的背和他的侧脸,这次他没有开口,只专心开车。
我想了一下,拨电话给继母,要来阮解语的手机,然后打给阮解语,把情况说了一下,说:“很麻烦你,但是我也知道会为难,如果不行的话,请你一定要直说。”
我低着头,江潮,我是为着你这些年来对我这么好,你喜欢的人的要求,我会努力帮忙。我不要欠人情。
但是我也一定要当面打这个电话,我怕如果不成姚紫会认为我推脱。我心里有些难受,象哽着块东西,我是从来没说过,可是江潮难道真会不知道我找阮解语帮忙会多么尴尬吗?且别说学校老师到外面当家教正在被打的风头上,阮解语也只不过来交流的老师而已啊。
让我意外的是,阮解语犹豫了一下,说:“我可以问问看,可能可以的。”
关了车窗的车厢太安静,阮解语的声音被听得清清楚楚,姚紫的脸上露出心花怒放的笑容。
江潮也露出了笑容。
只有我一个人坐在后座,决定把他们俩的关系最终裁定为“□”,并且永无翻身机会。
七(2)
八
回到家的时候舒卡不在,桌上留了纸条,说是要出差几天。我嘟囔着:也不打个电话。洗漱了正要睡,手机响了,是江潮。
他说:“海宁,请老师家教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刚才在车上我不方便说话,我私下会跟姚紫解释的。”
我呆了一呆,说:“可是刚才我已经给阮解语打过电话了,你们也听见她说没什么问题。”
江潮叹了口气说:“你啊,你一开始就不知道说不吗?实在不想当场说,也不应该这么急着在车上就打电话,隔天你说问了不行也可以,你和姚紫也相处这么久了,应该知道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不是不知道说不,江潮,是因为我知道欠你良多。我希望快快还清,从此一清二白。
我想了想,换了一如既往的讽刺口气:“江潮同学,我是做会计的,我可不是做营销的。”
江潮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象是松了口气,笑骂:“啧啧啧,不识好人心啊!”
我转一转眼珠,嘲笑:“真难得江总监承认自己好色不倦。”
他不怀好意地嘿嘿:“这位妹妹,你真的俯首甘为那个什么什么?”
我气闲神定:“你既然承认了自己好色,不妨顺便也承认一下自己没有文化。请江总监去翻翻字典或者Google一下,你会得到一个新境界的。”
我挂断电话,得意一笑,睡觉。
接下去一连几天都很累,跑来跑去清查固定资产。不过好在后面几天都是和小岳一起,其实细想想姚紫也没有什么,就是有时候有点喜怒无常,小岳是个八卦小姑娘,我的本能和她的本能都让彼此知道是可以交朋友的同事,她悄悄对我说:姚紫对你很好呢,你看她对我们说话都有点严肃的。
也许是吧?也许那是她性情使然。
实物清查完毕之后是做账,这个就还好了,给的期限也宽松了下来,两天后我缓了回来,舒卡也回来了。
那个时候已经没有这么郁闷,而且看上去一切都很顺畅,忙碌的这几天就象隔了一层雾,把何嘉树引起的余震隔在了彼岸,偶尔望到还是有点心惊,但到底已经隔了时间的河,淡淡的。我也不打算再去想这件事。
和舒卡坐在客厅软且大的沙发上闲聊的时候,只觉得人生还是蛮如意的,坐着坐着我就舒适地伸长了腿搭在矮软的把手上,半躺着,看电视里俊男美女的画面无声转来换去。
舒卡说:“你就是这点好,什么事都往好的地方想。”
我嘻嘻笑,这就是闺蜜的好处了。我手里翻来覆去地玩着舒卡带回来的手信,那是一个小小蛋形香熏炉,里面放香末点了可以放进衣橱里熏的那种,熏好的衣服带着别样的淡香,不算稀奇的东西。
我感叹:你看方文进走了之后连你的礼物都变得没个性了。
舒卡嗤笑:你眼光长远点好不好?就算要我卖身,好处也不应该就这点。
好吧,我得赞同这一点。美女同居,奇货可居,得卖个好价钱。
她没好气地看着我,正要嘲笑我,阮解语打电话过来,语气很高兴,带着点莫名的雀跃:“海宁,好消息,上次你托我的事完全没问题了,我同事可以去上家教。”
我瞪大了眼睛:“真的没问题吗?不是说现在都不允许学校老师在外家教?”
她笑嘻嘻:“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每个星期一和星期四晚上,每晚两小时,现在先考虑寒假,寒假是加强补习,两天一次,行不行?”
我连忙打电话给姚紫,姚紫很高兴,连连说行。
我又打回电话给阮解语。
一通忙乱,完了之后我松了一大口气,拿杯子喝水,喝到一半看到舒卡冷眼旁观的表情:“姐妹相认了哈。”
一口水飚出去,我埋怨:“姐姐你别这么搞笑好不好。”我再看了看她,鬼祟地问:“你是不是嫉妒啊?你放心,你永远是排列第一位的。”
她咧了咧嘴,没绷住,把个冷笑扯得跟鬼笑一样:“我们是字面意义上的同居哈。”
我把那晚在车上和后来江潮的电话都讲给她听,没忍住,又笑嘻嘻说:“哎哎,再讲个笑话给你听,原来江潮中学时爱跳伦巴不是偶然的,他小时候爱玩过家家,当新郎!还总是当新郎!”
舒卡本来正要就那晚的事说话,结果被我这句话一说,也忍俊不禁起来,想像力是无穷的创造之泉,我们没有见过江潮小时候的样子,只想到江潮以如今样貌一本正经跟人玩过家家,就笑不可抑了。
于是舒卡吞进了原来要说的话,只若有所思地说:“我总觉着江潮是喜欢你的。”
我想一想,头一次认真的说:“我不觉得。舒卡,你认真想一想,如果他真喜欢我,这么多年来我身边也没有别人,为什么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上的表示?你我都不认为他是那种需要女人先说话的人对吧。他今年29了,不至于还喜欢玩暧昧。所以其实我一直认为他心里有喜欢的人,现在看来,应该是姚紫。”
舒卡有点不以为然:“同样的道理,他为什么要掩盖和姚紫的关系?——如果是真的话?”
我哑然。
舒卡更深思地看着我:“其米你也可以想一想,你一直拒绝考虑江潮的原因,对他来说,是不是也同样难以跨越?”
我反驳:“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他之间是不是会有喜欢与否的问题。”
舒卡轻轻叹了口气,对着我摇了摇头。
我也叹了口气:“所以,这么复杂的事,对我不适合,我的脑子不喜欢用来想这些事。我打算再过一阵子就辞职,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找好其它的工作,不然两老又要愁死。”
舒卡想了一想:“也对。我上次听到风声说我们公司有个会计要结婚出国,帮你留意下。不过你的会计师证也得赶紧考出来。”
我惨叫一声:“啊,还有四个多月要考试了!!!我可不可以先辞职准备考试啊!”
舒卡幸灾乐祸:“我是听说有人辞职准备注册会计师考试来着。”
八(2)
我不去理她,我暂时还没有勇气去考注册会计师,恕不接受提早的折磨。
才过了两天,事实就证明了我的说法。
周日的早上,我陪舒卡去医院看望她的妈妈,舒卡妈妈是个老病号,一年里总有一两次住院,因为已经习惯,加上本属长期病症,而且她继父又照顾得很好,她也不怎么担心。
在病房里呆了一个小时后我们离开,因为医院电梯太挤,两人索性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
我想着病房里舒卡继父耐心细致地关注着妻子的需要,倒水时兑得温温的,擦手时连指甲缝都细细擦过,以至于她妈妈笑他象女人一样婆妈,嘴角却满满的幸福。我的心里暖暖的,真好。
舒卡一步一步踩着楼梯,说:“以前,也并不大介意,只不过有时总觉得心里面总有个地方不对,现在看到这样,只替我妈高兴,不是所有的夫妻都能这样,更何况他们是第二次选择。”
我想一想:“小时候免不了多愁善感,替自己想得多些,虽然强迫自己讲道理,也觉得自己讲道理地不介意了,但看着周围同学朋友在家里可以无所顾忌吵闹生气,总还是有些自怜。现在吧,觉得父母健康快乐才是我们的幸福,至少不需要我们担心忧虑,说到底,还是替自己想得多。所以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