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丁格      更新:2021-02-21 05:19      字数:4964
  甜言蜜语,如祈祷文般呢喃不清的甜言蜜语。
  这把刀子继续在小蓉脸上如作画似的刻烙出血纹,他笑着宛如艺术品,小蓉想昏过去却无法,她尖叫,凉子就拿床单塞近她的口中,施加的力道属于这双纤纤素指,他强拉开小蓉的口,为了塞进更多的床单让小蓉闭上嘴,他扯开小蓉的下颚,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听见刀子加上不属于女人的纤纤素指的力道,小蓉终于断了气。
  最后,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他还在小蓉的双腿间留下了刀。
  最后,他看看房内两具死尸,不是很满意他的艺术品,但是不论他怎么甩头,都不如这双被沾上许老板的指纹的污秽的高跟马靴来的重要。
  他穿上大衣,新买的这件还有皮革内里,到化妆室洗洗小蓉沾上他脸上的血,抹口红,补补妆,泰然自若的走出宾馆,伸个懒腰,打个哈欠。
  除了招牌一切都回归于夜晚的宁静。除了一个美艳的女人引来的回首,除了一个美艳女人脚上的高跟鞋的足音。
  像猫一样轻巧,像猫一样敏锐,他疾走在巷弄中,奔驰在黑夜里,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没有人察觉到他的气息。
  我不会被上帝饶恕,我会比七倍罪行还重,他这么说,用着没有人听到的声音述说,对扑面而来的风如刀割似的刷落脸颊。
  我、不会被上帝饶恕──
  张开你的眼睛,张开你的双手,张开你的心房;像个器皿盛入我,像个器皿装入我的灵魂;他脱下高跟马靴,他脱下皮裙,脱下满身的血迹,脱下如同一场演奏会的辛劳,他脱下成熟女人的风韵。
  他张开眼睛,他张开双手,用手承接着莲蓬头洒落的热水。冲不掉骨子内的血腥味,冲不掉十年的梦魇,但是他还是让水冲着身体,希望获得一点温暖,希望哪个人来拥抱他。
  谁都好。
  希望和谁依偎着,希望和谁用甜言蜜语温暖身子,希望和谁一起躺在被子里。
  希望和谁恋爱着。
  那沾满血的女用衬衫与裙子和高跟鞋孤单的躺在地板上。
  他仿佛还能听到「凉子」的冷笑声。
  「妳不是我!你是『凉子』……」热水冲刷他的身体,连带着冲走他的眼泪。
  ***
  「子茗,好久不见。」
  「对啊,好久了。」
  林立维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不敢正眼看他的高中同学,梁子茗。
  他还是那样的笑容,淡淡的微笑,默默的腼腆,浅浅的温暖,在冬天包覆着寒冷的心。和高中的时候一样,连外表都是当初的俊秀。令他更不敢直视。梁子茗很清楚这点,所以他也不勉强。
  他们多久没见了?林立维说,有五、六年了吧?他很讶异梁子茗还会打电话给他,约他出来吃午饭。他们约在林立维所在分局附近的咖啡厅。
  两人都不说话,林立维看着对方自在的用餐,反而增加他莫名的紧张。
  于是他试图打破沉默,「那个……子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梁子茗停下手,认真的注意林立维。明明没做什么,但是林立维真想找个洞钻进去,被梁子茗盯上的眼睛比雷诺瓦的画中美女还要「眼波如水」,但是如今却被寒冬给冻结。
  「没有事我就不能找你吗?」
  「不……」
  梁子茗的声音还是一样好听,林立维心想,梁子茗就像钢琴,敲对了琴键排列出来的乐曲越动人,或者,性感。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甚至是回避,我只是最近突然想起你,所以想见见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
  他永远搞不懂梁子茗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他也非避着他。
  「还是,你没有这个勇气和旧情人叙旧?」梁子茗一派轻松说着,倒是一针见血的说中了林立维不知道怎么表达的话。
  那双眼睛已经不知道勾住多少男人的下体了。而如今这双眼睛连带着一抹微笑,他像从地狱的浮尸中开出的花朵,但是你不知道花苞里躲了什么。
  「子茗,我……」
  「我不会要向你要求补偿任何东西,我说过,我只是单纯想见见你。」
  「子茗,对不起……」
  「我又没怀孕,你跟我道歉干嘛?」林立维看过人工子宫的报导之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反而是说话的人自己先笑了,「抱歉抱歉……」看到林立维脸都绿的模样让他克制不了,「立维,你还是一样,一点都没变……」
  他很温柔,梁子茗很温柔;五、六年后给人的感觉还是很温柔,像个高雅的少爷,像个摇篮边的母亲,撑着头的模样温柔的注视着你──而他尚未从摇篮里毕业。林立维偷偷吸了一口气,打算问出此次最终的疑问,「子茗,你对我……我是说……虽然我曾经那样对你,但是……你还有什么感觉吗?」
  而梁子茗也能轻松化解他的疑虑,只不过多了叹气,「我对你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林立维搅着咖啡匙,或许梁子茗只是说出他希望的答案,或许他只是比较擅长处理这种场面……更多的或许把他淹没了,那又何妨?
  「但是我依旧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
  林立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避开梁子茗温柔的目光,他只好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为了化解尴尬。他拿出一根烟刁在口中,但是梁子茗先一步抢走了打火机。
  「这么快就忘了我吗?」
  林立维楞了一下,把口中的烟收入烟盒,他才想起梁子茗不喜欢烟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呢?
  梁子茗把打火机放到林立维手掌中,细长的手指中,有林立维的体温的触碰。他知道他们不是小孩子了,梁子茗抽回自己的手。尴尬持续飘逸在空气中。
  「你有女朋友了吗?」梁子茗突然问道。
  「没有。」
  「这样啊……」他似乎沉默了一下,「警察的工作很辛苦吧?」
  「这倒是,最近又出了个杀人魔,」林立维终于有话题了,他在心底窃喜,「已经有四位牺牲者了,都是在宾馆被发现,就有同事猜想是不是哪个心理不平衡的女人干的。手法俐落,在墙上留下『凉子』二字,因为有议员死亡,媒体争相报导。唉,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去问尸体凶手是谁。」
  「呵呵,尸体怎么会说话呢?」梁子茗笑起来的模样也很好看,林立维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会就好了,我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说的也是,」梁子茗还是长的很美丽,高中时就有不少人为之倾慕,而他又用销魂的语气说道:「立维,要加油喔!」
  那句「要加油」有如催眠一般,听的人无不栽进其中肯定回答;与其说他是冰晶棺材里的公主,不如说是有咒术的皇后。最后他还会给你一个信任的微笑,似乎将他生命的重担填满了你的心房。
  该不该称做孽缘呢?
  他曾经和梁子茗「若有似无」的交往过。他不是不相信梁子茗的「爱情」那一套,比起念书考大学,他觉得挂在口中的爱太不实际了。连梁子茗本身都带着随时都会消失的飘逸感,他的存在被刻意淡化,犹如敲过的琴键只留下缥缈的绕梁余音,曲终人散。
  「那,再见啰。」
  「子茗!」林立维突然叫住他,「你也要好好过日子!」
  「我知道。」回眸一笑百媚生,他总是能轻松应对这种场面。
  ****
  二 「敲想」。第Ⅱ乐章。
  记忆是阵阵琴声,由远而进飘进耳里。
  林立维张开眼睛,又是穿上黑白制服去上课的一天开始。
  记忆是阵阵琴音,赤子之心说好谁都不能忘。
  是谁先悄悄走开?
  上男校就是这样子,林立维叹了口气,看到的风景和男女合校不同,但是打著名校的旗帜,他自愿进到这里来,打起精神度过今天,第二节有英文小考,第四节有数学周考,下午还有国文小考。
  「立维,早──安!」
  「早……」这家伙说话只差句尾没有加个爱心了,林立维偷偷想着。
  温柔的阳光下,长满羽翼的花朵齐开放,我在其中迷失了方向;看见你的导引,让我有更多的心思放弃路上的野花,因为我知道,跟你一起走过的路上,花朵会不断开放。
  「这是什么?谁写给你的?」林立维问道。
  梁子茗摇摇头,一派微笑轻松的说:「真讨厌,你看不出来我的笔迹吗?」
  「哦,那干嘛给我看?」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给你看──」听别班说他撑着脸颊微笑的样子最动人,但是坐梁子茗隔壁的林立维天天在看也没看出名堂。
  「有时间写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念点书。」
  「唉,你真冷淡──」
  「你真无聊!」林立维不想扯些五四三的,他翻开自己的课本。
  「但是,」梁子茗撑着脸颊说着,「可以一早来就和立维聊天也不错。今天还有考试,立维,要加油喔!」
  林立维懒的响应了。梁子茗没有翻开课本,倒是自然的看小说,虽然林立维劝说过很多次了,他就是没有心思放在课本上,他就是与其去看科学杂志也不愿念化学课本的人。
  或许有才能的人都是这样吧,轻松的像去便利商店,林立维不想承认,这家伙的成绩不好但业余知识挺丰富的。真是奇怪,有才能却不发挥,或许该是没地方发挥吧。梁子茗和同学不一样,连身上的气质也是,那么淡淡的,那么像撑着头就会从窗口飘走,害他偶尔得瞄一下他是不是在位子上。
  「嘿嘿,林立维又再偷看梁子茗!」后面的同学拿笔戳戳他的背,被林立维瞪了一眼后吐了吐舌头,「林立维偷看梁子茗!嘻嘻嘻!」
  「少不正经了好不好?」
  「你想否认吗?连学长学弟都喜欢来偷看他唷!」
  「你太夸张了吧……」
  刚好下课钟响起。
  「立维,」当事人一派轻松的叫他,「要不要陪我去厕所?」
  他的骨架也好细,他撑起身体从位子上站起的模样像许久未鸣的鸟,慵懒的,但是也搭载着一鸣惊人的迷思。
  「立维?」
  「不……不…不用了!干嘛去厕所也要人陪?你…你很奇怪耶!」041DE默:)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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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子茗微笑着说,「很奇怪吗?那你在外面等我。」
  「这有什么差别?!」
  梁子茗撑着脸颊微笑着说:「当然有,立维,你要看我尿尿的样子吗?」
  「什么!」林立维大叫。
  倒是梁子茗哈哈大笑的走开了。错愕一群人。
  「立维,他是『单纯』想耍人而已吗?」这是听到他们对话的附近同学的共同疑问。
  「我…我怎么知道……」
  记忆是阵阵琴音,每一个音符都要求不能忘。
  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弹钢琴?
  手指头抚摸过琴键,他消失了笑容。
  按下那只琴键,声音渐渐变弱,他的手已经不再适合弹钢琴,但是他忘不了昔日的小男孩,昔日陪伴他弹钢琴的小男孩。纵使对方已经忘了他。
  跳舞,钢琴,从小被排了愉悦的课程。
  还是露出属于男孩的笑容。
  随着音乐,两人在天花板的日光灯不如宫廷的吊灯精采的空间,但是他们却仿佛纵身花丛,拉着手优雅滑过地板如同是滑过一道静水。
  那是国三的时候。他们牵着手,牵着柔媚的手,三拍子舞步踏过地板,旋转个圈,他对划过的舞步是那么熟练。
  国三的时候,对,就是我们现在这个时候,他轻声的说,但是牵着手的一方没有听见。似乎他沉醉在自然的旋律中,这个年纪还没有人能够像他配合的这么好。
  因为有毕业的学长学姊的乐团的演出,梁子茗被排定在礼堂表演的钢琴演奏被挤掉了,他自嘲的笑笑,谁叫人家不喜欢古典乐呢?况且他也不是特地练习,只不过是比赛曲罢了。是的,他一点也不在意,还能够跟王子跳舞。
  跳舞犹如优雅的在被时光倾泄若水的庭园,水珠在身边转荡着如丝绸上的珍珠。
  但是他忘了舞伴的脸,他忘了拉着手的对方是谁,他极力想要想起,钢琴声却敲下最后一个音符。
  「齐崴,我想告诉你件事……」
  「子茗,钢琴演奏的事就别说了,我知道你很遗憾,但是人家学长学姊回来,又弄了个名气的乐团,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