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圈圈      更新:2021-02-17 03:16      字数:4845
  易轻陌泪流满面,半晌终于指了指胸口,启开唇齿,只说了一个字:“痛。”那神情如同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单纯脆弱得令任何人都忍不住落泪。
  青鸾见易轻陌如此更是难以自制,忙去揉易轻陌的胸口:“爷,不痛,青鸾帮爷揉揉。”
  两人的动静引来了其他人,见易轻陌醒来无不欢欣雀跃。但是易轻陌此刻的情形让他们没来得及过多欢欣便陷入了新的忧伤。
  顾今拨开人群:“张平张安天问,快让开。”来到易轻陌榻前,伸手去摸他的脉,虽然还有些虚浮,但平稳有力,已无垂死之兆了。
  易轻陌看见顾今,眼中忧伤更胜了几分,眉间也纠结得更紧。这样的易轻陌他平生只见过一次,就是他母亲去世之时。在顾今眼中,他永远只是个孩子,像自己的亲子一般,他这般的忧伤亦是他所心痛的。
  顾今殷切呼唤他:“陌儿……”
  易轻陌看着师父,泪流得更加汹涌,嘴唇颤动得更厉害,心跳得更疯狂。他忍不住按住胸口:“师父,痛,痛!师父……”一口鲜血喷出,易轻陌又昏迷过去。
  青鸾等人惶恐万分:“爷!先生,爷他……”
  顾今又是把脉,表情渐渐平和,对众人道:“无碍。淤血吐出心窍已通,轻陌便是好了。采茗,去准备些吃的,过不了一个时辰陌儿便会醒,到时一定会饿。”
  张平、张安兴奋道:“我们去帮采茗。”
  青鸾、天问陪在易轻陌身边伺候。
  果然不出顾今所料,易轻陌不到一个时辰便又醒来,虽然也是忧伤,却比方才平静许多。
  顾今:“陌儿,你一定饿了,我让采茗为你准备了吃的。”
  易轻陌摇摇头,月余的昏迷让他神容不堪憔悴,深凹下去的眸子再看不到往日单纯无害的影子,已深邃得全是成长的痕迹。
  顾今:“东西还是要吃的。”
  易轻陌:“师父,我胸口痛,这痛比如烟对我的伤害还要强上百倍,连在梦中也摧心肝啊。师父……”
  顾今安慰地笑了一笑:“陌儿莫惊,你已醒来,一切都好。”
  向天问等人也上前诉说当前情形。
  易轻陌想要起身,可无奈身子虚弱不堪,根本动弹不得。于是焦急曰:“十二暗士都来保护我了,父亲怎么办?天问,你速带他们回长安,确定父亲安全再回来,顺便打听帝后之争可有了结果。”
  向天问领命而去。
  醒来就像经历了一场梦,这梦让他若有所失。虽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那种强烈的已失去的感觉仍然时时刻刻折磨着他。天问已去长安,他只祈祷父亲一切安好,这种不详的预感赶快消失。
  青鸾为他在无涯谷中的温泉沐浴。“爷瘦了,而且爷看起来心事重重。”氤氲的水汽里,易轻陌的脸更显苍白憔悴。他虽然温文,但向来不是羸弱的男子,如今月余光景便如此情形怎不让人心生疼痛?
  易轻陌仿佛被人说破心事一般,犀利地看一言青鸾,道:“天问他们去了几日了?”
  青鸾:“回爷,已经七日了。”
  易轻陌:“如果没发生其他事,今日就应该回来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连带去的信鸽也一只没放回。”
  青鸾:“爷且放心。天问和那十二个暗士都是易氏武功最高的,放眼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人可以为难得了他们。”
  易轻陌不答,沉思良久,望着前方一只寻食的紫貂,兀自道:“那紫貂好生讨厌,却是不怕人,扰我沐浴兴致,该死!”
  那紫貂已在附近徘徊了许久。紫貂本是机敏的动物,一闻人声早就消息了无踪,这只不怕人却是稀罕。
  青鸾一边帮易轻陌梳理头发,一边道:“只不过是只貂,爷理它作甚?恕青鸾无礼,爷的心情还是燥得很,等晚膳青鸾为爷炖上一盅山药糯米粥。”
  易轻陌:“爷的心情自己自然知道。”说着伸手在温泉边捡了颗铜钱大小的鹅卵石,对这那紫貂中指一弹,——竟然失准了。那紫貂被石子惊动,警惕地看了一眼他们,转头闪电一般跑走了。
  易轻陌愣愣地看着紫貂远去的方向,震惊不能言。猝然从温泉中站起走到岸上,漆黑的长发柔顺地贴在背上,湿哒哒地滴着水,修长的身子带着湿热的水汽,站在这青山绿水间更显得如同玉树一般摄人心魄。
  青鸾慌忙上前为他擦拭身子,见止不住他前进的步子,只得将锦袍胡乱为他披上免他着凉。
  “爷,小心身子。方才是青鸾的不是,青鸾不该口出妄言。”
  易轻陌:“不与你相干。”人已一步跨进顾今的“古今小筑”。里面琴瑟之声起,气势雄浑,让人如闻松涛,如临大海,心中说不出的舒畅开阔。可就是这样的琴声亦不能平复他胸中的起伏。
  易轻陌:“师父,我是不是已失了武功?”刚泡完温泉让他的嗓音湿润慵懒,听到人耳朵里是别样的忧伤。他身上还滴着水,长发打湿了刚披上的袍子。青鸾上前跪在木地板上,小心地为他整理身上的衣物,又擦拭着发上的水珠。
  琴声戛然而止。
  良久,顾今点点头。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确是极难为的。
  易轻陌忙问:“可有解救之法?”
  顾今:“并无。”
  易轻陌怔怔地望向窗外,紧抿着双唇眼中空无一物。
  顾今将鹤氅脱下来,披到易轻陌的身上。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从书案上抽出一本竹简古卷递给他:“陌儿,你只是失了内功,武功招式还是有的。这本是上古兵器图,里面大有奇兵利器,你且选上一件顺手了,我自会请兵器大家为你打造。”
  易轻陌:“师父……”
  顾今:“陌儿,你如今失了武功防身,选件武器也是必要。你天资聪明,只要勤加练习,作为防身之用还是不成问题的。”
  易轻陌虽然心乱如麻,但还是将古卷放回案上,用手一挑将古卷摊开,信手指着一个匣子道:“既然师父如此说,那么就这个吧。”
  顾今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梨花针,你中意梨花针?”顾今微微蹙眉,郭如烟果然害他不浅,以前最恨杀戮的陌儿,竟然选了一样杀人于无形的暗器。
  易轻陌对顾今深深一揖:“连那匣子也不必要,梨花针也不必打造,只用师父平日针灸之银针便可。”说完转身离去。
  银针在他手中自来是救人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它还能成为他手中杀人的利器。
  作者有话要说:交鲜花不杀!(*^__^*) 嘻嘻……
  四十一 芙蓉蕊
  晨起,易轻陌问曰:“张平张安,你们可见了青鸾?”平日这个时辰青鸾已经和张平张安一起过来请安了。
  张平张安一边伺候易轻陌洗漱,一边道:“青鸾今日起得极早,她是去山上采些草药回来。”
  易轻陌想起昨日青鸾她的要为他做些药膳清火,这孩子倒是当真了。如今天寒,只能采些药材的根茎……“青鸾可带了采药的铲子?”若是伤了他的手倒是不好了。
  张平张安摇头不知。
  易轻陌不再她话,心想:“罢了,他已十二岁,自然懂得照顾自己。这里是无涯谷,并无恶人野兽,怎会伤到他。”如此想便也安心前去给顾今请安,一起用膳。
  与顾今谈论中渐渐忘了青鸾去采药的事,谁知一直到了晚间他还没有回来。易轻陌甚是奇怪,正要命人上山去寻找,张平突然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禀曰:“公子,方才我去青鸾榻上找些东西,谁知竟在他枕头下面发现这个,上面写着是给公子,我才拿了来。”
  易轻陌一看,果然是青鸾的笔迹,慌忙将书信打开。自从易轻陌她过喜欢颜体的“立坚实骨体,求雄媚书风。”,青鸾便一直在偷偷练习,如今看来这孩子天生聪慧,已经有了几分小成了。
  只见信中写道:“青鸾知爷要改用兵器,青鸾在青龙帮时便听她长安外隐有名匠揭侣,专擅打造奇兵异器,且持有一方绝世好银。青鸾此去必定为爷求了那白银,并打造成绝世的好银针。青鸾自知道那揭侣的所在,请爷莫挂。青鸾敬上。”
  易轻陌一拍桌案:“这青鸾……”冲天的火气在她到青鸾名字的时候骤然被安抚下。经历芙蓉蛊一劫,他的脾气是大了不少,但幸而自己大部分时候还能控制。他对顾今道:“师父,我要出无涯谷一趟,向揭侣这般好兵器之人求其银更甚于割其肉,岂是等闲可以为之的?我要追他回来。”
  顾今:“陌儿莫急。你知道去哪里追他吗?世人虽皆传揭侣隐于长安之外,却不知其具体在何处。青鸾知道也不知是哪里的造化。何况,你伤重未愈,出了无涯谷岂不让为师担心?”
  易轻陌:“那要如何是好?”
  顾今走到案边,令张平研磨,张安铺纸,自己挥毫写成一方小笺,道:“还记得昨日我跟你她要请兵器大家为你打造梨花针否?此人不是他人正是揭侣。他前年得了异症,大限将至,是我以回魂之术救他还阳。此人恩怨分明,必要相报,怎奈我一直未有所求。今日正好是个契机。”
  顾今将小笺交给采茗,命给揭侣飞鸽传书。抚慰易轻陌道:“青鸾此时应该已找到了揭侣。此书到,揭侣自不会难为他,还会让他带回给你的梨花针。”
  易轻陌深深一拜:“师父,徒儿谢过了。”
  顾今呵呵一笑:“你我师徒多年,情如父子一般,何必要言这个谢字?”
  易轻陌的身子渐渐大好了,又恢复了原来丰神俊伟的模样。只是气质里无形中好似多了一种让人无法捉摸的气质。特别那双桃花眸,更是变得深邃如潭水一般,摄人心魂。
  山中无岁月,易轻陌每日在竹林练习投射,孜孜不倦,五更即起,入夜方罢。
  张安十分不解,问张平道:“爷不是要选梨花针做武器吗?怎么天天拿大石和弓箭练习?”
  张平在张安头上重重一敲:“你个榆木疙瘩,用大石和弓箭其一可练腕力和臂力,其二是求一个准字。”
  张安大梦初醒:“哦——。”
  张平崇拜地望着易轻陌,道:“才半月的工夫,爷的投射之术已非一般人可比,可见我们爷聪慧过人啊。”
  易轻陌舍了弓箭,对张安道:“去我房内取几枚银针回来。”
  张安称了个诺,小跑而去。
  张平:“爷开始用针了?”自醒来,易轻陌始终是少言寡语,两人为了求他开口逗他开心可谓日日绞尽脑汁。
  易轻陌眼中清冷一片,只简单的一个字:“恩。”他何止少言寡语,而且郁郁寡欢。
  接过张安手中的银针,拈在拇指、食指间,以腕力发出,三根齐发,目标正是数丈之外的青竹。
  张平张安兴奋地跑去查看,欢呼曰:“中了,中了!爷,全中了。”
  易轻陌移步到青竹前,定定地看着扎在上面的银针,桃花眼一横,道:“有何可喜的,入竹不到三分,此等力道如何杀人?”
  张平张安愣在当场:“杀……杀人?”公子练习银针是为了杀人的?此事听起来突然不那么好玩了。“公子要杀何人?”
  易轻陌不语,那种疼痛之感又纠结到眉头。杀谁?他亦不知道自己心里想杀人,可是那种强烈的要杀人的感觉如同那疼痛一般真切强烈。
  采茗从远处跑来,道:“公子,师父让告知你,向天问回来了。”
  易轻陌快步离了竹林,向古今小筑而去。
  易轻陌:“为何去了这许久?”
  向天问见公子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已瞬间盈满泪水。
  易轻陌见他如此,大惊曰:“发生了何事?是不是父亲他……”
  向天问大恸:“郭通带人攻下了尚书府,师父和老爷生死未卜!我带领十二暗士四处寻找,皆没有他们的消息。”
  易轻陌:“我易氏的力量早就被爹爹遣散,尚书府早已成了金蝉之壳,被攻下有何奇怪?我父亲不是她处理完京城事务便去青州吗?你们可去青州寻了?”
  向天问:“去了,还是找不到师父和老爷。如今天下皇族陨落,朝政尽落于郭太师之手,到处是郭太师的党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