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2-20 18:35      字数:4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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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陈源译的俄国屠格涅夫《父与子》,是根据英文译本和法文译本转译的,一九三○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4〕 鲁迅译的《毁灭》,根据日文译本,并参看德、英文译本。
  〔5〕 穆木天在一九三四年六月三十日《申报。自由谈》发表的《论重译及其他(上)》一文中说:“我是从法文本译过涅维洛夫的《塔什干》的,可是去年看见该书的德译本,比法译本分量多过几乎有一倍。”《塔什干》,原名《丰饶的城塔什干》,穆木天的译本一九三○年由上海北新书局出版。
  〔6〕 绥拉菲摩维支(A。C。_J^GYJg,1863—1949) 苏联作家。《铁?鳌肥撬某て∷怠?
  “彻底”的底子〔1〕
  公汗
  现在对于一个人的立论,如果说它是“高超”,恐怕有些要招论者的反感了,但若说它是“彻底”,是“非常前进”,却似乎还没有什么。
  现在也正是“彻底”的,“非常前进”的议论,替代了“高超”的时光。
  文艺本来都有一个对象的界限。譬如文学,原是以懂得文字的读者为对象的,懂得文字的多少有不同,文章当然要有深浅。而主张用字要平常,作文要明白,自然也还是作者的本分。然而这时“彻底”论者站出来了,他却说中国有许多文盲,问你怎么办?这实在是对于文学家的当头一棍,只好立刻闷死给他看。
  不过还可以另外请一枝救兵来,也就是辩解。因为文盲是已经在文学作用的范围之外的了,这时只好请画家,演剧家,电影作家出马,给他看文字以外的形象的东西。然而这还不足以塞“彻底”论者的嘴的,他就说文盲中还有色盲,有瞎子,问你怎么办?于是艺术家们也遭了当头一棍,只好立刻闷死给他看。
  那么,作为最后的挣扎,说是对于色盲瞎子之类,须用讲演,唱歌,说书罢。说是也说得过去的。然而他就要问你:
  莫非你忘记了中国还有聋子吗?
  又是当头一棍,闷死,都闷死了。
  于是“彻底”论者就得到一个结论:现在的一切文艺,全都无用,非彻底改革不可!
  他立定了这个结论之后,不知道到那里去了。谁来“彻底”改革呢?那自然是文艺家。
  然而文艺家又是不“彻底”的多,于是中国就永远没有对于文盲,色盲,瞎子,聋子,无不有效的——“彻底”的好的文艺。
  但“彻底”论者却有时又会伸出头来责备一顿文艺家。
  弄文艺的人,如果遇见这样的大人物而不能撕掉他的鬼脸,那么,文艺不但不会前进,并且只会萎缩,终于被他消灭的。切实的文艺家必须认清这一种“彻底”论者的真面目!
  七月八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七月十一日《申报。自由谈》。
  知了世界〔1〕
  邓当世
  中国的学者们,多以为各种智识,一定出于圣贤,或者至少是学者之口;连火和草药的发明应用,也和民众无缘,全由古圣王一手包办:燧人氏,神农氏〔2〕。所以,有人〔3〕以为“一若各种智识,必出诸动物之口,斯亦奇矣”,是毫不足奇的。
  况且,“出诸动物之口”的智识,在我们中国,也常常不是真智识。天气热得要命,窗门都打开了,装着无线电播音机的人家,便都把音波放到街头,“与民同乐”〔4〕。咿咿唉唉,唱呀唱呀。外国我不知道,中国的播音,竟是从早到夜,都有戏唱的,它一会儿尖,一会儿沙,只要你愿意,简直能够使你耳根没有一刻清净。同时开了风扇,吃着冰淇淋,不但和“水位大涨”“旱象已成”之处毫不相干,就是和窗外流着油汗,整天在挣扎过活的人们的地方,也完全是两个世界。
  我在咿咿唉唉的曼声高唱中,忽然记得了法国诗人拉芳丁〔5〕的有名的寓言:《知了和蚂蚁》。也是这样的火一般的太阳的夏天,蚂蚁在地面上辛辛苦苦地作工,知了却在枝头高吟,一面还笑蚂蚁俗。然而秋风来了,凉森森的一天比一天凉,这时知了无衣无食,变了小瘪三,却给早有准备的蚂蚁教训了一顿。这是我在小学校“受教育”的时候,先生讲给我听的。
  我那时好像很感动,至今有时还记得。
  但是,虽然记得,却又因了“毕业即失业”的教训,意见和蚂蚁已经很不同。秋风是不久就来的,也自然一天凉比一天,然而那时无衣无食的,恐怕倒正是现在的流着油汗的人们;洋房的周围固然静寂了,但那是关紧了窗门,连音波一同留住了火炉的暖气,遥想那里面,大约总依旧是咿咿唉唉,《谢谢毛毛雨》。
  “出诸动物之口”的智识,在我们中国岂不是往往不适用的么?
  中国自有中国的圣贤和学者。“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去声)人,治人者食于人”〔6〕,说得多么简截明白。如果先生早将这教给我,我也不至于有上面的那些感想,多费纸笔了。这也就是中国人非读中国古书不可的一个好证据罢。
  七月八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七月十二日《申报。自由谈》。
  〔2〕 燧人氏,神农氏 都是我国传说中的古帝王。前者发明钻木取火,教人熟食;后者发明农具,教人耕种,又传说他尝百草,发明医药。
  〔3〕 指汪懋祖,下面的话是他在《中小学文言运动》一文中,举当时小学《国语新读本》中的《三只小松鼠》课文作例时说的。
  〔4〕 “与民同乐” 语见《孟子。梁惠王》。
  〔5〕 拉芳丁(La Fontaine,1621—1695) 通译拉。封丹,法国寓言诗人。《知了和蚂蚁》载于他的《寓言诗》第一卷。
  〔6〕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四句,是孟轲的话,语见《孟子。滕文公》。
  算账〔1〕
  莫朕
  说起清代的学术来,有几位学者〔2〕总是眉飞色舞,说那发达是为前代所未有的。证据也真够十足:解经的大作,层出不穷,小学〔3〕也非常的进步;史论家虽然绝迹了,考史家却不少;尤其是考据之学,给我们明白了宋明人决没有看懂的古书……
  但说起来可又有些踌躇,怕英雄也许会因此指定我是犹太人〔4〕,其实,并不是的。
  我每遇到学者谈起清代的学术时,总不免同时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5〕这些小事情,不提也好罢,但失去全国的土地,大家十足做了二百五十年奴隶,却换得这几页光荣的学术史,这买卖,究竟是赚了利,还是折了本呢?
  可惜我又不是数学家,到底没有弄清楚。但我直觉的感到,这恐怕是折了本,比用庚子赔款来养成几位有限的学者,亏累得多了。
  但恐怕这又不过是俗见。学者的见解,是超然于得失之外的。虽然超然于得失之外,利害大小之辨却又似乎并非全没有。大莫大于尊孔,要莫要于崇儒,所以只要尊孔而崇儒,便不妨向任何新朝俯首。对新朝的说法,就叫作“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6〕。
  而这中国民族的有些心,真也被征服得彻底,到现在,还在用兵燹,疠疫,水旱,风蝗,换取着孔庙重修,雷峰塔再建,男女同行犯忌,四库珍本发行〔7〕这些大门面。
  我也并非不知道灾害不过暂时,如果没有记录,到明年就会大家不提起,然而光荣的事业却是永久的。但是,不知怎地,我虽然并非犹太人,却总有些喜欢讲损益,想大家来算一算向来没有人提起过的这一笔账。——而且,现在也正是这时候了。
  七月十七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七月二十三日《申报。自由谈》。
  〔2〕 几位学者 指梁启超、胡适等人。梁启超著有《清代学者整理旧学之总成绩》、《清代学术概论》等;胡适推崇清代学术发展,说此时期“古学昌明”(《〈国学季刊〉发刊宣言》),“考订一切古文化”,“可算是中国的‘文艺复兴’(Renaissance)时代。”(《几个反理学的思想家》)
  〔3〕 小学 我国汉代对文字学的通称(因为儿童入学先学文字)。隋唐以后,范围扩大,成为文字学、训诂学、音韵学的总称。
  〔4〕 犹太人 从前欧洲人的偏见,以为犹太人都善于经营,对人吝啬,因而常称精于计算的人为“犹太人”。
  〔5〕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 前者指顺治二年(1645)清军攻破扬州后进行的十天大屠杀;后者指同年清军占领嘉定(今属上海市)后进行的多次屠杀。清代王秀楚著《扬州十日记》、朱子素著《嘉定屠城记略》,分别记载了当时清兵在这两地屠杀的情况。
  〔6〕 “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 一九三三年三月十八日,胡适在北平对新闻记者的谈话中说:日本“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征服中国,即彻底停止侵略,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见一九三三年三月二十二日《申报。北平通讯》)
  〔7〕 重修 一九三四年一月,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提议修复孔庙,在济南设修复孔庙筹备委员会,五月间由国民党政府拨款十万元,蒋介石捐款五万元,“以示提倡”。雷峰塔再建,同年五月,时轮金刚法会理事会发起重建杭州雷峰塔。男女同行犯忌,同年七月,广州省河督配局长郑日东根据《礼记。王制》中“道路,男子由右,妇人由左”的话,呈请国民党西南政务委员会,令男女分途而走,禁止同行。四库珍本发行,参看本卷第267页注〔2〕。
  水性〔1〕
  公汗
  天气接连的大热了近二十天,看上海报,几乎每天都有下河洗浴,淹死了人的记载。这在水村里,是很少见的。
  水村多水,对于水的知识多,能浮水的也多。倘若不会浮水,是轻易不下水去的。这一种能浮水的本领,俗语谓之“识水性”。
  这“识水性”,如果用了“买办”的白话文〔2〕,加以较详的说明,则:一,是知道火能烧死人,水也能淹死人,但水的模样柔和,好像容易亲近,因而也容易上当;二,知道水虽能淹死人,却也能浮起人,现在就设法操纵它,专来利用它浮起人的这一面;三,便是学得操纵法,此法一熟,“识水性”的事就完全了。
  但在都会里的人们,却不但不能浮水,而且似乎连水能淹死人的事情也都忘却了。平时毫无准备,临时又不先一测水的深浅,遇到热不可耐时,便脱衣一跳,倘不幸而正值深处,那当然是要死的。而且我觉得,当这时候,肯设法救助的人,好像都会里也比乡下少。
  但救都会人恐怕也较难,因为救者固然必须“识水性”,被救者也得相当的“识水性”
  的。他应该毫不用力,一任救者托着他的下巴,往浅处浮。倘若过于性急,拚命的向救者的身上爬,则救者倘不是好手,便只好连自己也沉下去。
  所以我想,要下河,最好是预先学一点浮水工夫,不必到什么公园的游泳场,只要在河滩边就行,但必须有内行人指导。其次,倘因了种种关系,不能学浮水,那就用竹竿先探一下河水的浅深,只在浅处敷衍敷衍;或者最稳当是舀起水来,只在河边冲一冲,而最要紧的是要知道水有能淹死不会游泳的人的性质,并且还要牢牢的记住!
  现在还要主张宣传这样的常识,看起来好像发疯,或是志在“花边”罢,但事实却证明着断断不如此。许多事是不能为了讨前进的批评家喜欢,一味闭了眼睛作豪语的。
  七月十七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七月二十日《申报。自由谈》。
  〔2〕 “买办”的白话文 林默在《论“花边文学”》一文中,曾说鲁迅写的《倒提》是“买办”手笔,参看本书《倒提》附录。
  玩笑只当它玩笑(上)〔1〕
  康伯度
  不料刘半农先生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