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20 15:25      字数:4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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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就你那副好色的胚子,仙子能看上你,我想,她肯定是记住我了,刚才就我跑的最快,肯定是记住我了。”又一个平时在孙绍祖面前一声都不敢吭的小厮跳了出来,神态自然,侃侃而谈起了自己和仙子的奇遇,似乎还有想将其连成一整套话本的趋势。
  “明明是记住我了!”又一小厮。
  “是我才是,我长的最俊了。”再一。
  人每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时,总能凭着自己的臆想,勾勒出一个似真似假的动人故事,而其实,他们争论不下的天仙根本未曾看见远处还有这么一群因自家大爷一声吼,而在泥土地上毫无形象奔跑的奴仆们。
  而这边,有些像狗熊般笨拙的孙绍祖竟然像是比站在他老娘面前还紧张上几分,一会儿整整衣服,一会儿心里又突然着急了起来,要是天仙看到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就来接天仙回家,该不会天仙不高兴了吧。
  “你说你这什么贼老天,你既然要给老子发个天仙当媳妇也该先托梦告诉我一句,让老子先弄上个几十台的聘礼,风风光光把天仙娘子给迎进门。”他现在整个宛如人们口中常说的‘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不停的担忧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早已把去庙里弄上几个女人好回京‘报仇’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而这边黛玉却慌了,自打媒婆事情之后,她也暂且歇了去庵子里削发为尼的想法,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她所不能想象的脏,人心是脏的,事情是脏的,连被誉为天底下最干净的庵子也是藏污纳垢,做些世人所不齿的勾当。她不能回贾家,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贾家的一干人等,尤其是成了婚后的宝玉。也不能再回到那个叫穆归的男子家,无亲无故,她给别人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已是不该,还连累另一个好心男子。
  听起来,她就像个‘祸头子’,她在父母身边,所以害的父母早逝,在外祖母家居住,也总是徒惹的众人不愉,即使现在到了一个陌生人家中,也害的他那个叫韩三的朋友差点丢了性命。
  要是,这世上没有她,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一样了?看着苍茫大地,远处一落落的村庄茅草屋子,却没有一个是她的家。
  生而无趣,却又不想就此了结了性命,尤其是对于一个在鬼门关前两度徘徊的她来说。曾因听闻宝玉成婚而新娘不是她,那个一心求死除此之外别无他想的林黛玉,那时的她一定不曾想过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却还想拼尽一切的活下去。
  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而活?回首往事,皆成空,徒留空叹息。
  现在天色早已一片通明,为了躲避那些不认识的人,她悄悄拐进了一条幽静小路,却没成想,在路的那一头等待她的是一个长相凶神恶煞的壮汉。
  一直在深闺中长大的黛玉,几乎没见过外男,更何况见到的人,不是有如宝玉那般容貌俊美,就是贾琏那样带了几分风流气的男子,又何曾见过这种几乎只会在门联上出现的用来避邪驱灾的奇特长相。
  远远瞧见,正当发觉时,便想逃开,可耐这条幽静小道并无旁枝末节的岔路供她选择,无奈之下,就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惶恐,不动声色的一步步倒退着。躲避不开的炙热视线,让她顿时有总感觉:自己就是不远处那个似猛兽般男人势在必得的猎物,甚至只要是走错一步路,伺机而动的他都能毫不犹豫扑上来将她裹之入腹。
  一步,两步,三步。。。。。。小心翼翼的往后倒退着,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二十步。。。。。三十步。。。。还是没有看见岔路,僵硬的扭过脖子,正眼测量着和那“猛兽”的距离,余光则打量着离村庄的距离。
  还是望不到底,这更加深了黛玉心中的恐惧,走过来的时候不觉得远,可是在这危急关头,即使是几米的路程,也让她慌了手脚。
  “仙子,可是专程在等我的?”原本怕惊扰到仙子,就一直在原地等候的孙绍祖发现情况不对,仙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一直倒退着走。
  这让没什么耐心的他忙不迭的几个大跨步,就站在了黛玉的面前,为怕惊扰仙子,还特意一改寻常粗声粗气的说话方式,极力压低着声音。踌躇了一会,才挤出一句从话本上学来的,他最讨厌的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其实刚才他就一直在想要如何开口才能不吓着佳人,搜肠刮肚的,让他这个肚里盛不了二两墨水的粗人费劲了心思,这才东平西凑出了一句。
  饶是这样低沉夹杂着几分粗狂的声音,顿时惊着了神经紧绷有如惊弓之鸟的黛玉,红唇微张,一声惊呼而出。在‘野兽’如此庞大的身躯笼罩下,她身子早已发软,但却还是凭着本能,瘫软的身子急急后退了几步,却发觉弱小的她根本摆脱不了巨大的黑影。
  一开始,黛玉在看到孙绍祖的时候,本能的想放开了就跑,可是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穆归曾和她说过的:要是在村里遇上了野狗什么的,千万不能撒丫子放开了跑,你越跑,它就越追,追上了张口就咬人。反而,你要是一点点神态自若的往后挪,那它便只会静静的看着你离开。这才好不容易耐住了想跑的冲动,一点点往后退着。
  然而,到现在,她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她也不是生性鲁莽之人,为寻得一个好时机,就借着那“野兽”的话,顺势编排了下去:“我本非世俗之人,借此宝地清修,尔是何人,胆敢到此作乱?”
  “是仙子召我来当汉子的,怎么仙子自己倒是害羞起来了。为夫还有要紧事需办,倒不如,天仙娘子就先跟为夫的回去,今晚我们就拜天地,入洞房,全了天仙娘子的一片心?”说罢,恶习难改的孙绍祖习惯性的抬手,就想照着他天仙娘子的细柳腰摸去。
  “放肆,这是何等地方,岂容尔如此无礼?”急忙躲开,但却因为踩上了路边凸起的一块小石头,“咯”的一声,黛玉摔倒在地,而细弱的脚腕因扭伤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而最糟糕的却是,一直拿黛玉当仙人看待的孙绍祖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个臭丫头正在戏耍他呢。可是,他却也不生气,或许是爱上了这种别样的调戏手法,也或许是真对的这个偶然的一天,在清晨的迷雾中走出来的新娘子起了兴致。
  “这仙人怎么也想男人,还穿着红嫁衣,这不是嫁我,还是嫁谁的呢?”抬腿向前微微迈了半步,见这女子的脸蛋如此细腻,孙绍祖早已耐不住这颗凡心,伸出粗糙的手,想提前先替自己谋点福利。
  而这让顾不得哭泣,早已慌了神的黛玉连忙用手支撑着地往后挪着,力气又小,且体虚脚崴的她又能移动的了多远。顺手抓起地上的一把尘土,朝着这个让人恐惧的男人脸上撒去。
  紧握的双拳,颤抖的身子,让她都无法面对即将到来的羞辱,突然摸索到一块石头,指尖一点点寻找着石头最锋利的边角,随时准备照着那个巨大的身躯砸过去。
  然而,还没等在互相对峙的他们两人有什么举动, “哄”的一声,远处沉重得蹄子声响起,“咚!咚!咚!咚!”震得幽静的小路有如天摇地动般。还没等黛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已经被一个飞奔而来的人影,一把扯出被她一直抱在怀里没有撒手过的那件大红色新郎服,她就被那个身影扑倒在地。
  接着,又是一声闷响,原来是黛玉将早已准备好的石头,狠狠就着那个黑影砸去。
  而小路的另一边,孙绍祖浑身上下被渔网捆住,挣脱不得,众多细小的鱼钩,将那件新郎服紧紧缠住,而一头红毛大牛正不断的用它又尖又硬的牛角将那个吼叫的他不断顶起,或者用脚踩踏。而后,一人一牛,一逃一追,越来越远。
  “我说你这丫头,我好心救你,你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吧?”听闻那边声音越来越小后,黑影才终于从黛玉身上爬了起来。
  不用睁开眼,及其熟悉的声音,就让黛玉知道,那人是穆归。
  “还有,下次记得,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你就叫,大叫,这样才会有人来。你不是每次都会有那么好的运气遇上我的。”说这话时,某人不禁有些心虚。避开了黛玉的视线,看着肩上不住冒血的伤口,叹了声气。
  其实他一直都在,天没亮,黛玉一人孤身离家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后来便不紧不慢,却又保持一定距离的跟着这个女子。她对着河边与一套喜服拜天地的时候,他就在后面看着;遇到村里那个大名鼎鼎的媒婆红娘时,她与红娘的争锋相对,他就在几米外一棵大树下听着。甚至,是在遇到那个心怀鬼胎的壮汉时,他也比她更早发现。
  只是,有些事情,他能帮的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他能因为偶遇,从棺材中救出了频临死亡的她,韩三能恰好在她落水的时候,不顾一切跳到水里救了她,这些是运气,也是缘分。可他们不能每一次都恰好遇上,她若是心存死念,他们总有一回是救不到的。
  只有她自己走出那个想象中美好的世界,接受这个她所在的凡尘的一切肮脏,这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他在看着,同时也在保护着,当那个男人屈身向前靠去的时候,他就立马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刀切断了不远处正在河边低头饮水的大牛的缰绳,让大牛注意到她身上的那一袭刺眼的红衣,而后,大牛发飙向前冲时,他也以着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一把将满是鱼钩的渔网撒到了那个男人身上,同时扯出怀里一直抱着的那件红衣服,扔到了被渔网浑身勾破的男子身上。
  本想让她赶紧把身上的喜服脱下,可是再也赶不及了,他灵机一动,用自己的身体,替她遮去那身能让大牛兴奋的颜色。
  见这个叫颦儿的姑娘还是没从突如其来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穆归只得自己抬起手摁住了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
  “还有,下回,记得,有人要是欺负你,用石头砸他没错,狠狠的砸,但是砸脑袋,砸眼睛才有用。”天啊,他到底是做的什么孽,被石头砸了,还得告诉人家,嗯,砸的对,下次还得换个地方砸。
  “他那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成这样了?”避开不想谈的话题,黛玉坐起身子看着地上被撕碎的一条条红布。
  “牛见红色就发疯,我把你手里那件喜服扔到他头上,那牛能不可这他欺负?”看了眼黛玉,他知道她想问什么,而这也是他的回答了。
  “走吧,回家去,韩三那小子该醒了,要是没见着我们,又得着急了。”意料之外的的碰撞,虽然是为了保护她,可还是让他们两人都觉着有些尴尬。
  捡起地上的一块红布条,一面用牙,一面用右手试图想先给伤口包扎下。
  “我来吧。”还没等穆归回应什么,黛玉在衣服上擦了擦沾满黄土的双手,从怀里拿出那块随身携带的绣帕,包在伤口上,最后再用那条红色的碎布条系紧,打结。
  “你的脚应该不能走了吧?我背你,除非你想自己一个人蹦蹦跳跳回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背,从棺木里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去医馆的路上,后来回村的那一夜,哪会不是他背着的。虽然有些变扭,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可是,穆归却忘了,背一个寻常姑娘,与背一个穿着鲜红嫁衣的新娘子不同,按习俗,只有新郎才是唯一那个背着新娘子进家门的人。
  只是他们一个根本没把这场儿戏的婚礼当回事,而另一个当回事了的,也早已因为这些永远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经历给吓着了,早已忘了还有那场简陋的婚礼。
  在走了一段路之后,慢慢平静下来的黛玉一脸狐疑的看着背着她的穆归,轻声质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后面跟着我?”
  穆归的默然无语让她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在寒风中吹了多久,她今天的精神起伏就有多波澜。
  抬手摁着她亲手打的结,那为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出现。只是这话,她却并没有问出口。
  像是知道黛玉在想些什么一样,穆归却说起了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我们村,有个姑娘天生就是看不见世上的一切,还有一个因为一次被山上摔下的石头压坏了腿的小伙子。大家时间长了,就唤他们瞎姑娘和跛子汉。后来,他们俩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