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20 15:25      字数:4839
  胡乱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指尖触碰脸颊的那一刻,这才发现原来她的脸早已冰冷的没有了知觉,只剩下寒冷入骨的冰凉和湿润的泪痕。
  “我说你这模样瞧着也周正,年龄看着也小。”见眼前这姑娘不像平日里往来的村里人,这妇人倒不似黛玉那般羞涩,反而插着腰不断将黛玉从头到尾,然后从尾到头的一次次审视着。
  就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般,不过这刺眼的打量让从来没受过这种“羞辱”的黛玉有些不悦与难堪。
  不过有着良好素养的她抱着手上的衣服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几步,试图想通过这样的举动警示那个妇人——她的不悦。
  不过,这看似一脸精明的妇人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不仅丝毫没被黛玉散发的冷意触到,还自说自话的向前了几步,眼见着离黛玉就只有半米左右。
  见妇人如此不识趣,黛玉不由得心下有些恼怒,向来冷情的她素来甚少和人这样近距离的说话,更不用说是这样一个陌生人。
  一种自己的领地被人无故闯入的无措和恼怒让她心中的委屈与不满顿时到了极点,冷冷撇了眼妇人“我只是向你问个路,而你只要回我知晓还是不知晓,如果你不知道,那我问别人便罢。”说完就撇开脑袋,朝着身侧的一河清水望去,眼中感慨万千。
  妇人并没有理睬些什么,只是径直将视线停留在黛玉那不盈一握的腰间时,不由得皱眉蹙眼,暗忖:腰太细,臀太窄,在生养上怕是成些问题;气色差,身体虚,该是个体弱的主;再来就是面相,也不是个有福气能长寿的。
  身为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媒婆,不是她自夸,别的本事没什么,但是说起看人来,她可是一绝,谁人也比不得。要不然怎么能把东村瞎子和西村跛子凑一堆,还促成了聋子和哑巴的大好姻缘。
  “你要问路,到可巧了,我这人天生就是给人指路的,只是你一个姑娘的年纪轻轻的出个什么家啊,这么大好年纪的何必浪费在苦哈哈的庵子里。这‘出家’可就不比‘出嫁’,你这满头青丝一落地,这辈子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可出嫁不一样,东家不要了,西家北家南家不还都求着的吗?”看着这姑娘一身喜袍穿着,她要是再看不出些门道来,就干脆关门大吉算了。
  妇人暗指黛玉出嫁被退,虽然实为不幸,但却不至于走投无路,这“一家姑娘百家求”的,总有人家能把她求了去。
  却没成想这东家西家一说,本就意味不甚明朗,而黛玉又偏是个多心的,往自己身上一扯,倒是感慨了下:“我只想要那一家,恁天下谁人的都不要,既然求不得了,还不如遁入空门,了此残生。”
  “哟,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莫不是天王老子来求了你,你也不要?你没嫁成,也谈不上什么为夫家守贞,即使那些没了男人的,也不都再找了?这世上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再大的痛,三五个月的也就没了知觉。”妇人一边劝导着黛玉,试图想让黛玉成为她花名册上的人选,另一面,她转动眼珠,飞快的在脑海中过滤出符合这样条件的男子。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首先映入她脑中的恰好就是那个让她都快愁白了头发的人,妇人热切的盯着黛玉,心下那叫一个激动。
  这几个月,她都快把附近村子里的姑娘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哪个能让那家大户人家出生的满意。即使他们现在被抄家了,落魄了,瘦死的骆驼比也他们这些草马大。
  这回这个怎么着也有个□不离十了,人虽然看着弱了些,但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的哪个不这样,对,那不叫弱,是娇贵,娇贵。想起那个长相样貌都不俗的甄家少爷,她心里就一阵惋惜:要不是他们家里犯了事,落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那样的人也轮不到她这门乡间的土炮仗来到处张罗着。
  因着她出嫁前,在娘家的时候就唤作“红娘”,后来在听曲儿的时候,就被那《西厢记》给迷住了,尤其对一手促成了崔莹莹和张生那段姻缘的丫鬟红娘感到敬佩不已,也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她这个红娘也能唱上那么一回。
  没成想,现在居然上天给她发来了个落魄的甄家公子,还有一个看上去大概也是出身不凡的大家小姐。
  脸上早已挂不住了,但还是倔强的嘴硬着:“我嫁了,那自然是嫁成了。”谁像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
  原本想着在出家前完成这辈子一直等着的,也是唯一的那个念想——嫁与宝玉为妻,这样她就能毫无保留的让自己干干净净离开尘世,一个独自唱着独角戏的婚礼,让她在自己的世界中圆了梦。
  然而,一个时辰都没到,就被一乡野村妇给道破了,那份自以为是的圆满和喜悦霎时间跌入万丈深渊,其实,这样更疼。
  可是,这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要是宝玉真的娶她了,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那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等山野乡村之地,又怎会无奈出家。
  “我知道他的。”她相信宝玉会娶她,所以才圆了那个梦,可这一切毕竟不是真的,一个陌生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打破了她苦心经营的幻境,现在连狡辩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徒有这样一句自我安慰罢了。
  “这俗话说:一杆称配一个砣,一个公配一个婆,可总有称配错了砣,公找错了婆的,要么就将错就错,要么就去把对的那个找回来。你要想,你这个砣一不高兴就不干了,那你让老天帮你配好的那杆称怎么办?”当了半辈子媒婆的,她什么没见过,这回只不过是又遇上了个死脑筋的。
  “错了,配错了?呵呵”冷笑了几声,黛玉抽抽着鼻子,要是上天真给配错了,就不该让她遇上宝玉,不该让他们相知相惜,到现在,她付出了所有的一切,就只能换得一句“配错了”,还真是可笑。
  “我不信,不信。。。。。。。。。”含泪摇着头,她不要再听到这些话了,不要。
  “这庵子,呵,庵子的,这世上清净之地有,可却不在这荒山野岭中。那些地方连个正紧人家都不愿意去的,你倒好,自己还凑着往上赶,这还真是个稀奇事。”妇人嫌恶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双脚在唾沫上抹了几下。
  妇人鄙夷的语气让黛玉甚至没有顾得上对眼前的粗鲁之事反应些什么。
  “我说你是当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呢,这城里的庵子是靠大户人家供养着,跟个祠堂差不多,我们这乡下的庵子又没个什么油水的,还不是靠那些下贱的男人一次次往那跑吗。”
  黛玉还是有些不明白,或许明白了,只是不愿相信这世上的清静之处竟会如此污浊。只是瞪着杏眼,带着几分疑惑的看着妇人。
  ‘真不知道这是从哪儿跑出来的活宝’妇人气急的想着,像是从没见过黛玉这么不开窍的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姑娘还是没明白。
  这些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辛秘事,方圆几十里的,人人心里都有数,她知道的更多些。山上那几个老尼子忒讨厌了,这妓院老鸨不做,还当起红娘来了,没少从不着四六的人手里弄些姑娘卖给城里的人家当小妾,这不是明摆着带头坏他们这行的规矩吗?
  “就是天天做新娘子,这样可明白了?”黛玉的一身喜服让妇人快言快语的蹦出了这句话。
  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还在那里款款而谈的妇人,哄得一下,黛玉的脸满脸通红,带着三分羞七分不齿咻的低下了头,紧紧盯着满是泥水的鞋子上。
  怎么会这样,她虽没去过多少地方,可却一直都认为佛门乃是清净之地,摒弃了世间一切的纷扰和肮脏。
  “你啊,今天也就当我心情好,才和你说那么多,否则你被人骗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妇人一面掏着耳朵,一面状似有意无意的把话题一扯,“这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何必为着那一个两个不成器的就寻死腻活的。不说别的,我手上就有个顶号顶好的人,样貌俊,读书也厉害,虽然家里遭遇了点事,可这明年一开考,你嫁过去,一个状元夫人那是准跑不了的,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买卖。”
  “在这乡野之地,连个正紧庵子都寻不到,谁知道你嘴里的那个是不是个正经状元,我想,八成也是打着状元的名义,做些腌臜事,真是平白污了神啊佛啊的。”瞟了眼喋喋不休,兴致越发高昂的妇人,黛玉更加厌恶世俗之人,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心里只有金钱名利那等俗物,甚至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东西,让世间充满了罪恶和肮脏。
  怪不得,这世间没了桃花源那样干净的存在。可是,那她又该怎么办呢颓然的转过身,带着茫然,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
  “喂,你那是什么话,人家甄家少爷好歹以前也是个大户人家的,要不是他们家眼界高着,我们村里的姑娘脸给他们洗脚都不够,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头上呢。”妇人见黛玉如此不领情,还质疑起她的话,这让直脾气的她火气一下子就窜了出来,叉着腰,指着完全没理她的黛玉就咧着嘴骂开了。
  见骂了半天,对方都走远了,这才停下了继续唱独角戏,“真不知道这大户人家是怎么想的,非得找这种走不动道的主,这既然给抄了家了,那也就把眼睛放低点瞧瞧,还指望着要天仙,也都不想想我这当媒婆的哪儿给他寻去。”弯腰拿起装满衣服的大盆子,才抬脚走了几步。
  “不行,就为了那十两银子的赏钱,我也得把这对‘崔莺莺’和‘张生’给他凑成了。十两银子啊,要是落别人手中,想想都肝疼。”大手一挥,“咚”的一声,连盆子带衣服的全落到了泥泞的土地上,手忙脚乱的胡乱塞了一通,不顾上那么许多,抱起木盆子就朝着黛玉离去的方向跑着。
  “诶,那个姑娘,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行不,这不比当姑子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某个不断在论文和考试间互相折磨的人回来了。。。。。。。。。。哎,这学期真的非常重要,一切都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原本打算上周恢复更新的,结果电脑重新安装,什么都没了,最悲剧的是写了一个月的论文不见了还有好多文的存稿。。。。。。不过,花了六七天,买了个软件。。。。回来了,热泪盈眶。。。。。。不过新论文下来了,下面一个考试也来了。。。。。。。哎,无限愧疚。。。。。本来不想发的,但是又想坚持。。。。。。。人总是这么矛盾。。。。。这一章写了快五遍,不过那么长时间的酝酿,总算能投入自己的感情了。。。。。。好现象撤了先,学习去。。。。。。。。。。。。。。。最后实在不行,大家就无视吧。。。。。。。。。。。。无脸面见父老乡亲的某人上。。。。。。
  ☆、子系中山狼。。。。。。
  “大爷,大爷,你慢些走,慢些。。。。。走。”在京郊的官道上,一匹高大的黑马驮着一个体型魁梧的男子,只见那男子一袭蓝衣精致,显得贵气逼人,而胸前褂子上一副猛虎出山图,煞是凶气袭人,往上瞧去,惊见男子黝黑粗狂的脸上却爬着两条弯曲似极蜈蚣的刀疤,一左一右衔接着锋利的眼角处,让这张原本就凶狠至极的脸庞更是多了几分煞气。每每走在大街上,总能吓哭几个胆小的孩童与女子。
  “啪”的一声,有如震天动地,回声在群山中一次次的回荡着,余音不绝于耳,原来是本在马上奔跑着的男子左手一把拉住缰绳,右手执鞭狠狠敲打在了地上。
  后面几个背着行囊的小厮早已喘不上气来,骤一听到马鞭声响起,就像是鞭子抽到了他们自己身上一般,一个个惊悚至极,战战兢兢,浑身瘫软的跪倒在了地上。
  “大爷饶命啊,小的们实在是受不住了,求求大爷先让小的们喘口气,然后再上路吧。”一个早已因用力过度而胸口发疼的小厮,深知自家这位大爷的脾性,硬是用手捂着胸口,好半天才吐出了句完整的话。
  “我平日里养你们有什么用,给我那几匹上好良驹喂点草料,他们就能日骋千里,而你们天天大鱼大肉吃着;也没见你们跑快过,一个个废物的,尽给老子拖后腿。”抬手又是一鞭,顿时卷起尘土数尺高,足见男子的力道之猛。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几个小厮又是一齐的在地上磕着头,即使那些早已有气无力的,也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丧命在这般荒郊野外之地,只得强打起精神,不住的向着骑在马上的男子求饶。
  “起来,给我走,否则我就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