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节
作者:空白协议书      更新:2021-02-20 13:01      字数:4743
  “哦,那不一样。”拒绝东征虽然薄了教宗面子,可诺丁郡长久以来一贯如此,现在只是延伸到整个奥丁,况且法不责众,最终又不是只有奥丁一家没去。至于收税,想必看在奥丁贵族们每年的捐赠上,教宗也会忍下这口气。但向被追捕的骑士团成员给予庇护不一样,这等于是正面跟教会唱反调,打教宗的脸面。不过,“那是以我的名义,”以诺丁汉伯爵夫人的名义宣布,“即便他再生气,也只会把账记在我头上,没必要因此而针对奥丁。”
  “别傻了,”伯爵亲亲他妻子的额头,“我们是一体的。”就算那老头想区别对待,他都不答应。
  “那,他会怎么做?会呼吁其他国家攻打奥丁吗?”莉亚焦急地询问。
  攻打奥丁,教宗搞不好做梦都想,但不用呼吁这么明显,那老头虽蠢,也还没蠢到这个份儿上。“这些你都无需担心,”诺丁汉将怀抱紧了紧,抽出一只手抬起他妻子的下巴,手指描绘着她下颚的轮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剩下的,由我来做。”
  莉亚依旧纠结的皱着眉,“我不想令你为难。”
  伯爵忍不住笑了,“亲爱的,你整天这样子忧心忡忡才真正叫我为难。”他低下头,蹭了蹭妻子的唇角。“你得明白,既然事情已经到了无可避免的地步,就得争取,让我们最终的利益获得最大化。你的愿望,也可以看做利益之一。你,想要什么?”诺丁汉再次询问。
  莉亚眯着眼睛盯了她丈夫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艾尔伯特活着,”她说:“我要艾尔伯特活着,如果可能的话,还有大团长。”那个曾经在斯卡提给予过她帮助的老人,不管是出于谁的原因,她始终记着这份情分。
  三天以后,诺丁汉的封臣布鲁克男爵再次离开家门,作为国王的使者,踏上前往斯卡提的路程。与他同行的还有蓝道·瓦利骑士,红堡伯爵的女婿。
  腓力逮捕骑士团成员,无非是为了钱,他想要赖掉大笔欠款,同时也惦记着传说中巨额的财富。可有钱的并非只有骑士团,用诺丁汉伯爵夫人的话来说,论用钱砸人的资本,她的丈夫从来不输任何人。隐藏在后山的真正的诺丁堡,甚至整个是用金砖建造的,由此可见一斑。
  既然腓力想要钱,诺丁汉就决定给他钱,交战双方还允许用赎金换战俘呢,被关押在地牢里的囚犯又有什么区别。但是他心里清楚,这法子针对艾尔伯特能够奏效,针对阿诺德就恐怕不行。既然已经跟骑士团彻底撕破脸,腓力就不可能放大团长活着离开,但一个监察长在他眼中,除了保管财富、运营经济外,其实并没太大作用。不过伯爵并没告诉他妻子,无论如何,他愿意试一试。
  国王的使者队伍离开诺丁郡,却有无数的队伍驶进诺丁城里来。
  伯爵夫人的宣言传送到奥丁各地,又接着散播到其他国家去,别人是怎么想的先不提,四处躲藏避难的骑士团成员们却等于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仅有的一线光明。而在这之前,大团长派心腹们传达的密令也陆陆续续的传到骑士们耳中,他们目前要做的不是硬拼,而是保存实力。于是,一批批队伍或隐藏或大张旗鼓,陆续踏上奥丁的国土。
  其实在整个亚美大陆,除了斯卡提,也就只有乌拉诺斯真正审讯和处死了骑士团成员,其他地方大多只是做做样子,即便逮捕了一批,也都派队伍押送到教宗领交给教会处置。明眼人谁都看得出腓力在其中起得作用,而教宗的目的又差不多是昭然若揭,既然不太可能分一杯羹,又何必冒着被骑士团反扑的危险把人得罪死了?!要知道两万人真的不是小数目,想要打压骑士团甚至覆灭它,合亚美教众国之力当然不是不可能,但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都不漏,短期内无异于痴人说梦,想要人家不记恨不报仇不在风波平息后搞搞行刺、暗杀,那更是真心不可能。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再者说,骑士团在兴盛的时候,有无数的贵族子弟加入其中,若不是真有巨额利益在面前诱惑,谁会丧心病狂到公开审讯甚至杀死这么多贵族?那真是傻到冒泡了好吗亲!既然有人背黑锅有人愿作恶,那就让他们凑做一堆儿吧。
  在各地睁只眼闭只眼的政策下,尽管不像在斯卡提有大团长的拖延周旋,仍旧有大批的骑士团成员逃了出来,甚至比在斯卡提的还多。现如今,他们中的一部分躲在家族庇护之下,一部分却都先后抵达了奥丁,向着诺丁城驰来。
  没有了骑士团的整个销售网点做支撑,伯爵夫人的生意自然宣告了暂停,她吩咐人把差不多整个贸易区清空,用于安排投奔而来的骑士们,后来不够,又把生产区也清理了出来。
  这么多人呼啦啦涌进诺丁城,起初,令王室侍卫长巴尔克好一阵紧张,他不但下令增加巡逻人手,还跟驻守在内城门外的军队长官们通了气儿。反正现在无战事,诺丁汉训练的职业军人们基本全都驻扎在此,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待命。但事态的发展却远没朝着侍卫长想象的那样,令他在舒口气儿之余也不由得心生感慨。这群骄傲的、战绩辉煌的、在整个亚美大陆都曾受人尊敬推崇的骑士们,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目空一切和不可一世,他们的背脊依旧挺直,脸上却再没了昔日的高傲。经此灾难,很多人的心态都已做了转变,甚至价值观都有了扭转。现在,他们跟贵族家庭里的骑士们已没有太多的区别,正直、无畏、忠诚。至于效忠于谁,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一副天平。
  骑士们有了落脚点,腓力得到了核心囚犯,莉亚似乎也找到了救人的法子,看起来,事态似乎已经得到了控制,起码,暂时没有继续恶化下去。可他们却忘记了,有人并不能够得到满足。
  教宗的目的是除去阿诺德没错,但说他并不觊觎骑士团的大笔财富,那连傻子都不会相信,而几次三番的派人催促却全被腓力无视,骑士团的核心成员依旧被关押在月光城的地牢里,丝毫都没有会被押送至教宗领的迹象。教宗虽然气愤,却也有点儿无可奈何,说到底,他跟腓力之间的交易并不光明,不能摆到台面儿上来纠缠,他除了在心里把那只斯卡提毒狼狠狠记上一笔外加咬碎自己的后槽牙,还真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种愤恨的情绪,在得知诺丁汉伯爵夫人的声明后达到了顶点。打蛇要打死,如果不死,还等着回过头来反咬自己一口吗?任何一个骑士团成员的存活,对于教宗来说都是一种威胁,更何况那个女人竟然大喇喇的在家里窝藏了这么多,真是,是可忍劳资不可忍。
  于是乎,这一股怨气,加上某些别有用心人士的煽风点火,便呼啸着朝奥丁而来。
  当教宗的使者再次抵达诺丁堡,并宣读了教宗的敕令之后,诺丁汉伯爵当场就掀了桌子。那敕令里提出了对伯爵夫人的多项指责,批判她的奢靡作风,批判她的男人打扮,还批判她曾经为了逃命而不得不剪的蘑菇头。总之,除了她收留骑士团成员这件事,教宗把能定罪的不能定罪的一股脑全扣到了莉亚头上,并宣布鉴于她如此道德败坏,教会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开除她的教籍。
  伯爵大人掀完桌子,没有怒吼,反而紧接着笑了笑。那笑容里透出的寒意,却令包括熟悉他的侍卫们在内,全都打了个冷战。教宗使者,不消说,双腿已经抖得快站不住了。
  诺丁汉笑望着面前这位神职人员,语调甚至称得上亲热地说:“你放心,我会亲手送你上绞刑架的。”
  确切的说,是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批判不是你想来,想来就能来……
  ☆、第 113 章
  起初,莉亚真没把这当成个事儿,甚至还有一种,“自由了,解放了,终于翻身农奴做主人了”的幸福错觉。可不是么,她又不是真的信奉那劳什子亚美教,只不过身处这个地界儿这个时代,刚出生的贵族孩子都要接受一系列的宗教仪式,成为亚美神灵的信徒。作为王子殿下的千金,即便是遗腹女,这套仪式也免不了。这就等于从根儿上把她置在了教会的管辖之下,教宗那老头儿也就成了她的精神领袖,这不憋屈人嘛。如今被借故开除教籍,难道不是好事一桩?!
  但诺丁汉的解释却让她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这种认知错得有多离谱。
  孩子们一出生就使其成为信徒,不仅仅是一种跟风的行为,也不仅仅是为了寻求神灵的庇佑。事实上,不管有多不喜欢亚美教,诺丁汉都得承认,在某种程度上,信徒的身份对他们来说一种保护,这就是亚美大陆的现状。
  如果你是亚美教徒,你的人身安全以及财产在一定范围内都是能够得到维护的。这并不是说神灵真的会显灵保佑你,而是在亚美,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定,所有亚美教徒都自觉遵守,任何人想要抢夺你的财产甚至杀掉你,都必须找到正当理由。这正是腓力在他的王城——月光城的地牢里做的事情,给骑士团罗织一系列名目定罪,然后杀掉他们掠夺巨额财富。当年他对付理查德只能绑架、收买、搞暗杀,就是因为他找不出正当的进行攻击的理由,到最后还拖了当时的亲家——泰格国王下水替他背黑锅,这大概也是后来前亲家执意要发兵揍他的原因之一。
  现在,教宗却下令将覆在莉亚身上的这层保护膜撕开了。她虽然是国王的母亲、诺丁汉伯爵夫人,可却还是莱顿女公爵和奥斯布达的继承人。在诺丁甚至整个奥丁,没有人敢对她的地位发出挑衅,但在其他地方,却可能有无数的邻居们虎视眈眈。
  当然,诺丁汉不会坐视不理,任何侵犯他妻子的财产甚至人身安全的,都是他的敌人。可正因为这样,也等于把奥丁置在了众矢之的的位置上,任何人攻击他们都不会受到谴责、不会受到批判,甚至,还是值得称道的。
  莉亚为她现在的处境感到震惊,甚至慌张,因为这说不定还会间接危及她的孩子们。财产她可以不在乎,命她可以自己挣,但是孩子们呢?谁敢在孩子们平静的生活中卷起一丝风浪,她都敢跟对方拼命。
  诺丁汉把急红了眼的妻子揽入怀中,轻拍她的背脊以示安慰。“放心吧,”他说:“能保护你们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亚美教。”教宗敢把这层保护膜撕下?哼,那他就把披在那老头身上的虎皮一条条撕下来!
  倒霉的教宗特使,勉强能够算得上教宗的心腹,大概来诺丁也存了狐假虎威的意思,可惜,成为伯爵大人发泄怒气的第一炮灰。
  按理说来,神职人员是无需接受世俗审判的,即便他犯了罪并且证据确凿,依然要交由教会来审判跟处置。至于结果如何,外人,即便是国王也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
  但诺丁汉就有,诺丁汉还真就这么干了。他当场就下令侍卫们把这个抖成筛糠的特使大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甩手跟臭虫、老鼠们一起扔进了诺丁城的地牢里,并且宣布召集贵族议会,公开审判这个号称是“冒犯了王室及国家威严”的神职人员。
  大多数贵族其实并不想趟这趟浑水,他们虽未必真的信仰坚定,却也很清楚卯上整个教会所能带来的后果。只是可惜,这趟浑水纵然不想趟,却已溅得他们满身污点,洗都洗不干净了——当初迫于摄政王的威压,向教会收税的事儿可没一个人敢反对,以教宗的小心眼儿,不把这笔账记在每一个奥丁贵族头上才怪,纵然把收缴的税款再还回去,恐也无法抹平这个事实。更何况,教会势力虽庞大,教宗领却离得他们很远,可诺丁汉家族就如一座大山,牢牢地罩在奥丁人头顶上,想无视都不行。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啡矾圇潭。
  这种情形下,对教宗特使的审判简直流畅顺利的不像样子,对他的判决也是理所当然:绞刑,必须得绞刑。谁都看出摄政王此刻正在气头上,我们一个个都在这儿噤若寒蝉生怕触了霉头,这当口儿,不绞你绞谁?!炮灰,必须得炮灰。
  判决定了,特使当场昏了过去,但诺丁汉并没有下令立即执行,反而命侍卫将他又重新丢入地牢。众贵族皆对此疑惑不解,伯爵夫人却猜测,她丈夫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接下来的两个月,诺丁郡,不,确切说是整个奥丁的气氛都十分诡异,全国的神职人员差不多都处于半停职状态,称病不出。
  当然,这也并非全都是吓得,起码伯爵夫人在拜访过拉尔夫大主教后,发觉这位老搭档并非如此。主教大人犹如一个长辈般拉着伯爵夫人反复絮叨,什么最近天气变冷啦,我的年纪也大啦,什么早上起猛啦,晚上穿衣服少啦……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是真病了,而且不便见客。夫人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