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风雅颂      更新:2021-02-20 06:17      字数:4768
  方歌吟知道自己已中了毒,想挥剑力拼,又已无力,连剑都差些掉落,忙紧紧握住,宁死不放,那少女惶然,见他摇摇欲坠,便不顾俗礼,扶住了他,尚拍魂阴险地一笑又道:
  “我在牛头身上一拍,已布下了毒,毒不发作,到你手上,才顿时送命”
  说到这,牛头已全身发痒,杀猪般嚎叫起来,用手上上下下,抓个不停,出血犹未心甘,倘拍魂怪笑道:“这叫“五散”。华陀制“五麻散”,是救人,我造“五散”,却是来害人。中我此毒,先脱力、后发痒,犹如千虫啃咬,万蚁噬心,死为止。”
  牛头和尚先中奇毒,所以先行发作,想来尚拍魂本来想对少女父亲下毒手,又答应牛头毒不伤那少女,都是假的,想来令人心寒。尚拍魂得意至极,又道:“奶以为我真求饶?嘿嘿嘿你在扶他起来的时候,已沽了我所布之毒”
  方歌吟本自忖活不长,倒无所谓,但见牛头被毒得如此惨状,也不寒而悚。他内功强,毒性一时并未发作,但已浑身无力,连自我了断也颇难,又生怕自己死后,那少女定遭毒手,所以力图挣扎。
  尚拍魂狂妄至极,一步一步迫近,笑道:“凭你这两下三脚猫功夫,也敢来撒野你金虹剑那来的?宋自雪是你什么人?快说,否则要你后悔为什么要生出来┅“他嘿嘿怪笑又道:“就算萧大侠萧秋水现来,我尚拍魂也好像拍一只苍蝇一般,把他毒得个”
  就说到这,尚拍魂的脸色变了。
  变得十分诡异,似笑非笑。
  然后他的眼珠子“突、突”地掉了出来。
  鼻、耳、嘴都溢出了血。
  然后他全身骨头都似散了一般,都连接不起来似的,当然也撑不起他身体的重量,“哔”地瘫了下来,比邓归的躯体还瘫烂。
  没有叱喝,更没有风声。
  好像静如沙漠。
  更奇怪的,在这严冬之中,居然让人感觉有一丝熬闷之热。
  尚拍魂倒了下去后,就可以见到他后面站了个人。
  他身裁并不高大,眼神森冷,全身上下,都用一种蒙古式的装束,完全包里住。
  这时他慢慢收回手掌,发出时完全没有一丝风声,收同时才“刷”地一声。
  “刷”声响起时,他的手掌已完全像没出过一般,垂放在腿外,完全同复到自然状态。
  完全不浪费时间、生命、体力,甚至好似一只骆驼一般,在沙漠中,不必食物、喝水,也能撑过最可怕的大地,极热与极寒。
  这时方软跨已感觉到奇痒,他收敛心神,以功力压住,而他有听说过这个人,这人的装束:这人的作风、这人的出手。
  这时他后面的少女已噪叫道:“爹“
  那汉子点了点头。忽然迅速地出手,熟悉地从尚拍魂尸体的衣襟摸出一件东西,快捷地拨开塞子,双指抓住方歌吟下颚,却不往口中倒进去,而是往他鼻孔一摆,方歌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蓬蓬”地喷起了那汉子手心的药物,散得一头一脸都是。
  奇怪的是,方歌吟立时觉得不痒了。
  那少女一脸关切之色,道:“爹,他救了我,那“鬼手毒王”,原本是想要牛头师兄┅┅”想把经过情形,和盘说出,那汉子却点头切道:“我都知道了。”
  那汉子声音甚粗,但极是威严有力。
  这时又一阵衣袂之声,有四人前来。前一人是年长僧人,国字口脸,清色铁黑,鼻梁、额骨高耸,颈前念珠,呈火红色,牛头和尚惨叫之余,一见到他,全身发抖,咬破了唇,也不敢再叫。
  方歌吟于心不忍,道:“谢前辈救命之恩。请前辈高抬贵手,也数了他罢。”
  那汉子冷哼一声,道:“饶不饶他,有长门上人在,我们都作不得主。”
  方歌吟斗然一悚。原来来者老僧是大名鼎鼎佛光寺的长门上人。只是长门上人向那汉子深深一揖,甚是恭谨,随即道:“牛头,你才下山,犯了多少戒了”
  牛头大目淌泪,道:“徒儿┅”
  长门上人叹道:“我跟与车施主瞧见了,奶不必分辩。”说缓缓闭上双目。
  牛头和尚“扑”地跪下,长门上人旁边还有一名长脸和尚,忽也流下两行泪,猝然一掌劈下,就劈在牛头和尚天灵盖上,牛头和尚立时丧命。
  方歌吟又吃了一惊。长门上人又睁开双目。同那汉子指了一指方歌吟道:“可是此人?”
  那汉子冷哼一击,没有说话。在他背后也有两人,一人是中年美妇,浓眉凤目,身裁极是俏娆,配上藏式纱服,虽里全身,但仍婀娜多姿。另一女子甚是年轻,美而刚强,竟有几分与自己所救的少女酷似,不过一个柔弱,一个清张。一双大眼睛,不住往方歌吟身上瞟,忽然道:“看他样子,不像。”
  那原免的柔质少女也道:“他不可能会欺负小娥姊姊的。”
  那中年美妇冷哼一声道:“女孩儿家,懂得什么”两少女都住了口。
  两少女说话,那中年汉子似甚是不悦,缓缓解下脸纱,弥络胡虹,双目冷如闪电,盯住方歌吟。方歌吟犹如丈八金刚,摸不脑袋,听说桑小娥,忙道:“桑桑姑娘她地怎么了?”
  那汉子自不理会他,道:“要不是我暗中观察,此人不似败类,我早把他杀了,替娥儿报仇。”方歌吟听得又是一震。两少女却似放下心头大石,笑逐颜开,欢欣莫已。
  长门上人观察片刻,如方歌吟心中大惑,有意释疑,当下道:“少侠姓方?”
  方歌吟他抢道:“晚辈方歌吟,拜见上人。”
  长门上人淡淡一笑道:“方少侠不必多礼,现下少侠已名震武林,据说还尽得宋大侠衣钵真传,不知确否?”
  方歌吟惶然道:“家师确悉艺相传,唯晚辈天资鲁钝,未得其中百一,深感悔对师门长辈。”
  长门上人一笑,口气已和缓得多了:“少侠能在短短数月内连败“铁狼银狐”、严浪羽、铁肩天音大师等,自有一番惊人艺业,不必过谦,若少侠真只有令师百一而已,那令师则不是天下独尊了?少侠可见你眼前的人是谁?”
  方歌吟摇首。长门上人道:“这位出手救奶的,就是大名鼎鼎,扬威天下的“三正四奇”中“四奇”的“大漠仙掌”车占风车大侠,这位是他的夫人,亦是武林中有名的“瀚海青凤”旷湘霞,其余两位是他们掌上明珠。”
  长门上人向那弱质少女一引道:“车莹莹。”
  又向那清胜的少女一引道:“车晶晶。”
  微微一笑又道:“她们姊妹在江湖上,合为“塞外双灵”,也是大大有名。”
  方软吟逐一向他们见礼,车晶晶顽皮,“噗嗤”一笑,车莹莹则忙回礼,红了脸蛋儿。
  方歌吟仍是念桑小娥,忍不佳问道:“不知不知桑姑娘”
  车占风猛地喝了一声:“奶还好问她她已因你削发为尼了。”
  这一下犹如晴天霹雳,把方歌吟震呆当堂。雪又开始飘落,落到方歌吟身上、脸上,方歌吟全不知道。
  车莹莹见了不忍,轻轻地道:“我们受严伯伯之召唤,中原有事,故自塞外赶来。赶到少室一带,遇见小娥姊姊,和桓山雪华神尼的大师子妙意师姊一道,小娥姊姊神情憔悴,我们细问之下,才从妙意师姊口中知道”
  车晶晶接口坚脆地说:“知道你欺负了小娥姊姊。妙意师姊也很不忿,私自托爹爹找你算帐,然后带小娥姊姊返恒山去了。”
  ┃方歌吟黯然。他听得桑小娥为他如此,一时方寸尽失,心头大乱,也不知解释。
  车莹莹一对可怜的眸子尽是问号,轻声道:“这是真的吗?”
  方歌吟苦笑一下,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车占风重重哼了一声,道:“方才我一直观察你,要不是见你所为,并非无行浪子,我早已出手宰了你。现在你要解释,也不必对我们说,自己赶上素女峰素月庵去吧“
  方歌吟心一凛。他眼见车占风出手,虽是成名前辈,但下手暗袭,不留余地,若是刚才自己对车莹莹稍有不敬,或与尚拍魂等同流合污,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车占风为人,甚是怪僻,他观察所得,方歌吟绝非无行浪子,也不欲知人隐私,只遣方歌吟去追桑小娥解释。无奈方歌吟心中凄然,暗忖:桑小娥既对自己伤心欲绝,也只好如此,才让她不再理睬自己,免得空留余恨。当下心意已决,道:“车伯伯,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车占风瞳孔收缩,道:“奶不去?”
  方歌吟点点头。车晶晶禁不住骂道:“看你一表斯文,没料是负心无情的人小娥姊为奶这样,你尚且不去追还,你奶是人不是?”
  方歌吟木然。“瀚海青风”旷湘霞叹息道:“现下江湖中年少一辈,莫不是登徒子、负心郎,小娥这次真是看走了眼。”
  车占风目中已现杀机,方歌吟依样愕愕然。旷湘霞道:“你杀了他,也救不了小娥的伤心。且由他去罢,赶快告诉桑帮主,才是道理,或许有挽救之法。”
  车占风点头道,车晶晶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随父母行去,方歌吟却因旷湘霞最后几句话,听得大惑,心一惊:难道难道桑小娥出了什么事,又跟自己有关?当下他叫道:
  “车伯伯,请留步”
  车占风等自不理他,施展轻功,迳自向前奔去,踏雪几无痕印。唯有车莹莹一面缓是一面回头,水莹莹的大眼向他瞟了瞟,又垂了下去,蚊似的细声道:“你┅你真不知道”
  方歌吟喊道:“知道什么?小娥她怎么了?”
  只听旷湘霞疾吆道:“莹儿,快跟上“
  车莹莹应了一声,举步急掠,方歌吟因男女有别,不敢阻拦,跑了几步,车莹莹停住,雪光映照下脸颊一片白,她咬了咬下唇道:“小娥姊姊她为奶到恒山去削发为尼┅”
  说完她就往前奔去,车占风早已停了下来,不耐烦的回头等地,方歌吟一听之下,如风雪焦雷,一下子五音尽灭,五色齐消,人也好像埋入了千嚼万里的冰窖地底之中,耳边嗡嗡只有那一句话:为你削发为尼
  第四章 血河再现
  方歌吟可以死,但却不可以忍容这句话。
  他本来想以狠心来绝了桑小娥之深情,但桑小娥竟为了他削发为尼这怎可这万万不可他在风雪之中,呆了半晌,想追出去,但天地苍苍,白雪茫茫,他该往何处去?
  然后他心才依稀有个明晰的观念他一定要在桑小娥未落发前,阻止这件事。也就是说,马上要赶到恒山。恒山在那里?恒山同在此省,于浑源域外,号称北岳,雄掠一方。他必须赶赴恒山。
  恒山,恒山。恒山方歌吟心无别念,此刻虽万死换得一见,也不足惜。近月来他恍恍惚惚,不知所以,纵学武亦是为求渡过余日而已,也尽可能不去念及桑小娥。如今一旦决定找寻她,便精神大振,判若两人,心中焦急无限,生怕自己一死成遗憾,只求苟活片刻,见桑小娥也好。
  他长身而起,几乎撞到一个人身上。
  那人冷哼一声,一闪就避了开去。
  那人原先在他浑浑噩噩时,至少可以杀死他十次,但那人原想逼问谁人杀死尚拍魂等,故迟迟未下杀人,见此少年一会儿悲,一会儿振起,如此失魂落魄,绝不会是杀精似鬼的邓归、腾雷等之凶手,为问这发生何事,又轻蔑对手,故并未出手,猛见方歌吟如盲眼苍蝇撞来,闪身避过,心却开始惊叹。这少年身法的快捷,不觉暗自留心了起来。
  这是一个白发老人,脸色红润,状若童子,常眯起眼睛要笑:像个小孩子一般。
  方歌吟险些儿撞了他,心中歉然,恭敬地道:“对不住,老丈”
  “那。”那老人笑道,突然出手,双手右扣方歌吟“肩贞穴”、左抓“神封穴”,齿冷峻地道:“奶是谁?因何来此?”
  方歌吟猝不及防,那人出手如电,因被制住,因要追截桑小娥,心中急极,怒问:“奶是”猛地心念一闪,想起尚拍魂等人所说的话,只听那老人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被谁杀的?”
  方歌吟变色道:“你是严一重?”
  严重目光闪动,看了方歌吟背挂的金虹剑一眼,变色道:“宋自雪是你什么人?”
  宋自雪剑法饮誉天下,以专精的剑术,兵器之神,闯荡江湖,全仗一柄剑,故“金虹剑”之名,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就算未亲见过金虹剑的人,也因别人的绘影图声,对金虹剑形状早有印象。
  严一重一见金虹剑,如天羽派一门,剑招凌辣,出手迅急,绝不可以让他拨出剑,便不足惧;是以“大力王擒拿手法”,紧紧抓住,贴身顶住,绝不放松。
  他想向方歌吟迫问这的事,车占风的下落,而方歌吟他想向他追问杀父的仇,费四杀的踪迹;方歌吟一急,根本不理会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