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节
作者:雨来不躲      更新:2021-02-17 02:04      字数:4784
  那血人没回答,因为空雨花的话把他的目光吸引过去了。就见他眨了眨眼,又用手狠命揉了几下,也不知是本来如此,还是揉进了血水,一时眼睛红得很,但他却是又惊又喜,同样用尖锐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喊道:“雨花!”
  空雨花感到奇怪的说:“莫非我也像第八奇人羽先生一样名满天下了?”正要调侃几句,突然觉得对方的声音十分熟悉,更重要的是对方称呼自己为“雨花”,这说明此人一定是与自己非常亲近的人,只是一时想不起这声音究竟是何人,于是急声问:“你是谁?”
  那血人抬起右脚,正要走向空雨花,闻言却如遭雷击,身子剧烈颤动,随即就僵硬,将目光转向羽警烛道:“羽化?传说第七奇人已经羽化登仙了,你怎么还踩在梦幻大陆的土地上?”这次没有声嘶力竭,但声音依旧是沙哑的,而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直是这样哑着嗓子说话。
  空雨花心想:原来他说的是“羽化”,而不是“雨花”,是我太自作多情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实在是对方的声音太耳熟了。
  撇了撇嘴,空雨花才开口:“羽先生尚未羽化登仙,虚楼主却已木化成妖。”虚粲蜃只是死了,并未成妖,他这样说纯粹是为了好玩。
  那人却突然觉得“虚楼主”这名字是在呼唤自己,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对这名字产生了兴趣,便问:“虚楼主?就是和我一起被嵌在树上的这个人吗?”
  边说,边朝虚粲蜃看去,发现他竟成了木头,于是咦了声,惊奇的问:“他这是怎么了?”
  空雨花解释道:“你没听到‘木化’二字吗?这才是我那句话的重点。你应该感谢他,如果他不木化,不牺牲自己,你大概会被永远镶嵌在树上,生根开花结果了。
  ”
  那人陷入沉思,稍顷突地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正好端端走着呢,突然被一股力量扯了过来,并被硬塞进这棵树里。这树没有任何缝隙,我不明白自己的半边身子是怎么被塞进去的。
  当时我看见在树的另一边也有个人,以为是他害我的,可他也和我一样被嵌进了树身。难道我们都是受害者?这个过程极为短暂,根本容不得我多想什么。紧接着我的左手好像被小虫子咬了一口,剧烈的麻痹感迅速窜遍全身,然后我就昏过去了。
  ”
  空雨花突然也一拍大腿,嘻皮笑脸的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拍大腿这动作很是潇洒,所以我就擅作主张跟你学一下。”
  稍微停顿,空雨花才转入正题:“我猜的果然没错,是外力强行拉你到此。不妨再猜一次,这棵树的本意大概是要让你和虚楼主成为他的肉翅,以便飞离鬼啸森林这块土地,自由的翱翔。”
  那人吃惊的问:“这里的树也会长翅膀吗?”
  “你为什么说也?莫非曾见过有翅膀的树?”
  “随口一问罢了。”那人努力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但很显然的没有成功,也许对他来说“长翅膀的树”是个敏感的话题。
  他接着说:“更奇怪的是,在昏睡中我朦朦胧胧知道了许多事,而且一度以为自己是这位虚楼主。对了,他好像是第七奇人虚粲蜃吧?”
  “一度以为自己是虚楼主?你也太不谦虚了,什么人不好冒充,偏偏要冒充他?如今虚楼主已逝,而且有第八奇人羽先生在此,第七奇人的头衔怎么也不可能落在你头上,就当那一切只是错觉吧。”空雨花这样说,纯粹是为了挑起事端。
  “我没有冒充谁,也不屑冒充谁!”那人反驳道,随即轻蔑的对羽警烛说:“至于羽警烛这第八奇人的名号,你也窃占不了多久,因为我正好有一笔旧帐要和你算呢!”
  羽警烛看了看空雨花,笑说:“真让你给说中了,此人果然和我有过节。”他却硬是吞下一句──也真让你挑拨成功了。因为这话会给人一种示弱的印象,所以他没说出口。
  接着,他转向那人说:“你倒说说看,我们有什么样的旧帐?”
  那人一听更是生气了,怒道:“你还嫌伤害我伤害得不够吗?竟要我自揭伤疤!”
  “既然是算旧帐,自然不能算出一笔糊涂帐,得摆到台面上来,比较赚与赔,计算输或赢,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总之,你就是我所蒙受的这些苦难的罪魁祸首!以前你全赚全赢,我则输个精光,赔上了亲人、乡亲的身家性命,我……我……”那人已是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他以左手揪住自己的头发拚命拉扯,右手用力捶打胸口,痛苦得全身都痉挛起来,若不是遭遇了非常之事,断不会伤心成这样。
  “有那么严重吗?羽某怎么不记得有这样的事?”羽警烛苦苦回忆,就是没能想起自己做过此人所说的那些事。
  那人强力克制住痉挛,冷静下来说:“现在,你得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了!”
  羽警烛摇摇头,轻描淡写地道:“且不说羽某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你说的罪行是什么,即使羽某做过那样的事,恐怕你也奈何不了我。不过还没人在羽某面前如此叫嚣过呢,所以无论如何我得先佩服一下你的勇气。”
  “我可不在意是否奈何得了你,只想和你拚命。”那人说得很悲壮。
  “羽某不会杀你,因为我受了虚楼主的委讬,得从你身上取回一样东西。”羽警烛说的是要交给虚子莹的记忆。
  那人突然剧烈痉挛了下,身子像虾米般蜷曲起来,弹跳至空中后,又伸展开来,直挺挺的摔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很重,竟把地上砸出一个坑来。他号叫着,翻来滚去,身子极度变形,脸上的伤痕经过这样一折腾,鲜血更是激喷而出,但他却浑然不觉,依旧如羊癫疯发作般打着滚。
  虚子莹好不容易停止住哭泣,见那人如此痛苦一时于心不忍。
  适才羽警烛、空雨花和那人的谈话她没有留意,所以也不知道那人正想和羽警烛拚命,便道:“羽先生,救救他吧!”
  “我瞧他一时半刻死不了的,用不着救。”羽警烛冷冷的说。
  那人又在地上翻来滚去挣扎了一阵,经过这一阵号叫,声音沙哑得更厉害了,同时地上也被他脸上流下的鲜血染红。
  本来他已经痉挛得够厉害了,想不到现在更严重,他忽然再次绷直弹到空中,再摊开身子直直的落下,双腿踝关节以下都插进土里,像僵尸一样立着。
  他双手在脖子后面狂乱的抓着,虽然依旧大声号叫,可是声音已经沙哑得听不到了,血沬不断从他嘴里飞溅出来。
  他的手就这么抓着,抓破了皮肤,撕裂了肌肉,露出颈椎,连指甲也脱落了。之后他以右手抓住颈椎,卡嚓一声折断,竟硬生生把脊椎从躯体里抽离出来!
  脊椎血淋淋的,上边还黏着很多小块的肌肉。奇怪的是,失去了脊椎,他竟然没有瘫软下去。
  他不再号叫,似乎已从痛楚中解脱,机械式的把双脚从土里拔出来,在被自己鲜血染红的那片地上踱来踱去,目光紧盯着手里的脊椎,眼神既困惑又炽热。
  瞧了这一幕,羽警烛倒不觉得什么,空雨花却觉得胃里直翻滚,虚子莹更是差不多要吐了。
  空雨花强忍住恶心的感觉调笑道:“我看他这是自己伤害自己,根本与羽先生无关。”
  羽警烛同意的点点头说:“而且他竟然能在这种自我伤害中得到享受。”
  虚子莹强压住已经涌到喉咙的呕吐感觉,道:“我猜想他脸上那些伤痕可能也是自己造成的吧。”
  那人突然翻过右手,手背朝上,左手搭上去,两只手的虎口夹住脊椎的中间部位,用力朝两边一拉,把骨节和肌肉都抹去。
  那些被抹下的骨节和肌肉哗啦啦下落,刚至半途就一起飞起,分别从两边回到他的脖子后面。
  因为骨节和肌肉是一个接一个,一块接一块回去的,几乎连成了一线,所以现在它们看来就像一条长长的项炼,只是这项炼不是用珠子,而是用骨节和肌肉串起来的,而且骨节和肌肉正流动着。
  只眨眼工夫,所有的骨节和肌肉都飞入他脖子后面的创口,回到躯体里去了。他扭了扭身子,似乎要把收回去的骨节和肌肉在体内摆放好。
  虽然脖子后面的创口还在,但他的神态已回复如常。
  而抹去了骨节和肌肉的脊椎竟变得扁扁的,俨然是一柄刀,一柄血红色的刀。他握刀挥动了几下,刀影立刻在面前布起一道血红的屏障。
  羽警烛见状忍不住惊叫出声:“罔象刀!”
  ~第四十七章年轮线~
  那人突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阴沉道:“不错,这就是罔象刀。”
  羽警烛恍然大悟的说:“虚楼主把兵器藏得够隐密了,在蜃中楼一直未见他出刀,原来是把罔象刀藏在肉体里,现在又把它转移到你身上来,可惜你不懂取刀之法,竟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再次伤害了自己。”
  “哼,但接下来我就要伤害你,让你鲜血淋漓了!”那人说着已停止挥刀,但面前的血红屏障仍在。也就是说,刀影成了有形有体的物体,还可以看见刀影在屏障内飞快的闪动。他突然抓起面前的血红屏障,直直的抛向羽警烛。
  空雨花见状笑道:“羽先生接住了!这虽然不是绣球,好歹也算一块大红手帕,当定情信物还满不错的。”
  羽警烛想闪避,才猛然发现双腿好像黏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脸色猝变,急忙出剑抵挡。
  说时迟那时快,血色屏障突然加速,已飞至面前。他一竖长剑,剑锋过处血色屏障应声被剖成了两半。
  血色屏障一分为二,中间只有半个指头宽的缝隙,没有任何阻挡,但仍继续向前飞。
  羽警烛依旧不得动弹,不能躲闪,不能抵挡,顿时被拦腰削过,只剩下中间狭长的一绺肌体把上下两截身子连在一起。
  空雨花和虚子莹齐声惊呼。在血色屏障飞向羽警烛时,并无出奇之处,见他并不躲闪,他们都以为他成竹在胸,而且相信他能轻易破解。哪知其实不然,羽警烛竟然一与之交手就受了伤。
  在跟着羽警烛的这段时日里,空雨花亲眼目睹了其所有厮杀,可以说是所向披靡的,但现在却受到这样的重创──一个人被切成两段,多半是活不成了。
  空雨花心想:第七奇人刚逝去,这第八奇人紧接着就要丧命,莫非这段时间流行奇人殒命?
  但羽警烛没有死,至少没有立刻死,却说:“这刀太锋利了,我连疼痛都没来得及感觉到就过去了。”在血色刀影从身子削过的同时,他的双脚终于恢复了自由。
  他脚底微微用力,身子立刻弹起两、三尺高,然后落回地面扭了扭腰身续道:“这刀太快也不是好事。你瞧,我身上的血管、骨骼和肌肉虽然都被割断了,但还没有失去生机,所以能够重新接回去。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没事,连一根汗毛都没有损失!”
  空雨花心中暗叹:身子被断成两截后,都能续得回去,真够厉害!有这样的功夫就无惧腰斩之刑了,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向他请教两招。
  那人闻言挑眉道:“嫌太快没死成吗?那就慢一点好了。”于是,他用手一招,那已经被割成两片的血色屏障掉头又飞向羽警烛。
  “这种把戏我也会玩,而且更巧妙。”羽警烛原地旋转了一周,依旧竖立的长剑幻起一道五颜六色的光幕,光幕围成一个两头都空着的圆桶。他轻轻一纵,从圆桶上方跳了出去,然后垂下一只手抓住圆桶,空心处朝向那两片飞回的血色屏障。
  时机掌握得恰恰好,圆桶刚横起,血色屏障就一头钻了进来。他猛然一掌击下,圆桶迅速下沉,由于加诸于圆桶的力道太大,扼制了里面两块血色屏障的前冲力,于是血色屏障被约束其中,随之下沉。
  圆桶很快落在地上,羽警烛也随即落下,恰巧落在圆桶上面,狠狠踩了几下,将它踩得扁扁的才道:“好大一个馅饼,你只够做馅呢。”
  那人不语,突然蹲下,罔象刀横扫而出,目标不是羽警烛,而是那棵曾经将他夹在其中的树。
  虚子莹紧靠着这棵树,还舍不得离开已经变成木头的父亲。她若被罔象刀扫中,恐怕也会像羽警烛适才那样被拦腰切断,但她没有羽警烛那样的能耐,腰身若断,性命即丢。
  羽警烛赶紧急声警告:“虚姑娘快闪开!”
  但虚子莹还没完全从丧父之痛中回过神来,反应很迟钝,眼看就要伤在罔象刀之下。
  此时空雨花突然动了。他身形一闪,掠至虚子莹身边,右手将她拦腰抱起,左手张开,迎向平扫而来的罔象刀刀风,两者相撞,发出刺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