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作者:雨来不躲      更新:2021-02-17 02:03      字数:4793
  先前在垭口遇到那群梦精灵,听牠们说起烨萝坡,他就感到奇怪。如今置身于烨萝花林中,他倒要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值得梦精灵们惦念的。
  天色已亮,可以看清周遭的物事了。殷拿云抬头一看,整个林子姹紫嫣红、繁花似锦,开得好不热闹。
  突然他咦了一声,异常吃惊。烨萝花在春天开花,花期不长,如今已近仲夏,烨萝树本应绿叶满枝,哪有花团锦簇的道理?难道烨萝树的绿叶变成了五彩之色?抑或是烨萝花常开不败?不管是什么情况,这烨萝花总之是有古怪。
  殷拿云攀爬到一棵树上,要瞧个仔细,弄个明白。
  满树的姹紫嫣红既非树叶,也非花朵,而是一片片翅膀。
  殷拿云认出来了,这是蝴蝶的翅膀,和梦精灵的翅膀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些翅膀是长在树枝上的。
  如果别的什么树长出的枝桠是一条牛腿,或者结出的果实是羊头,会让人觉得十分怪异,但烨萝树上长出了翅膀,却显得那么自然,似乎翅膀本来就应该长在树上。
  殷拿云站在树杈上,见烨萝树竟长出翅膀,遂突发奇想:莫非我也成了这棵树的一部分?在这一瞬间,他真希望自己与烨萝树融为一体,从而无知无觉,摆脱一切烦恼。
  树林中荡漾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树香,不是草香,不是土香,而是这些翅膀透出的不明香味。
  殷拿云放开抓在手里的树枝后,树枝弹回去,上下颤动起来。
  一阵晨风吹来,万千枝条轻轻晃动,枝条上的亿万翅膀也摇曳起来。
  风一停,枝条就停止晃动,然而翅膀却摇曳得更厉害。
  翅膀是一对一对地长在树枝上,摇曳时,一对对或开或合,很有规律,如同梦精灵们在拍打翅膀,还有闪光的磷粉不停洒落于花树之下。
  翅膀拍打得越来越急,噗噗之声响彻整个烨萝坡。
  殷拿云不明就里,吓得赶紧从树上跳下,仓皇逃离烨萝林,直奔出数百丈才敢止步回头张望。
  花树上的翅膀急速拍打,快得瞧不清楚形状,而直剩下影子了。因为这个缘故,烨萝树的树干、树枝都消失在一片幻影中。现在,整个烨萝林已浑然一体,像一片妖艳的彩云覆盖在烨萝坡上。这片彩云与刚刚喷薄而出朝阳一道,缓缓向上升起。
  殷拿云听到烨萝花树从土里拔出的一连串沉闷声音,知道是树枝上的翅膀把牠们拔起来的。不消多长时间,彩云就完全脱离了地表,升入空中,然后翅膀拍打的噗噗之声越来越大,彩云越升越高,并渐渐向东飘移。
  终于,牠飘到山的那边,看不见了。留给殷拿云的,只有那片只剩下杂草和无数土坑的烨萝坡。
  殷拿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这一切的的确确发生了。这些长着翅膀的烨萝树和先前那些梦精灵朝同一方向飞走了,莫非牠们是另一种形态的梦精灵?
  这样的猜测很有道理,但他没有深究下去。垭口碰上的梦精灵和这个地方的烨萝树已经耽误他不少时间,不能再拖拖拉拉,得赶紧回村才是正理。
  顺坡而下,到了回龙沟。此地基本上属于村子的范围了,他非常熟悉。若是往日,此时一定三五成群的放牛娃骑着牛进沟来了,但现在一个人影子也没看到。也许是村子受到了山贼的威胁,所以放牛娃娃们不敢出门吧!殷拿云这样猜测着。
  想到山贼的残暴骄横,他就感到胸口闷得慌,于是加快步伐,一鼓作气奔出了回龙沟。
  村子终于进入他的视野,但此时村子的景象却不是他想看到的,一场战斗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第三十一章杀戮~
  准确地说,那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被荼毒的殷拿云的父老乡亲。
  而杀戮者,正是大梁山贼的山贼。
  山贼大约有几十来人,个个剽悍、出手无情。村民虽然人数占优,而且大部分男子
  都练过几下把式,但毕竟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的,在战场上没多少用处,所以根本无法招架得住山贼们的进攻。
  山贼们疯狂出手,见人杀人,见狗屠狗,没有一丝怜惜。
  村民们抵挡不住,仓皇逃窜,哪里逃脱的了?老弱妇孺的惨叫、鸡飞狗跳的声音,响成一片。
  山贼不是给了期限吗?离月底还有四天,他们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就杀进村子里来了。
  在看见这血腥的一幕的一瞬间,殷拿云傻眼了,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全身都麻木了。
  麻木只是短短的一瞬,他顷刻间就回过神来了,感到揪心般的疼痛。那些山贼的刀剑砍在村民的身上,却痛在他的心里。他只觉得血气直往脑门冲,头发都竖立起来了,暴喝一声,拔出兵器,左手匕首,右手长剑,向村子里冲了过去。
  这样一冲上去,他就毫无遮掩地把自己摆在山贼的刀口上。
  以他目前的剑术,与山贼们相抗,无疑以卵击石。他不能想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会让任何一个理智的人选择逃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乡亲们徒自挣扎,他得出手,即便是一交锋就送掉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殷拿云这样的举动还是有欠思量,他其实应该悄悄接近,杀山贼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这样暴喝一声,等于提醒山贼、暴露了自己。
  村民们也听到他的叫声,纷纷叫嚷起他的名字来。这可以理解,村民们将他当作救星。而他们的嚷嚷之声更让山贼们明白,背后来了敌人。
  因为这个缘故,殷拿云还没冲进村子,四、五个山贼已经虎视眈眈等在村口了。
  这也不怪殷拿云自我暴露,这事搁任何人身上,恐怕都会热血上涌,毫不迟疑地冲过去。
  退一步说,即使他悄悄接近,顺利打倒几个山贼,也只能到此为止,山贼终究会发现他,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打倒几个山贼后被乱刃分尸,与一照面就被乱刀砍死,两者之间的差别其实很小。
  那几个山贼笑嘻嘻看着殷拿云冲过来,分明就没将他放在眼里。他们并不知道殷拿云在隼翔宫学过剑术,认为他是逞血气之勇,自己只需以逸待劳,几刀几斧就随便打发了他。
  殷拿云已经冲到面前,他们仍旧没把手里的刀斧举起来。
  四个山贼并排站成一列,殷拿云本是冲中间两人而去,到了跟前,距离尚有五尺,他凌空越起,意作泰山压顶之击。在空中,他却突然一扭身,落向左边。落地后,他半蹲着,左手匕首一挥,刺进最外面那个山贼的左腹,直没至手柄。
  与此同时,殷拿云朝对方的后面绕去,右手长剑击出,刺中第二个山贼的左肋,透过整个腹腔,剑尖从山贼的右肋冒出。
  因为这一绕,匕首横切,将第一个山贼的左腰生生切开一道长长的大口子,若非脊椎的阻挡,匕首还会一直切割过去,那样一来,这个山贼就难免被匕首拦腰切成两段的命运了。
  对殷拿云来说,是否将对方切成两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一出手,就让这两个山贼一起毙命。
  两个山贼完全没料到殷拿云出手如此迅疾和狠毒,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讶的“你…
  …”,然后两个卑劣的灵体就飞赴魂渊了。
  在前两个山贼的轰然倒地声中,殷拿云咬着牙,闷声不语,匕首和长剑已分别从两具尸身中抽出来。另外两个山贼本来并列面对村口,因为两个伙伴的死亡,让他们仓皇失措。
  出于本能,他们知道不能让殷拿云潜到背后来,于是急忙左转,两人相互间的位置由并列变成一前一后。他俩刚完成这个动作,殷拿云一个腾越,长剑直击。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殷拿云此时心里憋着一股怒气,出手比平常快了几分、稳了几分、准了几分、狠了几分。长剑再次奏效,从前面的山贼喉咙刺进,横穿脖子,从颈后冒出来,余力未了,又刺进后面山贼的咽喉,也穿透了脖子。
  这两个山贼连一丝声音也未发出,比前面两个山贼死得更快。
  四个山贼无一幸免,全部被杀,这是发生在一眨眼之间的事情。
  如果现在让殷拿云停下来审视一下自己的成就,他恐怕很难相信自己有这样的杀伤力。
  但此刻他无暇琢磨在这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一切。
  此时,殷拿云眼里没有自己,也没有父老乡亲,只有山贼。眼里没有自己和父老乡亲,就不会在意自己和父老乡亲的生;眼里只有山贼,他的全部的心思就是如何让他们死得干净,死得俐落。
  山贼的死意味着父老乡亲们和自己的生,山贼死得越多越彻底,父老乡亲和自己就有更多生的机会。
  殷拿云左脚飞起,踢在前面山贼的胸口上,两个山贼的尸身朝后飞出,他顺势把长剑拔出来,继续往村子里冲去。
  紧挨村口的丁家已无一个活口,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八个人横七竖八躺在院子里,都是开膛破肚,死状极惨。
  与丁家共用一道山墙的谭家的门口,一个小个子山贼正在疯狂行凶,斧头一下又一下落在早已死去的谭家长子身上,血肉随着斧头的起起落落而四处飞溅。屋子里的谭大婶在桌椅间惊恐逃窜,另一个山贼手握长枪在后面紧追。救生不救死,殷拿云急忙赶过去,左手匕首飞出,直射屋内,然后双手握剑,尽力朝门口的山贼的背心砍下。
  匕首从谭大婶的头顶飞过去,噗地一声刺在追赶她的那个山贼的胸膛上。那个山贼一门心思要将谭大婶刺于枪下,没留意屋子外面有兵器飞来,所以一下被匕首刺了个正着。
  匕首上的力道极大,完全刺进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震碎了。他狂呼一声,向后跌倒,挣扎了几下,眼见活不了。
  而门口的山贼只知道逞其凶狠,没提防后面有人下手,殷拿云这一剑下去,端端正正劈在山贼的背心。这一剑如此有力,以至于将山贼的脊椎剖成两半,然后继续切割下去,将他从脖子到腰部的整个躯干剖开了。
  山贼吭都来不及吭一声,就成了一具首尾完整、中间一分为二的尸体。
  谭大婶见殷拿云眨眼间就杀了两个山贼,似乎太惊讶于他的辣手,脸色苍白,上下牙齿直打架,说道:“拿云……你!”
  殷拿云道:“大婶你快找地方躲起来,若遇上别的山贼,就没人救得了你了。”从山贼的脊椎里用力拔出剑来,山贼的鲜血和脊髓喷薄而出,洒了他一脸,他抹抹眼睛,顾不得脸上那些鲜血和脊髓,握着剑,飞步冲向另外的山贼。
  前面拐角处就是他的家,木屋正在熊熊燃烧,父母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很奇怪的,他没有流泪、没有呼天抢地、没有悲伤,只有愤怒。
  杀!杀!杀!将山贼杀得一个不留!这是萦绕在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拐角处探出半截身子,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不必猜就知道是山贼。殷拿云眼睛里冒出了火花,双手握剑,尽力斜劈过去。
  那人倒是看见了殷拿云,却来不及防备,顿时被击中。长剑从他左肩切入,斜劈至右腿外侧,将他分成了两段。
  而此时,又一个山贼到了殷拿云的背后。
  殷拿云朝左旋身,长剑收回,顺势朝后刺出。背后的山贼高举狼牙棒,正要向殷拿云击下来。长剑去势甚疾,自低而高撩上去,从山贼的丹田刺入,左肩胛骨透出。
  又是一个干净俐落的透心凉。山贼当即毙命,狼牙棒再也砸不下来。
  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殷拿云单手用剑挑起那山贼的尸身,举到与自己肩膀相同的高度,用力一抖剑,山贼连尸身带狼牙棒飞出,落在熊熊燃烧的木屋中。如果木屋是个山贼引燃的,那么他当真应了那句老话:玩火自焚。
  五、六丈开外,一个山贼叫嚷着,不要命地向他冲过来。
  殷拿云知道这些山贼都是亡命之徒,当下不及多想,随手捡起那个被他一剑两断的山贼的斧头,向迎面扑来的山贼掷过去。
  斧头就是寻常的砍柴斧子,殷拿云小时干的是打柴放牛的活,这斧头用得极为顺手。那时和小伙伴们经常练习抛掷斧头,三、五丈开外的目标,多半能一斧击中,如今,小时候练的手艺竟然派上用场了。
  斧头脱手飞出,在空中旋转了不知多少转,最后斧头的锋刃端端正正砍在山贼的额头上,将他的脑袋来了个大开瓢,就像剖西瓜似地分成了两半。
  脑浆飞溅,涂抹在山贼身边的树上、墙上,煞是好看。
  殷拿云连杀八人,都是一击置敌于死地,敌方除了两三个略有警觉之外,都是来不及招架。他们都死得极惨,甚至比死在他们手上的村民都惨。
  他看着一个个山贼倒下去,觉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