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雨来不躲      更新:2021-02-17 02:03      字数:4788
  “梦幻大陆远古时曾遭遇大洪水,有位英雄用息壤来堵塞过洪水。息壤能够生长,是一件很有用的东西,碰巧的是,羽某知道如何平空幻化出息壤来。”
  “你在白骨上洒了息壤?”
  “只洒了很少的一点,若剂量过多,被骨粉埋住的就不单是你了。”
  “你以为这些骨粉真能困住我?”
  “有一个办法能让你脱困,但以你的资质,未必能够想到。即使你能想到,也未必会采用。即便你采用,你的处境也未必就能变好,因为羽某还有源源不断的妖术等着你来品味呢!哈哈。”
  雕骨仙的声音从骨粉堆里发出:“目前我的处境已是最糟,任何的改变都是朝好的方向发展。你怎知道我想不出脱困之计?你真以为我不会采用这唯一的办法?”
  “这还不算最糟,怎样的处境算最坏?你立刻就会知道了,就在你采取这唯一的脱困方法之后。”
  经过几度交手,雕骨仙已明白羽警烛虽然喜欢说大话,但到目前为止,他所说的话都兑现了。既然他说还有更糟糕的处境在等着她,那么定是所言非虚。但她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埋在骨粉堆里吧?所以无论如何也得先脱困再说。
  于是她将玉骨双裁在头上横抹竖扫,将飘飘灰发刮了个精光。没有了长发上沉重骨粉的负累,雕骨仙很轻松从骨粉堆里爬了出来。
  “某些兵器不见鲜血不回鞘,看来玉骨双裁也有这样的高贵禀性,不见毛发不回还。它没有沾到羽某一根毛,只好牺牲你的满头青丝了。”
  羽警烛知道这话不太确切,雕骨仙不是满头青丝,而是满头灰发,他为了说得顺口,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何况这话是故意拿对方开心,正确与否无关事实。
  在这阴暗的林地,猛然少了长发,雕骨仙只觉得头上凉飕飕的,一时还适应不了,气恼地看着羽警烛。
  “恭喜你果然找到唯一的脱困之法,我还要恭喜你的是,你这头上光光的模样顺眼得多。雕骨仙不就是骨架吗?也就是骨头嘛,谁见过骨头上长毛的?所以无毛之头才与你的名相称,你应该感谢羽某帮助你找到了最美丽的造型。”
  雕骨仙恨得牙齿喀喀直响,双手紧握着玉骨双裁,似乎要捏出水来。
  “说到造型,你一副以逸待劳的架势,似乎在恭候羽某把你推入更糟糕的境地?羽某有数不尽的办法让你如意,不过你得主动一点,别打算坐享其成。”
  雕骨仙微微一点头,“恭敬不如从命。”说完便围着羽警烛转起圈子来,寻找进攻的最佳时机和方位。
  羽警烛站立的姿势未变,当雕骨仙转到他背后时,也不担心,“对羽某而言,无所谓空档,从哪个角度进攻都占不到便宜,你这样做纯粹是浪费体力和时间。”
  “那可不未必。”雕骨仙突然朝旁边一闪,将毫无防备的空雨花抓在手里。
  “原来你转圈子是另有所图,没想到你竟然也懂得声东击西。”羽警烛真正没有预料到这一点。这也怪不得他,因为他一向独来独往,对手根本就不可能要挟他。
  他回想起自己在楠竹沟的时候,斩万竿其实也有机会挟持空雨花,也许是斩万竿太过愚钝,没想到这一招。他提醒自己,无论今后自己身边有无负累,做事都得考虑周全一些。
  当然,此刻的当务之急还是如何把空雨花从雕骨仙的控制下夺过来。
  对此他没有过多的担心,虽然得费一些周折,但他仍有十足的把握保证空雨花的安全。
  “小兄弟放心,她不敢伤害你。”他安慰空雨花。
  空雨花哪里想得到祸事会突然降临在自己头上,即使他有心理准备,也躲不开雕骨仙的暴然袭击,当下觉得脖子一紧,已被雕骨仙冰凉的手捏住。
  雕骨仙比空雨花高大得多,他的个头只及她腹部。她的长袍拂着空雨花的脸,让他感到脸上一阵阵瘙痒;而且她身上还有一股怪怪的腐尸味道,与她比起来,林地草丛下面黑水的气味就是香气了。
  雕骨仙不必再施其他手段,仅凭这股味道就可置空雨花于死地了。
  他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不少,胆子也大了许多,大剌剌地回应羽警烛的安慰:“我放心得很,死在谁手里不是死啊?”
  “羽大先生,麻烦你从这里滚开,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我这手上的力道一个把握不准,这年轻人的骨头恐怕就得与你所谓的息壤骨粉为伍了。”
  “羽某从不受人胁迫,你这样做毫无用处,更何况他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休要拿鸡毛当令箭。你要是愿意,不妨立刻弄死他,看看我会不会心疼。”
  羽警烛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安慰空雨花,他这样说,简直就是催促雕骨仙尽快向空雨花下毒手。
  雕骨仙顿时一愣,“这小子不是你朋友?”
  “没人有资格做我的朋友,羽某什么事情都摆得平,搞得定,根本不需要朋友。”
  这应该是羽警烛的真实想法。
  空雨花也附和起羽警烛的话来:“这位不知是公是母的什么仙的脱毛老雕,从羽先生嘴里吐出来的向来是金科玉律,你最好是相信。”
  “羽大先生催我杀你,这本来已经够奇怪了,你自己也赞成他的说辞,难道你也活得不耐烦了?”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大概说的就是目前的情况。我不是说过吗?死在谁手不是谁啊?我不是羽先生的朋友,他不会救我;你认定我是羽先生的人质,认为羽先生会投鼠忌器,所以你也不会放我。想来想去,我都没有活命的希望。因此我有个提议,你要嘛立刻杀了我,方便你们两位神仙打架,要嘛就放了我,有个旁观者,两位神仙动起手来才不会那么孤单。”
  雕骨仙冷笑:“你们在唱双簧吗?这种粗陋的把戏岂能骗住我?羽大先生若真是不在乎你早就动手了,还会待在那里和我耍嘴皮子?所以,我既不杀你,也不放你,就看羽大先生是否识趣,自己主动滚开。”
  “想打持久战,比耐心?你们倒是干耗得起,可怜我再拖上些时辰,不需你亲自动手,我就被你的体香薰死了。”
  雕骨仙喝道:“小子若再喋喋不休,我就将你筋断骨折,生不如死。”
  空雨花点头说:“那我就歇息一会。”
  雕骨仙以为镇住了空雨花很得意,轻蔑地说:“非得恶语相向,你才肯住嘴,这不是犯贱吗?”
  “我还没说完呢!我之所以住嘴,并不是被你的威胁吓唬住了,事实恰恰相反,我是故意这样,以便看看你自以为得计的丑恶嘴脸。”空雨花只图嘴上痛快,昏了头,很不明智地说出了这番注定要让他吃苦头的话来。
  “小子,你觉得有消遣别人的本事?你还有很多刻薄的话没有说出来吧?是不是一张嘴不够用?我帮你再造一张嘴好不好?”
  雕骨仙左手继续捏住空雨花的脖子,右手的那柄玉骨双裁在他的腹部一划拉。她怒不可遏,也不拿他当人质了,打定主意要他付出代价。
  羽警烛本来料定雕骨仙不敢拿空雨花开刀,如果没有意外,事情的确会照他猜想的那样发展:最终从这里滚开的是雕骨仙而不是他,而空雨花也会毫发无伤。
  哪知空雨花年轻气盛,不识好歹,惹恼了雕骨仙,从而招来了杀身之祸。因为事起仓促,羽警烛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阻止不了惨剧的发生了。
  玉骨双裁将空雨花身上那件本已褴褛不堪的衣衫彻底割开。
  以玉骨双裁之锋利,空雨花的腹部的肌肤此刻一定会像刀下的牛身一样霍然而开。
  空雨花脑子里的念头转得很快,明白自己的结局为何。既然无法避免,为什么不豁达一点认命呢?一旦看开,就觉得死亡本身并不可怕。
  肌肤被玉骨双裁割破的那种痛楚,或许是非常不错的享受,他甚至在脑海里想像自己的内脏喷洒而出的那一幕,该是何等血腥、何等诡异与何等壮观的景象啊。
  说时迟!那时快,玉骨双裁已割在空雨花身上。
  但闻一声脆响,玉骨双裁好似遇上什么硬物反弹出去,将雕骨仙右手五根手指震得麻木了。
  玉骨双裁向来无坚不摧,从来不曾受阻于其他事物,今日却出了意外,非但没有割开空雨花的肚皮,反而被弹开了。雕骨仙未曾预料会有此变故,顿时一愣,左手也不由自主松开了。
  空雨花也没有心理准备,但他反应快,知道现在是唯一的逃生机会,趁着对方走神,猛然一矮身,从雕骨仙爪子的掌控下脱身出来,顾不得脚下黑水的腥臭,连打几个滚,俯身于草丛之中。
  等雕骨仙醒悟到猎物已经逃逸,准备再来捉他时,羽警烛已经上前拦住了她。“小兄弟,你的皮很厚啊,连玉骨双裁都可以克制。”
  空雨花没有出声。
  雕骨仙这时才回过神来,“你这位小兄弟原来有这等非凡本事,你俩有恃无恐,所以才敢唱双簧,说出那些那些置他性命于不顾的嚣张之言来。你瞧,他不仅皮粗肉厚,而且还会隐身术呢。”
  草丛中果然没有空雨花的身影,他就这样平空消失了。
  羽警烛为了从空雨花身上找出有关炫天岚的线索,不惜独自攻打隼翔宫,费了许多周折,才得偿所愿。现在虽到了炫天岚的毙命之地,但其尸骨能否告诉他想知道的一切,还不得而知。
  一来刚才用白骨抵挡雕骨仙的进攻时,很有可能已将炫天岚的尸骨毁掉了;二来即便炫天岚的尸骨仍在而且被他找到了,也未必能“拷问”出什么来。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空雨花,毕竟炫天岚的灵体还在空雨花身上,只要空雨花在他手里,他就有办法最终得到自己想知道的讯息。
  而与雕骨仙的厮杀,纯粹是争强好胜之举,相较之下,空雨花更为重要。如今一听说他不见了,心下不禁着急起来。
  而雕骨仙还在忿忿不平地说:“能与第八奇人羽警烛羽大先生交上朋友的,哪还能弱了?你们一唱一合,故意拿我当猴耍呀。”
  “就他那点三脚猫功夫,也配当我的朋友?”羽警烛断然否认。
  “这种事情又不丢人,犯不着否认吧?”雕骨仙有些不屑。
  羽警烛细细一想,在心里自问:他真是三脚猫功夫吗?很值得怀疑。就说这玉骨双裁吧,即便炫天岚重生,大概也不敢冒险。所以,他体内的炫天岚的灵体不足以使他有胆拿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玉骨双裁。
  而他不仅这样做了,并且把玉骨双裁弹开了!在没有找到其他相反的证据之前,只能认为这是他自己的能耐。
  这就有些奇怪了。既然他有这等功夫,谢翼行又怎能禁锢住他?莫非他是伪装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悚然一惊,倘若真是如此,我就得警惕一些,不要在阴沟里翻了船,英雄一世,到头来却成了笑柄。”
  “小兄弟,这样不辞而别似乎太不够意思了吧?”羽警烛这话就显得多余了,如果空雨花打算不再跟随他,那么早就走了,也就听不到他的这句话。
  如果他不想现身,那么即使他还在这里,也不会从草丛中蹦出来给羽警烛和雕骨仙一个惊喜。
  羽警烛对雕骨仙说:“你的目标是尸骨,如果羽某放火烧了这里的草,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雕骨仙立刻懂羽警烛的意思,“谁能阻挡羽大先生啊?你尽管纵火就是。倘若你那位小朋友还在此处,燎原之火自然能让他立刻现形。”
  刚才两个人还在做生死之斗,现在却因为空雨花而结成了联盟。雕骨仙不想与羽警烛为敌,这很好理解;而羽警烛因傲气使然才和雕骨仙交锋,其实两者并无宿怨。
  如今注意力转移到空雨花身上,当然也就将雕骨仙撂到一边了。这说明世事如棋局局新,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但这也不是说,他们两人同一个鼻孔出气了。当情况发生变化时,他们又可能针锋相对,成为死对头。
  羽警烛的纵火之言马上将空雨花给逼了出来。
  他从草丛中站起身子,“羽先生说过,花草树木都是生灵,不应无辜而遭荼毒。”
  羽警烛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气,庆幸他不曾远遁,“你不隐身了?”
  “你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懂得什么隐身之道?我不过是想和你捉捉迷藏,却弄得羽先生如此紧张,在下大是不该呀。”
  “我都还没放火你就稳不住了,你说到底是谁紧张呢?”
  “一个人紧张没意思,大家一起紧张吧。”
  “无论是捉迷藏还是隐身,总之刚才你平空消失了,能说说你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吗?”
  雕骨仙插了一句话:“顺便问问,你用什么功夫弹开了玉骨双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