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1-02-17 01:29      字数:48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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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羽自习武有成后,肌肤就变得敏感起来,因此她不喜欢施粉,便道:“施粉糊脸,不舒服。”
  东应细看她面庞光洁如玉,肌肤细腻柔润,晶莹剔透,双靥泛着粉红,却是不着脂粉也比施朱着粉的宫人明艳无数倍。东应不禁心头一跳,忙道:“姑姑不爱着粉,那就在额间绘个别致些的妆吧。”
  瑞羽点头,下意识地问:“时下女子都爱绘什么妆?”
  青碧跟在瑞羽身边从军,也是久不理红装了,这个问题却让她很难回答,她不禁向东应求助地看了一眼。
  东应对于时下女子的装扮说得头头是道,实际上除了服饰之外,他对女子面容如何修饰实在不曾多留意。他怔了怔,一眼看到寝殿一角盛开的春兰,便计上心来,笑道:“这个容易,姑姑你面向我这边坐好,我来给你绘妆!”
  说着他打开镜奁,从里面找出绘妆的细毛笔,蘸了胭脂在她额间描绘。瑞羽笑问:“你到底会不会绘妆啊?别把我画成了大花脸!”
  东应手臂平稳,细细地在她额间描出春兰的轮廓,而后又沾了金粉,点了个花蕊。他一面画着,一面开口说话:“我现在簪花小楷写得十分漂亮,绘绘额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你就放心好了,我保证你成不了大花脸!”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少年认真的脸上,仅是绘一个额妆,少年脸上的神情却肃穆得近乎虔诚,仿佛这比世间任何事都重要。
  瑞羽含笑任由东应在她脸上画着,她只觉得喜悦和满足。那些沙场征战,金戈铁马,鼓角刁斗,血雨腥风在她胸中留下的许多伤痕都被东应的画笔抹平了。她在外征战,所求之大者,是盼着有朝一日重整山河;所求之小者,则是希望太后和东应这两个至亲平安快乐。脱下征袍时,她能被祖母搂在怀里温言抚慰;对镜理妆时,会有小五提笔为她绘额妆,这便是她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好了!”
  东应放下手中的妆笔,把妆台前的小银镜递到她面前,问道:“看看,满意不?”
  瑞羽看看额间的兰花妆,点头表示满意,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俊不禁,“小五,你这妆绘得漂亮,以后若要讨哪个女子的欢心,只需给她绘一次妆,肯定能顺心如意。”
  “都已经能够清晨绘妆了,哪还用讨什么欢心?”东应嗤了一声,一扬头,又道,“再说了,天底下除了姑姑,又有哪个女子配让我趋至妆台前,亲手绘妆,以讨欢心?”
  说话间,青碧已经给瑞羽梳好了头发,接着又给她戴上了步摇华盛,钏镯环佩。理妆完毕,瑞羽站起身来,只见她瑰姿丽绝,风鬟雾鬓,顾盼神飞,刹那间仿佛玉树临风,芝兰照水,整个寝殿都因她而明亮起来。
  青碧等人和东应虽熟识她亮丽的姿容,但乍见她这么华丽的打扮,也一齐惊呆了,竟看得痴迷。东应情不自禁地叹道:“姑姑,你这样打扮真好看。”
  瑞羽忍俊不禁,“难道我平日就不好看了?”
  第118节:第三十八章 共老约(3)
  东应刚说出这句赞叹的话,突然满面通红,赶紧别过头去,听到瑞羽的反诘,便讷讷地说:“不是,只是这几年姑姑尚俭,甚少着华衣。陡然盛装打扮,有种令人难以想象的惊艳。”
  瑞羽被他难得一见的羞涩逗得哈哈大笑,忍不住在他头上弹了一指,“小五,难为你奉承得脸都红了,竟还能把话说得这么顺溜。其实你就算说真话,我也不会生气呀!”
  “我不是奉承,我说的都是真的!”东应脸上的红一路往耳根处延伸,最后连脖颈也红了。瑞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得出他的声音竟十分认真,甚至认真得有些激动,“你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再不会有人比你更好看!”
  “油嘴滑舌!”
  二人说说笑笑,用了早膳,别了李太后,便策马出了西门,一路闲散游去。郊外春光明媚,花团锦簇,红、紫、黄等色彩鲜艳的花开得热烈,就连白色的花也开出了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让人见了精神抖擞,豁然开朗。
  待到中午,二人远望前面山腰里炊烟袅袅升起,有村庄坐落山间,他们便骑马过去讨要水食。吃过午饭,出了热情的农家,二人攀到了山顶,极目望去,大地苍茫,山河壮丽,风景如画。
  转回目光,再往近看,只见田野里阡陌交错,冬麦碧绿;市井中道路纵横,行人、商贾、游子穿梭往来,一派兴旺繁荣的景象。
  此时天下大乱,安稳之地不多,齐青能有如此风光,是瑞羽在外征战,荡平贼寇,威慑觊觎者和东应坐镇节度使府,安抚百姓,兴农旺商的功劳。
  为了这里的平安繁华,二人都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今日闲来一游,望着山下的繁华景象,那些辛苦都变成了欣慰和欢喜。
  瑞羽慨然叹息一声,轻轻说道:“能有这样的空闲,出来看看人民丰足的大好河山,真是人生的乐事呀!”
  “嗯。”
  “可惜这样快乐的时光,真是太少了!”
  东应赞同地叹气,“是呀!”
  两人说完,便不约而同地长长叹了口气。
  良久,东应眼睛一亮,笑道:“姑姑,我们现在的时间少,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时间就会多起来,到时我们再一起出来踏青吧!”
  瑞羽笑答:“好呀!等到天下太平,人民丰足了,我们就一起出来,到各地走一走,到各处去看一看,看遍这大好河山的每一个角落,这才不枉我们付出的全部心血。”
  东应朗声大笑,道:“对!姑姑,不如这样吧,我们约定,用十年打天下,用十年治天下,而后的十年,我们一起游历天下,去看看这壮丽的河山,去探访那奇人异事!”
  “好!我们击掌为约,不得反悔!”瑞羽笑道。
  第三十九章 市井趣
  瑞羽见他表情诡异,便忍俊不禁,大起戏谑之心,侧首对他眨眨眼,“很香,你要不要吃一个?”
  难得瑞羽闲暇,东应便将许多政务都交给臣下处置,自己只是最后签押,偷得空闲,便陪着瑞羽闲游齐州城。
  这日,二人听闻西市有家新开的胡姬舞榭,便好奇心动,相约一起去观赏。待到黄昏散场,随行的亲卫请示回宫坐车还是骑马,两人对视一眼,东应提议道:“姑姑,我们一起散步,走回去吧!”
  “好呀!”瑞羽想到她近日所见的市井繁华,忍不住夸赞道,“小五,你治理地方,治理得很好!安东、成德、天平、武宁等几大藩镇治理得一塌糊涂,只有在你的辖区,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民间才能丰足太平。”
  东应眼睛一亮,“当真?”
  “当真!”
  两人决定步行,瑞羽的随行亲卫近前想将两人簇拥在中间,以防不测。东应微觉不悦,“我平卢节度府治下律法严明,州城更是平安稳定,我们不需你们围得这么紧。”
  “臣等是防有人会无礼冲撞了二位殿下。”
  东应一心想在瑞羽面前显示一下他治境的能力,所以讨厌他们围着扫兴,于是不耐烦地说:“市井中能有什么冲撞,真要有什么事,唤你们一声也来得及。”
  瑞羽也笑道:“围在身边让人气闷,你们跟在身后二十步外,也就够了。”
  街上行人如织,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衣着光鲜,但绝大多数人都衣裳整洁,看上去安乐怡然,全然没有瑞羽在外征战时看到的那些小民百姓脸上常有的惶恐不安。
  东应一路为瑞羽介绍沿途的风物,这在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全新的齐州城,实是他的心血所在,长处和不足他都一清二楚,解说起来如数家珍。瑞羽面带微笑,认真倾听,偶尔向他提些不解的问题,他不假思索的回答也令瑞羽赞叹不已。
  二人徐步行来,走过几道街衢,前面一阵异样的香味扑鼻而来,却是有人当街煮油糖果子叫卖。民间风味,虽然没有宫中膳食的精工细脍,却也浓香沁人,满街都浮着这香甜的气味。
  瑞羽在军中的生活一向俭朴,少有闲暇逛街,此时她心情舒畅,闻到这股香味,居然唇舌生津,想过去尝尝那看上去金黄香酥的油糖果子到底是什么滋味。但转念一想,自己一向不在身上带钱,都是由青碧等人照料,今日出来没带侍女,又不愿让亲卫近前扰了兴致,却是连买个糖油果子的钱都出不起。
  她略懊恼地止住脚步,东应却欢快地一笑,“姑姑,我身上带了钱。”
  “哦?”瑞羽见他果然从袖袋里摸出十来枚制钱,便微觉诧异,低头细看,疑问,“除了铜钱,还有银钱、金钱,小五,这是节度使府新制的钱?”
  “嗯,这是今天才送过来的样钱。姑姑,你觉得怎样?”
  瑞羽接过他手里的制钱,认真细看。铜钱按铜七铅三的比例铸成,重一钱三,正面是“靖康、四海”四字,背面却是喜福图案和“平卢节度制钱”几个小字,钱币上的花纹十分清晰精美,竟比朝廷的少府监制铸造的铜钱还强几分。铜七铅三,重一钱三,这钱显然是按华朝国力最鼎盛时期使用的货币制式铸成的,莫说天下各藩镇私铸的钱远远比不上,就是现在朝廷所铸的钱也差了许多。
  那卖油糖果子的掌柜每日收钱,认钱的眼光自然高明,一看瑞羽手里把玩的铜钱,便主动迎了上来,包糖油果子的动作都快了许多,然后他手脚利索地将糖油果子送到东应的面前,“娘子,小郎君,四个糖油果子,应该需二钱。娘子如用手里的铜钱,只需一钱。”
  瑞羽被那掌柜的热情逗乐了,果然就给了那掌柜一钱,然后接过荷叶包着的糖油果子,笑道:“你这掌柜的眼光倒好,也不欺人。”
  掌柜乐呵呵地将钱收入柜中,笑嘻嘻地应承,“那当然,做生意欺人,招不了回头客。娘子这钱成色足,一个新钱抵两个旧钱。”
  东应见那商人喜爱新钱,也很是高兴。二人出了果子铺,瑞羽一面走,一面看手里的银钱和金钱,成色都好,制式与铜钱相若,只是重量只有一钱,银钱上书“当十钱”,金钱上书“当百钱”。
  瑞羽细看了手里的制印,有些担忧地道:“小五,有史以来,铸大钱来当小钱用,容易变成损害民利的恶政。平卢府经过四年治理,好不容易使得四民安乐,市井繁华,你可别贪了这一时之利,损了大业根基。”
  “姑姑放心,我省得。大钱当小钱用会变成恶政,是因为钱值不够。但用金银铸钱,钱值与币值就相符了,以后只要不粗制滥造,就不会害民。”
  东应顿了顿,笑问:“姑姑,你觉得这四年,平卢府能发展到四民安乐、市井繁华的地步,是为什么?”
  瑞羽近年专注习武而少理经济,在庶政方面的才能已经弱于东应许多,这个问题她想了想才道:“近年风调雨顺,灾民纷纷东来寻求庇佑,因而子民大增?”
  “不尽然。”
  “还有什么原因?”
  “还有两个原因:海、商。”
  “嗯?”
  “水师纵横四海,从周围诸属国带来了救平卢府于危难的钱粮和各种珍奇财货,这让百姓丰衣足食;商人闻风而动,纷纷到平卢州治下做买卖,则给府库带来了殷实的赋税,这可供将士给养。”
  东应眉开眼笑,又指了指瑞羽手里的制钱,“商人如此重要,我这节度使当然应该给他们方便。铜钱太重,不便于商人交易,但如果有金钱和银钱当小钱用,岂不是大为方便?”
  他笑得有点贼。瑞羽心思转了转,恍然大悟,忍不住指着他大笑,“小滑头!你用这么足的成色制钱,根本就是想让这些商人喜用新钱,让新钱流往安东、成德、天平等闹钱荒的藩镇!”
  东应嘻嘻一笑,“这就叫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
  世上最能聚财的,当然是做生意;而做生意中,最能聚财的,却是铸钱!
  铸钱容易,但让铸出来的钱受人信任,却很难。铸钱的铜等贵重金属普遍稀缺,铸钱之初,钱的成色往往足够,钱的数目也与天下财货大致相当,那么铸出来的新钱可以用来支持民间财货的流通。但随着经济的发展,民间财货越来越多,钱也就不够用了。朝廷为了让财货更好地流通,便增加了钱里非贵重金属的比例,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