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1-02-17 01:01      字数:4773
  她有些好笑的低头问它,“要吃吗?”就见它满眼热切。
  “我来喂它吧。”坐在旁边一直微笑看着她的凌筠突然伸手将小狐狸接了过去。
  眼瞧着凌筠颇有兴致的喂得小狐狸一脸幸福,徐思妍吃得有些食不知味。她都不知道凌筠也会喜欢看似可爱的东西……
  “咦,是只公的呢。”吃完了栗子糕,凌筠翻来覆去的逗弄着小狐狸,轻抚它的小肚皮,摸得它舒坦得不得了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它的性别。
  才发现吗?徐思妍早就一脸郁闷,不过凌筠的下一句话让她差点喷出抿在口中的茶。
  “想要养的话,最好还是先弄干净。”
  白狐不解的看向他,早上龙煜把它带出门的时候,已经洗过了澡,他为什么说它不干净?
  “据说净身司的单喜技术很好,明天就叫六福送去吧。我听人说过,公的宠物若不断了根,长大之后便会很野。”凌筠说得颇为认真。
  徐思妍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平静,并不似察觉了什么……再低头看小狐狸,见它平时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紫眸已然呆滞,小口微张,一副大受打击的傻样。
  忍笑忍得极为辛苦的从凌筠手中抱回了小狐狸,她拒绝道,“不要,这么稀有的动物,我迟点还想试着配种呢。”
  怀中的小东西听到这话,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便闭上眼不再动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吓昏了。
  “皇上密召回小姑父,想来是下定决心要北伐突厥?”徐思妍摸了怀中的毛绒绒几下,见它还是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还是装死,便不再理它的与凌筠说起话来。
  凌筠含笑的视线扫过小狐狸才对上徐思妍,“今年断无可能出兵,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她猜凌筠可能已发觉了白狐的异常,不过他没有点破的意思,她也就懒得解释……不知道什么时候,怀里的小东西就会拍拍屁股走了。
  “这么说,可能要拖到明年秋后?”她下意识的轻抚它的绒毛,手感真好,比她的貂裘大肇舒服上不知多少倍。
  天宇虽有常备军队,但想要大规模攻略突厥,必要征用府兵。府兵平日务农,农闲时才会操练。因此,朝廷若不想耽误明年的收成,就需等到秋收之后才发兵。
  “嗯。”他微点头,“况且家里的事情不先缕顺了,北伐又如何能后顾无忧。”
  他仍笑得优雅,黑曜石般美丽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哦?”她戏谑一笑,“这么说,若是凌箴在明年秋天之前还无动静,你就不顾什么先手后手了?”
  他从容道,“原则上是如此。但你真的以为凌箴会等到那个时候吗?”
  她低头略一沉吟,之后叹口气道,“我若是凌箴,定会在你冠礼之前发动。”
  东宫的冠礼,在天宇一向是件大事。在冠礼之后,太子会得到更大的权限。而当今圣上神功几已通玄,近几年来越发醉心天道,淡漠世事。因此,凌筠冠礼之后,恐怕全权朝政也不奇怪。而凌箴如果等到那之后,赢面会更加的小。
  她这时想起了龙煜今日帮小姨父带的几句话,跟凌筠说了,他听完微笑点头道,“姨父是信得过的人。”然后想起来什么似抬眼,倾近她,笑得邪魅,“那棋局,妍看明白了?”
  她将头转到一边,避开他,脸上却是一热。昨晚他摆完局,便不再肯与她正经说话,变成色鬼一只……他还好意思提。
  他见状轻笑出声,“既然姨父提起了六率的事情,妍怎么看?”
  “那要问祁硕。”她答得理直气壮。她已经很久不管六率,爱莫能助。
  他想了一下,正色问道,“祁硕绝对可信吗?”
  现在的情势很微妙,本来依附靖国公府一系的世族都颇为拥护东宫,但凌箴许了与世族分权之后,所有的世族中人都可能因巨大的利益变得摇摆不定。
  仔细想来,凌箴这一招确实击中要害,只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
  “知道我为何会用祁硕吗?”她笑的得意。
  “愿闻其详。”他绝对的信任她,所以交给她处理的事情,他很少会再花心力去研究。
  “祁硕虽是宁济侯府的二公子,却是庶出,生母出身低微。在我任用他之前,他在家中一向不受重视……而他的嫡母,有三个儿子……”她看到他眼中的了然,剩下的话已无需说出口。
  说白了,祁硕与世子之位无缘,没了东宫,世族重新得势,对他不会有一丝好处。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优雅起身,在她唇上印下缠绵一吻后,他不舍道,“我要先走了,妍早点睡。”眼中含着溺人的温柔。
  她惊讶的美目变圆,“这么早?”话出口,她便已后悔,在看到凌筠满是暧昧的眼神后,更是想要割了自己的舌头。
  还好他并没有出言戏谑,邪魅一笑后,柔声解释道,“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明天再来陪你。”
  他竟专门来给她送盒栗子糕吗?
  她目送他宛若游龙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一时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般窝心的甜蜜,为何却总是拌了淡淡的苦涩?
  她怀中的小狐狸在这满腹酸楚的时候,终于“复活”过来,挣开她,一出溜就不见,在她愣忡之间,又变成美少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上还穿了件不知道从哪儿偷“运”来的白衫。
  “我终于明白为何我灵力远胜于你,却读不了你的心也看不清你的命。”他臭着绝美的脸,皱眉坐在了小桌前。
  徐思妍打量着他身上不搭调也不合身的装束,忽略了他说的话,笑出声道,“我以为狐狸精天生会打扮,看来想法有误。”
  步伐轻松的走到他身边坐下,满心黯淡就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
  “宫中的衣服你不能穿,明日我叫民间绣坊的人来替你做几套便服。至于这一套……”她无视他涨成粉色的脸上横流的羞恼之意,面露嫌弃道,“从哪偷来的,还回哪里去。况且,你知不知道,除了家丧或国丧,没人穿这种白衫的,多不吉利。”
  他再也忍受不住的“噌”的站起,气得全身颤抖的指着她鼻子,“你……你就这么对长辈说话吗?”
  她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噗嗤一笑,“长辈?谁是谁的长辈还难讲呢。”
  “胡说。”他高声打断她,“我一百七十多岁,难道还长不过你?”
  高声说话,也没什么威力,她在心中不屑着,闲闲的开口道,“忘了告诉你,我娘生我的时候,八百多岁,你可能是她几百代玄孙辈的。”狐族五年就是一代,所以若认真算起来,徐思妍可能长了他一百多辈。
  果然,他脸色一白,不甘心的用紫光流转的魔魅美眸瞪了她许久,见她气定神闲的不为所动,只得垂头丧气的坐了回去。
  徐思妍看他如此,想象着他变成小狐狸时,长长地尾巴托地,毛茸茸的白色小耳朵没精神的耷拉下来的样子,笑得越发利害起来。
  “笑……就知道笑”他愤愤不平的噘起了小嘴,却显得更加稚嫩,“若不是你有真龙血契护体,怎能轮到你这般嚣张。”
  她闻言微挑眉,收起了笑容,“真龙血契护体?”
  他见她问得一脸认真,仿若毫不知情,面露讶色,“你不知道吗?真龙帝星是天选之子,生具龙气护持,百邪不侵,对各种有害异术皆会自然抵御。因此,像读心术,惑神术这类法术都会失效。”
  说到这,他眼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刚才那位公子有至尊至贵的龙气,必为真龙帝星,而你身上竟有和他相同的龙气,除了血契,我想不出来还能是什么……”
  天宠之子和天弃之孽竟结成了血盟……真是诡异……
  不过……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紫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她能存在至今,怕也全凭了这个真龙血契,普通的人又如何承得起那种天怒……
  只是,为存她一人,竟乱了天象命轮……天罚降下,怕也是迟早的事吧?
  “你还知道些什么?”她的声音清淡起来,有些空灵漠然,却带了疲惫。
  “我在西疆时,夜梦天现阴阳双龙,觉得好奇,才想来京城探个究竟。”当然,想见识一下人世繁华同时混吃骗喝也是目的之一。“初见你时,我便看出你是女身却为龙体而非凤体,百思不得其解,刚见了那位公子才完全明白。”
  她和他同生同命,本已是一体,所以她是龙体倒也不奇怪。
  不过,“凤体是皇后吗?是谁?”她垂目问得黯然。凌筠终是会有命定之人吧?
  “凤星暗淡,模糊得快看不清,这是我进京的另一个原因。”他灵动的紫眸中闪过疑惑。
  “凤星暗淡?”她蹙眉,“这么说命轮已乱?”
  他认真的点点头。
  她惨淡一笑。早就该料到的,“那么也就是说,天怒之外,会有天罚?”
  他还是点头。
  “天罚会是什么?”她的如花美颜上现出几分憔悴。
  红月
  “天罚会是什么?”
  美丽优雅却带着讥诮的笑容已从脸上消失,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神情萧索的望着他,身周散发出的孤寂黯然让他心中涌起一种不太明白的情绪波动。
  “看不清……”他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难得的沉肃下来,“但最有可能的便是折他的寿数。”
  到底还是这样吗?
  她心中撕裂般的一痛,垂下眼好似失神的喃喃,“为什么被天所厌所弃的是我,受到惩罚的却总是他?”
  “因为执意逆天改命的是他,所以你也无须太自责。”其实明白她并没有要他回答,还是忍不住出声劝慰。
  她恍若未闻,继续轻声自语,“先天之体却无缘天道还嫌不够吗?还要让他英年早逝才能更加彰显我的不祥?还是要让他如先皇般满腹遗憾的离世才够悲情?”
  她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出现在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上,妖美的张扬却格外的诡异,让他禁不住发自灵魂深处的一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只因我的存在违逆了它,便要百般折磨我的亲爱之人,让我虽活着,却总是生不如死。”
  她这时抬起了眼,那眼中竟漫上了邪异无比的紫芒。
  “你说,这样的天,这样的地,是不是不要的好?”她仍笑着,笑容中竟带着抹天真,眼睛看着他,却没有焦距。
  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愣愣的看着她仿若梦游的起身,推门走出去,进了花园。
  外面突然狂风大作,扫着满地枯叶发出震耳的沙沙声,他这才恍然回神,觉得不对劲的跟了上去。
  一出门,冷风便如刀刃般割着他的脸,吹得他睁不开眼,支起一个隔离结界后,他才看到她单薄的身影就站在风旋的中心,衣袂剧烈的随风摆动,披散的长发狂野飞舞,而她对一切的凌乱似无所觉,只是静静的望着夜空,目中的紫芒越发的强盛。
  他顺着她的视线抬头一望,骇然的冲上去想拉住她,却被她身周强大的护体风旋卷的寸步难行。
  红月……她控制不了心中的怨恨,灵智失守,竟引聚了世上至阴至邪的戾气,以致天现红月……
  “喂,停下来,这样下去,会成魔的。”他声嘶力竭的大叫,她却恍若未闻。
  人的身体所能容纳的灵力本来极为有限,过多的话就会爆体而亡。但她的身体,却是难得一见的贮灵妙器,若给她吸尽了红月邪力,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一个没站稳,被劲风抛了出来,重重的甩到地上,他爬起来时,抬头便看到她脸上手上脖子上已出现了纹身一般的黑龙图腾,渐渐的漫延到满身满脸。
  太迟了吗?
  他绝望的几乎要哭出来时,她的额头突然白光大盛,黑纹蔓延得滞了一下,她眼中似出现一丝疑惑。
  他立刻明白这将是最后的机会,用尽吃奶的力气喊道,“你若成魔,他受的天罚只会更重。”
  她这次似乎终于听到他的说话,娇躯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转头看向他,目现迷茫,却在下一刻倒了下去。
  脸上身上的黑色图腾慢慢的消褪,身周的旋风减弱了下来。
  当一切归于沉寂,他叹口气,走过去将她抱起,再抬头望时——冷月如霜。
  刚刚好像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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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她涌起了一股嗜血的冲动,怨天恨地的戾气包围着她,直欲将她吞没。
  心中的声音告诉她,只要和那阴暗融为一体,她便可得到毁天灭地的力量。
  毁天灭地吗?这样的天地,从出生便诅咒着她的天地,夺走了她母亲还要夺走伴侣的天地,不要也罢。
  于是她放任自己渐渐沉沦于黑暗。
  最后的光芒也要消失,突然间,眼前出现了一双淡棕色的剔澈眼睛,其中无喜无悲,无嗔无痴,却有如冷泉,淌过混屯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