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节
作者:浮游云中      更新:2021-02-19 15:22      字数:4888
  宋初一莞尔,听着赢玺蹦蹦跳跳的脚步声远离,才顺着石板小道缓缓前行。
  “先生。”專靖瞎瓷焓址鲎潘?br />
  天色将暮,西边红彤彤的云羽毛似的堆积,形如垂天之翼,仿佛蓄积着不可预估的力量,随时可能振翅扶摇直上九万里碧霄。
  百家聚集,就算是来问罪,也本应当热闹非凡,然而因为庄子断指之事而显得出奇的沉默。宋初一和赢驷在论学会上别有所指的言辞,渐渐成为了众人的关注重点。
  接下来数日,不断有人到宋初一府上打听她那日的话究竟是何意,是否有人陷害于她?倘若真有人如此歹毒,百家必然为她讨回公道!
  说出真相,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但她斟酌几遍,心觉得此举未必能至闵迟于死地,她也就乐得在为难他的同时,给自己广播好名声。
  有时候受害者越是风光霁月,越能引的诸子百家同仇敌忾,因此对于来询问者,宋初一都是称病避而不见,让專净鼗埃凰凳恰八饺司栏穑蛔愕酪病薄?br />
  由得别人去猜,由别人去烦。
  知道闵迟会过的不好,宋初一也就安安心心的养病,闲来无事时,写逗逗白刃,钓钓鱼,逐渐从阴郁中走了出来。
  庄子本人就精通医术,宋初一自是不担忧他受伤问题,只是每每想到那断指,她就心中刺痛,一口气闷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扁鹊由病推心,知晓她怒气难平,只好每日找她闲谈论道,或直接或委婉的劝导开解。可惜,宋初一虽然是个冷情之人,也一贯拿得起放得下,但偏对这件事情难以释怀。好在她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平时嬉笑怒骂间,丝毫看不出一丝怀恨的痕迹。
  足足三个多月过去,十月底,陇西已经进入初冬。
  而巴蜀的战事终于落下帷幕!这一场战争,可谓龙卷风式,从秦军进入巴蜀开始算起,短短六个月,连灭了三个实力强盛的国家,足足把秦国的版图开拓大出一倍!
  秦国,骤然成为一个可以与楚国土面积匹敌的大国!而与楚国相比,秦国拥有居高临下的战略位置,雄狮铁骑,还有一位年轻且雄才伟略的君主,此等形势,俨然已经成为七国之中最强盛之国!
  山东六国顿时紧张起来——卧榻之侧,一头雄狮蓄势待发,岂能安枕?!
  而六国之中,当数魏国最为紧张,秦魏世仇,秦据守险关而魏国一马平川,待秦国雄师从巴蜀返回,想踏平魏国岂非轻而易举?
  咣啷!
  一只精致的漆绘小几被魏王一脚踹飞出去近一丈,他狠狠拍案,咬牙切齿的道,“这个宋怀瑾!这个宋怀瑾!恨煞寡人也!”
  “闵子缓,你说,你说说用什么法子能把此人除去!寡人要他死!不行就动用刺客!”魏王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他好不容易睡踏实几天,陡遭晴天霹雳,怎么能淡定?
  “父王,不可!”太子赫连忙出声阻止,“无故诛杀士人贤者,要遭天下口诛的呀!”
  魏王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呼哧呼哧的穿着气,衣衫散乱,形容颇为狼狈。
  “我王先冷静。”闵迟直身道,“秦国兵力毕竟只有那么多,他们陡然扩大版图,要分散兵力去稳定新地,巴蜀民风彪悍,非我族类,岂是那么容易能吃下?况且,楚国已经攻入巴国,并且占了十余里地,秦国一方面要应付巴蜀,一方面又要应对强楚,必然在巴蜀之地驻以重兵……原本国土的防守势必要松动,也许,我们正可以趁机攻取河西之地和离石要塞,占据天险,再练就强兵,不是没有机会灭秦!”
  魏王愣了愣,陡然抚掌大笑,“好个闵子缓,大善!”
  因为在此逼杀宋初一失利,魏王迁怒闵迟,但经此一番话,他才发觉闵迟果然是有大才。这才想到,闵迟所长在于谋国谋兵,让他用阴谋诡计来逼杀一个人,或许真是没用对地方。
  短短一番话,魏王对闵迟又充满了信心。
  魏王此人是有魄力的,然他没有识才驭才之能,更不擅辨人性知人心,又偏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优点。像他这样的人,倘若一开始便遇到忠义国士,则如虎添翼,然他受人蒙蔽,几番与此等国士失之交臂,因此魏国在他手里也只能走下坡路。
  而随着魏王年纪越大,处政能力也大不如从前,而且又添诸多心病,就如一头垂垂老矣的豹子,不能继续捕猎,然利爪犹在,随时可能伤到近身之人。
  商议完对秦政策,魏王已然困倦不堪,众人从殿中退出,各自回府。
  “右郎中。”
  闵迟顿足,转身看见如水月光下,台阶上立着一名蓝色锦袍、面相敦厚的青年,立即拱手施礼,“见过太子。”
  “免礼。”太子赫走下石阶,“子缓雄才伟略,嗣甚慕!”
  “太子过誉了。”闵迟道。
  太子赫笑了笑,“天色尚早,子缓若是不嫌弃,不如小酌几爵?”
  太子赫是第二任太子了,第一任太子申在马陵道之战失利被齐国俘虏,自尽而死,次年便立了公子赫为太子。相较于太子申的锐气,魏赫性子平和敦厚,属于比较稳重的人。
  阶上忽然传来两声轻笑,“喝酒啊……加我一个不多吧?”
  太子赫面色微变,顺着闵迟的目光回身看过去,见弟弟魏嗣负手而立,笑的一脸灿烂。
  第240章 再见碧洗天
  公子嗣的面容与已故去的太子赫十分相像,俊朗英气,那份锐气亦有两三分相类。
  太子赫最终虽然战败被俘,但作为一国太子,他还算硬气,自杀殉国,保全魏国尊严,也没能让齐国拿他要挟魏国。魏王或许是出于对太子赫的痛心和怀念,对公子嗣颇为不同。
  闵迟仰头看了看天,“臣观天象,今夜诸事不宜,太子与公子早些歇着吧,明天,臣定设酒宴向二位赔罪。”
  “既然如此,倒不好强求。”太子赫素来不喜公子嗣,立刻便顺着闵迟给的台阶下了。
  “吔……”公子嗣抬头看看漫天星斗,抱怨道,“诸事不宜啊……长夜漫漫当真有些寂寞呢……”
  说着,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目送那太子赫与闵迟各自离去,才缓步走下石阶。
  一夜西风凉,陇西霜降。
  阳光下厚厚的一层白霜覆盖咸阳一带,仿佛下了一场雪,映着若碧洗般的天空,分外清爽。
  宋府的一个院子里,專敬┳叛蚱ば“涝谏ㄋ兹邢褚恢淮竺ㄋ频母派ㄖ闱扒昂蠛蟮钠颂冢芸旖褐性灾值拿蠡ú菖勘饬艘坏兀迷趯|丫也不识货,只觉得不过是几株蔫巴巴的花草而已,顺手就给连根拔了。
  这让守着药炉坐在廊上的扁鹊看的分外忧愁。
  鸟雀叽叽喳喳,阳光越发明亮起来,透过格窗在寝房的地板上留下了明亮的光斑。
  宋初一动了动眼皮,微微张开眼睛。
  入眼似乎是黄褐色的梁柱。她怔了怔,猛然睁大眼睛,光线乍然涌入,让太久没有见到光明的眼睛刺痛了一下。稍微适应了一会,她再次慢慢睁眼,模模糊糊的看见屋内摆设。青灰色的帐幔,精致的漆绘长案上摞着一卷卷竹简,镂花青铜香炉,羊皮席榻……
  “哈!”静坐半晌,宋初一大笑一声,从榻上跃起,光着脚丫子吧嗒吧嗒的冲出去。
  推开房门。阳光瞬间将她包围,眼前出现一瞬的耀白之后,周遭的事物渐渐显现。
  宋初一仰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失去的时候,她能够很快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但毕竟陷入黑暗让她生活诸多不便,如今光明毫无预兆的又回来了,实在难掩失而复得的欣喜!
  “先生!”專颈凰纬跻坏木俣读税肷危毓窭词保Χ律ㄖ悖掖遗芙菽诎雅缛〕隼锤希跋壬馐窃趺戳耍靠旎厝ゴ┮掳伞!?br />
  对面廊上,扁鹊站起身,盯着赤足散发的宋初一看了半晌。目光落在她那双映着清澈天空的眼上,眉宇间也渐渐染上喜色,“大善!”
  扁鹊接手医治宋初一的病已经有三个多月,虽说气海重新盘踞很难,但经过他的精心调养之后,至少每日血气注入上气海的时候。她应该能有一时半刻看见光,可宋初一没有任何复原的迹象。扁鹊都快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了,近几日每每对着自己绘制的脉络图发呆,看什么都愁的慌,没想到今日一早便得喜讯!
  “怀瑾!能看见东西了?”扁鹊丢下蒲扇,大步走了过来。
  “前辈。”宋初一正身给扁鹊行了一个大礼,“怀瑾拜谢前辈!”
  这数月来两人每日论道闲谈,早已十分熟稔,宋初一虽是第一次看见扁鹊的长相,却不觉得陌生。
  “先生眼睛好了!”專揪械馈?br />
  宋初一转眼,看见身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羊皮小袄,乌发垂辫,红扑扑的鹅蛋脸,圆而挺翘的小鼻头,一双水杏眼盛满欢喜,原来瘦小的專荆挂苍缫殉こ筛鲂∶廊肆耍?br />
  宋初一不禁得意自己识美人本领,伸手揉了揉專镜姆⒈瑁班牛昧耍 ?br />
  “现在看东西应该还很模糊,等气海充盈这种症状便会消失。”扁鹊总算松了口气,他总算没让自己落下什么污点。
  專拘×成涎笠缱畔苍茫銎鹗虑槔锤歉删⑹悖藕蛩纬跻幌词蒙牛职言鹤永锢锿馔馐帐傲艘槐椋馊蹈纬跻皇┱胫螅畔邢吕础0兹忻恍拿环蔚慕鹤永锼械幕ɑú莶荻颊厶诹艘槐椋涣镅痰呐芙矗兆潘纬跻恍渥硬渥牛笞ψ硬焕鲜档拇永锩嬲胰飧?br />
  宋初一心情大好,任由白刃往袖子里钻。待施针服药完毕,琢磨樗里疾每日傍晚才有空来看她,便令人准备马车出去转转。
  扁鹊操心了数月,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便决定在家中好好休息。
  宋初一出门前,忽然想到甄瑜在后院里好几个月没有动静,心中一惊,别回头出什么事了吧,“專荆缑米幼罱谧鍪裁矗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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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初一挠挠头,想起前段时间她心情不好,甄瑜的及笄之日,她请樗里疾寻了几卷少见的《诗》回来做礼物,并没有帮她庆祝。樗里疾又因为提亲之事,怕小姑娘见到他尴尬,也只送了礼物。
  想当初甄峻离开时,她宋某人可是拍着胸脯跟跟人家承诺好好照顾妹子的……
  尽管当时彼此都带算计,尽管宋初一不能亲手为甄瑜及笄,尽管她也不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但……总不能让甄峻回来看见好端端的一个妹子变的比黄花还瘦吧!
  “去看看吧。”宋初一领着專就笤喝ァ?br />
  赢驷赏给宋初一的这处府邸带一眼温泉,别处的浴房都是从温泉中引水过去,因为离的远,水量很小。水温低,只有后院有个极大的温泉池子。
  后院是去温泉别院的必经之处,因此甄瑜一个人用着两个最大、景致最美的院子,反倒宋初一和扁鹊像是外人一般。客居一个小别院。
  甄瑜从家里自带了十来个奴婢,外加庖厨、粗使奴隶、护院,统共有四五十人。平时连宋初一和扁鹊吃的膳食,都是她在管着。
  往后院走的路上,宋初一一边说服自己“甄瑜其实是个好姑娘”,一边觉得,自己这家里的确需要添点人口。
  过了二门,有个灰褐色曲裙的侍婢看见宋初一,连忙蹲身行礼。“见过先生。”
  “起来吧,你们娇娇呢?”宋初一问道。
  侍婢躬身道,“娇娇在别院里。”
  宋初一抬脚往里面走,让那侍婢领路,在一株秋海棠附近找到甄瑜。那瘦削的模样。直是比宋初一这个病了好几个月的人还夸张。若说宋初一是瘦竹,她就能随风飘零的娇叶。
  眼看着甄峻没几日就要回来了,宋初一寻思着,得赶快给她补补!
  “摘花瓣作甚?”宋初一凑近。
  甄瑜没想到内院会有别人进入,一时未反应过来,随口道,“做小衣荷用。”
  “小衣荷?是何物?”宋初一好奇道。
  甄瑜身子一僵,转眼看就宋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