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1-02-19 12:27      字数:4894
  “去你娘的混帐!”
  “邓爷……”
  “你明知我邓七斗大的字认不了一担,你他娘的却要太爷过目,你这不是有意拆我老七的台吗?混帐!”
  “小的知……知错,小的不……不是有意的,邓爷请原谅,请原谅,下次不敢,不敢。”
  邓七放手,胡掌柜出了一身冷汗,滑下原地几乎摔倒。
  “念给我听。”
  “是,是邓爷请听。”
  邓某满意地离柜台,偕同伴出店.在门旁盯了老花子一眼,停下步突然问:“你,腰牌呢?”
  老花子吃了一惊,几乎失手将打狗棍掉落,退了两步,惶然地反问:“大……大爷,什……什么腰牌?”
  “你不知道?”
  “老……老汉不……不知道。”
  “你来了多久?”
  “老汉刚……刚到。”
  “呸!我问你到本城多久了。”
  “是刚到的,从……从南门进城的。”
  “你是花子?”
  老花子一脸可怜像,口角往下拉,山羊胡摇摇,眯着老眼叹口气,如怨如诉地说:“老汉老伴早亡,上无亲下无故,无子无女无依无靠,年未花甲而视茫茫发苍苍……”
  “他说些什么?”邓七不耐地向同伴问。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大汉,背了个大包裹,满身风尘,显然也是落店的外地客人。脸色苍黄,一双怪眼显现紫芒,狮鼻海口,留了八字大胡,颇具威严,可惜脸色太难看,象是久病难愈的。向邓七咧嘴一笑,接口道:“老花子可能读了几年书,说的话带有文味。他说他是个孤老头,耳目不便白头老朽一个。
  邓七的大指头,几乎点在老花子的鼻尖上,沉声道:“孤老头你听清楚了,要来本城讨饭,必须到华塔寺去找石团头,献些孝敬领腰牌,不然就有人会打断你的狗腿,撵出城外喂野狗,记住没有?”
  说完,两人扬长而去。
  满脸病容的中年人跨入店门,笑道:“老伯,凳子上歇歇,你不会是来讨饭的吧?”
  老花子愁眉苦脸地一笑,反问道:“大爷,老汉曾说过是来讨饭的吗?”
  “不曾。”
  “这岂不是够明白吗?”
  “那你……”
  “老汉是来访友的。”
  “呵呵!贵友不在真定,在济南。”中年人低声说,笑。得诡谲。
  “你说什么?”老花子反问,似乎确有点耳背。
  中年人靠近,语声更低:“花花太岁已逃至济南,前辈来晚了一步。”
  “老夫是来猎豹的。”老花子也低声说。
  “哦!有志一同。”
  “你是……”
  “晚辈病……”
  “哦!流星赶月的得意门人;病秃龙公孙化及,失敬失敬。论江湖豪杰,老弟不作第二人想。”
  “不敢当,前辈过誉了。前辈天涯怪乞上官星河,方算得是江湖奇士。”
  “过奖过奖。”
  “咱们落店吧。”
  “好,落店。”
  病秃龙向柜台走,大声说:“掌柜的,这位老伯不是花子,而是来访友寻亲的,人地生疏乏人照顾,在下负责他的食宿,给咱们来一间稍大点的房间。”
  不片刻,店门进来了两个人,泼皮邓七去而复来,只是换了一个同伴。
  “人在不在?”邓七向胡掌柜问。
  “在,在,没出去。”
  “好,叫你们的伙计避远些。”
  “是,是。”’
  邓七向外举手一招。不久,鱼贯进来六位大汉,全是些胳膊可以跑马,拳头上可以站人的痞棍。
  领先那人壮得象条大枯牛,敞开上衣,腰带缠在腰下,上端露出一把匕首。大牛眼一翻,用刺耳的老公鸭嗓子问:
  “人呢,叫他出来。小七,你亲自走一趟。他来了便罢,不来,揪他出来。”
  邓七治笑着欠身,恭顺地说:“弟子遵命,师父请稍候。”
  “快去!”师父挥手叫。’
  店伙计皆得到警告,纷纷走避,店堂一空,只有六个痞棍分四方站住有别位置。
  门外,散布着另一批人,其中有那位赶车的大掌鞭吴五,同行的伴当,是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这些人都带了家伙,准备万一里面的人不敌,便要抢入相助,甚至可能动家伙行凶。
  不久,邓七在前,崔长青后跟,安详地进入客堂。崔长青似乎不知危机已至,泰然地问:“喂!七爷,谁找我啦?”
  邓七向大枯牛汉子‘指,奸笑道:“偌!就是这位爷。”
  大枯牛双手叉腰,大肚皮毛茸茸,巴首靶亮出,怪眼一翻,老公鸭嗓子刺耳:“你,就是崔长青?”
  崔长青左看看,有三个人。右看看,也有三个人,前后共是八个人。他开始看出不对,开始惊疑,开始害怕,畏缩地说:“不错,是我,诸位是……”
  “你从湖广来?”
  “是的……咦!兄台怎么知道?”
  “你作何生意?”
  “哦!正当行业,贩牲口。”
  “槽上那匹乌锥马是你的?”
  崔长青恍然,点头道:“不错。”
  大牯牛怪笑;大声说:“我买。”
  崔长青摇头,拒绝道:“不卖。”
  大牯牛瞪眼,怒声叫:“你敢?”
  “讲不讲理?”崔长青不示弱地问。
  “讲理?理字多少钱一斤?”
  “真定城难道就没有王法?”
  “王法是给人看的,能看不能用。”
  “你是……”
  大咕牛不耐地挥手,怪叫道:“太爷没空陪你打哈哈斗口舌,来人哪!”
  邓七抱拳欠身,恭敬地答:“徒儿在,请师父吩咐。”
  大牯牛摸摸大肚皮,说:“给他一吊钱,叫他写一张卖契。”
  邓七掏出一百文钱,提着串绳,在崔长青面前晃了晃,然后丢在他脚下,说:“小子,快,收下,到柜上写张卖契。当然,契上不必写上卖价,就写卖断好了。”
  崔长青假装迷糊,问道:“卖契?卖什么?”
  “不错,卖契,卖你的乌锥马。”’
  “什么?一吊钱买我的乌锥马?”
  “对,那是对你客气。”
  “不客气……”
  “不客气分文不给。”。
  崔长青不再示弱,摸清了对方的来路,他暗中已有所决定,不再装出怕事像,哼了一声说:“在下再说一遍,不卖。”
  大牯牛大感意外,厉声问:“你说不卖?”
  崔长青无畏地逼视着大牯牛,一字一吐地说:“不卖就不卖,你又没聋。”
  “反了!”大牯牛厉叫。
  “天子脚下,你敢造反?”崔长青顶回去。
  “气死我也!”
  “你死了,天下虽不至于因此而太平,至少不会比现下更坏。”
  “揍他!”大牯牛愤怒地大叫。
  邓七应声扑上,莽牛头凶猛地向崔长青的胸口撞去,声势汹汹。
  崔长青闪身出手,按住邓七的背腰,向前顺势送出,借力加力用了半分劲。
  邓七一头落空,收不住势,“砰”一声大震,撞中了对面的一位同伴,在惊叫声中,两人跌成一团,鬼叫连天挣扎难起。
  大枯牛一惊,吼道:“都给我上,打死他!”
  五名痞棍像阵风,同时上扑。
  崔长青一声低此,指东打西,进迟如风,一拳放翻一个,伸脚挑倒另一名,“叭”一声耳光声脆响,又击倒了一个。
  “噗!”第四个痞棍耳门挨了一击,跌出丈外爬不起来了。
  剩下的一个看出不妙,转身逃命。却被崔长青一把抓住腰带,大喝一声,高举,飞掷,“砰”一声大震,丢在柜面向里滚,跌入柜内去了。
  大牯牛大惊,片刻间七个人全倒了,落花流水,怎能不惊?惊怒交加中,双手箕张,饥鹰搏免势如山崩,向崔长青扑去,一看便知要用摔跤术,定然是此中好手。
  崔长青向下一蹲,高不及三尺,右肘凶狠地撞出,力道干钧,“噗”一声响,正撞在毛茸茸的大腹上,如击败茸。
  “哎!”大牯牛惊叫,不进反退,踉跄退了三四步,伸手急拔匕首。
  崔长青怎肯让他撒野?如影附形跟进,一脚疾飞,正中手腕。
  大牯牛的巴首刚出鞘,立即飞抛出丈外。
  崔长青铁拳如电,“砰噗噗”一阵暴响,拳拳着肉,记记落实。
  “哎……哎唷……”大枯牛嘎声闷叫,不住挥舞大手封架,不住后退,最后倒飞而出,“砰”一声大震,跌出店门去了,四仰八叉躺在阶下,似乎浑身的骨头都崩散了,躺在那儿象座肉山,爬不起来啦!
  一个青影飞掠入厅,刀光一闪,就是一记“排云荡雾”,来势如电,动刀了。
  崔长青身旁恰好有一张长凳,抄起凳反转,分握住两端,人似狂风,“啪”一声架住了刀,刀欲入凳三寸,凳势一扭一转,刀未能拔出,青影只好丢刀后退,想再拔腰带上的小刀,
  凳来势如奔雷,凳脚挥到,除了退,无法招架,即使有兵刃,也封不住挡不住。
  “哎唷!”青影狂叫,凳脚扫在左肋下,怎受得了。向后急退,被门限绊住,仰面翻倒。
  外面大掌鞭吴五吃了一惊,便待枪入。
  漳头鼠目的中年人伸手拦住,说:“这小子力大如牛,厅内相斗施展不开,力大者胜,交给我。”
  说完,向门口的崔长青招手叫:“小于,你出来,太爷要教训你。”
  崔长青握住凳,’拔出刀丢在一旁,大踏步出店,冷笑道:“在下做买卖穿州过县;没有两下子防身工夫,岂不是寸步难行?你们来吧,崔某打发你们走路。”
  大掌鞭迎出叫:“好小子,原来你真有两手,太爷要打你个半死,看你还能逃多远?”
  一面说,一面掀衣解下了一根乌光闪亮的丈八长鞭。这根鞭不再是赶马的鞭,而是缠了蚊筋的重家伙,靶粗一握,梢细如小指。
  啸风之声惊心动魄,迎头抽到,天矫如龙破空而至,快逾电光石火。
  长凳可对付多种兵刃,但却克制不了长鞭,鞭会折向,
  迎头抽落如果用凳招架,鞭梢不打破脑袋,也将重重地抽在背上,那还了得?
  崔长青哪将对方放在心上?只不过不肯掏出真本事硬功丰而已,真要以所学应敌,岂不把这些混帐东西全吓跑了?他等长鞭临头,方向侧一闪,凳脚一转,便接住了长鞭。
  “啪!”左凳脚碎断,鞭的劲道惊人。
  “刷!”第二鞭又到,拦腰卷到,吴五的狂笑声刺耳,这一鞭势难闪避。
  他身形疾转,长凳改用单手扫出,就在这身形疾转的刹那间,凳接鞭,人却向吴五撞去,一闪即至,快极。
  “啪”鞭缠住了凳,凳却不在崔长青手中。
  “噗!”他一肩撞在吴五的胸口上。
  “蓬!”吴五跌了个手脚朝天。
  獐头鼠目的中年人闪电般抢到,剑尖搭在崔长青的背心上,喝道:“住手!你这厮竟然如此高明,咱们走了眼,这可制住你了。”
  他是有意被中年人制住的,脸色一变,说:“青天白日,府城闹事,你敢亮剑杀人吗?”
  “你已经看到了。”
  “你敢杀我?”
  “你敢不敢打赌?”
  “赌什么?”
  “赌我天外流云孙威敢不敢当街砍下你的脑袋来。”
  “这……”
  “东道是你的乌锥马。”
  “如果你敢……”
  “那么,你死了,马当然也是我的了。”
  他打一冷战,悚然地说:“你这种东道,未免太霸道。”
  “这表示不管你是死是活,乌锥马都是我的。你如果不赌,便可以留得性命,虽丢了马,却死不了。你赌,孙某要多费些神,砍下你的脑袋虽则易如反掌,但善后的事得花些银子了结。有钱可使鬼推磨,当街杀人百把两银子便可掩盖了事。”
  “你们……”
  “你赌不赌。”
  “好吧,在下认了,不赌。看样子,你真敢当街杀人呢。”
  “在下已经在三年中,杀了九个人了,你如果赌,凑成整数好算账。”
  “你们想怎样?”
  “要你的乌锥马,快给咱们写卖据,表示咱们一买一卖清清白白。”
  “到底是谁要谋夺在下的马?”
  “咱们的大小姐。”
  “大小姐?”
  “就是你在路上所看到车内的人。”
  “哦!她是个女人?”
  “她平时喜着男装。”
  “她是……”
  “谁不知她是阙府的大小姐?”’
  “是她叫你们来的?”
  “你说对了。”
  “她说要给在下二百两银子……”
  “姓崔的,目下行情不同了。在府城,谁也不敢拂逆大小姐,你却不识抬举,这次她不但不给分文,而且……哼!邓小七自掏腰包给你一百文,那是他的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