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蝎子王      更新:2021-02-19 10:17      字数:5029
  宫女排演歌舞,刘淑妃却又不甘示弱,在宫中引入幻术一类戏法。其他妃嫔什么言敬嫔、王淑媛、李淑仪皆年纪幼小,又怎沉得住气,不用刘妃在宫中眼线撩拨,已经是纷纷出手不肯错过大好时机。加上摄政王感染风寒不能早朝,各地雪灾、收成、官员调配诸事送往小皇帝的勤政殿,他又哪里有脑子空出记得许衡?渐渐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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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衡在冬日午后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了。他却不知在这三日中,赵桓及摄政王府为了刺探皇帝意图行踪,俱都紧张小心,甚至也瞒过桂院中人,以免走漏风声叫许衡知道。
  许衡醒来只觉得日光刺目而又异常疲惫,神思却清楚。全身上下都痛,模糊了却也都不痛,只是小腹腿根处一阵一阵地抽搐无法伸直。下身似乎缠缠绕绕地有什么东西包裹着,上了伤药,一阵阵地清凉。
  屋子里生了火龙,十分温暖,熏得半开的窗外一支腊梅上的积雪溶了大半,精神地吐出一丛白花绿萼,摇曳生姿,想起幼时随着父亲读过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来,旧思如同暮霭,氤氲弥漫,漫漫地包裹住自己……
  一阵不适从喉头涌了上来,直欲作呕,许衡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却发觉自己好似发过的面团一般半点也挺不起来,那一口水呛在喉中,顿时咳嗽起来,只是没法翻身呕出,窒息欲死。将要昏厥之时有一只手将他扶起,助他咳将出来,许衡竭力地喘息,又有水杯递来,终于挣扎着慢慢咽下。他抬起头来,见赵桓正盯着自己看,似要深深看进心里去。全身冰冻,却唯有这一点目光尚存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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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桓见许衡瘦骨伶仃模样,只是无语,默默扶他坐好。半晌,方道:“你放心……你只专心养伤就好。别的莫要多想。”
  “莫要多想……”许衡微微动了动嘴唇,这几个字却未能发出声音来。赵桓在许衡目光灼灼之下,竟然有些瑟缩。但他毕竟是摄政王,一旦已经决定的事务便不再反悔,想了想,还是温声解释道:“你受了苦,我自然知道。只是他是皇帝……”
  不错,就算是摄政王,又怎能将皇帝怎样?即使是为此事责问也是轻慢,身为臣民的更是轻如草芥了。此事他原该想到,赵桓能一力遮掩皇帝追索已经不易。莫说此事,就是他全家覆灭不也是皇权更迭下的小小覆巢而已,至于入宫受刑比起这些许侮辱,也只是小事一桩了。
  许衡苦笑道一下,没有出声。只是神色甚是苦涩疲倦,便有无限话语,也是说不出来了。
  赵桓这几日马不停蹄地忙于“公事”,今日方有些微空暇,其实也是甚微疲敝。见许衡神态,心中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也无法可使。思来想去,他下那般重大的决定,还是莫要告诉许衡,他知道许衡虽然入了宫,却是文人的底子,虽则受了折辱,于“忠君”这二字也不知如何看待,知道得太多只有坏处,因此还是暂行隐瞒,慢慢探问为好。至于日后木已成舟是以后的事情了。遂握住许衡的手道:“总之不再教你受罪便是了。你在我这里,皇帝也不能就来要人。日后我定然给你一个交代。”
  许衡已无心听他再讲些甚么,只垂下眼帘不再出声。赵桓见他神态,知道他此时心绪恶劣,再劝只怕也无甚效用,只有日后再劝。温言说了些别的,许衡始终恹恹。只得呆了一会儿,嘱咐几句,退了出去。
  赵桓府内规矩甚严,内眷所居后院,除王妃外,其余闲杂人等向来不许随意走动。至于赵桓所居院落及其机要之地更是如此。许衡所居处临近赵桓却又与内眷隔开,且得了赵桓严令,因此外面的事情一概不得传进。朝局上虽然波荡起伏,却半丝风声也传不入许衡耳朵来。
  如此忽忽过了近十日,已是接近元宵佳节了。今年冬日来得甚晚,走得也甚迟,元宵时节原本因为尹贵妃有孕要大大地操办庆祝,却因为小产,皇帝心不在此,宫内便按例装点了些地方;而赵桓这厢更加是无心操办。因此一个元宵从宫内到宫外俱是草草了事。民间却管不了官家许多事体,虽然薄雪不止,却仍然是踏雪观灯,又兼已经是年节最后一日,又怎么能不尽兴耍乐?因此东西街市都热闹非凡,不时有那顽童的炮仗飞上半空。
  许衡裹了厚重皮裘,怔然坐在屋内窗前只是不语。他那晚服了春药,元气大损,但真正的伤势却都只是些皮肉伤。王府太医手段高明,膏药、补药好似吃饭一般地送上,渐渐也都愈合起来。只是所受折辱之创又岂是一时半时能好的?自醒后一直精神不济,直到十日后方才勉强下床,行动间都要人搀扶,又添了怔忡的毛病,往往是人和他说了十句方听到一句,回答又牛头不对马嘴。
  这日他睡了一整日,听说乃是元宵佳节,便要起来坐坐。众人见他好不容易有了些反应,也不好违了他意,小心伏侍了。明月当空,许衡心中反而空空荡荡,不知悲喜,脑中一忽儿是幼时金堂玉马锦绣无匹,一忽儿又是少年时为奴作婢前程黯淡,那两年游走江湖风餐露宿,贩夫走卒村姑稳媒诸色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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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太医转身出去,许衡也不敢睁眼,摸了被褥要盖上。赵桓轻轻拿住了他手,也不说话,细细替他拉上亵裤,又套好外裤,系了腰带。正要放开,许衡忽然反握住他,却并不转头睁眼,赵桓心下有些欣喜,也握住了那只手。良久觉得许衡已经入睡,方才轻轻抽了出来,离开桂院。
  许衡却并未真的睡着。他躺在床上,神思恍惚飘荡渐渐竟然觉得前路漫漫,连仅余的一丝也消失不见了。
  赵桓见许衡再次发作情状痛苦,颇为不安。这日堪堪忙到几乎交子时,想想又来到许衡居处。
  仆婢来报,道许公子已经睡着了。赵桓轻轻走入房中,也不燃烛火,见许衡一头乌鸦鸦的头发也不梳理披在枕上,整个人陷入锦被枕头间,眉头轻皱似有无限忧虑。他在床边轻轻坐了,低声叹道:“我该将你如何?”
  这数日里元宵刚过,奏折如同雪片般飞向京城。皇帝虽然方才十五岁,大婚已超过一年,言路上不时有要求摄政王归政的议论。原本赵桓未尝不想全了君臣恩义,待赵皙真正能自立朝政,自己功成身退。只是这数年间辅政,自己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原本赵桓心中不是没有兔死狗烹之疑,为归政后自己的荣辱担忧,只盼赵皙能够体谅。谁知赵皙虽经延请名师大儒加以教导,性情乖戾日甚一日,怎不叫人心凉!许衡之事,只不过为他年来忧虑终于找到借口而已。若果真着手去做这件大事,又岂是一朝一夕之功?
  幽暗的房间里,许衡沉睡间面庞光洁,只有那额头上还有恍惚白影,额间甚至还有些细细的茸毛直如处子。待得果真自己有朝一日登基,便事事顺他又有何不可?此时缚手缚脚暂且委屈。赵桓慢慢伏下,轻轻吻了吻许衡面颊……只盼你莫要总这样忧心忡忡,等到那日,定然不较你一日不快活。
  许衡忽然睁开双目。
  赵桓走后,平儿、安儿又奉了吩咐,将许衡抓伤的下身用盐水洗了,细细上了膏药,再给他安顿休息。许衡虽然已经困顿已极,却完全无法入睡,闭着眼睛脑中翻江倒海,将近子时有些倦去,赵桓一吻便醒了。他看着赵桓困倦的眼睛,稍往里面让了让,道:“殿下怎地此时尚未休息?”
  赵桓苦笑了一下,道:“事情多。明日里就是开年了,各处事务都报了来。”想起许衡为不能入仕为憾,便没有再多说。
  许衡道:“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赵桓有些欣喜,黑暗间看着许衡温润的眸子,似乎有了些希望,道:“什么事你尽管说来。”
  许衡道:“我想……回冬宫去。”
  赵桓好似被泼了冷水,道:“回去再做奴婢?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衡儿,我说过了,我这里安全得很,你不必着急……”
  “我想过了,”许衡声音低柔,带着些婉转,赵桓本事最喜听这声音,此时却无心欣赏了。“我……本来就不是个全人,不男不女地,原本就该呆在宫里。朝堂上不许阉人做官,叔父家容我不下,江湖上飘泊又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还是应该呆在我该呆的地方。”
  赵桓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道:“你在说什么胡话。莫说你现在身体不行,就是行也不能再放你回去。难道做奴才的日子很舒服么?”有些粗糙的手摸上许衡微凉的面颊,一头长长乌发散开的模样在影影绰绰的暗夜里,雌雄莫辨。
  “其实……吴师傅待我很好。宫里的金石书画我都很喜欢,呆在那里……”
  “别说了。”赵桓捂住许衡的嘴,道:“你喜欢什么我自然可以想法帮你弄来。宫里的又算些什么呢。我这里总是有你的位子。”
  许衡抬起手抚了抚赵桓的手,轻轻拉开道:“我在这里像什么呢?仆婢不是仆婢,属官不是属官地。难道真的要人说一句许相的儿子做了摄政王的男宠么?就算是做了男宠,也得有那个资格。皇帝……皇帝命人污了我,我还能……”
  “我说过此事莫要再提。皇帝那里我迟早给你个交代!现在我不能对你明说,你……只不要乱想就好。说什么男宠不男宠的话,我们是两情相悦,旁人管他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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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这事不算什么。我……这个身子终究是废了。方才……云雨之事,我……我是做不得了,你说情爱人人都想,我也想的,只是……只是……连这也做不得……”
  “快别再说这样的话!”赵桓滚上了床,抱住许衡道:“方才算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引逗你,太医说你服的药性过猛,尚未完全清除。再说情爱也不必……不必总要云雨之事的不是?”一面又忍不住去吻许衡眉眼,竟然在暗自流泪。
  许衡顿了顿,又道:“我想回去。”
  赵桓道:“你莫要再提这件事情。即使不为别的,只要你不在我府中,皇帝那里便难以逃过。唯今之际只有先养好伤势,再说其他。”
  许衡不响,他又何尝不知外面凶险万分。只是此时好似废物一般躲在府中实在非他所愿。只有恢复体力才能说到其他。轻叹一声回身圈住了赵桓。他二人都已经十分困倦,相拥沉沉睡去。
  赵桓一连数日,都是歇在了许衡房中,往日轮流点卯的妃子姬妾居然都冷落了,便把那里当了日常的寝居一般。许衡对赵桓不似往日那般死板无趣,虽然仍十分虚弱,居然也有些起色。赵桓看在眼中,他二人自相识之日起,从未有过如此欢欣的日子,虽然政务辛苦,却也其乐融融,只是始终不敢再有云雨之事。
  赵桓一连数日,都是歇在了许衡房中,往日隔三差五都能够轮得上临幸的妃子姬妾居然都冷落了,便把那里当了日常的寝居一般。许衡对赵桓不似往日那般死板无趣,虽然仍十分虚弱,居然也有些起色。赵桓看在眼中,他二人自相识之日起,从未有过如此欢欣的日子,虽然政务辛苦而许衡之意似有若无,却也其乐融融,只是始终不敢再有云雨之事。
  这厢刘季行与其姐正妃刘氏密晤。关于赵桓留宿许衡处,他也有所风闻,如今看看,竟然越演越烈,日日宿奸了起来。刘季行不过二十出头,虽然家教甚严,毕竟也年轻气盛,对刘妃道:“姐姐,姐夫也太……虽说这府里少不了姬妾什么的,可是毕竟还有些规矩。一个太监也堂而皇之地……还日日留宿……他……”
  “莫要说下去了!”刘妃神色严肃,道:“这府里难道就是可以说话的地方?亏你还是大家公子。”正殿里火龙烘得暖洋洋的,刘妃端庄坐于上手,抱养得宜的十指握着一只暖炉,端的是仪态万方。
  “难道姐姐便不闻不问么?皇帝那里又怎么交代?”
  刘妃叹了口气。低头喝了一口半温的茶。唤道:“续水来!”有侍女提了银瓶上来续了热水。刘妃缓缓道:“天气太冷,茶都温了,四弟你不要些热水么?”
  刘季行哼了一声,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