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一半儿      更新:2021-02-19 07:56      字数:4991
  诗宋词诵读得有滋有味了。一次,塾师有意要考考于凤至,便出了个上联“新年纳余庆”,于凤至沉思片刻,挥笔对出“嘉节号长春”的下联,塾师看了,称颂不已。10岁的时候,于凤至除了熟读四书五经之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成了小小古镇上人人称颂的一只金凤凰!
  13岁那年,郑家屯举行元宵灯谜会,于凤至在此会上一鸣惊人,声名远扬。当时的洮南县尹贺至璋让人在县衙门前贴满了红红碌碌的谜条,于凤至逛灯到此,仅剩一张粉红色的谜条无人问津,于凤至决心一试。围观的人见揭谜的竟是个13岁的小女孩,顿时一片哗然,都不相信于凤至会有这等神奇的本事,县尹贺至璋听说后,也大吃一惊,当即命侍卫把于凤至请进去,对她说,不管猜中与否,你敢揭我的灯谜就有志气!谜底是猜一味中药,你试试看吧。
  谜底被于凤至脱口而出,完全正确!贺至璋不敢相信,他又当堂考问了有关谜语的各种知识,于凤至竟然都能对答如流,毫不含糊。贺至璋这下彻底被折服了,他对于凤至的聪明和博学大为赞赏,亲自送了一块题有“僻壤奇伶”的红底缀金横匾到“丰聚长”,从此高悬门楣,引人注目。
  于凤至初时对这桩包办的婚姻也不如意。她虽出生在小镇的商埠之家,却心性高洁,从无高攀名门权贵之心,只想求得一个才识广博、品德俱佳的好男儿。凭她当时的相貌、人品,附近前来求亲的人家是络绎不绝、数不胜数,可是都被她婉拒于门外。至于她后来肯应允张家的婚事,与其说她看中的是张氏家族的显赫,倒不如说是欣赏张学良是一位胸怀远大志向的人才,因为从媒人吴俊升的介绍中,于凤至得知自己未来的夫君原来是位文韬武略的将门才子。
  当于凤至听说张学良远从奉天前来相亲的消息后,也曾对未来的婚姻充满了美好的希冀,心如池水泛起层层涟漪,怀春的少女萌生了面见张汉卿的心愿。可是,一连几天,于家张灯结彩,置办酒席,以迎佳宾,张学良却每每寻找各种借口频频爽约,于凤至的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刺痛。她恍然意识到,张学良百般不肯到于家上门的原因,只能是对与她结婚心中不满,她所倾心的人,原来正以一种消极的情绪在抵抗着乃父包办的婚姻!
  于凤至心里怨尤难言,被拒的羞愧、委屈、不甘、忿恨一齐涌上心头,心高气傲的她一气之下,提出毁婚。
  第六章 凤命千金的原配夫人2、相见欢
  双方父母已订婚约,岂容儿女率性毁之?
  转眼到了端午节,于文斗为一批商货来到了奉天,于凤至也随父进城,一则是为了探望亲友,二则是顺便买些文房四宝、书籍字画。她和父亲住进了奉天中街路南的天益堂药房。
  媒人吴俊升认为这是张学良与于凤至见面的极好机会。他两次到天益堂药房劝说于凤至到大帅府与张学良见面,然而,于凤至主意已定,誓不相见,谢绝了吴俊升的劝说。与此同时,张作霖以父亲的威严,命令张学良去天益堂药房,张学良开始很不情愿,但见父亲态度非常强硬,无法推脱,就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见面可以,但最好不公开身份。
  颇费了一番商量,最后决定:张学良扮作一家字画店老板,吴俊升以买字画为名带于凤至到店里一见。
  张学良为此装成画店掌柜,漫不经心地等待着他老子逼他相看的“村姑”。不多时,吴俊升带着于凤至来到了画店。张学良一见之下,竟大为倾心,于凤至风姿绰约,举止文雅,神态端庄、落落大方,完全不是自己先前想象,张学良暗自称奇,不觉心慌意乱起来。他开始懊悔自己在郑家屯的无礼,想象于家小姐当时的尴尬和羞恼,张学良简直不敢直视于凤至。
  于凤至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本来就对来此家字画店感到蹊跷,进门后则很奇怪,这家画店掌柜这么年轻,看样子也不像商人。此刻,看到张学良的言行举止又有些不自然,她似乎有点明白了,一时,她也有些慌乱,不知说什么才好。
  吴俊升见此情景,赶紧过来打圆场说:“凤至姑娘,你不是要买古画真迹吗?这儿有好几幅,你慢慢看。”边说边朝张学良使了个眼色。张学良拿出了一幅郑板桥的《竹兰图》,他有意要考考于凤至。
  于凤至细赏良久,才问:“多少钱?”“三千块。”于凤至娴静地笑了起来,“若是真画,三千块不多,这个嘛,三十也不值。”
  张学良心里暗暗佩服她的眼光,为了挽回面子,他强词道:“姑娘你不买也罢,何苦贬低珍品的价值呢?”
  “珍品?画掌柜,你若是行家,不会不知道,郑板桥画竹,挥挥洒洒,意味横生,初看轻俗,实则暗藏风骨。而这幅画,徒有空架,实无神韵,显然是后人伪造的赝品。”于凤至胸有成竹,娓娓道来。
  张学良一时哑口无言,对于凤至顿生好感,但他不甘示弱,指着画上的题跋说:“姑娘,你看,这画是绢本,有后代名人题跋,怎么会是赝品呢?”
  “怎么不是赝品?”于凤至肯定地说,“古往今来,伪造赝品高手比比皆是,上乘赝品乱真时有发生,不过那只能唬弄外行人而已!”
  吴俊升见势不妙,急忙解围道:“掌柜的,既然人家姑娘看不中,再拿一张给她看看。”替张学良解了围,张学良又拿出一轴画卷展开。
  于凤至一眼就认出,这是苏轼真迹,世上罕见。她高兴极了,因为她特别欣赏苏轼的书法,决心买下这幅字画。于是,她不动声色地问:“这幅字画卖什么价?”
  于凤至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张学良误以为她只是随口问问,也就顺口开价800元,不料于凤至当即答应,“八百?好,我买了!”她欣喜地拿出一叠钱,“这是1000元,不用找了。”
  张学良没想到于凤至竟有这等眼力,眼看卖亏了,他又急又悔,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好自认失手。
  就在张学良面露窘态之际,于凤至扫了张学良一眼,微微一笑,轻轻拿出自己带来的画卷,送上前来,说:“掌柜的,在古画真迹上,你是内行,我想请你鉴定一下我买到的这幅画,可以吗?”
  张学良打开画卷,是一幅《钟馗捉鬼图》,对这幅画,他早有耳闻,但从未见过真迹,此刻,他掩饰着自己的慌乱,连连称赞说:“好画,好画!这是吴道子真迹!”
  于凤至抿嘴一乐,笑着纠正道:“你说的不对,掌柜的,这幅画并非吴道子真迹,它出于吴道子门生黄笙之手。”
  张学良羞愧难当,自知才学远远比不上这位被自己小看的于凤至。望着于凤至远去的背影,张学良怅然若失。
  一番短兵相接,令张学良面子扫地,他倒反而神魂颠倒起来,当晚就填词《临江仙》一首,表达了相见恨晚的爱慕之情:
  古镇相亲结奇缘,
  秋波一转消魂。
  千花百卉不是春,
  厌倦粉黛群,
  无意觅佳人。
  芳兰幽挺独一枝,
  见面方知是真。
  平生难得一知音,
  愿从今日始,
  与姊结秦晋。
  自从和于凤至见面后,张学良的脑海里总是不断地浮现出于凤至那温文尔雅的神态,矜持得体的举止,他羡慕她有学识,自愧在郑家屯的无礼。他的心里,常常涌起一股与于凤至相见恨晚的感觉。此后,张学良曾两次到天益堂看望于凤至,但都被于凤至以种种借口避而不见。
  前次约定相亲,久等不来,于凤至本来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见到这阙,她的气消了,但她不想见张学良,也写了一阕词相赠:
  古镇亲赴为联姻,
  难怪满腹惊魂。
  千枝百朵处处春,
  卑亢怎成群,
  目中无丽人。
  山盟海誓心轻许,
  谁知此言伪真?
  门第悬殊难知音,
  劝君休孟浪,
  三思订秦晋。
  尽管于凤至“劝君”“三思”,但张学良决心既下,驷马难追,他立即与媒人前往于家,正式求婚,得到了于家的应允。
  第六章 凤命千金的原配夫人3、学良敬称凤至为“大姐”
  1916年秋,张学良遵父命前往郑家屯和于凤至完婚。驻防郑家屯的后路统领官,媒人吴俊升闻知婚期已定,急命家人将自己的三进套院全部清扫,悬灯结彩,披上红绸;将里进小四合院粉饰一新,作为张学良和于凤至的新房。
  8月8日,是张学良和于凤至结婚的喜庆吉日,郑家屯整个东街鼓乐齐鸣,爆竹震天,花轿缀彩,骏马披红,笙歌盈耳,迎亲场面非常壮观。于文斗为显重视,特意陪送了女儿两座银行:沈阳的“富裕祥”和锦州的“庆泰祥”。
  洞房花烛夜,张学良望着含羞端坐帐前的于凤至,心花怒放,喜不自禁。自从去年在奉天见过于凤至后,张学良看出她不但品貌端庄,而且心性纯正,非同一般等闲女子。几经周折,他们终于在今日缔结连理,结为伉俪。张学良想到这儿,乐陶陶地挑开于凤至的盖头,于凤至粉面含羞,垂头不语,张学良见到她那稳重、端庄的娴雅气质,竟情不自禁脱口叫出“大姐”二字,从此,这一饱含敬意和爱意的称呼就伴随于凤至始终。
  在郑家屯小度蜜月之后,新婚燕尔的张学良、于凤至返回了奉天城。张作霖因为宠爱长子,加上珍视他与于文斗之间的友情,更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势,所以,在张学良偕妻回府后,又在帅府内为他们举行了一次隆重的仪式。
  婚后的于凤至,处事稳重,为人谦和,自省甚严。她知道自己和张学良的婚姻,只是张氏家族的一个例外,张家十四个子女除张学良以外,其他子女的婚姻,几乎无一不是门当户对的豪门显宦之家。于凤至正因为清楚自己在张家的处境,所以她处处小心,事事谨慎,从不做任何有违家规家训的事,在帅府这个有众多姨太太勾心斗角的大家庭里,上上下下她都能融洽相处,她以她的贤淑聪慧、雍容大度、乐善好施和善解人意,赢得了上下老幼主仆的交口称赞,赢得了丈夫张学良的敬重和爱戴。夫妻两人兴趣相投,相敬如宾,体贴关怀,感情日益融洽。
  于凤至在府内做事有板有眼,事有见地,帅府中许多大事,老老少少都愿意同她商量,求她帮忙。有一年,四太太许夫人的儿子张学曾和女儿张怀曈想到母亲含辛茹苦地扶养他们长大很不容易,希望给母亲过一次像样的生日,表达一下儿女的感激之情。可是大帅府有规定,除张作霖外,其余的人谁都不准公开过生日。这可难住了一片孝心的学曾和怀瞳,怀瞳灵机一动说,找大嫂商量商量。
  不一会,于凤至随怀瞳来到许夫人的房间,进门就问:“姨妈,您找我有事?”
  许夫人忙起身让座,笑着说:“今天我请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就是我生日快到了,学曾、怀瞳他们想替我办一办,我是怕大帅不让,所以先和你商议一下。”
  “这事爸爸不会反对,自己办,又不花公家的钱,有啥不可以?”于凤至肯定地说,“况且,您又儿女双全,好好庆贺一下完全是应该的。”
  于凤至一席话,说得许夫人心花怒放,心里也有了底。果不出于凤至所料,当许夫人派人前去征询张作霖对这件事的看法时,张作霖果然没有反对,并且还包了100元现大洋的红包作为生日贺礼送给了许夫人。祝寿那天,于凤至和张怀曈把许夫人搀进寿堂,然后带头给许夫人拜寿,宴席间又频频向许夫人祝酒,许夫人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由衷地感谢这位做事得当的晚辈。
  自从许夫人办了寿筵,在大帅府里,夫人们过生日祝寿算是开了头,不过张作霖有严格规定:办寿可以,但一定要自掏腰包。
  “这回可好啦,爸爸同意给夫人们办寿,咱们可要好好地给卢妈妈办一办。这么多年了,数她老人家最辛苦,我们能有今天,多亏了她呀!”张学良动情地说。于凤至接过丈夫的话茬说:“那还用说,趁这个机会也表表咱们当小辈的一点孝心,你放心,一切由我来张罗,一定把卢妈妈的寿宴办好。”在张作霖的几位夫人中,于凤至对卢夫人格外敬重,她钦佩她能视冠英、学良、学铭如己出的美德,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报答。
  祝寿的头天晚上,寿堂已经布置妥当:正面墙上,贴了一个斗大的金字“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