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上网找工作      更新:2021-02-19 07:26      字数:5196
  正浮想联翩,响起敲门声,江远哲示意开门。大卫打开门后不由一愣。来人是小方。明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冲突”,但还是感觉很意外。
  “你……有事?”
  “江先生在吗?”小方表情让人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江远哲走过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警察。“我是黑帮。”
  “我是警察。”
  开宗明义,更便于谈条件。──这个时候,还客气什么呢?
  “好,那你知不知道你跨进这个门,将意味着什么?”江远哲微笑。
  “知道。”小方说。
  “我从小在外边长大,不过也听说你们这里的人很热衷于作官。”
  “我也一样,很热衷。非常热衷。但,作官不能救人,不作官而能救人,我选择后者。”
  江远哲点点头,有所为有所不为,度量,让人前途无量。他作了个尊敬的手势,“请。”
  门在小方后边关上,他看着江远哲,一字一句地:“一定要把她给我带回来,不论死的,还是活的。”这个她,自然是龙琪。
  ──不管死的,还是活的。江远哲费了两分钟来理解其中的含义。
  “你觉得我会让龙老板死吗?”想到两分钟以后,哲少有些生气。被人低估的愤怒。
  小方看着对方,慢慢地说:“有那么一种死,永远也不代表毁灭,那就是:自落的花,成熟的果,发芽的种,脱壳的笋,落地的叶……”
  江远哲也盯着小方,感觉着隐藏在话后的意思。
  “方先生像个诗人。”不再称对方是警察了。江少的感情起了一点点变化。──是警察而没有板着脸孔扮警察,这种人是深不可测的、可怕的。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欣赏也是在一瞬间建立起来的。
  “做警察本身就是一种艺术。”小方则申明自己的身份。
  江远哲点点头,“那,是这样的,大的和小的,如果只能带回一个,你选谁?”
  他出了个两难给对方的选择。
  小方闻言愣了一下,我选谁?我该选谁?──选了谁,结局都是遗憾。
  江远哲看着小方的表情,笑一笑,“行,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小方用眼神在问。
  “有些事,是不由我们选的。只好逮着谁是谁。”江远哲说。 ──这才是一句智者言。就像救几个落水者,哪个在你身边,就揪住哪个。千钧一发,还容得你选吗?
  他无疑也为小方解了个围。
  小方沉默中认可了这个办法,说:“记住,不要开火。不管遇上什么情况。”
  江远哲皱眉。──他也不想开火,这不是他的地盘,他很清楚。但万一呢?
  “枪声一响,武警马上就会赶到。你会走不了的。这是大陆。”
  “你们有武警,还找我作什么?”江远哲反问。
  这个问题让小方非常难堪,武警应该是正义之师,但武警是纪律部队,他们对命令的执行是天真而单纯的,所以在理论上,他们不承担任何行为后果。他想了想,只有用杨小玉的法子指东打西来说明这个问题。
  他说:“有个小和尚问师傅:佛在月亮里吗?师傅解释说:佛无处不在。小和尚说:那他也在我的肚子里吗?师傅说:从某种意义来说,是的。这时小和尚宣布,佛想要一碗肉。”
  他看着江远哲,“有人常以佛的名义,来达到自己魔一般的欲望。”
  江远哲听到这里点点头。他懂。
  “武警听别人的,你听你自己的。”小方进一步说道。──当我们行为不由自己的大脑控制时,我们就有可能被魔所操纵。而魔,往往以佛的名义面世。
  魔与佛,有时只在一线之间,而往往,魔比佛更诱人。
  江远哲对这番解释表示满意,“好,我不开枪,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你有。一定有。”
  江远哲暗暗沉吟,他这才感到今晚这事的不同寻常。
  “如果非要一个办法,只有一个字──忍。”小方说。
  忍!这是身为一个中国人的必修课。
  “那要忍无可忍呢?”
  “小不忍则乱大谋。江先生你明白。”
  江先生当然明白,“既然答应了龙琪,我会尽力的。”
  “谢谢。”
  江远哲笑了。他只让警察头疼过,却从未让警察感谢过。这一刻,他不光有成就感,而且对自己在大陆的良好前景也充满信心。
  ──不平太多了,不是吗?
  “很想有你这样的朋友!”这一句,显得江远哲有点性急。毕竟,他还只有二十多岁。
  “从理论上,我们是势不两立的。”果然,拒绝得相当痛快。
  江远哲自尊心有点受不了了,“那你怎么解释你现在的行为?”
  “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一句老话。却翻出了新意。
  江远哲听着,认可了这个相当隐晦的承诺。──行得春风,便有夏雨。他跟这位方警官以后的合作机会,恐怕有很多。
  他笑了,“也好,做不成朋友,有你这样的敌人也挺好。”
  “我们也不是敌人。”
  江远哲怔了一下,“那是什么?”
  “路人。”
  江远哲用了一秒钟领悟──君子之交淡如水。水是生命之源。以小方的身份,跟他做路人是最好的选择。朋友在这个年头是不值得信任的。朋友对你的了解有多少,将来对你的出卖指数就会有多高。他微微一笑,“是的,那再见。”
  “这个人……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管死的活的,一定带回来?”送走小方,大卫一头雾水地问。
  江远哲笑一笑,“这一点我就不解释了,到时你会明白的。而他来的真正目的,是为龙琪来顶缸的。他告诉我,龙琪欠我的人情,他会还。”
  “这……为什么?”
  “为什么?”江远哲感慨地,“问世间情何物?这就是!”
  “他挺痴情的。看不出。”
  江远哲笑一笑,“这就是我欣赏他的地方。爷爷跟我说:有情的人可以重用,无情的人只能利用。套用孔夫子的理论就是:不孝顺父母的人,怎么会忠君事国?”
  “那我们跟龙琪,以后就没什么关系了?”
  “我还真不想跟她有什么关系。这个女人是个天生的征服者。我怕我到时搞不定她,反被她搞定。”江远哲慢慢地说,“其实打一开始,我就没想让龙琪为我做什么,只要她不站到我的对立面,就行了。”
  噢?那今晚不是白忙乎?大卫又不明白了。
  江远哲拍拍他的肩,“日后你就明白了。”
  黄昏最后的一缕夕阳也照在龙欢小小的已经冰凉的尸体上。
  周烨盯着龙欢,眼里涌起一层雾气。──他并不全是有恃无恐的,他也害怕,尤其是夜半三更的时候。
  太阳收起它最后的一缕光,山洞中黑暗起来,周烨蓦地将自己的上衣盖在龙欢身上,就像掩盖某一个事实。
  其实事实是无法掩盖的,只能遮掩一时,不能隐瞒一世。有人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喜欢欲盖弥张。
  周烨拿出雪白的手帕擦了擦手。一个戴黄色蝴蝶面具的男子匆匆忙忙走进来。
  “小孩呢?”这一个问。
  “死了。”周烨漫不经心地。
  “开什么玩笑?”戴面具的男子掀开衣服,龙欢的瞳孔已经散大。“你搞什么?”
  “这个孩子迟早是要死的。”周烨冷酷地说。
  “他才10岁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心肠了?”
  “不是我心肠软,我问你,你晚上用什么跟龙琪谈交易?”
  “交易?”周烨笑了,“我是商人吗?我是政府官员。我不跟人谈交易。”
  “官员也得说理吧?”
  “强权就是真理。”
  黄蝴蝶沉默片刻,“你这次怎么会亲自来?”
  “我必须来,我不来谁能指使得了你?再说,我也只是个小卒子。还有,我对龙琪这个人充满好奇……”周烨说着摇了摇头,“羊群里怎么就会蹦出一只狼?后来看了她的履历,才知道她是在那野蛮的、没有被圣人教化过的地方长大,从小茹毛饮血,长了一身刺,压根儿就不知道‘顺从’两个字怎么写。”
  “不一定是这个原因吧?那乔烟眉呢?她可是从小在忠孝节义的孔孟故纸堆里长大的,她怎么也炼成了一个刁民?还有扈平,腰缠十万贯,本该去扬州,可也做了刁民,为什么?”黄蝴蝶不无讥讽。
  “疯了,他们全疯了。”
  “我真不知道是谁疯了。”
  “你怎么老是跟我抬扛?”周烨很生气。
  “我只答应帮你做事,没答应拍你马屁。”
  “可你做的这件事很不成功。还要我跑一趟。”
  “不跑一趟怎么知道事情难办?你不也就是杀了个10岁的孩子。”
  “你错了,这个孩子是个饵,我要钓出大鱼。”
  “你以为龙琪会让你的当?”
  “哼,她非来不可,因为她就是那种人。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在哪里交易。”
  “你杀了她的儿子,你就不怕她跟你拚命吗?”
  周烨笑了,“放你的心吧,龙欢毕竟不是她亲生的。中国人讲血缘,谁也不能免俗,龙琪也不例外。或者她想免,可她免不了,因为她就是这块地面儿上的人,那份‘俗’,已经根植在她的血液里。所以,龙欢死了,她只会怒,不会痛。怒是因为见了不平之事;痛才是牵心扯肺动摇根本的。这完全是两码事。因而她来救他,是义,不是情。义,往往是演给别人看的,像什么桃园三结义像所谓的义薄云天;而情,则是深藏密敛存在心里不足与外人道的。所以我才弄来这个小子,我算准了龙琪今天一定来。她是有身份的人,她的所作所为要给世人一个交待,所以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再所不辞。但她绝不会翻脸作鱼死网破之下策,游自力的事不是还没了吗?”
  他真是把人看了透心凉。
  “而且,以她的智商,她大概已经知道龙欢死了。就算死了,她也一样得来。我就是要用这种极端恐怖的法子,让她惊慌、害怕、崩溃、混乱……我想她这一刻,她已经找不着北了。”
  “恐怕恰恰相反,她会比任何时候都镇定。”黄蝴蝶冷冷地说。
  周烨火了,“你别以为自己有多清高,你已经陷进来了,何必还要戴个面具惺惺作态?”
  “我戴面具,是想告诉自己,我虽然陷进来了,但还是耻于跟你这样的人为伍。”
  周烨盯着对方,“你给我小心点,既入了我的夹子,最好是一心一意。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今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出谁在帮龙琪,我这次要一网打尽。”
  夜幕已经降临了,龙琪大酒店灯火辉煌,各色人等来来往往秩序井然。龙琪已经接到周烨的通知,约定子夜零点,在106国道急转弯处的醉魂崖交换人质。这里距醉魂崖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还早得很。
  小方被汪寒洋安排在她的宿舍,一个雅致静谧的套间。晚8点正,上官来向他报道。
  一推门,杨小玉、汪寒洋和小方正围在茶几前玩争上游,脚下是好几个饮料罐子和烟头,杨小玉站着,脸蛋通红,神情亢奋;汪寒洋面带笑容,言语温婉;小方双眼发亮,老谋深算。看样子,杨秘书输了,汪秘书赢了,小方不输不赢。
  然而错了,杨小玉在赢,汪寒洋在输,小方倒的确是输赢参半。
  上官看着这三人,和他们脚下的饮料罐子和烟头。真是悠闲哪。
  “呀,救星来了,开始搓麻,我们正三缺一。”杨小玉看到了上官,忙跳起来把她拉到牌桌边。
  上官看着小方,这不像是让她带枪来的地方。
  小方冲她笑了笑,“来,快坐,小玉说得对,换麻将,上官,搓麻你可是队里的高手。”
  汪寒洋让着上官坐下,给她拿了罐饮料,“喜欢这种口味吗?不行换一个。”
  “就这,行了。”上官接过来。是一筒红茶。
  “噢,对了,”杨小玉正在布置麻将桌,小方就对汪寒洋说,“如果要是酒店有事,而你们老板、你和小玉都不在,又都联系不上,那外边有事的话,该去找谁?”
  “公关部的何苏琳和雪花姐。”汪寒洋回答。
  “好,那你通知何苏琳,让她晚上一直守在办公室,不要离开。一步都不要离开”小方吩咐。
  “好的。”汪?